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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智者"的愚蠢故事 文 / [英]理查德·伯頓爵士

    貝塔爾重新講道:

    在最知名的孟加拉戈爾大學,所有婆羅門學者中,毗瑟。斯沃米是最出名的一個。他能夠用已經絕跡的古語言寫出優美的散文,雖然不是非常準確,但一直都比他的同事們寫得好,這讓他美名遠揚。他精通歷史、神學,手指輕輕一動,精美的吠陀經文便躍然紙上。他擅長尼亞薩文體(即議論文體)。他的大腦中裝滿了天體演化學的經典知識。他還撰寫了大量的解說詞,會講多種語言,一些由戈爾大學德高望重的哲學家們撰寫的道德學、詩歌、修辭學等艱澀的著作都被他刻苦地鑽研過。他的聲譽名揚海外,不管是那些婆羅門人,還是那些肥胖不整潔的女人、生活懶散的、嚼舌頭的、拍馬屁的、不知羞恥甘願做情婦的人都非常敬仰他。在行善方面,他可與最慷慨的自由神卡娜相媲美。關於說真話這一點,他可以和誠實的育黑斯特國王相比擬。

    這是真的,有時,用自己的母語說話,他還不知該怎樣正確拼寫自己想說的那個字呢,但他竟然知道從地球到遙遠的太陽、月亮和所有繁星閃爍的地方有多少掌,多少步。但你要讓他告訴你亞瓦那(註:希臘。)在什麼地方,他又困惑不解了。在他出生五六百萬年前的每一件重大事件,他都能夠按照嚴格的年代列舉出來,而他卻一點也不知道發生在自己年代的那些事情。有一次,他鄭重地問一個朋友,如果把一隻貓長期放逐在一片叢林中,它會不會很快就變成一隻老虎?

    學校所有的成員,包括許多博學家和學生,都十分敬畏這位長著一張青紫色臉、有雙混濁的眼睛、穿著邋遢衣服的毗瑟。斯沃米。

    現在要講述的是,這個聰明、虔誠的婆羅門貴族有四個兒子,他們都在最嚴格、最嚴肅的家教氛圍中成長起來。在他們剛會認字的時候,父親就教導他們背誦禱告詞。長到四歲(註:孩子一般在五歲的時候被送到經文學校學習。在傳統觀念中,女孩不能學習閱讀經文,只有成了寡婦,才可以學習經文。)的時候,他們便可以閱讀許多種讚美詩和經文歌。後來稍大一些的時候,他們的父親就諄諄勸導他們用心學習宗教禮儀以及關於神學的那些抽像的議論文體。

    他們的父親,也是他們的指導教師,孜孜不倦地辛勤耕耘,用最好的書籍來教導兒子們的思想和言行,包括吸取導師建議、服從督導、謙遜的態度、學習熱情、品行與個人觀點方面的東西。他總在背地裡表揚孩子,而在公眾場合卻公開地批評他們,以此來培養他們謙卑的心理素質。他譏諷他們的長相,讓他們穿粗布衣裳,從而讓他們擺脫空虛和狂妄的思想。無論何時,如果他們參加了宴請,他就會說他對他們的行為感到很失望,並教導他們要學會拒絕。他經常許諾給孩子們禮物,可他總是食言,只是為了讓孩子們知道這種滋味,以後不要把這個習慣帶給他們的後代。為了讓他們親身體驗到比愛更強大的東西是畏縮,他通常用棒子和惡毒的話,用世上的恐怖事件來嚇唬和威懾孩子,讓他們小心做事,以免一不小心就陷入深淵。

    在六歲的時候,孩子們轉到查圖施帕提學校(註:學習四卷聖典的地方。)學習。每天早晨,老師與學生都聚集到茅舍中,在那裡,老師會輪流地教導不同年級的學生。他們一直學到中午,中午只有兩個小時的休息時間,還要洗澡、吃飯、睡覺和朝拜,這就佔去了一半的時間。下午三點,他們繼續背誦,向老師一字一句地背出用心學到的東西,同時聆聽老師的講解。這樣一直持續到黃昏時分。接著,又要去做朝拜,加上吃喝,又用一個小時。之後,又繼續學習,鞏固這一天學到的東西,一直到晚上十點。

