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法師之路 第十六章 法師之戰 文 / 艾德·格林伍德
一道殘星破寧海,劃破長空了無痕。
豈知後來多勇者,法師之戰事競成。
安嘎?達?哈普古詩《法師之戰》劍與星之年樹葉沙沙響了兩聲。赫爾姆機警地轉過身,手已擱在劍柄上。從身後的樹林裡走出兩個精靈戰士。他認識其中的一個,那人叫汝佛安。兩張靜謐的面孔上,都透出比往常緊張的神色。
「發生了什麼事?」赫爾姆簡短地問道。畢竟,任何一個武士和精靈都不願說廢話。
汝佛安手裡拿出一塊拳頭大小的東西,晶瑩剔透,很像鑽石,可上面沾著苔蘚。赫爾姆無聲地看著,疑惑地揚起了眉毛。
「占卜水晶球。人類巫師用的東西。」汝佛安說。
「那一定是巫師團了。」赫爾姆冷冷地說,「你是在哪裡找到的?」「不遠處的一個小溪谷。」另一個精靈指向昏暗的森林方向。
「我猜,是你手下的某個人,不用它的時候,」汝佛安補充道,「就把它藏在那裡的苔蘚下面。」赫爾姆長長地吸了一口冷氣,「所以他們已經知道了我們所有的計劃,而且暗中偷偷地嘲笑著我們呢!」兩個精靈沒再說話,汝佛安把水晶球放進赫爾姆的手裡,拍拍他的肩膀,說:「我們在上面的林子裡等你……萬一你有什麼需要……」赫爾姆點點頭,看著手裡的水晶球,又抬起頭看著樹林。是誰最喜歡往樹林裡鑽呢?他臉色變了變,把水晶球塞進自己的胸甲,朝前頭短嘯一聲。不遠處正在割鹿肉的一個戰士抬起了頭,望著他。赫爾姆衝他點點頭,於是這戰士也衝著前面短嘯一聲。
不久後,赫爾姆帶到至高森林的戰士全部集合在一起。他們都是些好小伙子,他們一起為了阿森蘭特的愛和自由而戰,共同渡過最最寒冷的冬天,親眼看著那麼多朋友死去。現在,這水晶球的出現,讓一切全改變了。
但嚴冬也教會了赫爾姆耐心。如果巫師團知道了他們的人數、名字、作戰計劃和宿營地,他們所有的人,都會很快進入墓地。
赫爾姆無聲地等著,冷峻的眼睛掃過每一個人。最沒耐性的阿諾佛來有點等不及,開口問道:「赫爾姆,出什麼事了?」赫爾姆沒說話,轉向哈利達,在他面前摸出了水晶球。哈利達的臉一下變得死白,轉身就跑。但他面前彷彿有一道無形的牆,阻擋了他的去路。他跌倒在地,阿諾佛來抽出匕首扎進他的脖子。
赫爾姆沒說話,彎下腰,把匕首抽出,在褲子上把血跡抹乾淨,還給了它的主人。哈利達一向動作很快,可阿諾佛來的反應也一向更快。
赫爾姆點點頭,對眾人道:「巫師團一直在監視我們,也許已經有很多年了。」戰士們都變了臉色。「汝佛安,」赫爾姆舉起水晶球,大聲問:「你能用這個幹點什麼嗎?」大家抬起頭,頭頂上除了重重疊疊的樹葉什麼也看不見。一個靜靜的聲音傳來,回答道:「如果使用得當,可以焚燬一個巫師的意識。」人們聞言,竊竊低語起來。赫爾姆把水晶球直直地拋了上去。有人在上面接住了它。
赫爾姆看著自己的人,他們衣衫襤褸,戰甲也十分骯髒邋遢。眾人回視著他,眼神都野氣十足卻又分外嚴肅。他知道自己愛他們,如果能再有四十個這樣的夥伴,他一定會創造出一個新的阿森蘭特,不管有沒有巫師團。——但他不能,因為四十個人實在是太少,太微不足道了。
「騎士們,」汝佛安的聲音再度響起,「有個人想要見見你們。他並無惡意。」赫爾姆有點吃驚。精靈們從來不讓任何人類進入樹林的深處。他身旁的一棵樹慢慢在變化。阿諾佛來正要拔刀,赫爾姆卻用噓聲阻止了他。眾人靜靜地等著。大樹的陰影中走出一個人。
老騎士一見那人面孔,連下巴也幾乎掉了下來。
「赫爾姆,好久不見。」赫爾姆從未料到自己還能再聽到這個聲音。很多年了,他還以為那個小伙子早就死在了巫師團的手裡……但,竟然……於是,赫爾姆用手拄著劍,單膝跪下,平舉起了劍。
他的手下全既吃驚又好奇,阿諾佛來指著那個鼻樑極挺的瘦弱年輕人,厲聲問道:「赫爾姆,這人是誰?」只有懂法術的人才能從空氣裡變身出來。這種人,可用不著對他客氣。
「赫爾姆,快起來。」伊爾明斯特靜靜地說,用手拍了拍老騎士的前臂。
