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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法師之路 第十七章 以阿森蘭特之名 文 / 艾德·格林伍德

    以國之名,破敵無數;以愛之名,得就傳奇。

    貝爾茍斯特之吟遊詩人哈林代?杜蘭民歌《永不干竭之淚泉》行月之年那塊發光的臂環就在拓珊柏面前了,可巫師們的對話讓她停了下來,忍不住豎起了耳朵。

    「我把她帶來了,」阿拉蘇拉閃幾乎是得意洋洋地走了上來,目光淫蕩地看著發抖的娜娜,「她堅持說,那個女人是皇家大法師的幫手,而且尤達還向她揮手道了再見。」「我很難相信這是真的,」一個蒼老的聲音從水晶球裡傳了出來,「帶她來見我。」阿拉蘇拉閃鞠了一躬,「當然可以,老法師,」他伸手握住了娜娜的手腕,「我們很快就來。」他用手貼上水晶球,低念了一個咒語,兩人驟然消失不見了。

    拓珊柏看著空蕩蕩的房間,鬆了一口氣,現在這裡只有她一個人了。她一把將臂環放進大口袋,又拿起一塊早就看中的節杖,轉過身正要走。突然她又想起點什麼,轉回身來,衝著水晶球做了個鬼臉,把它也一把拾進了口袋。

    「搞定了!」她開心地說了一句,隨後就感到精靈法師給她的感應,他要送她安全回去了。

    哈桑走過月光下的院子,直奔向他的魔法室。那幾個蠢學徒最好乖乖地等在那裡,否則……哈桑走了一半路,突然驚訝地停下。他臉色微微發白,抬頭望著高高的塔樓,聚精會神地聽著老法師的召喚。老法師從來不曾這樣急切地呼喚過他,一定發生了什麼大事情。

    在那高塔內的某間黑暗房間裡,水波跳動,蕩漾出了阿森蘭特皇家大法師尤達苛利的面孔。他奮力凝神屏息,念著咒語。如果這一步成功了,他就可以控制獅頭鷹軍隊了!他很快就會成為一個最有力的巫師,諸神啊知道,他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多久,他的耐性很快就會消失了。

    尤達歎了口氣,坐回椅子,水池裡的水波洶湧澎湃,怪獸正要掙脫他的控制。

    尤達並不想在這裡浪費太長時間,謝爾狄諾和其他巫師都虎視眈眈盯著他皇家大法師的地位呢。噢,他腦海裡突然出來了大弟子哈桑的意識感應,哈桑有一點興奮,也有點害怕。不過他顯然是腦子有點不清醒。尤達聽了聽他的報告,不耐地吩咐哈桑回去幹自己的事情,中止了兩人的聯繫。

    他身後的水池裡,怪物在水池裡拚命地翻騰著。尤達快速地伸手在牆上一拍,念了一道咒語,牆壁裡輕輕開了一道門。他打開了上面的鐵蓋子,隱約可以看見牆裡幽幽地閃著光。尤達取出四根棍子,插進腰帶,又拿了一個小口袋,掏出裡面的寶石。接著又用咒語合上牆,匆匆忙忙地走出房間。

    一個弟子正在外面抄錄咒語,見他出來,有點驚訝,必恭必敬地叫了一聲:「主人?」尤達不發一言,從他身邊走過,邁上台階,走進一個很少使用的陽台。那裡立著一座滿是灰塵的基架,上面纏滿了導線、彎曲的金屬條,還有閃光的碎玻璃。尤達停在基架前,把寶石放在上面,用一個指頭做了一長串手勢。

    他的徒弟從座位上半弓著身子站起來,想把尤達的動作看得更清楚些,這時魔法生了效,讓他頓時僵在那個尷尬的姿勢裡。

    尤達冷冷一笑,走出了這個房間。在另外幾間房間裡,他發現另一個學徒的手裡掉出了一把他本不該有的房門鑰匙,還有一個學徒正在翻看一本不許他看的經卷。看來這個咒語可真做了不少好事。

    除非尤達回到這裡解除這個凝滯咒語,城堡裡的人們會一直沉睡下去。要麼就得等到寶石的能量消失殆盡,而那是要上千年才可能發生的事。任何想闖入尤達城堡的人,只要進了這裡的大門,也都立刻會被魔法凝固。

    要是謝爾狄諾那幫蠢貨想趁他不在的時候,搞什麼鬼把戲,有他們好看的。

    尤達沉思著走下樓梯,來到院裡。懸在空中的鎧甲衛兵舉起了戰戟,讓他穿過門道,「安嘎拉漢-莫拉斯!」他叫道,」帶我到這裡來!」幾步之外,他已經消失不見。一道亮光在群山之角上方閃過,朝著東南方而去。

    熱騰騰的烤麵包香氣鑽進幾個路過的士兵鼻子裡。他們停下腳步,循著氣味,闖進了麵包房,珊迪絲正彎著腰捧著托盤。一個士兵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她抬起頭,驚叫起來。

    她丈夫從廚房裡快步走出,暴怒地衝到妻子身旁,想保護她。可兩把利劍立刻架上了他的脖子。

    「你,別動!」一個拿著劍的士兵飛揚跋扈地說。

    「你們……」「住口!退後!」另一個士兵咆哮道,又從最近的托盤裡拿了一條麵包,「這個我們也要了。」「珊迪絲!」麵包師被兩把劍逼得往後退了一步,悲切地叫道。

    「別管我,」她被他們拖著往門口,哭著對丈夫說,「別管我,他們會殺了你的!」「諸神啊,你們為什麼要這麼做!」漢尼拔痛苦地衝上去。

    「因為國王看中了你老婆,我的閣下!」一個士兵開著殘忍的玩笑,另一個抄到漢尼拔身後,用拳頭狠狠地砸在他後腦勺上。漢尼拔張著嘴,最後一聲詛咒還沒罵出口,已倒在了地板上。