    對於這些有學問、滿腦子智慧的孩子來說,在他們短短的休息時間內,他們絕不希望被無盡的學習任務所壓抑,他們會去娛樂,放鬆自己。他們會去玩一些高雅的、對年輕人有益的活動,不去過夜生活,不開輕薄的玩笑,不在牆上亂畫,不吃蜂蜜、肉和酸甜的食物,不和小女孩趾高氣揚地講話,絕不穿拖鞋、帶雨傘,也不賭博,甚至不戀愛,絕不偷吃鄰居家的芒果。

    到了青年時代,他們把主要的學習時間都投入對吠陀經的研究上。這時他們已經不再學習更準確的發音方式,也不再使用那種字詞式的學習方法。無論何時,只要一碰到字詞學習的問題,他們就非常厭煩。歷史學科的學習改為《婆羅門教義的印度編年史》,而不是學習佛教教義;地理學科為《吠陀這片熱土》,其他的地理知識只需要留意,不需要特別用心地去記;法學主要學習《摩奴法典》,後來,這些純粹的法學學習也被廢除掉了。

    但是,亞圖-哈芮尼(註:捉弄人類的一個女神。如果一個孩子長大後,言行與他父母的期望不同,人們就說,他在子宮中被亞圖-哈芮尼改變了。)在這些孩子出生前顯然已經改變了他們;當他們來到人間的時候,莎尼(註:莎尼是太陽系中九個已知行星中的土星,在印度和其他許多地方都認為這顆星會給人帶來厄運。)都待在第九宮。

    每一個年輕人到了12歲的成熟年齡,一般都要進入卡斯大學。在那裡,不同的人學習的內容迥然不同。四個孩子當中,第一個成為賭徒;第二個成為一個放蕩不羈的玩樂者;第三個成為一個賊;第四個成為一個全然的佛教徒,換句話說,也就是一位絕對的無神論者。

    貝塔爾講到這兒時,維克拉姆國王衝他的兒子皺了一下眉頭,意思是還好,他自己沒有像那些信奉宗教的父母那樣要求自己的孩子。年輕的王子明白他的意思,簡單地說,這樣的事情在顯赫的婆羅門家庭中比較常見,隨後,他又問了貝塔爾"無神論者"這個詞的意思。

    吸血鬼說這個詞很難解釋。聖人們做過三四種解釋:第一種,否定上帝存在的人;第二種,承認上帝的存在,但否定他們忙於解決人類事情的人;第三種,他們信仰上帝和相信天意,但不是很堅定,很容易被人駁斥他們的看法。同樣的,一些無神論者是因為死人或一些愚昧思想的影響而開始信奉神;另一些對神學投入極高的熱情,但沒有太多的靈感或堅定的意志;還有一些是具有可塑性的人。

