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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晶僕從 第十章 被高估的智能 文 / R·A·薩爾瓦多

    「我的主人,他說我應該付你錢,對不?」一個口水淌得挺老長的小個子棕皮膚男人對一名要塞衛兵說。「柯林-蘇雷茲是達拉巴德,對不?我的主人,他說我付柯林-蘇雷茲錢,換水和陰涼,對不?」那個達拉巴德衛兵瞅了他笑嘻嘻的同夥一眼,於是倆人都開始打量這個小個子,這傢伙的腦袋還在愚蠢地晃蕩著呢。

    「看到那座塔沒有?」第一個衛兵指點著那個小個子看向那座在達拉巴德上方閃耀著光芒的水晶建築。「那是阿達妮婭的塔。阿達妮婭-蘇雷茲,達拉巴德現在的統治者。」小個子仰頭看著那座塔,顯得相當的敬畏。「阿——達——妮——婭。」他一字一頓地慢慢說道,好像是極力想把這名字記在腦海裡。「蘇雷茲,對不?跟柯林一樣。」「是柯林-蘇雷茲的女兒。」衛兵解釋說。「告訴你主人,就說阿達妮婭-蘇雷茲現在統治著達拉巴德。你通過我將錢付給她。」小個子男人點頭如搗蒜。「是的,是的,」他遞上一個看起來不是很滿的錢包,「我的主人能跟她見面,對不?」衛兵聳聳肩。「也許吧,如果我願意去問她的話。」他伸出一隻手,小個子好奇地看著它。

    「如果我有足夠的時間並且願意費力告訴她。」衛兵更具指向性地說道。

    「我付錢,你去告訴她?」小個子問。另一個衛兵很不耐煩地哼了一聲,並且搖著頭,對於小個子男人的愚蠢感到極為不滿。

    「你付我錢,我告訴她。」衛兵直率地說。「你不付我錢,你主人就不可能見到她。」「但如果我付你錢,我們……他,能見到她?」「如果她願意的話。」衛兵解釋道。「我會把這事告訴她。我不能承諾更多。」小個子男人的頭仍然在左搖右晃,但是他直楞的眼神卻飄向另一邊,彷彿正在思索擺在他面前的選擇。「我付錢。」他說,並且遞上了另一個更乾癟的錢包。

    衛兵一把抓起那錢包,在手裡掂了掂份量,然後搖搖頭,板起了臉,這顯然意味著錢包的重量不足。「我只有這些!」小個子抗議道。「那就去取更多。」衛兵命令說。小個子男人在那兒跳著腳,看起來沒什麼信心,並且相當的焦慮。他伸手去拿第二個錢包,但是衛兵將它拽了回來,對他怒目而視。小個子又在旁邊走了幾圈,不停地跳著腳,過了一會兒,他發出一聲尖叫,然後跑掉了。

    「你覺得他們會發起攻擊嗎?」另一個衛兵問。從他的語氣中顯然可以發覺他對於這種可能性並不是很擔心。

    這支由六匹馬車組成的商隊於這一天早上進入達拉巴德,尋求陰涼的庇護。駕車人共有二十名,體格倒是很強健,不過看起來並不是很難對付,而且任何一個的樣子都一點不像法師。要是這支隊伍試圖攻擊達拉巴德要塞,恐怕不過是給這些現在效力於阿達妮婭-蘇雷茲的士兵們提供幾分鐘的樂趣而已。

    「我想我們那位小朋友已經忘了他的錢包啦。」先前那個衛兵回答說。「或至少,他忘了他是怎麼把它丟掉的。」另一個士兵只是以大笑作為回應。柯林-蘇雷茲垮台之後,綠洲的一切並沒有改變多少。他們仍然是採用類似海盜的手段徵收過路費。當然,衛兵仍然會告訴阿達妮婭說那個商隊的頭目很想見她——畢竟,阿達妮婭就是這樣收集信息的。至於勒索那個小廢物一點點錢的事情,那很快就會消散於無形了。是的,幾乎什麼都沒有變。

