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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二章 獅子狗的建議 文 / 雷克·萊爾頓

    那天晚上,我們真的很慘。

    我們在森林裡的潮濕土地上露營,離主要公路大概有一百公尺遠,附近的小孩顯然常到這裡辦派對,因為地上到處都是踩扁的汽水罐和速食包裝紙的垃圾。

    我們從米耶阿姨那裡拿了一些食物和毯子,不過不敢生火烤乾濕衣服。復仇女神和梅杜莎(Medusa)已經讓這一天夠刺激了,我們不想再引來任何東西。

    我們決定輪流睡,我自願第一個守夜。

    Annabeth在毯子上捲縮著,每次頭碰到地上時她就會打呼。Grover穿著飛鞋,飛到最低的大樹枝上,背靠著樹幹凝視夜空。

    「你先睡一下吧。」我告訴他:「有麻煩的話,我會叫醒你。」

    他點點頭,可是仍然沒有閉上眼睛,「Percy,我覺得好難過。」

    「為什麼?你是說報名參與這個愚蠢的尋找任務嗎?」

    「不是,是這個讓我難過。」他指著滿地的垃圾說:「還有天空,你甚至看不到星星,因為他們已經污染了天空,對半羊人(satyr)來說,這是個糟糕的時代。」

    「喔,這樣啊。我猜你是個環保人士。」

    他瞪了我一下。「只有人類不環保,你們這個物種快速的將世界塞滿……啊,別在意,對一人類講這些是沒有用的,事情照這樣發展下去,我會永遠找不到潘。」

    「盤?吃飯用的盤子嗎?」

    「是潘!」他生氣的大叫,「偉大的天神潘!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想拿到探查者執照?」

    一陣奇特的微風吹來,將垃圾和髒東西惡臭暫時吹走,帶來了清新的氣味,這股味道混合著莓果、野花和乾淨雨水,都是應該出現在森林你的東西。不知為什麼,我突然湧起了一股鄉愁。

    「告訴我尋找潘的事情。」

    Grover謹慎的打量我,好像怕我只是說好玩的而已。

    「野地之神在兩千年前消失了。」他告訴我:「有一個離開伊芙索斯海岸的水手聽到一個悲慘的聲音從海岸傳來:『告訴他們偉大的天神潘已經死去!』人類相信了這個消息。自從此之後,人類侵佔了潘德領土。可是對半羊人(satyr)來說,潘是我們的主人和導師,他保護我們以及地球的野地。我們拒絕相信他死了,每一代中都有最勇敢的半羊人(satyr)們誓言不惜生命去尋找潘。他們要找遍地球,到所有最原始的荒野探險,希望找到他的藏身之地,把他從睡夢中喚醒。」

    「所以你想要當探查者。」

    「這是我此生的夢想。」他說:「我爸爸是探查者,還有我叔叔斐迪南……就是你在那裡看到的雕像。」

    「喔,我很遺憾。」

    Grover搖頭說:「斐迪南叔叔知道這工作有危險,我爸爸也是。不過,我會成功的,我會是第一個活著回來的探查者。」

    「等等,你說第一個?」

    Grover從口袋裡拿起蘆笛。「從來沒有探查回來過,他們一出發就消失不見,從來沒有活著回來。」

    「兩千年來一個都沒有?」

    「沒有。」

    「那你爸爸呢?你完全不知道他怎麼了?」

    「不知道。」

    「可是你還是想去。」我很驚訝,「我是說,你真的認為你會是那個找到潘德探查者嗎?」

    「Percy,我必須相信我是,每個探查者都是這樣想的。當我們眼睜睜看著人類對這世界的所作所為時,唯有這件事能讓我們不至於陷入絕望。我必須相信潘仍然可以被喚醒。」

    我盯著天空中橘色的薄霧,試圖理解Grover怎能追求一個幾乎沒有希望的夢想。這時我又想到,我的情況有比較好嗎?

