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六章 一船淘氣鬼 文 / 威勒德·普賴斯
「非洲之星」號輪船裝載了34名乘客,但只有12名是人,其餘的22名,在名單上寫著:雄性大猩猩1只,雌性大猩猩1只,崽猩猩2只,白色蟒蛇1條,鼩鼱1只,疣猴1只,條紋羚羊1頭,嬰猴1只,黑猩猩1只,平足羚羊1只,樹蛇1條,噴毒眼鏡蛇1條,雙頭蛇1條,黑豹1頭,長尾黑顎猴3只,鴕鳥1只,蝰蛇1條,臭鼬2只。
蝰蛇和臭鼬是最後才抓到的。船長拒絕裝載臭鼬,雖然哈爾再三說這是非常稀少的品種。但再稀少也改變不了它們的味兒啊!後來哈爾給臭鼬灑上香水,並保證整個航程中不斷給它們灑香水,船長才同意裝載它們。
這是蒙巴薩很長時間內離港的最值錢的一船野主動物,哈爾和羅傑決定隨動物一起離開,以保證動物在船上得到適當的照顧和餵養,還有另一個原因:他們有點兒想家了。
「如果出什麼事,我們應該在場。」哈爾說。
羅傑反問道:「會出什麼事?」
「事情是隨時可能發生的。」哈爾說。
開始,一切都很順利,五天來船經過達累斯薩拉姆、德班和開普敦,海上風平浪靜。
經過好望角的時候,氣候變惡劣了。船開始搖晃,處於船的中部的那些籠子裡的動物們變得煩躁不安,它們不習慣這種搖晃動盪,有的已經暈船,所有的動物都開始用大自然賦於它們的各種各樣的嗓子,先是咕咕噥噥、哼哼嘰嘰,接著就變成了尖聲的大合唱。
這一切使得好心的薩馬利亞——黑猩猩十分難過。薩姆是人們的好朋友,所以沒有被關在籠內。每天它隨哈爾和羅傑給動物餵食,為了方便,所有的籠子上用的鎖都是同一把鑰匙,鑰匙就放在一個小盒內,盒子釘在裝條紋羚羊的籠子上。
薩姆看到它行善的機會來了。它從疣猴開始,因為在火山爆發的時候,它們就已經是患難之交,現在疣猴在東搖西晃的籠子裡可憐巴巴地嗚咽著想要出來。仁慈的天使幫它的忙來了。薩姆取來鑰匙,打開鎖,拉開門,「小主教」立刻跳將出來,嗚咽停住了,它快活地在甲板上跳來跳去,白色的長袍在身後飄揚著,接著它高興地爬上帆纜,從那兒一躍,上了桅桿,這就像在樹上,現在它才不在乎搖晃呢,樹在暴風雨中不也搖晃嗎!
樂於助人的薩姆很滿意自己的善舉帶來的結果。它打開了另一個箱子,樹蛇立刻竄出來,高高地抬起腦袋,還忘恩負義地撲向薩姆,薩姆及時地跳開了。
薩姆感到有點掃興,它把這看作是這種扭來扭去的東西表示感遍的討厭方式,呵,算了!你不能指望誰都感激你。
樹蛇在傾斜的甲板上繼續滑行,滑入了進入旅客艙的升降口。由於被船拋來拋去,它已經怒氣衝天,要找個人來懲罰一下,誰都行。
繞過一個拐角,迎面來了一位女乘客,是來自愛達荷州波卡特羅的一位太太。不用說,這位可憐的太太嚇得魂飛膽喪,在波卡特羅的大街上不是能夠隨便碰得上一條頭抬有兩米高的大蛇的。
樹蛇從她身上竄了過去,毒牙扎進了空氣,因為太太早已暈倒在地。蛇輕蔑地從她身上爬過之後,發現一扇半掩的門,它鑽了進去,裡面空無一人,它很失望。但它找到了一處藏身的地方,這個房間的乘客是一個管樂隊的樂手,他的大號就靠在牆邊,這是一把倍低音大號,是所有低音樂器中最大的一種。對於一條受驚擾的蛇來說,這是再理想不過的藏身之地了,它心滿意足地鑽了進去。
在這一段時間裡,薩姆已經又打開了十幾個籠子。暴怒的黑豹衝出籠子後,見到什麼咬什麼。它咬開了一個水籠頭,水嘩嘩地衝進了一隻裝著肥皂粉的桶裡,湧出來大量的泡沫,黑豹變成了白豹,甲板上也滿是泡沫,滑溜溜的。黑豹在滑溜溜的甲板上,被船的晃動從這邊扔到那邊,又從那邊摔回到這邊。
三隻長尾黑顎猴,一出籠子就高興得發狂。它們跳上帆纜,又跳上帆槓,從這根槓蹦上另一根槓。這條船為了準備返回故鄉的港口,剛剛油漆一新,漆尚未干,這三隻猴子現在渾身沾滿了白油漆。忽然它們心血來潮,要到下層艙中去走一遭。它們從煤艙的洞口鑽了進去,到再鑽出來時,身上已全是煤粉了,隨後它們隨心所欲地將黑色的煤粉塗在剛上過白油漆的欄杆、煙囪、艙壁上,輪船現在看上去白一道黑一道的,活像一頭斑馬。