    **********「這麼說來柯林真的已經死了。」裡普奇指出。此人是偵查隊的調度員,也即「商隊」的頭目。

    他從帳篷的門縫處向外窺視,觀察著那座閃光的尖塔——使得整個卡林杉感到不安的源頭。柯林-蘇雷茲終於被殺算不上什麼大事,他女兒似乎繼承了達拉巴德綠洲的統治權,這也不算什麼,但是,謠傳這一事件與卡林港最強大的公會之一有聯繫,那個公會正將大量的戰鬥力轉移到這個綠洲,也正是為了驗證這說法的真偽,這個地區附近散佈著很多的軍團護衛。

    「當前佔據這裡的是他女兒,這也是真的。」特魯布回答。他從襯衫的後領處將一塊墊料取了出來,正是這玩意讓他看起來像是駝背,而且他還特意做出淌口水和拖著腳走的蠢樣子。「她真該詛咒,竟然如此對付自己的父親。」「除非她在此事當中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核心集團的第三名成員羅曼尼特指出。「有人看見阿提密斯-恩崔立佩戴著查倫之爪走在卡林港的街道上。也許正如某些傳言所說,阿達妮婭把劍賣給了他。也許另一種傳言是正確的,也就是說她用那柄劍換取了這個可以建造塔的魔法。或者,也許那個下流的殺手是從柯林-蘇雷茲的屍體上拿起了那柄劍。」「肯定是巴沙多尼。」裡普奇推論道。「我認識阿達妮婭,她不可能突然轉過身對付她父親,至少不可能只因為一柄劍的交易問題就這樣做。達拉巴德並不缺錢。」「但是,為什麼巴沙多尼公會讓她留在這裡指揮達拉巴德呢?」特魯布問。「或者,更準確的說,如果她對她父親還有一絲一毫的忠誠,他們又怎麼會讓她來指揮呢?那些衛兵肯定不是巴沙多尼的人,」他補充道,「我可以肯定這一點。從他們的皮膚可以看出是受過沙漠風沙和烈日的長期侵襲,而達拉巴德軍團的所有人都是這樣的,但是終日混跡於卡林港街巷的人則不可能有這樣的皮膚。柯林-蘇雷茲對待屬下相當不錯——以前我們經過這兒的時候,就算是最差勁的士兵和勤務人員都能有閒錢小賭兩把。這麼多人會這麼快就放棄對他的忠誠嗎?」有那麼一會兒,三個人面面相覷,然後爆發出一陣大笑。在卡林杉的所有公會和小團伙之中,忠誠從來都不是一種有力的約束。

    「我明白你們的意思。」特魯布承認道。「不過在我看來還是有些地方不對勁。我總覺得這肯定不是一次簡單的政變。」「我倒認為我們倆並不是不支持你的意見。」裡普奇回答。「阿提密斯-恩崔立拿到了柯林的魔法劍,而阿達妮婭現在正需要穩固自己在達拉巴德綠洲的統治,考慮到這一點,她會輕易放棄一個那麼強大的物品嗎?現在不正是她最可能遭到報復的時候嗎?」「除非她僱用恩崔立來殺掉她父親,報酬則是查倫之爪。」羅曼尼特推論道。提出這個靈光一現的想法同時,他點著頭,意識到自己已經陷入了一個似是而非,卻又能解釋很多問題的怪圈裡。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這可以說是卡林杉幾個世紀以來最昂貴的暗殺行動了。」裡普奇指出。

    「但如果不是那樣,是怎樣呢?」感到有些洩氣的羅曼尼特問。

    「巴沙多尼。」特魯布決定似的說。「肯定是巴沙多尼。他們在城市裡面就已經開始大肆擴張,而現在他們又在城外伸出手來了,打算借此躲開窺視魔眼。我們必須確認這個。」另外兩人點著頭,看起來都相當勉強。