赫爾姆站起身,回頭對自己的隊伍道:「若爾等為我阿森蘭特之真正騎士,向他下跪吧!他是伊爾明斯特王子,這國家最後一名自由的王子!」「他是巫師團的人嗎?」有人懷疑地問,「不然怎會通法術?」「不,我不是,」伊爾明斯特平靜地回答:「我是一個法師,想借助諸位的力量,摧毀巫師團,還我阿森蘭特人民自由。」眾人聽了,一動不動,接著,在赫爾姆近乎激動的注視下,一個接一個地跪下膝蓋。
阿諾佛來最後一個把膝蓋放到了落滿枯葉的地面上。伊爾明斯特見狀,乃決然道:「諸騎士,請起身。此刻我還是一無所有的王子,我需要各位的幫助。我自信此刻,已經學到可對付任何巫師的法術。但我也深知,若一名巫師陷入絕境,他定會呼喚他人之幫助。不消一刻功夫,我就會被他們的人海戰術給拖死。」人群小聲議論著,幾個騎士甚至往前挪了挪步。赫爾姆在他們臉上看到了真正的期待與希望,這是他們在多年的奮鬥中一直等待的一刻啊。
「若對手有幾十個,我是打不過的。」伊爾繼續說,「而且他們還能命令軍隊。現在,精靈已經答應助我一臂之力。不過我想我還需要一些能在哈桑塔幫上忙的夥伴。」「哈桑塔?」阿諾佛來驚訝地叫出了聲。
「嗯,是的。我計劃向厄蘇尕發動攻擊。我需要一些騎士幫忙。」他看了看周圍驚訝的騎士,「你們會幫我嗎?」一個騎士舉起手來問道:「我們怎麼知道這不是一個陷阱?就算不是陷阱,你的法力是不是真有你說的那樣強?我很懷疑這點,萬一我們衝進城堡,卻發現沒有退路,我們該怎麼辦?難道送死麼?」「我也曾跟諸位一樣有過這個疑惑,」汝佛安的聲音從眾人頭頂傳來,「我便要求此人證明自己的實力。不久之前,他幹掉了兩個巫師。他還有另一位法師幫助他。眾位不必擔心他們的實力。」「各位,」赫爾姆緊接著說,「我認識這位王子很久了。多年前,巫師團駕著龍焚燬了他的家園與雙親。那時,他還是個孩子,便對我發誓說,總有一天,他會把巫師團全部幹掉的。」「如今時機已經成熟,」伊爾明斯特的聲音堅硬如鋼鐵,「我可以依靠諸位阿森蘭特的騎士麼?」人群裡騷動起來,「可以的話,」阿諾佛來有點不自在地問,「我還有一個問題……你該怎麼保護我們不受到巫師團魔法的攻擊?我當然想靠近巫師,砍他們個人仰馬翻,可怎麼才能有這樣的機會呢?」「精靈們會在背後支持你們。」汝佛安的聲音再次響起,「在我們能力所及的範圍內,我們會魔法保護你們,或者幫你們隱身。這樣,你們就可以靠近敵人了。」人們再次唧唧喳喳起來,赫爾姆上前兩大步,舉起手示意眾人保持安靜。
「雖然我帶領過諸位,但這次大家必須自己作出選擇,參加,或者退出。我無權用各位的性命做賭。」老騎士踢起了腳下的枯葉,若有所思地說:「好好想想吧,每一天我們都面臨著死亡的威脅,你們也親眼看見過自己的夥伴死去。就在不久前,巫師們才攻下了我們的藏身點。這就是為什麼現在我們躲在這至高森林的原因。難道各位已經忘了嗎?既然橫豎都是一死,為什麼不索性拼上一把呢?」不少人點著頭,贊同地舉起了劍。赫爾姆又轉向伊爾明斯特,握了握他的手:「請您帶領我們吧,王子殿下。」伊爾抬起頭望著眾人,「諸君可願跟我賭上性命嗎?」他問。
人們點著頭,齊聲道:「願意。」伊爾明斯特上前一步說:「好,諸位,我現在要你們所有人潛入哈桑塔,要分散行動,最好是一對一對地去,化裝成小販。千萬不可成群結隊,招人注意,我可不希望你們在路上就被某個警惕性高的巫師給幹掉。等你們到了哈桑塔,在城外護城河上游的垃圾場聚合,那裡會有人接應你們。如果不是我,就是一個叫做法爾的人。我們十天之後會合,精靈負責替你們化裝,你們會分到裝薄荷酒的罐子,以及打扮成行腳商人所需要的一切,」他看了眾人一眼,又裝作不太放心地補充了一句:「千萬記得,到哈桑塔之前,可別把酒都喝光了!」眾人聽了,立刻大笑起來。
「就在這幾天,赫爾登兵營那裡會出發一隊補給隊,前往森林東邊,」赫爾姆有點興奮地說,「如果打劫成功,我們會獲得很多裝備、衣服,還有武器!」「很好!」伊爾明斯特說。他看見騎士們眼睛裡閃著大戰前的興奮。人群中連連爆發出叫好聲。
赫爾姆拔出劍,狠狠地扎進泥土:「為了阿森蘭特而戰!為了自由而戰!」他的喊聲穿過了樹林,震得樹葉沙沙作響。