    就無神論者的觀點而言,除了五大因素:地球、水、火、空氣(或風)和真空真正存在,其他都不復存在,帕坦亞里聖人提出宇宙具有不斷的演變性的論點。他稱物質是一種在時間上具有永恆性、在空間上具有無限性的原則,無始無終。他認為構造、智力和構思都是與生俱來的東西。他不相信靈魂與精神,因為在人體內根本察覺不到它們的存在,並且它違背了生理學定律。據他的理論,"我是"的觀念並不是精神與物質的證明,只是物質的一個突變產物。他相信物質世界,嘲笑無物質世界的說法。他不相信存在原子的微粒與球形的狀態。他分析了隱藏在大腦中的思想和智慧,認為詞語表達的不是一件事情,而是說明了事情的狀態。理智對人而言,僅是一種本能的行為,是空氣中利於生命存活的元素造成的機體功能。他聲稱好與壞僅僅是對地理位置和年代次序的表達方式而已,且指出之所以稱某物為"壞",主要是因為物極必反或是與"好"的過渡形式。他承認定律是所有事物的偉大始祖,但是他否認存在定律創始人,因為只要有了這麼一個創始人,就會有另一個創始人出現,就會有一系列這樣的類推,直到它變成荒誕不經的科學。那些不太同意他觀點的人問了他一個問題:在雙方陷入美麗的愛情之前,一個人把許多封信發出去等待對方的回答時,那份焦慮與暴躁需要多久才能平復?他回答說這個計算遠在他的算術範圍之外,但是他說,這個人一定知道,焦慮不安許久才會有最後的結果,這種情況是不可避免的。他否認必然性,同樣也否認預言的存在,他不相信克利須那神的奇跡,因為他的理論認為,自然從不會與它的定律相矛盾,而且,他沒有見過超自然的事情發生。他批評瑪哈普拉亞(毀滅神)關於世界毀滅的宣言,認為這個世界本來就沒有開始,所以也就沒有結束。他反對吸收的觀點,他和德高望重的傑瑪達戈尼留意到,吃甜食是很快樂的事,但從他來講,他不希望自己也變成甜食。他不相信毗瑟建造了宇宙的說法。他也不認為人漫長的一生是和回報與懲罰相關聯的。他願意接受聖禮的光芒。他承認薩塔瓦、亞加和塔瑪(註:塔瑪是物質的自然狀態,亞加是對自然賦予的激情,薩塔瓦是美德。這些是物質的三個屬性。),但僅是物質的屬性而已。他認為事物具有重量和原子微粒的成分,但它並不是實體的原形。我們是懷疑他的理論呢,還是嘲笑那些不懷疑他理論的荒謬的人呢?在爭論中,他更喜歡運用邏輯與數學的推理進行辯駁,在回答他的"為什麼"的時候,一定需要直截了當的陳述。他滿腦子都是道德與自然的信仰理論,但有些人說,他根本不信仰宗教。他承認高特瑪(釋迦牟尼的俗姓)的理論——有無數個世界存在,在地球之下,除了周圍的空氣之外,什麼都沒有;他因為承認地球的核心是白熾發光的球體這一事件而被人稱為無神論者。他還被人稱為是一個"真正的"無神論者,因為他相信雖然創始之事也許能夠證明有創始人存在,但沒有明顯的證據證明確實有這麼一個創始人存在。一次偶然的機會,施羅瑪尼,一位"真正的"神學者問他:"是誰,為了什麼目的而把你送到地球上的?"這個年輕人對此嗤之以鼻,回答說:"不是你那至高的智慧,也不是無限虛空的世界,我解釋不了這個現象。"對於這個問題的回答,他引用了一個理論:

    戈爾陷入了多麼黑暗的世界,

    這完全是那個目光短淺的施羅瑪尼的引導。

    最後,四位年輕人屢次驚奇地發現,他們在學校所學的東西竟然是那些臭名昭著的理論。宗教老師(註:精神校長與有學識的人。)說:

    "世上有不同性格的四種人:非常服從支配的人,執行命令做邪惡事情的人,不好也不壞的人,只做壞事的人。第三種性格的人,據他觀察,可以成為一個罪犯,因為他忽略了應該遵守的事情。但是,你們都屬於第四種性格的人。"

    他們轉而對年長者說:

    "在書中,對於管制賭徒這一課題的著述是很詳盡的:切掉賭徒的鼻子,向公眾公開他的名字,隨即將他趕出本國,讓人們以此為戒。因為賭博在大多時候,都是輸比贏多;如果輸了,要麼願賭服輸,要麼拒絕支付賭金。後者的情況,他們一般都會失去自己的社會地位,前者則失去自己的顏面。賭徒家中的妻兒沒想到他們會輸,因為他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輸(註:在印度法律中有一定的規定,由贏家懲罰輸家,要麼懲罰其人,要麼佔有輸家的財產。在印度,欠債是不光彩的事。)。因此,留給他的路只有兩條算是完美的,要麼他在人們的訓斥聲中重新做人:-哦!年輕人,你已經為人樹立了壞榜樣,因此,你應該立即改變你的生活-要麼遺臭萬年。"

    接著,宗教老師們對第二個罪犯說道:

    "聰明人不去接觸那些沖男人眨一下眼睛便可迷倒他們的女人,但是,愚蠢的人就會對她付出感情,從而被她欺騙,卻失去了追求他們真正的快樂、名譽、好光景、生活方式和思維模式及他們的信仰與宗教的機會。有時,這種情況的發生也是因為他們精神導師的建議有誤,同時,他們把別人想得和他們自己一樣壞。俗話說:-失去所有羞恥感的人,不會擔心去玷污另一個人-有句諺語說道:-一隻青春已逝的野貓也不可能讓一隻老鼠跑掉-哦!年輕人!因此,你必須要停止你錯誤的行為。"