    ***********賈拉索,金穆瑞還有萊基舒適的坐在水晶塔第二層的椅子上面。一面魔鏡,混合了萊基和克什辛尼朋魔力的造物,揭露了三個間諜之間的整場對話,在此之前,自從那個小個子駝背將錢包遞給要塞外的衛兵那一刻起,這魔鏡一直在跟蹤著他。

    「這不可接受。」萊基轉向賈拉索,壯著膽子說。「我們擴張得太大也太快了,因此也招來了人們的注意。」金穆瑞將自己的思想傳送給他的法師朋友。在這兒不行。在克什辛尼朋的塔狀映像裡不行。就在他發送這信息的時候,他感受到碎魔晶的能量牽引著他,在他的精神防禦周圍窺探。雅拉斯克裡克的警告在金穆瑞的腦中迴響,他此刻絕不願意讓克什辛尼朋發現到自己能夠抗拒它的侵入,因此他突然停止了所有的心靈異能活動。

    「你打算怎麼處理他們?」萊基更為冷靜地問道。他對金穆瑞使了個眼色,暗示他已經收到了信息,並且將會把這明智的提示加入到自己的考慮之內。

    「毀滅他們。」金穆瑞推論道。

    「我倒是打算收編他們。」賈拉索更正說。「他們這一夥裡有二十個人,而且顯然與其他的許多公會都有聯繫。他們會成為非常好的間諜。」「太危險了。」萊基指出。

    「服從於克什辛尼朋意志之下的人將會為我們服務。」賈拉索極其冷靜地回答。「不這樣做就會被處死。」萊基似乎並沒有被說服。他想再次加以反駁,但是金穆瑞將手放在他的前臂上,無聲地告訴他不要再糾纏了。

    「你願意處理他們?」金穆瑞問賈拉索。「或者你更希望讓我們派出士兵,將他們捉住,送到這裡來接受碎魔晶的審判?」「克什辛尼朋在這裡就可以觸摸到他們的思想。」賈拉索回答。「服從的人將會很願意殺掉那些不服從的人。」「那如果不服從的人更為強大呢?」萊基問,但金穆瑞再次示意讓他安靜,而且,心靈異能者站了起來,請求法師跟著他一起離開。

    「達拉巴德的統治者發生了變化,而且還有這麼顯眼的一座塔在這裡,我們必須得加強守衛才行。」金穆瑞對賈拉索說。

    傭兵頭子點點頭。「克什辛尼朋一直都很機警。」他解釋道。

    金穆瑞回以微笑,但事實上,賈拉索的保證只是讓他更加緊張,只是讓他更加確認雅拉斯克裡克關於克什辛尼朋的說法是準確的。

    兩個卓爾離開了他們的頭目,讓他一個人跟他的新夥伴,那件有意識的寶物呆在一起。

    ***************羅曼尼特和特魯布走出帳篷,在刺目的陽光下不停地眨著眼睛。在他們周圍,其他人正在不緊不慢地幹著各種雜活,刷洗馬匹和駱駝,裝滿水袋,準備應付通向卡林港的最後一段旅程。

    另外還應該有一些人去探查綠洲附近的情況,調查守衛達拉巴德要塞的士兵,但羅曼尼特很快意識到,除了他們三個領導者之外的十七人全部都在附近。他還注意到許多人都在看著他,臉上還帶著好奇的神情。

    一個特殊的人物吸引了羅曼尼特的注意力。「難道他還沒有把那些水袋裝滿?」羅曼尼特低聲詢問他的夥伴。「而且,難道他不應該是在東牆邊調查崗哨嗎?」說完之後,他轉過身看著特魯布,但他發現那個安靜地站著的男人正滿眼渴望地盯著那座水晶塔。