騎士們應合著,跟著赫爾姆朝樹林南邊跑去,劍光在眾人頭頂閃閃發光。
「汝佛安,謝謝你。」伊爾明斯特對頭頂上的人說,「請幫我照看他們一路平安。」汝佛安回答道:「那是自然。況且我們還得隨時觀察騎士隊伍裡有沒有另外的叛徒。」伊爾冷靜地點了點頭,「你說得不錯,我都忘記這一點了。」他揮了揮手,「那麼我先走一步。」說這句話的時候,他已經消失不見了。
等最後一個騎士的身影消失,兩個精靈才緩緩地從樹頂下來。汝佛安望著南方,無奈地搖搖頭。
「實在是些魯莽的人們。」另一個精靈也搖著頭,「突如其來的狂熱,這可不好。」汝佛安同意道:「的確不好。可就是因為這種魯莽和狂熱的生殖能力,人類一定會在我們之前統治這個世界。」「噢,那這個世界會變成什麼樣呢?」另一個精靈黯然回應,他的目光一直留在了人們消失的方向。
八天之後,傍晚的斜陽懸在天空,兩隻烏鴉在這金色的陽光裡飛進了哈桑塔的城牆,落在一棵大樹枝頭。樹枝因為烏鴉的重量顫了顫。
突然,烏鴉消失了,兩隻蜘蛛沿著樹幹爬進了一間酒館的牆縫。
酒窖裡一般都沒什麼人,所以這兩隻蜘蛛爬進一個發霉的角落,小心地互相離開一段距離。過了一會,這裡突然出現了兩個形容邋遢的矮小老女人,身體又胖又佝僂。
「噢!你看起來真是美麗極了,親愛的。」伊爾明斯特嗤嗤笑著小聲說。
麥嘉拉擰了一把他的臉頰,笑道:」寶貝兒,你可真會說話!」他們一起腳步蹣跚地走出酒窖,沿著樓梯往樓上走去。
謝爾狄諾?斯托克勞坐在自己的書房裡,愁眉不展。他身邊的書架上擺著厚厚的大書。
兩天以來,他一直試圖用魔法把面前破碎的小人偶重新拼合起來。這個人偶是他最近抓來搞過的一個女人。以前他也幹過不少次了,每次都很成功。這次是怎麼回事呢?他歎了口氣,伸了伸腿,好吧,再試一次。他抬起手,開始念叨一個繁複的咒語。亮光閃起,謝爾狄諾熱切地看著破嘴唇自動往那人偶的臉上粘去,融合在一起。人偶顫抖了起來。他冷冷一笑,想起她上一次這麼做的情形。嗯,她是在乞求他呢!哈!謝爾狄諾又念了一個最特別的咒語,這個咒語可以奪去人偶殘存的智力。籠子裡的人偶眼裡帶著恐懼,分外無助地凝望著他。接著,她眼裡的神采消失了,臉上現出一個蒼白無力的微笑。
哈,這才正常嘛,謝爾狄諾終於有些開心。不一會,那人偶張嘴叫了一聲:「主人!」謝爾狄諾得意地看著她:「噢?你認識我嗎?」「當然。我認識你已經很久了。」人偶的手突然從籠子裡伸了出來,緊緊地扼住了他的喉嚨。謝爾狄諾驚恐地看著她,拚命掙扎。那人偶卻爆發出不可思議的力量,咯咯一聲,已經把他的頭從肩膀上硬生生扯斷,一股鮮血從那無頭的身軀上噴了出來……那雙年老而又睿智的眼睛看著謝爾狄諾的頭滾落在他書房裡,眼睛的主人滿意地點點頭,揮揮手讓水晶球裡的影像消失不見。現在他痛恨的對手已經以如此適當的方式送了命,是時候通知大家準備對付這群危險的人了。
他咯咯地笑了起來,念了一句咒語,旋開頭頂的一道按鈕。暗門打開,他拿起了裡面的兩根小棍,又拿起了一頂綴滿珠寶的小帽子,低下頭,小心翼翼地戴上。他走回水晶球,閉上眼睛,聚合著意念。帽子上的珠寶閃起了光芒,光線越來越強,老人嘴裡唸唸有詞。不久,那帽子消失不見了。
老人睜開眼,瞳孔縮成了一道小小的紅點。老人眼神望著不可見的遠方,對著水晶球說:「尤達、依德林、馬婪所、阿拉蘇拉閃、卜萊歐斯特、芑忒廉恩。」他每說一個名字,水晶球裡就現出一個巫師的影像。等他念完,六個巫師已經都站在了自己的水晶球前面。他們遲早都是自己的手下敗將。他微笑著,慢慢用法術抓緊了這六人的意念。
「有話快說,依波爾塔!」一個巫師很不耐煩地喊道。
「發生了什麼,老法師?」另一個比較有禮貌,可也忍不住發問道。
「我的同伴們,」他靜靜地開始,卻又不忘提醒他們一句,「我的學生們,我們如今性命堪憂。現在,」他腦海裡現出一個鼻樑極挺,有點鷹鉤的年輕人,和一個黑眼睛的瘦高女人。「這兩個人,想要取了我們的性命。」「兩個人?一個男孩和一個女人?我看你是老糊塗了吧?」芑忒廉恩極是不屑地說。