    法爾吃吃笑著,「沒辦法,只有下水道才是進入城堡的唯一通路。」「你就不知道什麼秘密通道嗎?」赫爾姆皺著鼻子,看著骯髒的城牆,垃圾渣掛在他臉上,他憋住想要嘔吐的感覺,看了看身後的騎士們,大家也都是一副苦悶表情。

    「我當然知道,」法爾惡作劇般說,「可我想,巫師團也會想到那裡的。想從那裡潛進去的人都中了巫師們的魔法陷阱。就這樣,我們少了好些競爭對手呢。」「我毫不懷疑這一點,你這油嘴滑舌的小子!」赫爾姆抱怨著,舉起劍,好讓它不被水弄濕。走在齊胸深的髒水裡,垃圾打著漩從他身邊漂過。他忍不住想,為什麼精靈們不能弄點法術,把這些臭水弄走呢!他們就只顧著藏在別的地方!「就是這裡了,」法爾指著前面漆黑的空間說,「前面有一個手柄,打開之後,上面是間大廳,那裡面有六個『聖洞』,還有很多髒東西,每年春季都要清理的。——你們該知道那是什麼洞了吧?現在,記好了,阿諾佛來,左邊的那幾個洞,都可以通往卜萊歐斯特的房間。看好,這隻手是……」「謝謝你,你這小偷,」阿諾佛來忍不住抱怨道,「我還分得出來什麼是左右!」「嗯哼,你們是騎士嘛,」法爾快活地調笑說,「要是哈桑塔的貴族們像你們這樣明白事理……」「其他的洞是通向哪裡的?」阿諾佛來打斷他,直截了當地問。赫爾姆很欣賞自己的夥計這麼乾脆,歪著嘴笑了笑。

    「有兩間房間是學徒們用的,」法爾說,「但是一到早晨,他們就得早早起來給師傅準備早餐和洗澡水……最後一個洞通往一間閱讀室,不出意外的話,那裡應該是空的……赫爾姆和我繼續往前面走,到阿拉蘇拉閃的房間去。伊爾明斯特王子向我們保證,如果城堡被驚醒,他會即時在裡面現身,好吸引敵人攻擊他,而不是我們……各位,明白了嗎?還有沒有其他問題?」「噢,」一個騎士聽完,穿過髒水開始往前走,一邊嘟噥著,「真不知道這麼鬧騰的小偷怎麼在哈桑塔偷東西,難道說他們只光顧聾子的家嗎……」阿拉蘇拉閃聽到徒弟的尖叫聲,忍不住皺了皺眉。這小子真是笨蛋!他想,自己本來更喜歡兩廂情願送上門來的小男人,可尤達非要送給他這個蠢貨!毫無疑問,這白癡是尤達派來的間諜!他在魔法上絕對毫無造詣,不是打碎東西,就是把各種法術攪和在一起,弄得一團糟……巫師往廁所裡看了一眼,那個笨蛋徒弟跌坐在椅子上,褲子掉在腳踝上……阿拉蘇拉閃的臉色僵硬起來,他的徒弟被什麼東西,從下往上來的東西刺倒在一旁,一把血淋淋的劍從下水孔伸了出來。他大驚失色,連忙從腰帶上一把抽出法杖,走上前去。

    阿拉蘇拉閃瞄準著,正要射擊,轉念一想,要是他把頭伸到洞前面,有人用劍刺他怎麼辦?還是等那些刺客現身,再一個一個收拾他們吧……於是他蹲下身,慢慢等著。

    他身後的牆突然無聲無息地開了,阿拉蘇拉閃轉過身,那裡竟然出現一道他完全不知的暗門!他還來不及反應,有人已經狠狠地砍中了他的肩膀,法杖從他手指間無力地滑落在地上。

    滿身污穢的刺客舉著劍,從換衣間裡衝了出來。卜萊歐斯特毫不遲疑,舉起了戒指,朝那人射去。他不慌不忙地退後一步,好讓那人有足夠的地方倒下。

    可隨即而來的第二個刺客讓巫師臉上現出一絲詫異,但他再次舉起戒指,又射中了對方。那人往地上倒下,可肩膀上閃出一道光來!諸神啊,匕首朝卜萊歐斯特的眼睛刺過來,他閃躲不及,刀貼著他的臉頰飛了過去。廁所裡又衝出一個刺客來,他還來不及用手擦乾淨臉上的血,已經被四處刺來的劍砍成了刺蝟。

    水晶球閃著光。依波爾塔專橫地揮了揮手指,讓娜娜坐下。娜娜已經被完全嚇傻了,只是呆呆地看著老法師從椅子上站起來,瞪大眼睛望著水晶球。

    水晶球又閃了一次。「既不是……也不是……」依波爾塔嘟噥著,碰了碰桌子下面的一個機關,小聲念了一道咒語,整個房間頓時響起了巨大的鈴鐺聲。

    「我們被攻擊了!被攻擊了!」鈴鐺聲在整個城堡裡迴盪著,老法師靠近水晶球,大叫著,「卜萊歐斯特?卜萊歐斯特!快回答我!」等他看清水晶球的深處,他的眼睛睜得更大了,從胸前的衣服裡摸出一頂寶石小帽,匆匆戴在頭上,頭髮亂蓬蓬地冒在帽邊外頭。若是換個場合,娜娜鐵定會大聲嘲笑這老人的醜態,但現在她可笑不出來,她太害怕了……到底什麼能讓這老法師如此害怕,他可是巫師團裡地位最尊貴的人哪。

    依波爾塔迅速念著一道他最不想動用的法術,整個房間頓時響起了水晶破裂的聲音。娜娜屏住氣看著。

    依波爾塔的大廳裡立刻出現了五個無比驚訝的巫師,分外驚訝地質問著:」你怎麼……」「你在想什麼……」「為什麼……」依波爾塔舉起手,喝道:「各位!我們如今必須拚死一博。若分散開來,我們必死無疑!」急促的鈴鐺聲響了起來,士兵們邊罵邊站起了身,「這事可是破天荒頭一遭。」萊歐把骰子一扔,匆匆忙忙地朝樓梯跑去。