    這個年輕人還繼續引用他的課本中萊拉。莎斯特的引語,來證明自己是正確的,他還建議這些年長的教授們提高他們在戰爭與和平時期的愛情技巧。但是,他們用詛咒把他趕出去了因為他說:

    命運專寵愛那些放蕩不羈與有強大力量的人。

    那些既賢明又嚴肅的博學家們和宗教老師又譴責了賊的看法。他們警告,他所犯的盜竊罪要受到懲罰:稍大規模的行竊行為會被切掉一隻手;現場被逮著的賊要被處以死刑(註:引於印度刑法的標準著作,其中有一些觀點差不多與我們文明法典中的一樣,非常荒謬。);對於搶錢包或從人的腰包(註:印度人帶錢都是用一塊布裹起來,要麼綁在腰間,要麼掛在肩頭。)中竊取錢財的賊,第一種懲罰是切掉手指頭;第二種是切掉一隻手;第三種是判死刑。他們聲稱這個賊是大學的恥辱,他們說:"你就像一個女人,一個最厲害的搶劫犯。其他的搶劫犯只掠奪到了一些不值錢的東西,而你偷到了最好的東西;他們在夜間行竊,而你在白天。"等等。他們說他是一個讀過查瑞亞-威達亞思想的傢伙,他讀書的目的就是想宣傳他的宗教禮儀(註:《小偷指南》,用梵語寫的,立志要與聖經相比。)。因此,他們把他趕走了,當時這個賊還不知羞恥地引用課本中四個被認可的行竊方法。

    最終,他們花了六個小時的時間來證明無神論者的罪行,他標榜的理論可以被每一種可能的論證駁倒:推論、對比、合理性、印度教經籍中的傳承、形而上學、分析與綜合、哲學與語言學以及歷史學等等論證方法。但是,宗教老師們發現,所有的這些努力都是白費。因為,據說"一個沒有羞恥的人,能夠沒有任何感覺地說話,盡可能地欺騙他的對手,從不覺得累,也從不屈服".我們可以把他的信念比做水中的肥皂泡,即使這樣,我們誰也不能斷定它什麼時候存在,什麼時候不存在。按他所說,這不真實,這就像當你口渴難耐的時候,誤把草地上的露水當做水池。他大膽地敘述了所有左派宗教的罪孽。他告訴他們,他們一直所信奉的只是一個笨人的宗教,最好還是信奉一個正直的教派。他還舉出了一些神靈所做的污穢事情:亞瑪踢開自己的母親不管,因陀羅利用自己嬌媚的妻子誘惑他的精神導師,濕婆神與下賤的婦女交往。簡而言之,這個年輕的婆羅門在長篇大論地回擊他的老師們時,非常傲慢不遜。而他們聽到不中聽的話就會非常生氣,用棍棒捶打他,把他從面前趕走。

    然後,這四個無用的年輕人回家見他們的父親,父親正在義憤填膺。"這幾個不長進的東西,我費了這麼多的苦心,還是沒能把他們培養成才,竟然還做出讓我丟臉的事情。唉,不過我正好可以抓住這個機會讓他們出去見識見識這個世界,直到他們有實實在在被感化的跡象再回來。"他說,"因為他們在少年時代就已經學習了自然科學,到青年時代,他們受不良思想的影響,表現出了一些不良做法,桀驁不馴,傲慢無知。想起以前,他們還感到後悔不已。"為了讓他們改變現狀,有所追求,斯沃米停止每月供給他們生活補助。但是,他補充說道,如果他們願意再到附近的傑亞斯爾大學補習,一切都做得比較好,不給家裡丟臉,那麼,他會讓他們的舅舅給他們送去所有生活必需的費用。

    這幾個年輕人嘗試了改變,但是徒然,他們歎息、流淚,甚至用自殺來威脅父親,想以此來軟化父親的心。但是他無情地拒絕了他們,因為,第一,孩子出現這樣的問題,令他困惑不已,他把這看做自己的失敗。他感到這樣的污點竟然附在他這個盡責且有學問的毗瑟。斯沃米的身上,這是恥辱。何況,他關於"十來歲孩子的管教"和"屬於婆羅門年輕人自己的書"的演講稿已經成為經典著作。第二,責任感,他決心不放過任何讓他們改過自新的可能。每月的補助已經停止給他們發放,這位牧師父親每年自己的生活費用也少得可憐。他一直希望他的兒子們能成為合格的學生,像他所期望的那樣,有所成就,成為上流社會的自立人士。同時,因為孩子們公然嘲笑各類職業,稱它們為"只是那些中產階級貧困人所欽羨的行當而已",他把他們交給他們的舅舅,一個極其貧困的人。