「噢,你自己想想看,聰明的年輕人,」依波爾塔溫和而又不亢不卑地說,「想想看謝爾狄諾在哪裡?塔拉奇?還有卡登。想過之後再發問吧。」「那這兩個是什麼人?」另一個法師問道。
「也許是薩林姆斯罕來的對手,或者是那些從耐色瑞爾逃跑的東西的學生。我見過這女人一兩次,在耐色瑞爾以西的土地上。」「我見過這個男的,」卜萊歐斯特突然說,「在奈希珥……我還以為他已經被解決掉了呢。」「現在他們想一個一個地殺掉我們,」依波爾塔的聲音有如絲綢般平穩,「芑忒廉恩,你嘲笑夠了嗎?我們現在必須聯手把他們幹掉。」「啊,老法師,這又是你的突發奇想嗎?」馬婪所的聲音聽起來極憤怒,「就不能等到明天嗎?」他們都看見老人伸長了脖子,微笑著搖搖頭。
「馬婪所,我們可不是你可憐的學徒。」卜萊歐斯特擤了擤鼻子。
馬婪所朝他們揮了一個粗魯的手勢,從水晶球邊走開了。
「那麼我們就等到明天吧。」依波爾塔很快說,」那時我再與你們共商大計。」他斷開了與眾人的意識聯繫,搖搖頭。為什麼這些往日意氣風發的學生,現在全變成了自大愚蠢的沒骨蟲子!他們總是這樣不管不顧,但是……他聳聳肩,也許他們很快就能體會到把時間推遲到明天的後果。
不過從好的方面來講,他已經讓這些阿森蘭特的巫師答應聯合起來作戰了。所以敵人應該很快就會回到耐色瑞爾的墳墓裡去。沒有人能抵擋阿森拉特聯合起來的巫師團!諸神對鹿角王國素來眷顧,會保佑他好運的。
「是的,」伊爾輕聲說,「就在那幢建築裡。」布萊伊爾和另一個精靈無聲地點了點頭,走上前來碰了碰伊爾的肩膀。伊爾遁身而去,聽見身後的他們小聲地說著什麼,隨後就織起了異常強大的魔法場。
他知道他們還能聽見他的聲音,於是向兩人道過謝,才飛進月光之中,來到一扇窗戶下。他看到裡面有一道護身符閃著藍光,而憑他對法爾的瞭解,他還看到了另外一道陷阱。要是有人從窗戶鑽進去,一定會被懸在頭頂的刀子切下腦袋。伊爾小心地躲著陷阱,走進房間,邁了一大步,繞開床前的飛鏢。
伊爾又聽到了那個熟悉的呼嚕聲。眼前出現一張偌大的床,極為奢華。伊爾見了這等豪華陣勢,忍不住揚了揚眉毛,打了個呼哨。看來法爾實在過得不錯。
床帳裡面還有一個陷阱。伊爾躲過去,盤腿找了個最舒服的姿勢,坐在了床上。因為天氣緩和,床上的人把被子全甩到一邊。法爾仰天躺著,一隻胳膊還摟著一個熟睡的女人:拓珊柏。
伊爾看了拓珊柏好長時間,她的美貌和智慧曾經那樣打動他。可……人們都得做出選擇。他的選擇就是離開這裡,離開這樣的生活。不過這樣也好,她和法爾找到了幸福,也沒有死在月爪團的刀劍之下。這就好。
可因為他伊爾,他們很可能再也沒有這樣輕鬆的夜晚了。伊爾歎氣,念了現身咒語,輕輕說,「很高興再見到你,法爾。也很高興見到你,小珊。」拓珊柏猛然驚醒,手伸進枕頭想抽出匕首。而法爾這時也醒了過來。
「放鬆一點,」伊爾說,「我是沒有惡意的。我是伊爾達,如今回來請求你們幫助我拯救阿森蘭特。」這時法爾完全醒了過來,他坐起身,嘴巴大大地張開,伊爾達!真的是你!」拓珊柏伸出手來,想擁抱伊爾,卻不料手臂穿過了伊爾的身體,撲了個空。她驚訝地問:「這是什麼?」法爾舉起了劍,告訴她:「一個幻象!伊爾,這真是你嗎?」「當然,這確實是我。」伊爾說,「如果我是巫師團的人,你不歡迎我嗎?」拓珊柏瞇著眼睛,「如此說來,你現在是個巫師咯?」她在他的影像裡揮著手,「你現在在哪裡?我是說真實的你?」「當然是在這裡。」伊爾說,」我只是用這個形式躲過你們可愛的小陷阱罷了。」拓珊柏用手捂著嘴,有點激動地說:「噢!伊爾,如果你在這裡的話,快變出來!我想看看這麼多年來你到底變成了什麼樣?難道你想我親吻一個影子嗎?」伊爾笑笑,「好的。現在為了你我的安全,請別在我的身體裡晃你的手啦。」她趕快把手抽回來,伊爾念了幾個字,他的身體漸漸重新固化,拓珊柏熱切地抱著他。而法爾用手臂摟著他們倆,緊緊地擁抱了一下,「看在諸神啊的份上,我是多麼想你!可我從來不敢期望能再見到你。」「這麼多年你在哪裡?」拓珊柏用手摸著伊爾的頭髮和下巴,留心到歲月給他帶來的變化。
