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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三章 文 / 克裡斯蒂·高登

    薩爾不得不承認,在藍龍軍團的巢穴中接近他們會讓他感到不適。即便已不是第一次見到他們,在他的眼中這些巨獸的雄偉壯觀依舊如初。綠龍,青銅龍,強大卻心碎的生命縛誓者——可以說她是艾澤拉斯所有龍族中最強大的一員——即便只有他們中的一個用尾巴輕輕一掃,或是腳爪向下一踩,薩爾也在劫難逃。讓他印象深刻的不僅僅是他們的體型。他們的心智也要遠勝過那些「短命」種族——他們是這般稱呼的。他們思維更為廣泛,不論薩爾能活多久,他知道自己最多也只能領會他們複雜的極少部分:作為覺醒者卻依然流連夢中的伊瑟拉,她能看到其他生命從未,甚至永遠不會看到的事物;諾茲多姆鱗片之中編織的生命;心中承載著對這個世界的憐憫,自己卻痛心不已的她。……

    現在,薩爾和提克正徑直朝著那個近來造成了如此多傷害的龍族前進——他們的龍王被選為這個世界奧術魔法的守護者。瑪裡苟斯陷入瘋狂,然後又是可怕的理智,卻做出了他被瘋狂緊握時還要糟糕的事情。薩爾並沒有行走在翡翠夢境中,但他曾和德夏林互相講過笑話。他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幫助因心碎而蜷縮著的阿萊克斯塔薩。他得能啟發永恆之龍。

    但是藍龍們……

    他們對「劣等種族」不抱有任何喜愛之情。作為奧術魔法的大師,這一軍團居住在幽藍雪白龘冰冷的地方,一如別人對他們的描述。

    他預想著接下來的會面,悲觀地笑出了聲。「也許我就應該呆在家裡,」他向提克說。

    「你要是這麼做了,」提克思忖道,「那麼這條時間線將會受到更多改變,而你將會給我的同僚製造更多活兒。」

    薩爾花了一會兒,才想明白青銅龍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很是嚴肅,她同時也在嘗試顯得幽默。薩爾笑了。

    在他們的下方是一片藍灰色的冰寒海洋,薩爾在旅途絕大部分中只能看到這些,最後變成了白色和灰色的峭壁。薩爾這一生中見識過許多震撼人心的場景,但是奧樞幾乎可謂無與倫比。

    藍色,這裡滿是藍色,加上星星點點的銀色或是白色。空中懸浮著幾個平坦的圓盤,圍繞著奧樞主體。提克逐漸靠近,使薩爾能夠看到這些圓盤實際上是平台。它們的層面飾有內嵌的閃光魔紋,在其中幾個平台上有著美麗的水晶樹,它們的枝葉似乎都是用冰霜打造的。

    奧樞本身似乎包含有許多層,每一層都和它的上一層以奧術能量產生的魔法鏈相關聯。總而言之,這是薩爾見過的最美麗的事物之一。幾條巨龍慵懶地打轉著,身體映著蔚藍,碧藍和鈷藍色。

    當然了,薩爾和提克幾乎在第一時間就被發覺,四條藍龍離開了他們的同族飛了過來。他們並不是為了獸人,而是衝著強大的青銅龍而來。那一刻,薩爾被完完全全地忽略了。

    「我們向我們的青銅姊妹表示問候,」其中一條龍說道,他們圍成一個疏鬆的圓繞著提克飛行,看似隨意卻帶有威懾。「但是奧樞可不是一個供你探險的時間線。你為什麼來到我們的聖地?沒人邀請你來這裡。」

    「來找你們的並不是我,而是我背負的這名獸人,」提克道。「派他來到這裡的也不是我。他首先被覺醒者伊瑟拉派遣,然後又是被永恆之龍諾茲多姆派來這個地方。他的名字叫做薩爾。」

    藍龍們交換了一下眼神。「作為一個短命生靈,他帶著詔令而來,」一龍說道。

    「薩爾,」另一條龍道,似乎在試著回憶。「部落的大酋長。」

    「已不再是,」薩爾說道。「現在的我只是一名為大地之環效力的薩滿,致力於幫助治癒這個被死亡之翼狠狠創傷的世界。」

    有那麼一瞬,薩爾暗想著自己是不是不該說這些。藍龍立刻顯得憤怒,其中一員疾馳而去,旋轉之後回到原處,很明顯他需要讓自己鎮定下來。

    「那個叛徒將會看著我們所有巨龍軍團毀滅,」其中一龍怒吼著,貌似藍色堅冰的他,聲音也是一樣的冷淡。「我們會把你前來的消息帶給其他人。等待於此,直到我們吩咐你靠近,或是命令你離開。」