    這四個過慣了奢侈生活的年輕人預見到了在傑亞斯爾大學等待他們的是什麼,父親把這個地方當做最後一站,決定先讓孩子們稍微地看一看世界,再把他們推向真正的社會。

    孩子們盡量嘗試在沒有每月補助的情況下生活,但他們失敗了。就像年輕人所說,這真是從沙子中往外擠油呢!賭徒沒有資本,更糟的是沒有可以借錢的地方。有一次在玩牌的時候,他輸了兩三塊薩威那斯(註:金幣。),還不了人家,結果被鞋底般光滑的棍子狠狠地打了一通,他幾乎都快請求債主把自己賣去當奴隸了。他變得焦躁不安,他告訴他的兄弟們,以後去傑亞斯爾找他吧,隨後與大家告別。他帶著學習智慧的想法踏上了去傑亞斯爾大學的路。

    一個月之後,另一個浪子失望透頂。他沒錢買好衣服,甚至是一件得體的外衣都買不起。他估摸著,憑自己那張漂亮的臉孔,應該能做些什麼。他盤算了半天,終於想出一個實際可行的辦法——用他漂亮的臉蛋去征服各種各樣的女人。他對所有的女人都感興趣——高的、矮的、窮的、富的、老的、年輕的、醜的和漂亮的女人,只要能讓他有衣穿,有飯吃,過奢侈的生活。然而,他從腰包到肩袋都空空如許,街上匆匆而過的人連看都不看他一眼。那些店主的妻子高興的時候,在他耳邊說多麼喜愛他的髭鬚,不停地說他的氣質有多麼的優雅,不高興的時候也會鄙視他;那些富有的老婦人挑三揀四,毛病多多,還給不了多少錢,總讓他挨餓。因為這些,他也有悔改的意思,因此跟隨他的兄弟去學習知識了。

    賊自言自語地說:"我是一隻會爬樹的貓,一隻會奔跑的鹿,一隻扭曲的蛇,一隻會襲擊的老鷹,一隻嗅覺靈敏的狗嗎?我像野兔般敏捷,如豺狼般頑強,如獅子般強壯嗎?我是夜晚的一盞明燈,草原上奔跑的駿馬,碎石路上的一頭騾子,水中的一隻船,陸地上的一塊岩石嗎?"他的回答當然是肯定的了。但是,除了這些良好的素質外,他還非常小心謹慎,在入室搶劫時,他不僅祈禱上天保佑自己一切順利,還答應把他所得到的一部分戰利品奉送給眾神(註:在某種意義上,每一個印度人出生在一個特定的生活範圍內,要麼高尚,要麼墮落,要麼誠實,要麼不誠實;還有他的宗教信仰,包括遵從教義的慣例做法以及對他職業的崇拜。例如暴徒這類人,就會敬奉比哈瓦尼,他能夠讓他成功地進行謀殺;如果謀殺失敗,暴徒會對著比哈瓦尼進行自責。);然而,有一次入室盜竊時,他還是被店主發現了,被拘禁在一間倉庫中。然後,店主無情地把他交給司法官員處置。因為他屬於僧侶階層的人士(註:印度法律至少在理論上會很公正地依法懲罰犯罪者。但對於同一罪犯,如果罪犯是牧師,他的懲罰要比一般人重——這對他是一種暗示,要履行他所鼓吹的內容。),罰款太多,他根本履行不了,因此他被送入地牢,在那裡待了一些日子。最終他越獄成功,當他向卡提凱亞(註:印度的墨丘利神,壞神。)鞠躬告別時,從一名看守那裡偷了一條毯子,去傑亞斯爾讀書去了。

