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文 / 傑夫·林德塞
宿醉之後,頭疼得厲害,我感到一陣迷惘,搞不清自己在什麼地方。
「早上好,帥哥。」麗塔站在床腳那兒望著我,臉上掛著幸福的微笑。
「嗯,」我哼了一聲,感覺頭疼得更加厲害了,眼前的情形讓我不知所措,這可能是一個戰略錯誤。
麗塔彎下腰,揉了揉我的大腿,然後轉身走進衛生間去給我拿阿司匹林。我閉上眼睛,等待著阿司匹林的到來。
看樣子我需要一點時間來適應這種正常人的生活。
我很快就適應了這種生活,只要一兩罐啤酒,我就能放鬆到與沙發套打成一片。於是,每當多克斯警官出現在我的後視鏡中,我就會在下班後去麗塔家,與科迪和阿斯特玩上一會兒,孩子們睡覺後再與麗塔一起坐一會兒。十點左右,我會離開麗塔家,剛好讓多克斯看見我們纏綿悱惻的親吻。
適應了這種生活後,連我自己幾乎都開始假戲真做起來。但是,黑夜行者不太適應,他覺得這樣的生活太過乏味,已經開始打鼾,這讓我感到有些害怕,同時也有些孤獨。我仍然堅持不懈,把去麗塔家當成了一場小遊戲。
日復一日,多克斯始終不肯放棄,而且每次露面總是出人意料。有時一整天都見不到他,但我仍然能感覺到他就在那裡。我就像被束縛在某部影片中的演員,儘管知道真實的世界就在銀幕外,卻覺得那世界遙不可及。一想到雷克爾穿著那雙荒唐的紅靴子悠閒地生活著,我簡直無法再容忍下去。
多克斯不會永遠這樣堅持下去,他有他的工作。但是時間一長,我那些掩飾的手段就會出錯,來自後座上那個冷靜的耳語正變得越來越不耐煩。我遲早會變成真實的我,可在那一天到來之前我還是會常常去看麗塔。雖說她無法與黑夜行者相提並論,但在我成功擺脫多克斯之前,麗塔是我的披風,我的紅色緊身衣,我的萬能腰帶——幾乎覆蓋了我的全部行頭。
日子一天天過去,我越來越深地陷進了這種打掩護的生活中。我不免反問自己:我是否過於喜歡這種郊區家庭主男的生活了?不過,看到科迪和阿斯特對「絞架」猜字遊戲這種無害的消遣方式顯露出血腥的激情時,我感到有些欣慰。他們對那些用線條畫出的、被吊死的人物表現出了極大的熱情,我不免覺得我們恐怕屬於同一類人。每當他們興致勃勃地謀殺掉那些不知姓名的人時,我便感到我們之間有一種神秘的親緣關係。
阿斯特很快就學會了為那些猜錯的字母畫出絞架和絞索。「七個字母,」她說,然後牙齒咬住上嘴唇,又加上一句,「等等,六個字母。」當我和科迪沒有猜中時,她便會猛地撲過去,大聲喊叫起來,「一隻胳膊!哈哈!」科迪會毫無表情地瞪著她,然後低頭望著信手畫出的吊在絞索上的人像。如果輪到他坐莊而我們沒有猜對,他會輕聲說「腿,」然後抬起頭來望著我們,臉上帶著一種奇特的表情。如果換了善於表達情感的人,那一定可以被稱作得意洋洋。每當絞架下那些橫線的上方終於被猜出的字母填滿時,他們倆便會心滿意足地看著懸掛在絞架上的小人像,科迪有一兩次甚至還說「死了」,阿斯特則會興奮地蹦蹦跳跳,「再來一次,德克斯特!該輪到我了!」
這一切很對我的胃口,可無論我們用線條畫處決了多少人,我仍然會情不自禁地為這樣白白浪費時間而心急火燎,只要想不出辦法來擺脫這種困境,我就會像科迪和阿斯特用線條畫出的那些小人,永遠逃不出絞索的羈絆。真令人沮喪,我不好意思地承認,我差一點失去了希望。可只要我沒有忘記一樣非常重要的東西,我就永遠不會失去希望。
這樣東西就是:這裡是邁阿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