    「特魯布?」羅曼尼特問,他朝那個人走過去,但很快就發現有什麼東西不太對勁,連忙將思維轉了個彎,轉向一邊。

    特魯布的臉上現出一種非常安寧的表情。「你聽不到嗎?」他瞥了一眼羅曼尼特。「那音樂……」「音樂?」羅曼尼特好奇地看了他一眼,轉過頭來看向那座塔,仔細聆聽著。

    「很美妙的音樂。」特魯布高聲說,附近的幾個人點頭表示贊同。

    羅曼尼特竭盡全力保持自己的呼吸穩定,或至少裝出冷靜的樣子。這個時候,他真的聽見了音樂,那是一種精妙的曲調,帶來和平與繁榮的信息,做出利益和權力的許諾,而且……要求得到忠誠。

    「我打算留在達拉巴德。」裡普奇突然從帳篷裡走了出來,大聲宣佈說。「這裡比在帕夏布羅卡雷手下更有機會出人頭地。」羅曼尼特的眼睛瞪大了,他不得不非常努力地阻止自己警惕地看向周圍,或者乾脆逃跑。他現在驚訝地張口喘著氣,因為一切都已經很明顯了:這是一個法師的法術,魅惑敵人,化敵為友。

    「美妙的音樂啊。」旁邊有一個人贊同的說。

    「你聽到了嗎?」特魯布問羅曼尼特。

    羅曼尼特竭力穩定自己的情緒,在臉上做出一個嚴肅的表情,然後轉過身來面向他的朋友。

    「不,他沒有聽到。」沒等羅曼尼特完全轉過身,就聽到裡普奇在遠處這樣說著。「他看不見我們面前的機會。他會背叛我們!」「這是一個法術!」羅曼尼特抽出自己的弧形劍,高聲叫道。「一個法師所施展的魔法,誘捕我們落到他手上。戰鬥吧!拒絕他,朋友們!」裡普奇攻了上來,用力地揮舞著長劍,羅曼尼特嫻熟地避開了。正當他要發動反擊的時候,特魯布也加入了戰團,向著羅曼尼特的心臟刺出致命的一劍。

    「你們不明白嗎?」羅曼尼特狂叫道。只是由於良好的運氣才使得他避開了第二次的攻擊。

    他開始逐漸撤退,不停四處張望,尋找盟友並且注意到更多的敵人。他發現在水池旁邊發生了另一場戰鬥,幾個人已經把另一個給打倒在地,並且仍然毫不憐憫地繼續踢打他。他們一直在對著那個人喊叫,說他聽不到音樂,所以會背叛他們,阻止他們得到最偉大的榮耀。

    另一個顯然抵抗了那種誘人召喚的人正在逃跑,先前那夥人開始追逐他,第一個犧牲品則臉朝下倒在水中。另一邊發生了第三場戰鬥。羅曼尼特轉向他的兩個對手,這兩個人在過去的幾年中都是他最好的朋友。「那是謊言,把戲!」他堅持說。「你們不明白嗎?」裡普奇向他的下盤刺出長劍,接著手腕一轉,劍鋒上揮,這次狡猾的攻擊使得羅曼尼特向後退去,難以保持自己的平衡。裡普奇再向前衝出一步並且將長劍刺向羅曼尼特,後者已經完全無法防禦了。

    特魯布的長劍橫著揮了過來,擋住了裡普奇的致命一擊。

    「等一下!」特魯布對驚訝的裡普奇喊著。「羅曼尼特說的是真的!我請求你,更加深入地傾聽那許諾吧!」裡普奇已經完全被碎魔晶控制了。他真的停了下來,做出認真思考的樣子,但這只是為了騙取特魯布的信任。當特魯布點頭微笑,手中的長劍也已垂下之時,裡普奇迅速出擊,在他的喉嚨上開了個大口子。

    他轉過身來,發現羅曼尼特正全速跑向水邊的馬匹。

    「阻止他!阻止他!」裡普奇一邊喊,一邊身體力行地追了上去。另外幾個人也開始追逐羅曼尼特,並且試圖阻住他所有的逃跑路線,但是羅曼尼特已經爬上了他的馬。他是一個很好的騎手,通過選擇最合理的路線,沒有一個人能夠阻止他。