    「不錯,頭一遭!」劍士長塞瓦嘟噥著說,緊跟而來,「我打賭,能嚇壞一打巫師的事,也準能嚇壞我們!」萊歐正要回答,可一把劍從黑暗的小道上刺了出來,正戳進他的嘴裡,來了個對穿!塞瓦來不及打住腳步,劍尖直頂著他的喉嚨。好不容易,他才問出聲:」你、你、你是誰?」「阿森蘭特的騎士,薩納?布拉帕,」持劍人走到了光亮之下,鬍子叢生,身上戰甲彷彿經歷過上百次戰役。

    騎士手中的利劍靈巧地動了兩動,就挑下了塞瓦的劍。劍士長跟著士兵們匆匆往後退著。老劍客露齒一笑,大聲道:「現在哪位英雄想第一個上來就死?」堅士卜?歐桑惱恨地抱怨著,「看在諸神的份上,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情!」他從香噴噴的床上站起身,看著在床上還在等著他的女人,依依不捨地提起褲子,扣好鈕扣。如果聽到巫師團的應急鈴而不即時出現,那處罰可是極其嚴厲的。

    他對床上的女人吩咐道:「留下來,可別喝太多酒,我馬上就回來。」他拿起自己珠光寶氣的劍,往門外走去。

    沿著有火把照明的小道走過去,平常空無一人的貴賓室裡現在擠滿了一堆人。一大群保鏢,一個阿森蘭特的特使,還有他最恨的人——瑟洛?塞理安,手裡也提著自己的劍。

    堅士卜黑著臉,把劍插進腰帶,伸出手跟塞理安握了握。類似這樣的「事故」,可是多年難得發生一回啊。

    瑟洛眼神調笑,道:「晚上好,吾愛。」他知道,這個多年前的老笑話定會激怒他的老對手。

    堅士卜果然咆哮著拔出了劍,但瑟洛笑著跑開了,朝下面的守衛室跑去。堅士卜臉上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這個花花公子緊跟著自己的對頭跑下了去。人們不是常說嗎,事故總會發生,而且它還特別愛從後面發生……「發生了什麼?」從前的瑙濃?葛萊默,現在的瑙濃?圖蒙佩放下杯子,眼裡閃著機警的光。達拉葛心裡快活地想著,啊,這好好的一朵鮮花,讓皮森這年輕的傻瓜給白白浪費了。

    老農夫站起身,嘟噥著說,「這是他們的警報鈴,傳喚武裝的。嗯,我得去……」「不,叔叔,」皮森猛地跳起來,操起劍,」讓我去看看發生了什麼,您照顧好瑙濃吧。」他不等達拉葛回答,就往門外衝去。

    啊,這個毛手毛腳的年輕人,真是不放過任何機會在妻子面前賣弄。達拉葛心想著,走上前砰地關好了門,要是巫師團見到瑙濃,那可不得了。

    門外,一個匆忙的士兵撞上了皮森,但那個士兵仍然不管不顧地繼續往前跑著。皮森可沒這麼幸運,他鼻子撞在了牆上,痛苦地呻吟起來。

    達拉葛氣急敗壞地大叫了一聲,這個蠢貨!瑙濃聽到叫聲,站起來尖叫著衝出門,撲向自己的丈夫。

    這時,一個打扮華麗的貴族用劍指著瑙濃,喝道:「退回去!婊子,難道你沒聽見警戒鈴嗎?」瑙濃被推回門口,手臂上被那人的劍劃了一道大口子,鮮血染紅了她的裙子。

    夠了!老達拉葛可是受夠了!他兩步上前,一把搶過侄子手裡的小劍,另一隻手把他推到瑙濃身邊,「幫她包好傷口!」他大聲說,朝那匆匆趕路的貴族奔了過去。

    他身後,皮森急切又失望地問道:「可是,該怎麼包吶?」「用你的襯衣!」達拉葛咆哮起來。

    「但是……這是新的,這……」「那就用你的鼻子!你這個石頭腦袋!」達拉葛又朝他吼了一聲,三步並作兩步朝貴族追了過去。

    他趕到貴族面前的時候有些氣喘,不過還來得及一拳砸在那個香噴噴的花花公子身上。還好,這把小巧的劍還沒有斷。

    花花公子被打得在原地轉了個圈,好半天才舉起了劍,威脅地在達拉葛面前揮動著,」你這老頭,竟然敢打我?」老農夫一把把他的劍砍到一邊去,怒氣沖沖地大吼道:「你竟敢對我圖蒙佩家的女人動刀子!她可是手無寸鐵的!你這人渣!」老人的劍幾乎擦上他的鼻子,堅士卜趕緊倒退一步,這鬍鬚斑白的老人是來真的!身後傳來一聲大笑:是塞理安!堅士卜惱怒地吼了一聲,從老人身邊滑開,躲過致命的一劍。

    「噢,諸神啊,你竟然跟老頭子打了起來?堅士卜,你可是越來越不長進了。」塞理安嘲弄地說道。

    堅士卜狂怒地朝老人揮著劍,兩人的劍狠狠地撞擊在一起,一次!兩次!三次!堅士卜褲子左右的飾物全掉在了地上,叮叮噹噹地想著。老人輕蔑地看了他一眼,毫不客氣地說:」我希望你身上沒了那些廢物,能動作快一點!」堅士卜驚訝地看著他,可那把小劍又衝他砍了過來。他有些狼狽地躲開。塞理安的嘲弄聲又傳了過來,心滿意足地看著他被人戲弄。