「我在整個費倫遊蕩,」伊爾回答說:「學習魔法,每一天都想著要打倒巫師團。」「你還是那樣打算的……?」「是的,三天之後,」伊爾告訴他們,「如果你們願意幫我的話。」兩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你要我們怎麼幫你?」法爾皺起眉頭問道:「我們行動的大部分時間都在考慮如何躲過那些巫師的正面攻擊,以我們的實力,根本經不起一個巫師的法術!」拓珊柏點點頭,「我們現在過得很不錯,伊爾,」她說,「現在月爪團已經沒了,伊爾,你那時的猜測是對的,他們的確是巫師團的幫兇。我和法爾一起經營著妙手幫,搞一些地下交易,賺了大把的錢。」伊爾向布萊伊爾發送了一道意識,很快他又隱形了,「你們現在能看見我嗎?」他問兩人。
法爾和拓珊柏都搖搖頭。
「你們現在也無法摸到我,即使用法術也不行。」伊爾告訴他們,「我現在有強大的盟友,他們也能把你們變成這樣的狀態。你們可以悄悄潛入巫師身邊,偷他們的東西,甚至一刀殺了他們!」法爾臉色變得有些僵硬,只有眼睛閃著光,過了一會,他問:「我想知道這些盟友是什麼人。」伊爾在意識裡問布萊伊爾:可以透露你們的身份嗎?不一會,他聽見身後的屋裡出現了沙沙的響動,拓珊柏屏息凝氣,法爾握緊了被單下的劍。
伊爾知道兩個精靈都現了身。布萊伊爾好聽的聲音在房間裡響了起來:「兩位,抱歉我們貿然闖入了你們的臥室。我們並不經常這麼做。只是這次,我們都覺得這是讓這個地區重獲自由的大好機會。若你們為此而戰,我們一定會盡最大力量保護你們,這將是我和我族人們的榮幸。」伊爾看見他的老朋友的眼睛又睜大了,猜到精靈們一定已經消失了。他聽見身後沙沙聲又響了起來。拓珊柏好不容易才閉上自己的嘴巴,法爾奇道:「榮幸?精靈認為和人類一起戰鬥,是榮幸?」「精靈!」拓珊柏自言自語地說:「真正的精靈!諸神啊哪!」伊爾笑著說,「不錯。有了他們的法術支持,我們可以打敗巫師團的。」法爾還是遲疑地搖著頭,「諸神啊,我想,我真的想!可……還有那些士兵怎麼解決?」「你們不是孤軍作戰,」伊爾告訴他們,「鹿角王座的真正騎士也會跟我們一起的!」拓珊柏又喘了一口氣:「傳說中的阿森蘭特騎士?」法爾不敢置信地搖著頭,「簡直像是做夢一樣!而你竟然真的……」他又搖搖頭,好像是為了整理清楚自己的思路,接著問:「你是怎麼讓精靈和騎士都答應幫助你的?」「只因為他們都效忠於阿森蘭特,」伊爾答道,「在鹿角王座最後一位王子的號召下,他們願意為國效勞。」「那王子是誰?」伊爾平緩地說,「是我。你認識的伊爾達,也叫做伊爾明斯特,是王子阿沙瑞唯一的兒子。也就是阿森蘭特目前唯一一位王子。」法爾和拓珊柏呆呆地看了他好長時間。過了很久,法爾才低聲道:「我實在不敢相信……但是,我真的想這樣做。這是獲得自由的大好機會,以後,再也不用向那些巫師卑躬屈膝……」這時,拓珊柏極其冷靜地說:「伊爾-伊爾達,我們會加入的,相信我們。」法爾扭頭看著她,「小珊!你在說什麼?我們會被殺掉的!」拓珊柏反問:「那又怎樣?法爾,我們現在在這裡的確混得不錯……可是,只要某個巫師心血來潮,我們的努力和成功都會在一瞬間之內付諸東流。」她站起身,月光照在她赤裸的身體上,就像替她穿上了一席亮光的華袍,「法爾,」她接著說,「我很想做一件真正值得驕傲的事,讓人們永遠尊敬我,感激我,不論這件事結果如何。我想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了。」她從窗外望出去,突然看見不遠的房頂站著精靈,他們揮揮手向她致敬。拓珊柏突然感到極為激動興奮,也大力地向他們揮著手,然後說:「法爾,阿森蘭特需要我們!而我們可以獲得,真正的自由!」法爾點著頭,臉上露出一抹微笑,「你說得不錯,」他抬頭看了看伊爾,「妙手幫隨時聽從你的吩咐。」他舉起劍來向他致敬,劍刃在月光下閃著清冷的光芒,「你要我們怎麼做?」「明天晚上,」伊爾說,「我會叫上你們。我需要小珊去聯絡騎士們,她最好打扮成一個妓女,才方便出城。出城以後,她要到城外的焚化場那裡去找他們。接下來的幾天,我需要你的人跟精靈們一起,幫他們搞到需要用的魔法物品,你知道,就是骨頭、石頭、寶石那一類的。從全城的巫師們那裡去偷,精靈會施法保護你們,他們也會指點你們具體偷什麼。」三人互相對視著,「這事情會很有趣的,」法爾眼睛亮閃閃的。