    他像閃電一般衝出達拉巴德,根本就沒有試圖去營救其他抵抗了碎魔晶召喚的人,那些人不是已經喪命,就是正在逃亡,但是沒有一個人能夠逃得出去,很快他們就會被抓住然後屠殺。不。羅曼尼特只是沿著沙路,直奔遙遠的卡林港。

    賈拉索,以及克什辛尼朋的思想將塔中的魔鏡鎖定在孤獨的逃亡者身上。

    傭兵頭子可以感覺到水晶塔中正在醞釀著強大的魔法能量。一種低沉的蜂鳴聲響了起來,這說明水晶塔正在製造一系列的稜鏡和反射鏡,準備將陽光聚集起來,從塔尖處發射出一道致命的強烈光線。當然,他明白克什辛尼朋要做什麼。鑒於有人能夠成功逃脫所暗示的含義,這似乎是一種符合邏輯的行為。

    不要殺死他。儘管如此,賈拉索還是下了這樣的命令,而甚至連他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麼要這樣做。他所能告訴他上級的事情,並不比他們已經瞭解到的更多。這些間諜根本不知道在達拉巴德的顛覆過程背後的真相,他們只會假定有一個法師……但是他感覺到能量仍在聚集,而寶物也沒有與他交流、爭論或者其他什麼。

    賈拉索看著鏡子裡面顯示的那個驚慌失措的逃亡者。略微思考之後,他更加確定自己的想法是正確的,沒有什麼原因一定要殺死這個人。事實上,允許他向他的主人報告這一場徹底的失敗也許將會對達耶特傭兵團有好處。這個任務顯然非常重要,因此被派來的這些人肯定都不是普通的間諜,而這些人卻被徹底的擊敗了,這將會產生非常強烈的印象——也許會使得其他的帕夏們公開來到達拉巴德,試圖達成休戰約定,而賈拉索顯然將從此中獲得更多的利益。

    賈拉索通過自己的思維將這些想法都傳給了碎魔晶,同時重申了他要求它停止的命令,既是因為這樣對整個團體更加有利,也是因為,在他的心底,並不希望在沒有必要的情況下殺死一個人。

    他感覺到能量在聚集,聚集,現在已經準備要釋放了。

    「夠了!」他大聲說道。「停止!」「怎麼了,大人?」這是萊基的聲音,法師和與他形影不離的心靈異能者夥伴從門外衝了進來。

    他們看到賈拉索站在那裡,非常憤怒地盯著魔鏡。

    然後,魔鏡放出了巨大的光芒。那是像電光一般的一閃,對於卓爾們敏感的眼睛來說,亮得簡直令人痛苦,就像太陽一樣。一股純粹的熱能從塔尖飛出,穿過沙漠的空中,擊中了騎手和他的馬匹,像黃白色的裹屍布一樣掩住了他們的身體。

    一瞬間之後,一切都結束了,只剩下羅曼尼特和他的馬那些燒焦的屍骨,躺在空曠的沙漠中央。

    賈拉索閉上雙眼,咬緊牙關,壓下吼叫的衝動。

    「令人印象深刻。」金穆瑞說。

    「十五個人投向我們這邊,看來另外五個都已經死了。」萊基指出。「大獲全勝。」賈拉索對此並不十分確信,但他控制住自己的情緒,轉過身來以冷靜的表情面對著他的副官。「克什辛尼朋將會辨別誰是被完全控制的。」他告訴這機警的一對。「這些人將會被送回所屬的公會——也許不止一個——關於這場潰敗,每個人都會說出相同的合理解釋。另外一些人將接受審訊——而且他們將會願意回答我們的所有問題——所以我們也許會完全得知這場窺探我們行動的陰謀究竟有些什麼樣的底細。」萊基和金穆瑞互相交換了一個眼色,精明的賈拉索一下子就意識到,他們剛進來的時候看到了他有哀傷的神色。儘管傭兵頭子不知道他倆對此有何見解,不過此時,他確實不可能太高興。