    堅士卜哪能按捺得住?又猛地朝老人揮劍,可老人的劍每次都不慌不忙地迫近他的咽喉和臉頰,倒是他自己手忙腳亂,完全無法施展。他退了好幾步,竟然轉身往山下跑去。

    老人揚起了眉毛,怒道:「哪有人竟從決鬥裡逃跑的?你這份德行,哪配當貴族?」堅士卜卻沒有回答,只是大張著嘴。達拉葛這才看清,從堅士卜背後刺進了一把劍,劍尖由他胸口而出,染著暗紅色的血。一雙穿著馬靴的腳把他的身體從劍上蹬開,堅士卜無力地倒在地上。

    「這就是阿森蘭特的貴族?」那突然出現的劍手不屑地看著手裡沾滿鮮血的劍,「看來我們早該清理一下這裡了。」瑟洛?塞理安從老農夫身邊走上前,喝問道:「你是誰?」赫爾姆瞟著這人身上的絲綢襯衣,袖子邊繡著交錯的龍紋,回答道:「阿森蘭特的騎士。但看過你的衣服之後,我想我的手藝比你的裁縫好多了。」「騎士?這是什麼蠢話?這裡早沒……」塞理安瞇起了眼睛,「你是效忠孛醪佴國王和巫師團的嗎?」「小子,恐怕不是。」赫爾姆說,上前一步,他身後跟著十來個跟他打扮差不多的戰士。

    瑟洛揮舞著手裡閃閃發光的劍,興奮地大叫著:「叛國者,別再往前一步。否則,死!」「今天是個講演的好日子,」赫爾姆回答道,繼續緩步上前,「讓我看看你是不是比你那香噴噴的朋友好點……」「朋友?」瑟洛不屑一顧地搖著頭,」他可不是我的朋友——現在,退後!要不我就……」「要不你就朝我揮揮劍?」赫爾姆極嘲弄地說,可隨著瑟洛從脖子附近抽出一個小東西,舉到嘴邊,他面色凝重起來。

    這下瑟洛奸笑著說:「要不我就用這個宰了你們!我早說過……」這時達拉葛?圖蒙佩緊走了兩步,一劍刺進了瑟洛的耳朵。年輕的貴族鬼哭狼嚎地慘叫起來,手裡的刀和東西都掉在地上,面朝下撲到在地。

    達拉葛望著他身後的那個騎士,「赫爾姆?」他有些不敢置信地問:「赫爾姆?石之劍?」「達拉葛!你這老獅子!好久不見啊!」兩人擁抱起來,像老兵那樣比了比劍。

    「我聽說你當強盜去了……赫爾姆,你在做什麼,這麼多年?」「一開始是宰那些士兵!」老騎士回答,「但我現在發現宰巫師團更有趣,所以我就這麼做了。要加入我們嗎?」達拉葛咆哮道:「你這老土匪!我當然會加入!帶路吧!」赫爾姆轉過眼睛,「你這臭貴族,」他撇嘴說了這麼一句,便往前走去。

    巫師們看了看老法師,又面面相覷了一陣,極不情願地同意了。他們皺著眉,甚至有些小小地扮著鬼臉,對這一切深表懷疑。但眼前的情況已容不得他們細想,在電光火石之間,依波爾塔碩大的魔法室裡,落地大窗的玻璃突然從上至下地裂了個粉碎。

    從窗戶裡闖進來一個足有兩個人那麼高的法師,白色鬍子,全身上下冒著火焰,他站在空中,手裡舉著一根長長的法杖,直端端朝他們走來。眾巫師幾乎是眾口一詞地念著一個咒語。整個空間彷彿突然碎裂開來。

    老法師的大廳消失了,只從厄蘇尕高塔上降下一些碎石頭和灰塵。

    在眾人都不曾看見的身後,依波爾塔的水晶球像有生命般的,得意地眨著眼睛。

    伊爾看著拓珊柏拿回來的水晶球,上面的影像漸漸消失了。」麥嘉拉,幹得真棒……每個人都浪費了一道強力的咒語。」麥嘉拉點頭道:」嗯,但我們沒辦法再抓住他們了。如今他們已經聚在了一起,又離開了大廳。騎士和法爾的人沒辦法搞掉他們。」伊爾聳聳肩,」那只有讓我們來干了。」士兵們成群結隊地跑著。拓珊柏的箭法並不太好,可面對這麼明顯的目標,想要射不準也難啊。兩人看著精靈法師展開手臂,念著咒語,衝在最前面的士兵全都摔倒在地,拚命地揉著眼睛,有些撞在了牆上。其餘跟在後面的士兵也摔倒了好些。

    藏身在上方的盜賊虛張聲勢地大叫起來,「我們被攻擊啦!」另一個躲在別處的盜賊也緊跟著發出尖叫。不一會,整條路上就擠滿了驚恐萬狀的士兵,喧嘩著,叫囂著,舉著劍東奔西跑,亂作一團。

    法爾看了,張大嘴巴嘿嘿樂著。

    「你那是什麼笑法啊?」拓珊柏開心地看著下面的士兵們和自己人互相幹了起來。

    「他們每死掉一個,對付我們人就就少一個。小珊,你看我們在哈桑塔這麼多年,哪一次行動不是害怕巫師們的跟蹤術?可現在他們就那麼傻乎乎地互相砍了起來,你不覺得這很有趣嗎?」布萊伊爾也無聲地笑起來。這高大的精靈雖也跟法爾很有同感,但他並不那麼樂於承認這一點。不管怎麼說,今晚之後,他們能痛痛快快地把劍插進「神聖」的巫師團的喉嚨裡,這實在是一件讓人快活的事。

    不過,現在……布萊伊爾遙望著破曉之前深灰色的天空,三天前他設下的一個預知魔法正向他報告著壞消息。他匆匆往後走,這讓他的同伴感到十分驚訝。但他揮揮手,示意眾人跟他保持距離。