「希望如此,」伊爾靜靜地回答,「希望如此。」「老法師,他們還在繼續攻擊我們嗎?」馬婪所語帶譏諷,「還是我錯過了什麼好戲?我早晨在廁所裡呆了一小會兒。」依波爾塔的微笑像結了一層霜,「威脅確實存在,而且迫在眉睫的。馬婪所,我勸你把你的傲慢無禮先放在一邊,對於法師來說,驕兵必敗。」馬婪所打斷他說:」別來你那套老生常談,你總是那麼杯弓蛇影!」依波爾塔聳聳肩,」不管怎麼說,你得隨時準備好咒語和法杖,時刻準備跟敵人作戰。」芑忒廉恩帶著愉快的語調走進了房間,「噢?阿森蘭特又被攻擊了?又兵臨城下了?」馬婪所誇張地用手捂著嘴巴,「噢!我真害怕,我真害怕!」芑忒廉恩也笑道:「我也害怕得緊吶!——依波爾塔,大清早就見到了您,真好!」老巫師酸唧唧地說了一句,「兩個白癡!」就轉回身繼續翻看他面前的魔法書了。
剩下的兩個巫師面帶嘲諷地看著對方。
「我看起來怎麼樣?」拓珊柏一邊問,一邊抬起雙手原地轉了一圈。她裙子上綴著無數小鈴鐺,一動起來就發出好聽的叮噹聲。腰上的紅寶石絲帶明白無誤地告訴所有人她的職業。外面裹著大紅色的斗篷,連靴子也是紅色的。
伊爾明斯特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我若看到你,一定不會轉開視線。」他有點憂傷的說,而她則高興地笑了起來。
伊爾轉著眼睛,留心到她的紅斗篷。就像他擔心的那樣,這斗篷果然是名貴貨色。
他連忙抗議道:「噢,小珊,你可是一個在哈桑塔城裡掙不夠錢,不得不出城去拉生意的窮苦妓女啊!」拓珊柏有點生氣地嘟起了嘴,」可我們也說過,這得是一件好玩的事!」伊爾歎了一口氣,挽起她的手臂。她睜大了雙眼,猛地拉過他的頭,想要吻他。就在四唇交接的那一刻,伊爾念了咒語。他們出現在城牆外堆滿垃圾的後巷裡。
拓珊柏皺著鼻子,「我可從沒在這種地方接過吻!」伊爾向她鞠躬道,「女士,那不妨試試看這第一次吧。」他的身體漸漸消失,「你腦子裡赫爾姆的樣子,可還清晰嗎?」拓珊柏點點頭,「清晰得很……真是個不可思議的法術!」「那得花很多年來練習的,我的小女士。太姬神在向你微笑呢……千萬小心,在找到赫爾姆和他的騎士隊之前,可別讓那些熱情的人們把你弄個半死,也別被士兵抓住。」拓珊柏向他的方向比了個極粗魯的手勢,接著大搖大擺地朝巷口走去。
伊爾明斯特看著她走遠,搖搖頭。但願他能再見到她活生生地回來,而不是一具殘缺不全的屍體。
他歎了口氣,轉身離去。今晚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有人拉住拓珊柏,她笑著拍開了那雙手,「先生,我可是現金買賣,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三個銀幣,好不好,姐妹?」一個聲音有點沮喪地回答她。
「噢,三個銀幣!只夠你回家找你的姐妹吧!」拓珊柏嗤笑了一句,繼續往前走。這條小路有些昏暗,她在人群裡尋找著伊爾留在她腦海裡的人像。那個赫爾姆看上去可並不怎麼高貴啊。
「要買劍嗎,女士?」一個聲音在她背後說。
她往回看著,「老兄,我買劍做什麼?」「修理修理你的刀子嘴!另一個聲音咕嚕咕嚕地說。「在微弱的營火中,拓珊柏看清了眼前人的臉孔,突地停下了。就是這個人。她上下打量著他,破舊的衣服,背上背著油桶,手上拿著鋒利的劍。嗯,一定是他!可她應該怎麼以最不引人注意的方式向他們說明自己的身份呢?「哈,這不就是我來這裡的目的嗎?」她鎮定地回答,朝赫爾姆走去。老騎士歪著嘴上下看著她,手裡的刀像蛇信一樣逼進了她的胸口。拓珊柏嚥了一口吐沫,她從沒見過什麼人的劍法有這樣快!劍尖貼在胸口,冰涼冰涼的。