    藍龍們俯衝而去,深藍和淡紫的天空中有著他們碧藍的身影。讓薩爾驚奇的是,他們沒有向著魔樞的浮空層飛去,卻是向下朝著下方的冰雪飛去。

    卡雷苟斯歎了口氣。又來了,他心想,眼睛盯著拱於這座如洞穴般的會議廳上方結滿了冰的天花板。

    藍龍一族已經花了很多時間交談,而且每一天都有更多藍龍來到魔樞,提高他們碩果僅存的人數,但是他覺得藍龍們並沒有得出任何實質性的結論。

    絕大多數人同意雙月併合這一時機,至少是一個吉兆。一兩人發掘了一些他們想要嘗試的上古法術,在更深層的調查之後被證明不足。迄今為止,看來藍龍們已經很滿足於在這次注定充滿視覺衝擊的天象之時為他們當中的一員加冕,但是這背後並沒有任何真正情感,沒有真正的意義來證明這是唯一一件該做的正確事情。

    亞雷苟斯滔滔不絕地講述著自己的血脈,以及在考慮了一切之後,作為瑪裡苟斯之子的他確實是最好的選擇。卡雷苟斯以前曾聽過這個說法,他已經失去了打斷的念想。他往旁邊一看,看到還有兩名皺著眉頭的藍龍走了過來,這激起了他的興趣。

    他們並非初來乍到,而是兩名魔樞的守護者。他們降落在亞雷苟斯身邊,打斷了演講中的藍龍,跟他低聲講話。

    亞雷苟斯看來很生氣。「不論任何情況!」他嚴酷地說道。

    「納瑞苟斯,」卡雷克喊道,「怎麼了?」

    「別插手,」亞雷苟斯飛快地說。他直白地告訴納瑞苟斯,「殺了他。」

    「殺了誰?」卡雷克要求道,忽略了他話中帶著的警示,飛快走向亞雷苟斯和其他人。「納瑞苟斯,發生了什麼?」

    納瑞苟斯目光從亞雷苟斯轉向卡雷克,然後說道,「有一個陌生人前來跟我們講話。他屬於下等種族之一。一個獸人,曾經是被稱之為部落的酋長:薩爾。他和背負他的青銅龍堅持說是伊瑟拉和諾茲多姆把他派到我們這裡的。」

    卡雷克豎起耳朵聽著。「諾茲多姆?他回來了?」

    「看來如此,」納瑞苟斯說道。卡雷克震驚地看向亞雷苟斯。

    「殺了他?」卡雷苟斯用懷疑的語氣大聲重複道。「一個被兩名龍王派來的人?還有一頭自願背負他的龍?」

    現在的他們正在吸引別人的注意力。亞雷苟斯吼叫著。

    「很好,那麼,不要傷害他,」亞雷苟斯道。「但是劣等種族的一員在這裡毫無用處。我不會見他的。」

    生氣的卡雷克轉向納瑞苟斯。「我會,」他說道。「帶他來。」

    「即便是泰坦們自己把他派到我們這裡來我也不在乎。我是不會在我們的私人庇護所中見這些短命生物的!」

    亞雷苟斯臉都氣成了灰色。他前後遊走著,抽動著自己巨大的尾巴,雙翼因不安情緒而不斷收展。其他人已經聽到了兩人間的這場爭執,開始加入他們的隊伍。

    「但是……伊瑟拉,還有諾茲多姆!」納瑞苟斯抗議道。「這絕不是普通事件。伊瑟拉在她的夢境之中看到了太多,而尋找諾茲多姆可是連永恆之龍自己麾下的軍團都無法獨身辦到的。聽聽他有什麼要說的沒什麼大礙!」

    「某些人口中的這些劣等種族,有時也有著驚人的一面。我們經常低估他們的能力。兩名龍王要求他來找我們這件事就是我所要知道的全部。我說我們應該帶他來,看看他有什麼要跟我們說的。」

    「你會的,」亞雷苟斯譏諷道。「你喜歡和低等生物混在一起。卡雷苟斯,我從來都沒有明白過你這一點。」

    卡雷克悲哀地看著亞雷苟斯。「而我也從來沒有明白為什麼你拒絕任何並非來源於我們自己種族的幫助或是信息,」他答覆道。「你為何這般鄙視他們?千年來你被囚禁在安其拉,是那些短命種族把你解救出來的!我本想你會心懷感恩。」