    「恐怕,我一個人的戰爭即將開始,」他低聲說,他身形變得更加高大,更加偉岸。他背後生出了巨大的翅膀,爪子在火炬的光下閃閃發光。一條巨龍破窗而出,長長的尾巴還留在地面晃蕩著。

    拓珊柏嚇得目瞪口呆,那條布萊伊爾變成的龍很快就消失在他們的視線以外。她轉過頭看著法爾,頭一偏,暈了過去。

    法爾伸手攬住她,「我想她對這些變來變去的事情還不太習慣,」他好像是向眾人解釋著,那個叫德爾山的精靈靠上前來,用手輕輕地捋了一下她的髮絲。

    安嘎拉漢-莫拉斯強壯有力地馱著尤達,飛過了這片大陸,直朝著厄蘇尕而去。看來,這次的事情可真不小啊。巫師團內訌了起來,草民在暴動……難道那些蠢貨就不知道趁早提防嗎!這事可算給那些傢伙好好上了一課!要不是因為依波爾塔那個老蠢貨,他早就把暴民給鎮壓了!皇家大法師看到地面的情形,忍不住氣憤的咆哮起來。這時,他的巨大黑龍已經來到哈桑塔上空,正要飛下去。尤達突然見到另一條龍由下而上飛了上來。

    一條銀色的龍……尤達瞇著眼睛,這一定是哪個巫師知道他會駕龍而來,搞出來的小把戲……想阻止我嗎?尤達冷冷一笑,發出了他帶來的最強的法術。黑色的死亡火焰從他張開的雙臂噴湧而出,兩條龍在空中相遇,火球直朝對方而去!銀龍躲過了火球,尤達的死亡火焰消失在空中。皇家大法師不可置信地看著天空,連忙抽出一根法杖,朝那龍射擊。綠色的光團擊中了銀龍的身軀,它顫抖著,轉過身往後飛去。尤達滿意地一笑,駕著自己的龍緊緊跟上。

    「我的媽呀!」馬車伕驚恐地大叫起來。在這天清晨的第一縷陽光中,路人跟著馬車伕眼光往天上看,但見兩條龍盤旋交錯地正在激戰。人們尖叫了起來,有人立刻跪在地上埋著頭禱告,更多的人則把希望寄托在自己的腿上,倉惶失措地在街上狂奔。

    馬車伕望著天上雙龍大戰,心裡恨恨地罵著。黑色的那條龍,自然是皇家大法師的,他是從來不會考慮下面的百姓的。可那條銀色的龍又是誰呢?唉!神仙打仗,還不是百姓遭殃?他看見黑龍吐出一道酸雲,忙不迭地打個抽抽,等會那雲就會變成硫酸雨落下來,打在人皮膚上就沒命了。車伕只希望自己此刻身在別處。

    可別處,也不見得比這裡安全多少。在兩條龍的威嚇下,哪裡都不會安全的。街上的人們四處逃竄著,房屋的窗戶盡被震裂開來。馬車伕看了看周圍,打定了主意:既然哪裡都不安全,他決心留下來把這一幕給看完。這一輩子他可沒多少機會能遇到這種事。若諸神保佑他平安,讓他活了下來,他一定每天都把這事掛在嘴邊!黑龍咆哮著。布萊伊爾可沒時間回應它,他盡量把身體蜷曲,甩著尾巴,用魔法保護著自己,免得被巫師的法杖射中。

    「給我停下,攻擊它!」尤達喝道。片刻之後,他擊中了銀龍盤旋著的尾巴。銀龍整個身體都猛地震了一下。巫師見狀,哈哈大笑一聲。

    空中有什麼東西在他身邊閃了一下,但尤達並沒感到痛苦。一個失敗的魔法,他毫不在意的想著,輕蔑地聳聳肩,駕著自己的龍往下衝去。只要安嘎拉漢-莫拉斯的爪子能扯爛銀龍的翅膀,那這場戰鬥很快就會結束掉的。

    黑龍的翅膀起勁地拍著,尤達為它的勇猛興高采烈,他耳邊風聲呼呼,就像在宣告對手的失敗。來吧!銀龍猛烈地拍著翅膀,想要躲過俯衝而來的黑龍。尤達呼喝著,「快衝下去,衝下去,別讓咱們的敵人逃跑了!」但銀龍雖身形較小,動作十分敏捷,它緊貼著黑龍的肚子飛了過去。

    安嘎拉漢-莫拉斯前衝過猛,幸好尤達緊緊抓著鞍繩,才沒從龍背上掉下去。因為剛才黑龍伸出爪子想抓,所以不得不收起翅膀,這下便連人帶龍地直端端從半空中砸向哈桑塔的房頂。

    尤達極是氣憤,轉過頭來,用法杖瞄準了銀龍的臉。銀龍的眼睛裡,既是驕傲又滿是悲傷,布萊伊爾知道,這下他是躲不過了。

    綠光射了出來!可竟然被一道看不見的防護擋住了,尤達身邊冒起一團光球……諸神啊!魔法被反彈回來了!尤達恐懼地大叫了起來,費倫大陸似乎在他面前炸裂了。

    強大的衝擊波把他的龍鞍完全震碎,而他袖子裡的另一條法杖似乎也出了什麼問題,尤達的一隻手臂轉眼失去了影蹤,他從鞍上掉了下去。

    尤達什麼也看不見了,只知道自己正和龍一起往地上栽。

    黑龍尖叫著,驚醒了大多數還在沉睡中的市民。街上大亂,人群四散逃命。它背上安置座鞍的地方,現在被魔法震開一大條傷口,血紅的肉往外翻著。它的翅膀無力地撲騰,想飛也飛不起來,沉重的身軀一下子砸在了厄蘇尕的高塔上。

    整個哈桑塔都隨著巨大的衝擊震動了起來。布萊伊爾身心疲憊地扇著翅膀,看著黑龍倒插在地面上,破破爛爛彷彿一隻被踩死的小蟲子。而厄蘇尕的高塔頃刻倒下,捲起無數塵土,下面的士兵無助地看著死神的降臨。布萊伊爾不忍地閉上了眼睛。