後來三個小傢伙遇到了船上的貨物經管員,他想抓住三個小傢伙送回籠子,但白費了半天勁兒,手臂上還被咬了幾下,一身白色的夏服也染成了黑的。
他只好認輸,跑去敲哈爾兄弟的艙門。兩位無優無慮的先生,昨晚忙了一夜照看他們的那些寶貝,現在的午覺睡得正舒服。
經營員大叫:「醒醒。你們的那些野獸把船都要拆了,醒醒,混蛋!」
哈爾聽出這是貨物經管員的聲音,睡意朦朧地答道:「我們睡覺的時候,你就不能照看一下嗎?這些動物是貨物,對不對?不就該你負責嗎?」經營員幾乎是聲嘶力竭地喊道:「告訴你們,現在全船都是你們那些傢伙啦!」
使哈爾清醒過來的不是經管員激動的嗓音,而是他一睜眼就看到從窗口伸進來的噴毒眼鏡蛇的腦袋,它已經準備開火,而哈爾正處在它的射線之內。
哈爾立刻想到其他乘客。這條自由自在的蛇隨時可能弄瞎甚至咬死乘客。最好現在就讓它把毒噴掉,讓它在攻擊別人以前把毒液耗光。
但即使這樣,他也用不著犧牲自己,那一面對著窗口的牆上懸著一面鏡子,說時遲那時快,他跳下床躲到門邊的一個角落裡。現在蛇看不到他——但可以看到鏡子裡的他,哈爾抓起一把手電筒照著自己的臉,鏡子裡這個明亮的影像正合眼鏡蛇的心意。它開火了,像顆子彈,越過鏡子和窗口3米多的距離,直射鏡子裡那雙挑釁的眼睛,鏡面上流下了白色的毒液。
哈爾從角落裡走出來,想把蛇抓住,但它已經溜掉了。不過現在它已經跟條草花蛇一樣沒毒了。
兄弟倆衝上甲板,遇到什麼先捉什麼,但一時間也捉不了那麼多。船上是一片喧囂混亂——有乘客的尖叫,有警鈴聲,有動物的吼聲、咆哮、嘯叫和嘶鳴。
大號手回到房間後,想吹響大號警告其他乘客,他鼓起胸膛,便勁一吹,不但沒有響聲,從喇叭口還伸出一個吐著舌頭的蛇腦袋。音樂家扔下大號,衝出房門。
那只鴕鳥,正與貨物經營員糾纏。它的叫聲很奇怪,像獅子的咆哮,而且還像驢似的尥蹶子。這位貨物經管員自然以為自己對付一隻鳥是沒有問題的,即使這是只2米高的鳥,他只要跳到它身上,把它壓倒就行了。
但是他的如意算盤行不通。這只130公斤重的鳥不但沒被壓倒,反而是這位70公斤重的經管員不得不死死地抓住鳥毛,以免從鳥背上摔下來。當馱著他的鴕鳥飛跑著經過游泳池的時候,猛地一轉頭改變方向,倒霉的貨物經營員抓著一把鳥毛,一頭栽進了游泳池裡。當他爬上來的時候,他看到鴕鳥正把頭伸進一間艙房的窗口,從一個正在刮鬍子的乘客手中搶下一把安全剃鬚刀,並立刻吞進了肚子,然後飛跑而去,嘴巴上還沾著一團團的刮鬍子膏。
兩隻臭鼬則竄進了旅客休息室,這裡已經成了好些旅客的避難所。服務員想法抓住了兩隻臭鼬,一隻手剛好捉住一條尾巴,兩隻臭鼬放出一股與身上所噴灑的香水大不相同的氣味,把旅客們嗆得又湧上了甲板。
當那條大蟒——白雪公主的籠子被打開時。它也出來了。但它很快就對這場動亂感到厭倦,而且很理智地退進一個旅客艙房。它看到一張床,便溜上去,心滿意足地蜷伏在一位太太的身旁。這位太太喝得爛醉如泥,緊閉雙眼,根本沒發覺她的毯子已經被另一位更為出眾的太太所分享。
好心的薩馬利亞完成了它的善舉之後,心想該自己樂一樂了。它從艦橋走過,跳進駕駛艙,舵手一看見它嚇得大叫著跑去找船長去了。
薩姆握住了舵輪,它以前早就注意到了上面這個地方的事兒,它完全知道該怎麼幹。它先狠狠地拉響了一聲氣笛,然後抓住車鍾手柄,搖了個全速前進,緊跟著又來個全速倒車,幾乎車鍾上的每一點都搖到了。機房裡的輪機手忙得汗流滿面,心想,這艘「非洲之星」號上的舵手一定得了神經病。
在這場騷亂中唯一能保持清醒的是戈格。它和哈爾羅傑一道,捉那些到處搗亂的傢伙,把它們關進籠子。
當羅傑試圖從那把大號裡拉出樹蛇的時候,蛇竟朝他的胸部咬來。但它還沒咬著,一隻大手就擋住了羅傑的胸部,而蛇的毒牙則深深地扎進了戈格的手臂。
羅傑立刻劃開它的傷口,並用嘴吸出毒液,哈爾很快給它注射了解毒的血清。
哈爾說:「當你想到,猩猩是很怕蛇的這一點時,你就知道,這位滿身長毛的朋友的行為是非常勇敢的。而且,一星期以前它還恨不得親手殺掉你。事情就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