    「那我們去冥界的事又如何?」我問他:「我是說我們和天神對抗,成功的機會多大?」

    「我不知道?」他坦白承認。「不過梅杜莎(Medusa)那件事,你在她辦公室找東西的時候,Annabeth告訴我……」

    「喔,我倒忘了,Annabeth總是能想出計劃的。」

    「Percy,別對她這麼嚴苛,她很強硬固執,不過她是好人。畢竟她原諒了我……」他的聲音顫抖。

    「你說什麼?」我問:「原諒你什麼?」

    Grover突然很專心的吹起蘆笛。

    「等一下。」我說:「你第一個守護者的工作是在五年前,Annabeth也是五年前到營隊來的。她該不會就是……我是說,你第一次工作時出錯的……」

    「我沒辦法談這件事。」Grover說,他的下唇顫抖著,看樣子我再繼續逼他的話,他就要哭了。「我剛剛說,在梅杜莎那裡時,Annabeth和我都覺得這個尋找任務中有件事有點奇怪,和表面上看到的不一樣。」

    「嗯,那當然啊,表面上我因為偷了Lightningbolt被責怪,事實上是Hades拿的。」

    「我不是說這件事。」Grover說:「那些復仇……仁慈女神好像有點保留,就像Yancy的道斯老師……為什麼她要等那麼久才殺你?還有在巴士上,她們沒有使出全部的戰鬥力。」

    「對我而言,她們已經使出全力了。」

    Grover搖搖頭說:「她們那時對我們大叫:『那個在哪裡?在哪裡?』」

    「她們是在找我啊。」我說。

    「或許吧……可是Annabeth和我都覺得她們找的不是一個人,她們是說『那個』,似乎是在找一個東西。」

    「那不合理。」

    「我知道,可是我們如果誤判了,而我們又只剩九天的時間可以去找出Lightningbolt……」他看著我,像是希望得到答案,可是我沒有答案。

    我想起梅杜莎(Medusa)說的,我被天神利用,前方等著我的事情比變成石頭還要糟糕。「我沒有對你坦白,」我告訴Grover:「我不在意Lightningbolt的事。我答應去冥界,是為了帶我媽回來。」

    Grover用蘆笛吹出溫柔的音符,他說:「我知道,可是你確定這是唯一的原因嗎?」

    「我不是為了幫我爸爸,他不在乎我,我也不在乎他。」

    Grover從樹枝往下看。「Percy你聽著,我不想Annabeth那麼聰明,也沒有你勇敢,但是我很擅長讀情緒。其實你很高興爸爸還活著,他認你的時候,你很高興。有部分的你想讓他以你為榮,那是你把梅杜莎(Medusa)的頭寄到奧林帕斯的原因,你想讓他看看你完成了哪些事。」