    無神論者也發現自己的生活毫無樂趣可言。他很喜歡飯後的爭辯,這可以讓他用智慧的武器,對那些不實用的知識和那些反對他的好辯的婆羅門人士們施加壓力,以便在神學爭論方面壓倒他們。因而,他搬到一個陌生的城市,那裡沒有人知道他是毗瑟。斯沃米的兒子,沒有人主動邀請他去家中做客。一次,他利用慣用的伎倆,想捉弄圍坐在一個水池旁邊的賢人們,他們正在談論那個患有慢性哮喘病的梵家施勞卡斯,由於在爭論過程中有些言辭激怒了這位人士,他深感受傷害,厭倦了這種生活。因此,他也追隨他的兄弟們,帶著所有的希望起身去了傑亞斯爾。

    到了舅舅家,這幾個年輕人平分了身上的錢財。很明顯,他們的思想有所轉變,他們決心接受現實,服從父親,又想回他們曾經蔑視過的戈爾大學過快樂的生活,想到這些,他們都落淚了。

    他們喜歡學習超自然學問的學科,通常它們被稱為"白色魔法".

    根據他們宗教信仰的要求,他們選擇了一位教師,一位來自光榮家庭的聰明男人,他和藹可親,不是一位暴食者,也不是一位麻風病人,不是一個只有一隻眼的瞎子,也不是雙眼失明,他個子不矮,沒得過甲溝炎(註:指甲上長甲溝炎表明這個人曾經從一位婆羅門那裡偷過一塊金子。)、哮喘或其他疾病,也不是一個愛吵鬧、過於健談的人,手指頭和腳指頭沒有什麼毛病,是一個不屈從於妻子的人。

    後來,傑亞斯爾的一位精神唯物主義者加亞施聯有了一項重大發現。在調查地球初始階段的形成原因、產生作用,還有物質被當做一種實體或非實體或自我存在等看法的同時,他發現,這個機體最基本的形狀,起初就是一個球形物體套球形物體的形狀。在經過幾十年的深入研究後,他發現,在粉碎和烘烤燧石時能夠產生這種複雜的球體。在那個年代,這種發明被認為是一種很新奇的事情,加亞施聯滿腦子都是關於宇宙的想法,他陷入了一種瘋狂的興奮中。一些人每次看過用這種他們從沒見過的東西所做的試驗後,毫無質疑地都相信了加亞施聯的說法。另一些人持懷疑和反對的態度。其實,他們每一個推論都混合著自己的看法,同時也超越了他們自己的偏見。

    讓我想想他們說過的幾句話。

    "不幸的人類,"戈爾智者高瑞安在反對傑亞斯爾智者加亞施聯時寫道,"想要別人在侮辱你時不會傷及你的尊嚴!你已經證明實體是組成地球的最基本的元素。你一直認為靈魂是永恆不變、普遍存在的,你對神聖的說法也爭論不休,因為它不是你所推崇的公理。據你所說,人類的思想就是一個普通的內臟而已;上帝所賜的-禮物-就是比一隻狗在某些方面高級的本能反應而已。你仍然給我們希望,你仍然允許我們去大膽設想。生命仍然是我們與生命賜予者的一個連接體。但是,現在,你用一雙不虔誠的手褻瀆神靈,已經把我們和神之間最後脆弱的關係也粉碎了。"

    "歡迎!歡迎!歡迎!這是人類智慧最新和最受人敬佩的發展學說,"加亞施聯反對高瑞安時寫道,"這指出了人們在這繽紛世界中正確的狀態和身份以及位置。我們還沒有創立我們所研究過的事實的學說,但是,我們現在可以驕傲地向大家公佈自己的想法。我們已經證明唯物主義是自然的規律。但是,我們的物質哲學也不能顛覆任何一種真理。因為,如果它是錯誤的,那它就必須湮沒無聞;如果是真的,它可以指導和啟迪世上的人。"

    關於所有的這些,偉大的國王!我,作為一個吸血鬼,只想評論一下這兩個有學問的人,就像你的九位科學奇才,他們都有一個習慣,那就是喜歡盡快講出他們所認同的觀點,並馬上公諸於世。