    在亞雷苟斯還沒能氣急敗話地作出回復之前,另一條年長的藍龍,特拉裡苟斯,插了進來。「自然我們才是最瞭解我們種族的事務的了!」

    「沒錯!我們有自己的事要管,卡雷苟斯,還是你忘記了?」亞雷苟斯繼續道。「選拔一名新守護巨龍的儀式就在幾天之後。我們應該為此準備,而不是被一個滿口胡話的獸人所打擾!」

    「殺了他,就此了結,」特拉裡苟斯輕聲道。

    卡雷克轉過身。「不行。我們不是屠夫。況且,你想要親自面對伊瑟拉和諾茲多姆,告訴他們你殺死了他們特意派到我們這裡的人麼?我不想。不論覺醒的伊瑟拉會有多麼迷失方向。」

    龍群中傳來一些小聲的議論,卡雷克看到一些龍在點頭。

    「讓這獸人來到我們面前,陳述他到此的理由,」卡雷克繼續道。「如果我們對他所說的感覺不滿,我們可以讓他離開。但是至少我們應該聽一聽。」

    亞雷苟斯怒目而視,但是他也發覺現在有更多的人站在卡雷苟斯的一邊。「看起來,伊瑟拉和諾茲多姆對藍龍軍團的影響要比我們自己還大,」他嘀咕道。

    「亞雷苟斯,你還不是守護巨龍,」卡雷克尖銳地說道。「如果你被選中,那你就有決定權。但是在那之前,群龍無首,這一問題應該遵從多數人的意願。」

    亞雷苟斯轉向納瑞苟斯。「帶他來,」他說道。納瑞苟斯點點頭飛向空中。當亞雷苟斯轉過身時,他皺起眉頭。卡雷苟斯已經變成了他半精靈的形態。其他一些龍也轉為不那麼具有威懾力的人類或是獸人形象,無言地向他們的客人表示禮節。亞雷苟斯沒有照做,而是保持了自己的龍型。

    卡雷苟斯四下看了看。這房間對於藍龍之外的任何人幾乎都沒有什麼吸引力。他凝神揮了下雙手。

    洞穴的一片出現了兩個火堆。數十條毛皮覆蓋著數尺地面。有一個用長毛象牙和厚皮製成的椅子,那彎曲的把手上搭著一條厚重的毛皮斗篷。食物和飲料擺在一條短桌上:許多肉塊,仙人掌果,大杯裝滿起著泡沫的啤酒。石牆上掛著動物頭顱和武器——斧頭,長劍,危險的匕龘首。

    卡雷克笑了。他更習慣於和聯盟的種族互動,但他也見過一些世面,覺得自己在藍龍領地的核心處創造了一個相當舒適的部落領土。

    幾刻之後,被四條藍龍護送的青銅龍進入視線。她低飛著,不過這裡的空間足夠寬闊——畢竟這裡是用來招待龍類的。卡雷苟斯認得她。她是提克,日常在時光之穴入口處巡邏的青銅龍之一。一條如此重要的青銅龍能夠願意僅僅只作為一種交通方式而效力,這印證了薩爾的重要性。他們眼神交匯,卡雷克點點頭以示確認。提克優雅地落地,放低身段好讓她背上的獸人下來。

    卡雷克專注地看著他們的獸人客人。他只穿著一件平凡無奇的棕色袍子,彬彬有禮地向集結的龍族鞠躬示意。即便如此,當他挺起身板時,從他肩膀的位置和那雙藍色眼睛中淡定的機警可以看出他作為一名睿智強大的領袖的過去。卡雷克親切地微笑著,張開嘴準備說話。

    「你被允許來到這裡,只是因為是兩名龍王派你來的,薩爾,」亞雷苟斯說道,讓卡雷克一個字都沒說出來。「我建議你快點說。你不屬於我們的朋友。」

    獸人微微一笑。「我沒有期望能成為朋友,」他說道。「但我來到這裡,是因為我信任我的使命。我會盡可能快點說,但是這可能要比你所想的花的時間要多。」

    「那就開始,」亞雷苟斯直白地說道。

    薩爾深呼一口氣,開始講話。他向藍龍講述伊瑟拉的請求,困惑的古樹,迷失於時間線中並找到了自己,找回諾茲多姆。儘管亞雷苟斯一向粗魯,他們都專注地聆聽著。這些龍象徵著魔法和智慧。即便是獸人帶給他們的知識,對他們來說也是食糧。