「別動,小姐,」劍的主人吩咐道,「告訴我你是誰,或者,誰派你來的?」拓珊柏往後退了一步,裹著斗篷扭了扭屁股。旁邊有個人探著頭津津有味地看著,而赫爾姆的視線不曾離開她的手。她貼近他的臉,小聲又快速地說,「我是替伊爾明斯特和法爾傳話的。」那把長劍立刻消失了,「噢,」赫爾姆嘟噥著,遞給她一杯酒,「快來選個地方,我們好好談談吧。」「皇家大法師在別的地方,」法爾低聲說,臉上全是汗,「要不然我早沒命了。」他全身顫抖著。
「放鬆放鬆,」伊爾說,「最重要的是,你辦到了。」「現在,」法爾又問道:「萬一那個巫師用什麼魔法看到了我的行蹤,就找上我來怎麼辦?」精靈在他們身後靜靜地搖搖頭。伊爾朝精靈法師點點頭,又對法爾說:「他對尤達使出的法術,都有感應的。」法爾聳聳肩,但看上去輕鬆多了。他把一大堆不同的寶石、小瓶、小袋塞進伊爾手裡,「都在這裡了。他在臥室裡還放了一些東西,但我沒有找到進去的路,也沒帶上斧子。」伊爾安慰他說,「那下次再去吧。」法爾喘了兩口氣,突然笑了起來,「有那麼多人都想從尤達那裡偷點什麼,可我是唯一成功的。真不知道那些人怎麼就沒看見我……」接著他皺眉道:「我的夥計們幹得如何?」伊爾擤了擤鼻子,「那位叫簡納絲的女士,弄出點小小的麻煩。她一不小心撞在了一個僕人的身上,而且魯莽地殺死了他。還好,跟著她的精靈法師把屍體無聲無息地弄到了河裡。其他人的行動都和預期一樣。」「那剩下還有哪些地方要做?」「依波爾塔的地方先放在一邊,」麥嘉拉的聲音從身後的夜色裡冒出來,「所以你就只剩下馬婪所要對付了。」法爾點點頭,「好吧……對了,小珊在哪裡?」伊爾明斯特對他一笑,」我讓她去換掉那身珠光寶氣的衣服。」「我猜也是,」法爾和麥嘉拉不約而同地說,兩人互看一眼,笑起來。
「所以她浪費了不少時間。現在她在阿拉蘇拉閃那裡,她的精靈法師還沒報告她有任何差錯。」法爾點著頭伸開腿,「那送我去這個馬婪所的地方吧。」麥嘉拉沖伊爾明斯特做了個手勢,伊爾便往前走了一步,指著夜色裡無數黑黑的屋簷,「看見那裡那幢小塔樓了嗎?我們要讓你飛進那個小窗戶,那就是馬婪所的廁所。其他的窗口裡都有魔法,很危險。」「讓我飛過去?」法爾轉著眼睛問道:」伊爾,我還是有點不習慣你是個法師的事實。」「沒關係的,」麥嘉拉安慰他說,「伊爾他自己也不太習慣呢。」法爾爬上房頂,」不管怎麼說,你還是嚇壞了我。「他身後,兩個法師打趣地看著他。
法爾伸向了那枚戒指。這簡直是太容易了嘛!窗簾那邊的浴室裡傳來一個女人抱怨的聲音,「紅酒都喝光了。」「那再去拿一點來吧,」巫師的聲音在浴室另一側回答道,「你知道放在哪裡的。」水花四處濺開,法爾的手指繼續伸向戒指。一隻濕淋淋的手從浴簾下伸出,啊!她碰到了法爾的指頭!法爾趕緊把手縮了回來,天哪,暴露了!那女人已經驚訝地大叫起來。諸神啊,真的暴露了。
法爾聽到巫師的咆哮聲從廁所裡響了起來,「快讓我從這裡出去!快!」他身後響起水滴的聲音,一個男人的聲音在大廳裡反覆迴盪。
法爾忍不住絕望地叫起來,「伊爾!伊爾!」他繞著桌子跑著,她身體四周閃著光點,跌在廁所門邊。「靜靜地躺著,別動。」一個精靈的聲音沉著地響起來。
法爾顫抖著,照做了。他還能有些什麼機會?「防護!」巫師不可思議地大叫著,「我的臥室裡竟然有一個施了魔法防護的小偷!噢!諸神啊,這片土地是中了什麼邪?」巫師身上還滴著水,怒氣沖沖地穿過了房間,手上閃著藍色的光芒。「我得在弄死他之前,搞個明白!娜那,給我拿點酒來!」喔,諸神啊,快救救我。法爾額頭著地,祈禱著,伊爾,你在哪裡啊,我知道你能……突然一道光芒閃過,接著是一聲不耐煩的聲音:「我就在這個房間裡!」伊爾對著空氣憤怒地說,「我早說過,這房間可很不小!你竟然要我現身出來……」「看在諸神和九重地獄的面上,你他媽的在哪裡?」馬婪所大吃一驚:這裡竟然有不止一個賊!在他的廁所裡!他們毫不留痕地闖了進來。諸神啊!他憤怒地搖搖頭,手指上登時冒出藍色的光焰!火焰擊中了一個鷹鉤鼻子的年輕人——慢著,這不就是依波爾塔說過的那個人嘛!他還來不及再有行動,光焰已經從那年輕人身上重重地反彈回來,擊打在他身上,把他拋在後面的地上。娜娜再次尖叫起來!「阿拉巴納……薩谷諾納……」他在地上翻滾著,掙扎地念道。芑忒廉恩會為這個幫助大大勒索他一番的,可這次,真正是性命攸關了!「麥嘉拉?」伊爾叫喚,「你準備好了嗎?」「我會對付他的,」一個溫柔的聲音回答,「下面有整整一隊士兵等著我們呢。」「這就是我顯形的原因嗎?」伊爾問道,他已經發現那巫師看見了他。