    「恩崔立回卡林港了?」他問。

    「他在巴沙多尼公會當中。」金穆瑞回答。

    「我們也都應該回去。」賈拉索下了定論。「我們要審訊這些最近加入的人,然後把他們交給阿達妮婭處理。伯殷永和一支小分隊將留在這裡負責保衛工作。」兩個卓爾又交換了一個眼色,但是沒有做出其他的回應。他們鞠了個躬,離開了房間。

    賈拉索盯著鏡子裡面那一人一馬的焦黑骸骨。

    必須這樣做,克什辛尼朋在他的腦海中低聲說。如果他成功逃脫,將會招來更多好奇的目光,而且他們會更加精心的準備。我們還沒有準備好應付那些。

    賈拉索知道這是一個謊言。克什辛尼朋不懼怕任何好奇的目光,它甚至根本不懼怕任何的軍隊。碎魔晶一直自傲地認為它能夠輕而易舉地將大部分的進攻者轉換到自己這一邊,反過來用他們來消滅那些不願服從它意志的人。賈拉索很想知道,它究竟可以控制多少人?幾百?幾千?還是幾百萬?任何一個鏡像都擁有控制力,不僅僅是控制卡林港的街道,也不僅僅是整座城市,而是整個世界。克什辛尼朋「聽到」了那些沒有問出來的問題,並且試圖回答。

    賈拉索調整了一下自己的眼罩並且加強了自己的專注,以減低寶物與他之間的精神聯繫,試圖盡可能的將自己的思想保護起來。不,他知道,克什辛尼朋殺死那個逃亡者並不是因為它害怕任何可能的反擊行動。也不是因為它不贊同賈拉索的判斷,才將不可抑制的怒火釋放在那個孤獨的騎手身上。

    不。碎魔晶殺死那個人只是因為賈拉索命令它不要這樣做,因為傭兵頭子在下命令的時候就已經越過了那條界線,不再將它視為一個平等的夥伴,而是試圖控制它。

    克什辛尼朋不能允許的是這一點。

    如果這個寶物可以如此輕易的拒絕這種事情發生,那麼,它有沒有可能從相反的方向越過那條界線呢?這個令人煩躁的念頭並不能給予賈拉索任何的安慰,因為在他大部分的生命當中,他從沒有做為其他人或者主母的奴隸而存在過。

    「我們控制了更多的盟軍,因此我們變得更強了。」當萊基和金穆瑞還有伯殷永單獨待在一起的時候,他辛辣地評論道。

    「我們的人數確有增長。」伯殷永表示贊同。「但這也增加了我們暴露的幾率。」「還有變節的幾率。」金穆瑞補充說。「你們注意到沒有,在那些間諜們開始混戰的時候,有一個原本處於賈拉索寶物控制之下的人轉而開始阻止我們。那種控制並不完全,也不是牢不可破的。我們利用這個手段每增加一個不知情的士兵,我們內部發動起義的可能也就增加一分。當然,即使真有人能夠逃脫碎魔晶的控制,並且發動叛亂,也很難造成什麼真正的損失——畢竟他們只是人類罷了——但是,也可能有人會逃離控制,然後逃走,將新巴沙多尼公會以及達拉巴德的真相透露給其他公會知道。我們不能夠小視這個可能性。」「如果達耶特傭兵團的真相洩露,將會造成怎樣的後果,關於這一點我們早已達成共識了。」萊基悲觀地指出。「這一夥人之所以來到達拉巴德,正是為了尋找假象後面的答案,而我們越是將假象拉大,就越可能被發現。在這個愚蠢的擴張任務當中,我們失去的是我們隱藏在暗處的優勢。」三個人一言不發地沉默了好一會兒。然後,金穆瑞低聲問,「你打算把這些告訴賈拉索嗎?」「我們是應該將這個問題向賈拉索報告呢,」萊基的聲音中充滿著諷刺。「還是向達耶特傭兵團的真正領導者報告呢?」聽到這直率的宣言,另外兩個卓爾再次陷入時間更長的沉默。事實已經很清楚了,賈拉索已經丟掉了控制權,現在領導他們的實際上是那個有智能的寶物。