    「諾茲多姆相信所有讓龍族受到威脅的事件——這些悲劇——都相互關聯,」薩爾結束道。「他懷疑無限龍軍團,並留了下來搜集更多的信息,然後再來找你們講述他所知道的一切。他命令我尋找生命縛誓者,並帶她一起來,但是……她失去了太多,並因此而無法自拔,不能前來。所以提克答應帶我來這裡。我所知道的就這麼多,但如果你們還想要問什麼的話,我會盡全力回答。我已準備好提供幫助。」

    卡雷克望著獸人,從頭到腳都感到震撼。「這消息……非比尋常,」他說道,眼見著自己的關切和擔憂也映在其他許多藍龍的臉上。

    但並非所有藍龍。亞雷苟斯和他的同僚似乎並沒有任何改變。「恕我冒昧,在幾乎全部停留在翡翠夢境的數千年之後,伊瑟拉還有許多需要梳理。她承認自己……的迷惘。她並不知道什麼是真實,什麼是夢境,什麼是她自己的想像。至於諾茲多姆,你說他曾被……俘獲?在他自己的時間線中?而你能夠幫助他逃脫?請指點迷津,告訴我們你是如何辦到的。」

    亞雷苟斯話語中的懷疑很是明顯,這讓薩爾的雙頰微微黑了一些。但他的表情並沒有改變,當他開口時,他的語調也很淡定。

    「我理解你的質疑,亞雷苟斯。我自己也曾經深深質疑過。但是確實看起來伊瑟拉是正確的。我已經能夠對兩個龍族起到作用——不算阿萊克斯塔薩本人的話。如果你是想表達諾茲多姆不知怎的已經因為他在時間線中的經歷而變得糊塗,那我建議你跟提克談談,看看她是怎麼想的。我本人不這麼認為。你問我,僅僅只是一個獸人,是如何能夠把永恆之龍拉出來的?這……很簡單。」

    龍群中傳來憤怒和被冒犯的喃喃聲,但薩爾舉起了他的手。「要知道當我說這話的時候我沒有看不起任何人。「簡單」並不代表「容易」。我已經認識到,通常那些看似最簡單的東西卻是最強大的。最終,它們才是關係重大的。關於諾茲多姆:為了釋放一個被禁錮在所有時刻的人,我得學會真正的存在於一刻——此刻。」

    亞雷苟斯的反對隨之加深。「任何人都可以做得到!」

    「任何人都可以,」薩爾立即同意道。「但是還沒人做到過。這是一個簡單的念頭,存在於當下——但這卻是我自行學得的。」他看到一些藍龍開始不那麼惱怒,而是開始沉思時,他有些自嘲的笑了。「儘管這一課本身很簡單,學習它的過程卻絕非易事。我們自己學會的東西,教給別人才最上手。如果我能夠幫助兩名龍王……也許我能夠幫助你。」

    「我們藍龍沒有守護巨龍,」亞雷苟斯說道。「總之我認為,如果這個問題對我們來說都是一個新的難題,那你是沒法幫得上忙的。」

    「這對我來說也是一個新的難題。我們平分秋色,至少是從這方面來看。」

    集結的藍龍間傳來陣陣歡笑,即便是那些站在亞雷苟斯一方的也不例外。

    「獸人,你在這裡是我們龍族的客人,」亞雷苟斯說道,口氣中透著一絲警示。「你該很清楚得知道不要嘲弄我們。」

    卡雷克歎了口氣;在瑪裡苟斯陷入瘋狂之前,他的幽默和玩笑可是出了名的,但這兩個特性似乎完全沒有在他兒子身上體現出來。

    「亞雷苟斯,他沒有嘲笑我們;他是在用輕鬆的語氣來表達一個嚴肅的觀點。時代常有不定。我們正在開闢新道路,以一種甚至連守護巨龍們都沒有嘗試過的方式來創造歷史。薩爾得到了兩名龍王的認同來到這裡。讓他聆聽並講述自己的觀點會有什麼壞處?卡雷克攤開雙手。「他不是我們的一員,而且他非常清楚這一點。因此除了我們自己帶給他的影響之外,他不會受到任何影響。他也許會注意到我們錯過的東西。我想如果我們不讓他留下來觀望並直抒己見,那將會是一個大錯。」