他朝巫師倒地的方向大步走過去,一個酒瓶子朝他頭上飛過來。他彎腰躲了過去,酒瓶砸在了他身後的牆上。
「不錯,這就是原因。」麥嘉拉回答他,「下次你幫我找一個好些的酒杯吧,這許多酒浪費了是可惜的。」伊爾看著那個驚恐地扔酒瓶的女人,難道這些巫師們都喜歡在家裡裸奔嗎?——噢,看來不是,她身上還在滴水呢。那麼他們剛才一定是在洗澡了。
他轉過身,看見麥嘉拉碰了碰法爾,「我們先走一步。」她對伊爾說,隨後就兩人消失不見了。
伊爾看著眼前的裸女,走到那雙腳還在撲騰的巫師身邊。
「為了吾之父母,」他輕聲道,「受死吧,巫師!」他冒出一長串咒語,銀色的光球一個接著一個劃過這房間,晃動著。巫師掙扎著想要尖叫。
「噢!好個精彩演說!」伊爾背後傳來一個新的聲音。
伊爾明斯特轉過身,才來得及看見一個紫袍短鬚的巫師,對方已經舉起了法杖,瞄準了他的頭。
整個世界突然變得黯淡無光,接著是一片赤紅。伊爾感覺到自己被重重甩到了牆上,撞碎了一塊玻璃鏡子,他倒在地上,聽見自己的骨頭碎掉的聲音。
芑忒廉恩滿意地點點頭,走到這個闖入者的屍體旁邊。也許還能被救活?哈。他一眼也沒有朝馬婪所的方向看。馬婪所燒得漆黑的身體和骨頭,正擺出掙扎著要站起來的姿勢,顯得極度恐怖。
「伊爾明斯特?」浴室門邊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芑忒廉恩轉過身,聽見說話人吸了一口冷氣。這不就是依波爾塔警告過他們的另一個人嗎!他緊繃著臉微微一笑,又舉起了法杖,瞄準了她的頭。法杖閃著光,芑忒廉恩睜開眼睛,他還從沒在這麼近的距離下對人開過火。
可這次輪到他倒吸冷氣了。
那女人還站在門邊,眼睛裡滿是悲傷和狂怒!魔法對她一點效力都沒有!芑忒廉恩再次舉起了法杖。而她穿過法杖的光芒,碰了碰她。他還來不及慘叫,已經從陽台的窗口震飛了出去。他還懸在城堡院子裡的半空中的時候,卻絕望地把法杖塞進嘴裡,狂亂地最後一次發射出魔法能量。
芑忒廉恩的肢體和血噴得到處都是,落在院裡匆忙趕來的士兵們身上,把他們嚇得目瞪口呆。
麥嘉拉不再去理會他,轉過頭看著伊爾,默念著咒語。藍白色的光芒從她手掌裡射出來,伊爾破碎的肢體漸漸伸展,懸在了空中,平平地躺著。
那藍白色的光芒更強了。
娜娜向後倒退,驚恐地呻吟著。麥嘉拉轉過頭看了看她。突然,娜娜面前出現了尤達,他看著她的裸體,衝她大吼大叫,又對著她比了個嘲弄的手勢。這時,光芒慢慢退去,她眼前的是馬婪所巫師被燒得漆黑的骨頭,突然倒下,變成一堆灰燼。
諸神哪,現在我還是昏死過去比較好。娜娜這樣想著。
於是她昏了過去。
「吾愛,你會好起來的。」麥嘉拉輕聲說。
伊爾試著想點點頭,可他好像懸在一個異度的空間,被看不見的波浪托起,他根本無法動彈。
「靜靜躺著,」麥嘉拉說,用手撫著他的眉毛,她的手指涼涼的,伊爾虛弱地笑了笑,放鬆了。
「噢,你幫我把後面的事辦了?」他掙扎著問她。
她笑笑,苦澀的笑容裡透出她多麼擔心他。「嗯,不止如此。我用了皇家大法師尤達的影像,還讓馬婪所的女人看見了他。她會認為一切都是尤達干的。」伊爾自言自語道,「巫師團裡發生的內訌,」他滿意地說,「我聽見……」話音未落,他已經昏睡了過去。麥嘉拉的眼淚無聲地落在伊爾臉上,」我幾乎失去了你!我該怎麼辦?你的復仇,為什麼不能是些簡單的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