    「是嗎?或許半羊人(satyr)的情緒和人類的不一樣,因為你錯了,我根本不在乎他怎麼想。」

    Grover把他的腳拉到樹枝上。「好吧,Percy,無所謂。」

    「另外,我也沒有完成什麼值得誇耀的事情。我們勉強離開了紐約,而且被困在這裡,沒有錢,也沒有任何辦法往西走。」

    Grover看著夜空,像是在想這個問題。「我先來守夜怎麼樣?你先睡一下。」

    我想要反對,可是他開始吹起莫扎特,輕柔而甜美。我轉過身,眼睛有點酸,在第十二號鋼琴協奏曲的幾個小節之後,我睡著了。

    夢裡的我站在黑暗的山洞中,前面是一個裂開的肯,灰霧狀的生物在我四周翻騰,不知怎的,我知道這些低語的煙是死者的亡魂。

    他們用力拉扯我的衣服,想把我往後拉,可是我又被迫往前走到深淵的邊緣。

    往下看讓我頭暈。

    裂縫的開口很寬,而且是全然的漆黑,我知道那一定是個無底洞。而且,我感覺到一個東西正試著從深淵底往上爬,是一個很巨大、很邪惡的東西。

    「小英雄,」有個聲音在黑暗的深處迴盪,它得意的說著:「太弱小,太年輕,不過或許你能做得到。」

    這個聲音感覺很古老、很冰冷、很沉重,像鉛做的被單一樣將我包裹起來。

    「他們欺騙你,孩子。」這聲音說:「和我交易,你想要的東西,我會給你。」

    一個閃閃發亮的影像停在裂縫是,是媽媽,是她融化成金光的那一刻。她的臉因痛苦而扭曲,好像彌諾淘仍然勒住她的脖子一樣。她的眼睛直視著我,說:「快走!」

    我試著大喊,但聲音出不來。

    冰冷的笑聲迴盪在深淵裡。

    一股看不見的力量將我往前推,要不是我已經站穩,那力量就要把我拉進坑裡去了。

    「孩子,幫我升起來。」這聲音變得很渴望,「把Lightningbolt給我,打擊奸詐的天神!」

    死者的亡魂在我周圍低語:「不要!醒醒!」

    媽媽的影像開始褪去,坑裡的東西將夾住我的隱形鉗子收緊。

    我明白它不是想拉我進去,它是想利用我把它拉出來。

    「很好。」它低聲咕噥:「很好。」

    「醒醒!」死者低語:「醒醒!」

    有人再搖我。

    我的眼睛張開,天已經亮了。

    「喔,」Annabeth說:「原來你這殭屍是活的。」

    我因為這個夢而發抖,我的胸部還能感覺到深淵怪物鉗住我。「我睡了多久?」

    「久到夠我做好一頓早餐了。」Annabeth丟給我一袋起司口味的玉米片,是從米耶阿姨的櫃檯拿來的。「而且Grover剛剛去探險,你看,他叫了一個朋友。」

    我的眼睛不太能對焦。

    Grover雙腳交疊坐在毯子上,膝蓋上有個毛茸茸的東西,是一隻髒髒的、不太自然的粉紅色填充玩具。

    不,那不是填充玩具,那是只真的粉紅獅子狗。

    獅子狗很多疑,對著我狂吠。Grover說:「不,他不是。」

    我眨眨眼。「你……你在對那東西說話嗎?」

    獅子狗吠叫著。

    「這東西,」Grover警告我:「是我們往西的車票,要對他好一點。」

    「你能和動物說話?」

    Grover沒理會這個問題。「Percy,這位是葛雷迪歐拉。葛雷迪歐拉,他是Percy。」

    我看著Annabeth,猜想她會因為和Grover一起耍我而樂不可支,但她看起來超級認真。

    「我不跟粉紅獅子狗打招呼。」我說:「別鬧了。」

    「Percy,」Annabeth說:「我已經向獅子狗說哈咯了。你也快跟獅子狗說哈咯。」

    獅子狗大聲吠著。

    我想獅子狗說了哈咯。

    Grover解釋,他偶然在森林裡碰到葛雷迪歐拉,然後他們聊了一下。獅子狗是從當地一個有錢人的家裡跑出來,為了將他找回去,那一家人公告提供兩百美元的謝禮。葛雷迪歐拉不太想回家,但是假如能幫助Grover的話,他願意回去。

    「葛雷迪歐拉怎麼知道謝禮的事?」我問。

    「他看到告示。」Grover說:「廢話。」

    「當然是廢話。」我說:「你當我白癡喔。」

    「那麼,我們將葛雷迪歐拉送回去,」Annabeth用她拿最佳策略語氣說:「我們會拿到錢,然後買車票去洛杉磯,就這麼簡單。」

    我想到我的夢,死者的低語聲,深淵裡的東西,還有媽媽融化成金光時的臉。這些可能全都在西方等著我。

    「別再坐巴士了。」我小心意義的說。

    「不坐巴士。」Annabeth贊成。

    她指著山丘下的火車鐵軌,昨晚在黑夜中看不到它。「往那裡走約八百公尺,就有全美鐵路的火車站,根據葛雷迪歐拉所說,西行的火車站在中午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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