    亞雷苟斯晃了晃,抬起他的頭,飛揚跋扈地向下窺視著半精靈。

    「如果可能的話,你會給每個劣等種族的成員一張軟床和豐富的食物,」他不屑道。

    卡雷克輕笑道,「但我沒能看到那種想法的壞處。他只是一名獸人。我不敢相信你會害怕他。」

    這戳到了亞雷苟斯的痛處。他的尾巴猛地向下砸去,而那些通常跟他想法一致的藍龍看起來也很不快。「害怕?我?我可不怕這麼一個微不足道的獸人,我一甩尾就能把他壓扁!」

    「那麼,好吧,」卡雷克繼續笑著,說道,「看來他留下沒什麼問題了,是吧?」

    亞雷苟斯突然凝住了。他眼睛瞇成了一條縫,盯著卡雷苟斯看了好久。

    「我一點不怕這個下等生物。但是我們這裡的所作所為對藍龍軍團有著深遠影響。我不知道讓一名下等生物見證這些事件是否合適,更別提讓他參與其中。」

    卡雷克托起手臂,徹底地看了獸人好久。他心中有一部分告訴自己,薩爾需要留在這裡。這不僅僅只是出於對龍王意見的尊重那麼簡單。如果這世界確實正在面對諾茲多姆所提到的那般危險,藍龍可不能忽略任何睿智的想法,不論它來自於誰。更何況,他們不能因為無知和傲慢衍生的高人一等的假象而將自己與世隔絕。他銳利的眼睛轉向提克,疑問地抬起一邊眉毛。青銅龍的雙眼回望著他。在那雙眼睛之中,卡雷克讀出了和他自己一般的不可動搖的確信。

    他做出了決定。這是權衡之後的賭博,但是他發自內心得知道,他需要賭一把。

    「薩爾留下來,」卡雷苟斯低聲說,「或者我走。」

    一陣不快的低語聲響起。亞雷苟斯沒說什麼,但他的尾巴抽動著。

    「我尊重你的父親,瑪裡苟斯,我以他為榮——為他自己,也為他所代表的守護巨龍。但他做出的選擇是錯誤的——不只是對於其他人,也是對於我們自己。也許我們自己最後也會跌跌撞撞地走上錯路。但是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我不會明知就範地走上那條路。薩爾應該在這裡;他對於龍族作出的一切幾乎等同於大多數巨龍自己所做。我重複一遍:如果他走,我走。還有其他人。」

    這並非無謂的威脅。如果亞雷苟斯真要搞分裂,那就該在此時此刻發生。卡雷苟斯不會獨自離開魔樞。亞雷苟斯負擔不起這樣事情發生。有太多的不確定。

    亞雷苟斯沉默片刻。然後,他快速地移動到薩爾面前,低下頭直到自己離獸人的頭只有幾寸之遙。

    「你在這裡是客,」亞雷苟斯低沉地重複著適才的話。「你會帶著尊重和禮貌離開,遵從我們的意願。」

    「我是一名使節,」薩爾說道。「我明白這一點。我這一生對付過許多使節,亞雷苟斯。我理解尊重和禮貌。」

    他在「我」這個詞上幾乎是過度的強調。亞雷苟斯鼻孔張得老大,然後他轉向青銅龍。「提克,這裡沒有任何需要你的地方了。現在薩爾是我們的責任。」

    提克生氣地抬起頭,儘管幅度很小,然後鞠了一躬,低得不只是一點點的無禮。

    「那麼,我會回歸自己族群。好好照顧他,亞雷苟斯。」

    亞雷苟斯看著她遠離,然後轉向集結的龍群。「我得知也許有一些新的消息,關乎於這個……儀式……是如何運作的,」巨龍說道。「讓我們聽聽新回歸的法師要說些什麼。」

    最後,新來者並沒有透露多少消息。正如他們中有許多人深陷於奧術的細節上,在決定一名新的巨龍守護的可能流程上,他們熱衷於探究那些能夠帶來啟迪的新細節,但是沒有什麼有重大意義的東西。在一些討論和幾次爭執——其中一次在吵鬧中爆發,卡雷克的同伴之一幾乎被攻擊——之後,他們達成了一項共識,繼續研究看能否發現任何新的東西。

    薩爾靜悄悄地坐在他微小的區域,享受著提供給他的食物,聆聽觀望著。他幾乎什麼都沒說,唯一一次開口也是為了弄清某些東西。其餘時候,他向後一靠,雙臂交叉放在胸前,僅只是觀察著。

    當會議結束時,有人抱怨他,還有許多人望向獸人這邊。不過最後,絕大多數藍龍都離開了。亞雷苟斯是最後一個走的人。他在洞穴的出口處聽了下來,抬起頭回望,眼神凶狠。他什麼都沒有說,而薩爾也沒有因對方的怒視而退縮。最終,亞雷苟斯瞇起眼睛,轉過身離開了。