    心神一旦鬆懈下來,劇烈的傷痛讓他無法自控。布萊伊爾感到自己的魔法已然消退,他流著血的身體漸漸變小,翅膀縮回了脊背,變回了精靈的形狀,往地面墜落。

    房頂已近在眼前。沒有時間再施展另外的魔法了。「我神蜜斯特拉,」他喘著氣,掙扎著睜開自己的眼睛。他看見自己的身軀冒著煙,可突然,有人伸出手,輕輕托起了他。狂吼的風聲緩和下來,布萊伊爾再也忍不住溢出眼眶的淚水。

    他拚命眨著眼,想要看清救他的人。一雙黑色的眼睛——那是伊爾明斯特的朋友,麥嘉拉!布萊伊爾張大眼睛,敬畏地看著她,「女士?」厄蘇尕黑乎乎的下水道裡,突然閃起刺目的光芒。一個血淋淋的心臟砰蹬砰蹬劇烈地跳動著,散落在四周的肢體漸漸往心臟周圍靠攏,慢慢地拼合在了一起,一條胳膊,一塊胸大肌,一顆頭顱……尤達拼足了一口氣,正組合著自己殘留的肢體。他粗重地喘著氣,試著把腿繼續往身上拼。

    有好幾次,尤達都慘遭滅頂之災,身形盡毀。可每一次,他都奇跡般變了回來,更加高大,地位也更加崇高。傷痛慢慢減退,尤達的信心也增強了……最後的勝利者永遠都是他!只要給他足夠的時間,他能搞定一切大麻煩!他的殘肢上長出了新的手臂,慢慢地冒出手和手指。尤達試著讓它們動起來,但沒成功。嗯,神哪,再給我一點時間,一點點就好……依波爾塔的水晶球裡,伊爾彷彿一個復仇天使,可巫師團還在喋喋不休地爭論著。大廳到處都開始坍塌,石塊紛紛往地板上掉。驕傲的巫師們匆匆忙忙地往後躲著。伊爾用冰冷的眼神看著依波爾塔,老巫師只來得及念出最後一道咒語,整個大廳的地板已經全裂開了。巨大的聲響幾乎把所有人的耳朵都震聾。老法師頭上的寶石帽子上,每一顆寶石都閃著光,燃燒碎裂。依波爾塔慘叫著抓住自己的腦袋。

    伊爾的影像從水晶球裡消失了,老法師頭上的帽子卻形成一道強大的氣體渦流,把屋裡每個巫師都捲起來,朝一個方向撕擰他們的身體。

    整個屋裡響起倉惶的慘叫聲。

    麥嘉拉站在下面的陽台上,看著這一幕,輕念了一道咒語。伊爾滿身是血地出現在她身後,喘著粗氣。他們一起看著那破碎的大廳。老法師無頭的軀幹在地上搖了搖,倒下了。另一道牆邊,一個巫師為自己失蹤的雙膝哀嚎著,另一個巫師則在他面前變成了一堆骨灰。

    剩下的巫師紛紛想逃得一命,拚命地念著咒語,往外奔跑。可那氣體渦流是可以吸收能量的,他們每念一道咒語,渦流的力量就增大一分,它風馳電掣地捲過整座大廳。城堡不斷地搖晃著。

    麥嘉拉皺著眉,用手做了個往回拉的手勢,她小聲道:「必須把他們留在大廳裡!」渦流的力量又大了幾分,那些巫師被整個吸起來,拉回了大廳的後牆,動彈不得。依波爾塔的魔法大廳嘎吱嘎吱地折疊起來,石塊紛紛往下墜落。震耳欲聾的碎裂聲不停地響著。一個巫師被渦流捲了出來,朝另外的塔樓飛去。他在半空中還試圖唸咒,可身體已經被扯成無數碎片,四散著掉在地上,消失不見了。

    院子的地基也開始搖晃,門窗、地面鋪著的條石,都被不可思議的魔法渦流捲了起來,四面八方地散落著。

    依波爾塔的魔法大廳終於完全坍塌了。到處都有火燒起來。阿森蘭特的士兵們大喊大叫,舉起戰戟卻看不到敵人身在何方。

    他們只聽見到處都是刺耳的哀嚎,一瞬之間,天空屍肉橫飛。血淋淋的斷肢、頭顱漫天飛舞,就像在下一場血雨。

    「走吧,」麥嘉拉拉起伊爾的手,兩人不慌不忙地從半空降下來。厄蘇尕的院子裡到處都是士兵,他們還差幾步就降到地面,一隊從角落裡跑出的士兵剛好擋在兩人面前。

    帶隊的隊長看見面前出現兩個法師,忙不迭地揮著手,「發生什麼了?」他怒吼著。

    伊爾明斯特聳肩道:「我想,也許是依波爾塔施法的時候念錯了一兩個字吧?」隊長懷疑地看著他們,又看了看倒塌的塔樓,「我怎麼不認識你!」他質問道。「你到底是誰?」伊爾微笑著說,「我是伊爾明斯特?艾摩,阿沙瑞的兒子,也就是阿森蘭特的王子。」隊長頓時喘起粗氣,好不容易才嚥下一口唾液,困難地說:「你、你,是你造成這一切的?」伊爾愉快地笑了笑,看著眼前擋著去路的交錯戰戟,「是我,又怎麼樣?」他舉起了手,身後,麥嘉拉也舉起手。小光焰從他們手掌裡迸出。士兵們一起害怕地大叫起來。他們手上的戰戟頓時燃起熊熊的火焰,掉在地上,眾人慌忙退回到角落裡。