    「也許我們該重新考慮我們的方針。」金穆瑞陰沉地說。

    金穆瑞和萊基已經在賈拉索的手下服務了很長時間,他們都明白這暗示有多麼沉重。從賈拉索的手中奪取達耶特傭兵團,就好比在班瑞主母最強大的那些世紀當中從她手中奪取班瑞家族。事實上,賈拉索非常狡猾,非常重視自己的防禦,對於週遭的一切都具有非同一般的理解力,從這些方面來看,他甚至比班瑞主母還要難對付得多。

    現在所謂的「方針」在三個卓爾看來已經是非常明顯了,那就是自從他們著手奪取巴沙多尼公會以來,一直在謀劃的一場政變。

    「我可以通過某種渠道,獲得更多有關克什辛尼朋的信息。」金穆瑞說。「也許,我們能夠毀掉它,或至少使它暫時失去力量,以便我們對付賈拉索。」萊基看了伯殷永一眼,然後他們兩個陰鬱地點點頭。

    阿提密斯-恩崔立開始意識到賈拉索有個非常大的麻煩,因此他自己也有了麻煩。在大部分黑暗精靈返回巴沙多尼公會之後不久,他就聽說了在達拉巴德發生的事件,而且,從賈拉索幾個高級屬下臉上的表情還有語氣來看,他們一點都不為此感到激動。

    恩崔立也是一樣。他知道萊基和金穆瑞的抱怨確有道理,他知道賈拉索的擴張政策正將達耶特兵團引向極其危險的境地。一旦巴沙多尼公會的真相、以及佔領達拉巴德的事件被洩露出去——恩崔立毫不懷疑這一定會發生——整個地區的所有公會、領主以及權力機構都會聯合起來對抗達耶特兵團。賈拉索確實很狡猾,他手下的傭兵團也確實強悍,在碎魔晶的協助之下他們的力量還會變得更強,但恩崔立認為,毫無疑問,他們全部會被立刻消滅,一個不留。

    不,殺手意識到,事態可能不會那樣發展。事情的本質已經展現在每一個人眼前了,恩崔立認為,金穆瑞和萊基很快就會起來反對賈拉索。他們臉上的憤怒越來越強烈,他們的話語也越來越大膽。

    這個看法又向恩崔立提出了一個困惑難解的問題。碎魔晶是否加速了陰謀的發動,就像羅絲在魔索布萊的家族中所作的一樣?寶物是否認為使用魔法的副官是更適合它的持有者?或者,也許陰謀是在賈拉索的授意下,利用克什辛尼朋的影響力激發起來的?不管怎樣,恩崔立知道,他正在變得非常脆弱,即使是最近獲得的魔法物品也幫不上太多忙。不管他打算怎樣度過這段艱難時期,賈拉索都將是他生死存亡的關鍵。

    殺手轉向一條熟悉的林蔭道,盡量不引起街上那些烏合之眾的注意,將自己潛藏在陰影裡,同時也控制著自己的思緒。他必須找到某種方法讓賈拉索重新處於強勢地位。為了活下去,他需要讓賈拉索完全控制達耶特兵團:不僅要控制他們的行動,更要使他們心服。只有這樣才能阻止政變的發生——政變對於恩崔立來說只可能是一場災難。