    卡雷苟斯呼出一口氣,用魔法變出第二把座椅,撲通一下就坐了下去。他的胳膊肘撐在桌子上,揉著自己疲憊的雙眼。

    「我在集會上感到了某些緊張,」薩爾說道。

    卡雷克笑了。他揮揮手,造出了一杯酒,喝了一口。

    「你真會輕描淡寫,薩爾朋友。光是這一個下午,有三次不同時候我都預感到會有暴力發生。也許是你的存在讓亞雷苟斯變得文明。在他父親的事情之後,他可不想在有著兩名龍王撐腰的人面前表現得過於古怪。僅此一點,總有一天我得在你最沒有想到的某家小酒館請你喝一杯。」

    他笑了,藍色的雙眼中也是笑意。薩爾發覺自己也在笑。他喜歡卡雷克。年輕的藍龍在他的半精靈形態下顯得相當如魚得水。薩爾意識到,卡雷克讓他想起德夏林,而這歡樂也變得苦樂參半。他感到笑容正從他臉上退去。

    卡雷克沒有忽略這一表情。「有什麼地方不對麼?」

    「我在旅程中遇到過另外一條龍。他和你很像。他叫德夏林。他是——」

    「一名綠龍,」卡雷克結束道,眼神憂鬱。「過去式。」

    薩爾點點頭。「他在我的旅程中幫過我,他帶我去時光之穴。他在那裡被殺死,當時我們進入冥想狀態,而那個刺客伏擊了我們二人。」

    他抑制不住話語中的憤怒。卡雷克點點頭,「有效……但這是懦夫的做法。」

    一刻沉默。「是的,」他說道。「我被困在最後的那條時間線時發覺了他的身份。你可能不知道艾德拉斯·布萊克摩爾的名字,對此我感到高興。幸運的是,他在這條時間線中幾乎沒有作為。當我還是一名嬰兒時,他找到我,把我訓練成一名角鬥士。他的目標是讓我帶領一支獸人軍隊,推翻聯盟。」

    「顯然他沒能成功,」卡雷克說道。

    「在這條時間線中沒有。在那一條中……我死於襁褓之中,而布萊克摩爾自己帶領著那支軍隊。」

    「讓人心寒的情景,」卡雷克說道,「不過你說他是從時間線外攻擊你的。怎麼——?」他突然理解,雙眼睜大。「肯定是無限龍軍團把他拉出了時間線,好讓他追捕你。」薩爾點點頭。「他們……能這麼做真讓人煩惱。」

    「自從我開始這次旅程以來學到的所有東西都讓人煩惱,」薩爾說道。他看著自己的杯子,「除了我得知魔法啤酒很好喝這一點。」他微笑著,和主人乾杯。

    卡雷克揚起藍色的頭,也笑了。

    今夜雙月幾乎已滿,但那不會再變。亞雷苟斯沒法再等一個晚上來進行他的事情。他拍打著翅膀,像所有藍龍一樣沒有感到寒冷。嚴寒的夜空如此清晰,群星就好像散落空中的冰晶。

    他盡心保證自己沒有被跟蹤,時不時地回頭看看。他向東而去,雙翼快速拍打著。考達拉崎嶇的山地漸漸轉變為更加溫和的景致。沸騰的水池,從艾澤拉斯地核徑直衝出,發出嘶嘶聲響。間歇泉,冒著蒸汽的泉水,以及澇原——他忽略了這些,全神貫注於他的目的地。

    在月光下,龍眠神殿的尖塔顯得有些鬼魅。儘管受到損壞,這裡卻並非無人居住。如暗影,黑色、紫色、還有靛藍色的身影緩慢盤旋著,而其他身影則睡在神殿的眾多角落。兩條龍像是長著翅膀的巨大蜥蜴,懶洋洋地攤在最頂層鑲嵌花紋的地板上。

    他被發現了。

    幾名負責守衛神殿的暮光龍折離他們通常的路線,直直飛向亞雷苟斯,隨之一個聲音傳來,似乎無處不在,又似乎無處可尋。

    「亞雷苟斯,瑪裡苟斯之子,」熟悉的聲音——就是這聲音在不久之前重要的那一天嘲諷過阿萊克斯塔薩和其他龍族的聲音。

    「是我,」亞雷苟斯喊著表示回復。他在最頂層著陸。

    然後謙卑地向暮光神父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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