    麥嘉拉莊嚴地向他們揮揮手,」汝等自可散去。」話音未落,已經忍不住開懷大笑。緊接著,伊爾的笑聲也摻了進來。

    「我們堅持不住了!」阿諾佛來的頭盔被劈開了一半,他眼睛上淌著血,衝著赫爾姆大叫著。

    老騎士衝他吼道,「我知道!不用跟我說!」他身旁站著火紅臉膛的達拉葛?圖蒙佩,他手裡揮著一把沉重的劍——從一具屍體上揀起來的,他右手替赫爾姆擋著刀劍,不停喘著氣。這些努力,很快就能得到報償了。

    還活著的騎士們站在厄蘇尕高塔的院子裡,圍成一團。士兵們從四面八方衝向他們,就憑幾個人是沒辦法跟這麼多人硬拚的。

    「我們真的撐不住了!」一個戰士一邊大叫,一邊把劍砍進一個衝上來的士兵的面孔。

    「堅持戰鬥!」赫爾姆嘶啞地大叫道,「就算我們失敗了,今天多宰一個就多賺一命!記住,我們的血是灑給阿森蘭特的!」一個劍士長突破了達拉葛的保護,朝赫爾姆的臉上砍了一劍。老騎士好像怒獅一般,把對手從頭頂劈開,他的劍卡在了對手的骨頭裡,拔不出來。赫爾姆只好撿起另一把劍,好繼續戰鬥。「王子,你現在在哪裡啊!」他又砍殺了另一個靠近的士兵,「阿森蘭特的騎士們可當真支持不了多久啦!」大部分人開始吃早飯的時候,國王孛醪佴正興高采烈地吃著晚餐。他的肚子裡塞滿了美味和醇酒,於是先到小廳裡打了一個盹。隔了一會,他重新醒過來,伸了個懶腰,懶洋洋地往他偌大的臥室走去,期待今天的酒足夠新鮮,女人足夠漂亮。

    他高興地看到自己的大床上躺著兩個女人,一個是月爪團的首領依莎佩拉,她身上佩著珠寶,就像是一隻貓一樣,軟軟地攤在墊子上。另一個女人躲在她背後瑟瑟發抖,她是國王不久前在一個麵包師那裡搶來的。她全身赤裸,只帶著魔法束鏈,那玩意兒能叫她更聽話。束鏈栓在她的脖子上、手腕上、腳踝上,閃閃發光,就跟依莎佩拉身上的珠寶一樣耀眼奪目。

    孛醪佴用野獸般的眼光看著她,從身旁的桌子上拿過一隻高腳玻璃杯,輕輕嘶叫著,爬上床,停在兩人中間。他把酒一飲而盡,盤算著該先上哪個女人。依莎佩拉的喉嚨裡發出低低的呻吟,朝他擠了過來。國王又看看珊迪絲,她在鎖鏈裡焦急不安地躺著。

    孛醪佴把視線從她身上轉開,一把拉過依莎佩拉,把舌頭探進她嘴裡,咬了下去。依莎佩拉因為疼痛」絲」了一聲,讓他忍不住興趣大增。他還記得上次她溫暖又帶著鹹味的血……這時屋裡突然閃出一道光線,響起一聲鈴音。孛醪佴抬起頭,有些驚訝。阿森蘭特的皇家大法師竟然站在他的床邊!孛醪佴看了一眼緊緊關著的房門,勃然大怒道:「你在搞什麼鬼把戲,巫師?」尤達也朝國王怒喝:「我們被攻擊了!要是想活命的話,趕快從這裡起來!」「誰會這麼大膽……」「等會我們才有時間去問他們到底是什麼人!現在,給我起來,要不我就把你的頭給砍下來,我自己戴上那頂王冠!」孛醪佴的臉色因為狂怒變得發黑,離開兩個女人身邊,站起身從牆上拿下寶劍。有那麼一刻,他幾乎想把劍刺進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巫師的身體,只有這樣做,他才能從這座古舊的城堡裡重獲自由。可尤達的動作比他快多了,轉過頭來對著他的劍尖,用冷酷清晰的口吻脅迫道:「別再動這個念頭,永遠也不要。你想想後果看?」他靠近孛醪佴,用耳語對他說:「你的王座還不是靠著我的魔法?」國王手裡的劍突然變成了一條毒蛇,絲絲地叫著,纏在了他的手上!孛醪佴頓時僵在恐懼裡。可毒蛇又變回了劍的形狀,冷冷地閃了一道光。他打著哆嗦,極不情願地望著巫師冷酷的目光,吃力地點點頭,順從地跟在尤達的身後,走出門去。

    「你知道,我必須一個人完成這件事情,」兩人站在黑暗的通道口,伊爾輕輕對麥嘉拉說道。

    麥嘉拉拍著他的手,微笑道:「我就在不遠的地方,若你需要,儘管召喚我。」伊爾用雄獅之劍向她敬了個禮,轉身走進通道。他收起短劍,換上了一把更順手的長劍。

    這位阿森蘭特的王子,如今只剩不多的魔法可用了。他滿身血污地仗劍向前,走進了厄蘇尕的大廳,朝著國王的正殿走去。他走過一個又一個僕人,一個又一個朝臣,他們全用恐慌的眼神看著他,然後匆匆忙忙從另一條通道逃了出去,大門在伊爾身後合上了。

    他跌跌撞撞地往前走,但幾乎再無力向前。衛兵們看著他,紛紛舉起了劍。還好,麥嘉拉為他施了一道法術,讓兵丁們全部定在原地,動彈不得。

    接著,他來到一扇弓形大門之前,七個士兵站在門口守衛。伊爾念了一道催眠法術,眾人無力地癱倒在地,呼呼大睡。他繼續往前走,輕輕推來開了大門,閃了進去。

    大廳裡奢華異常,四周都是珠光寶氣,到處點綴著各種寶物。沿著深綠色的地毯,一張高大的椅子立在大廳的另外一頭。

    鹿角王座。

    伊爾掙扎著向它走去,提醒自己,這不僅僅是一把椅子,還代表了它統治之下的那片國土。僕人們,等著國王早朝的朝臣,來覲見的商人,都退到了兩旁,好奇地低語著。

    伊爾就當沒看見那些人,還是一步一步走在那地毯上。

    王座旁邊站著一個高大強壯的禿頭男人,手裡持著足有伊爾那樣高的戰錘。那人對這闖入者冷冷地發問道:「來者何人?」他向前邁了一大步,戰錘舉起,彷彿隨時可以砸向敵人的頭顱。