    是的,他必須保護賈拉索的地位。然後他必須設法遠遠躲開這些黑暗精靈以及他們危險的陰謀。

    黃銅賭局的哨兵看到他時幾乎一點都不感到驚訝,他們甚至還告訴他,瓦維爾正在後面的房間裡恭候著他的大駕光臨。

    他意識到,她已經聽說了達拉巴德最近發生的事情。他搖搖頭,提醒自己這並不值得驚奇,也提醒自己,他今晚來這裡的原因正是瓦維爾超強的獲取信息能力。

    「是門農城的布羅卡雷公會,」恩崔立走進房間,坐在半身人對面的地上擺放著的坐墊上,瓦維爾告訴他。

    「他們反應挺快,」恩崔立回答。

    「那座水晶塔在沙漠的廢土中就像一座燈塔一樣顯眼,」瓦維爾說。「為什麼你的同謀在明顯需要保密的情況下這樣暴露自己呢?」恩崔立並沒有開口,但他臉上的表情已經將他的大部分恐懼透露給瓦維爾了。

    「他們犯了個錯誤,」瓦維爾領會了他的恐懼。「他們已經擁有了巴沙多尼公會,在這個掩護下做買賣就已經非常完美了。為什麼他們要把手伸得這麼長,引發一場他們不可能勝利的戰爭呢?」恩崔立仍然沒有回答。

    「或者,也許挑起戰爭正是這一小撮卓爾來到地表的真正目的?」瓦維爾的語氣中有一種真正的關切。「莫非你還不夠清楚這個種族的天性,因而相信他們的目的是獲取利潤——也許你也能從中得利,但實際上,他們只是一群非常好戰的傢伙,準備挑起足以毀滅卡林港以至於整個卡林杉的戰爭?」恩崔立搖搖頭。「我很瞭解賈拉索,」他回答。「他來到這裡的目的確實是為了獲取利潤——而且對於那些站在他這一邊的人來說,的確也是樁互利的交易。這就是他行事的風格。我不認為他會服從於某些危險的主戰派。不管從何種角度來說,賈拉索都不是一個軍閥。他就是個投機者,其他什麼也不是。他根本不關注榮耀,只關注自己的舒適。」「儘管如此,他卻建立了那座塔,現在它就像一座紀念碑一樣吸引著所有人的目光,」瓦維爾回答。她抬起圓滾滾的腦袋,仔細觀察著恩崔立沉思的表情。「怎麼了?」她問。

    「你對克什辛尼朋知道多少?」殺手問。「那個碎魔晶?」瓦維爾皺起眉頭,深思了一會兒,然後搖搖頭。「知道得不多,」她承認道。「我知道它變成塔時的形狀,但不知道更多了。」「它是一個擁有強大力量的寶物,」恩崔立解釋道。「我不能確定這個古老寶物的目標是與賈拉索的目標完全一致的。」「有許多寶物有自我意志,」瓦維爾平淡地指出。「這樣的寶物通常都不是什麼好玩意兒。」「你要掌握盡可能多的,關於這個寶物的知識,」恩崔立命令道。「而且要趕快,在你預料到的災難降臨卡林港之前。」他停了下來,開始尋找一個讓瓦維爾不要對近期的事件太過注意的理由。「試著調查一下崔斯特是怎麼拿到它的,在哪裡——」「九層獄啊,崔斯特是什麼東西?」瓦維爾問。

    恩崔立剛要解釋,但想到世界是如此的廣大,馬上停了下來,只是大笑幾聲。「另一個黑暗精靈,」他回答。「他已經死了。」「啊,知道了,」瓦維爾說。「你的死對頭。你以前管他叫『杜堊登』。」「不必在意他,就連我都已經忘了。」恩崔立命令道。「我在這裡提到他只是因為賈拉索的手下是從他那裡得到了碎魔晶。當時他們假扮成一個可能是名叫凱德立的牧師,這個人有些名望和神力,居住在雪片山脈附近。」「一段漫長的旅途,」半身人評論道。

    「但是它值得,」恩崔立回答。「而且咱們倆都知道,只要一個法師準備了合適的法術,這點距離連個屁也算不上。」「這可要花掉你很多錢。」恩崔立飽經磨練的腿部肌肉輕輕一轉,就完成了一個年齡不到他一半的熟練戰士也很難靈活完成的動作。他站了起來,在瓦維爾面前顯得高大威猛,然後傾身過去,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用他戴了手套的右手。

    她收到了這個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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