    「阿森蘭特的伊爾明斯特王子,」來人鎮定地回答,「若汝願意,自可站在一旁。」守衛輕蔑地譏笑了一聲。伊爾明斯特放慢步伐,舉起手裡寶劍,朝那人比劃了一下。守衛懷疑地看了一眼,站著不動。

    伊爾朝他一笑,揮起了雄獅之劍。守衛用戰錘猛地把劍擊到一旁,抖了抖手腕,好讓戰錘的尖刺插進這無禮蠢貨的腦袋。伊爾倒退一步,嘴裡唸唸有詞,舉起另外一隻手,像是扔出了什麼又輕又脆的東西。

    王座的守衛突然就重重地倒在了地上,好像是被大石頭給砸倒的一般。伊爾邁過他的身軀,坐上了鹿角王座,把寶劍平放在了自己的膝蓋之上。

    人群裡的竊竊私語聲」嗡嗡」地響了起來,接著一道紫色的閃光現出,皇家大法師出現在大廳裡,身後跟著七個舉著十字弩的守衛。他揮了揮手,七根利箭就筆直地朝王座上的那個人射過去。

    年輕的闖入者鎮定地比劃了一下,那些箭紛紛落在他面前。

    巫師飛快地念起咒語,而士兵隊長則命令道:「上箭!」伊爾的嘴唇輕輕動著,可圍觀者只見王座周圍的空氣波動起來。他比巫師慢了一步!這下伊爾再不能用任何法術阻擋射向他的箭了!皇家大法師哈哈一笑,吩咐士兵放箭。伊爾站起身形。

    人群裡一個胖子商人突然變成了一個苗條的黑眼睛女人,她舉起一隻手,帶著強大的威勢揮了一下,飛在空中的箭轉眼已消失無蹤。

    隊長轉過頭,指著麥嘉拉喝道:「朝她射擊!」兩支箭同時射了出去!伊爾這時跳出了尤達的法力範圍,定睛一看,只見那兩支箭尖上都閃著奪目的藍色光芒!他驚恐地看著,一切卻已來不及。尤達冷酷的笑聲響起。一支箭已經突破了麥嘉拉的魔法防護,正射中她的胸口!她慢慢倒了下去,另一支箭跌落在她身旁。

    尤達張狂的笑聲更大了。

    伊爾全忘了自己的安危,猛衝下來,朝他最愛的導師撲了過去。只有幾步之遙,麥嘉拉的身形漸漸消失了。

    她倒下的地方空空如也。伊爾眼睛冒著怒火,狠狠地瞪著巫師,念著咒語。巫師卻朝他譏誚地笑了笑,也消失了。

    這時伊爾的咒語生了效,大廳裡四面怒火暴漲,士兵們尖叫著,倒地翻騰,手裡的弩掉在地上。一個士兵的盔甲已經被魔火燒成赤黑色,他朝大門外瘋跑去,把一個商人撞倒在地。朝臣們發出驚叫,紛紛向門口衝去。

    人們如潮水般衝開大門,卻見國王孛醪佴只穿著一條馬褲,上身赤裸,手裡舉著一把寒光閃閃的劍,眼睛裡全是殺氣。

    眾人連忙退開,但當他們看見國王背後站著的皇家大法師之後,卻只恨自己沒多長兩條腿。

    大法師得意洋洋地走了進來,手裡演繹著魔法。伊爾臉色發白,念誦攻擊咒語。空氣震動,鹿角王座搖搖欲倒,可最終什麼也沒發生……只有一點灰塵從屋頂落下來。

    尤達得意地大笑著,放低了手,他的魔法防護起了作用,「你現在可在我的手心裡!笨蛋王子!」緊接著,他的臉色變了,痛苦地向前倒了下去。

    他身後站著一個拿著匕首的麵包師傅,瑟瑟發著抖。漢尼拔是到厄蘇尕來找妻子的。眾朝臣屏起呼吸。

    漢尼拔彎下腰,舉起匕首想要割斷巫師的喉嚨。但巫師用手指掙扎著比劃了一下。

    麵包師手裡的匕首立刻裂成了碎片,金屬碎片四處散落。倒下的巫師身上,罩起了一個防護籠。

    伊爾瞪著尤達,另一個魔法籠出現了,它閃著光,從尤達的籠子外頭罩了下來,並且慢慢收緊。皇家大法師的臉痛苦地扭曲著,手掙扎著伸向腰帶。

    漢尼拔亢奮地看著倒地的巫師,抬頭衝到一個朝臣面前,一把拔出了他身上佩戴的寶劍。他握著劍,在大廳裡四處掃視著,就像個騎士一般找著敵人。慢慢地,他把頭轉向了國王。

    一個朝臣有點遲疑地拔出劍,想要阻止他。伊爾念了一道定身咒,那朝臣就被定在了原地,剩下幾個還想拔劍的大臣見此情形,趕緊倒退回去。

    伊爾明斯特坐回了王座,靜靜地等著他怒氣沖沖的叔父朝他走來。

    孛醪佴舉起劍,彷彿隨時想要把這年輕人撕個粉碎。他咆哮道:「你是什麼人!趕快滾離我的王座!」「我是伊爾明斯特,阿沙瑞的兒子,」伊爾響亮地回答道:「他是被那籠子裡的兇手害死的!這把椅子,我比你更適合坐在上面!」他站起身,走下台階,朝孛醪佴走了過去,手裡的寶劍光芒閃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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