    斯沃米的四個兒子想以他們的才能和所掌握的生命過程的科學,在一個預定好的時間裡,做一個實驗來證明他們的學識。

    然後,他們決定回家。當他們走近這個古老城市,看見他們家鄉的時候,他們的心激動地跳個不停,當他們凝視著城市中高聳的塔尖和威嚴的寶塔,踏著翠綠的草坪,穿過古老的叢林的時候,看到了一位堪恩傑(註:印度低層逮蛇和展覽蛇的人士。)人士,他已經裝好了一袋子老虎的皮和骨頭,正準備上路。賊對賭徒說:"我們把這些余骸留下,拿到戈爾人面前,證明我們科學的真實性。"因為現在有了這些知識,四個人下定決心要證明他們理論的合理性。因此,浪子、賭徒和無神論者走過去和堪恩傑人交談,同時,小偷拿起一根腿骨,腿骨一下就有了生命,直挺挺地向上立著,成了一個單腳跳的怪物,嚇壞了過往的行人。

    毗瑟。斯沃米曾經寫過一條非常有名的註解詞,是關於落卡施神秘詞語方面的內容:

    "經文是有分歧的,傳統慣例是有分歧的。誰引用吠陀經裡的話來給出他自己的觀點,那他就不是一個哲學家。

    "真正的哲學,會把無知隱藏起來,深得就像隱藏在一塊岩石的裂縫中。

    "但是,值得慶幸的是,它總有一天會被人關注。"

    他的書成功地否定了婆羅門貴族不適合教導孩子的思想。他遵從自己的原則,在教導孩子的書籍中,加入自己撰寫的教育論文集中的第20卷內容,包含了《浪子改教的方法》。

    這位有學問的牧師父親高興地迎接孩子們回來。他已經從小舅子那裡聽說,他的兒子們能夠稱職地做他的接班人,他們想做一個有關他們科學的公眾實驗。斯沃米想竭盡全力幫助他們,並熱切地想知道他們的觀點。

    博學家和宗教老師們很久以前就參加過亞瑪惡棍的理論實驗集會。這一次,由於毗瑟。斯沃米的名字和他的軟磨硬泡,在選定的日子,所有虔誠的婆羅門、學者、宗教老師、指導老師、教授、議長、牧師、神父、詩人、哲學家、數學家、學校校長、教師、導師、班長、講師、會員和戈爾大學的主任們,所有有學問的人都聚集在一個大花園中(這個花園平常是用來踢球、逗鳥和放風箏的地方)觀看四個年輕人的實驗。

    這四個年輕人帶著那袋屍骨和其他必備品出現了,低著頭慢慢地往前走,像畏畏縮縮的老牛。因為,據說,一個婆羅門人士,必須得走,即使在下雨的時候,也不能跑。

    帶著父親為他們的指導,以及他們自己學到的甚至連作家都難以想像出來的道理,他們做了一場即興演講。他們自信人們會相信他們的觀點。雖然這種科學的真理曾經被目光短淺的傑亞斯爾的競爭對手潑過涼水,但是最終一定會得到人們的認可。而且,連德高望重的戈爾先生也誇讚過他們那種求知若渴的精神。

    他們用一連串的詞語和錯綜複雜的句子給大家做了一個華麗的演說。他們認為,這樣一做,他們的觀點真的應該得到所有人的讚揚與認可。

    沒有一個人反對正在準備進行的一切,人們嘲笑他們的想法。主張形而上學哲學思想的拉史卡。勞爾對威斯瓦塔詩人投去輕蔑的一笑,繼而看了神學家瓦德哈曼一眼;哈瑞達特古文物學家在形而上學家瓦蘇德瓦耳邊竊竊私語,一會兒迸發出一陣笑聲;同時,那拉炎、傑戈莎瑪和德瓦斯瓦米,這些在吠陀經方面很有名氣的人都睜大眼睛,用假裝驚訝的神情望著他們。而他們看到了大家的不屑後,什麼都沒說。

    一大群人圍著這四個年輕人和他們的父親,他們打開裝有老虎軀體的袋子,開始為他們的演示做準備。

    其中一個演示者把骨頭散放在地面上,然後一個個固定在合適的關節上,連牙齒也沒忘記安。

    第二個人使用一種高效油膏將骨骼與肌肉和一隻大象的心臟連接在一起,他已經學會該怎樣將它們連在一起。

    第三個人從他的袋子中拿出一隻雄貓的大腦和眼睛,小心翼翼地將它們安置在動物的頭骨上,然後用一張小犀牛皮蓋上了這個軀體。

    接著,第四個人,這個一直在指導這個演示過程的無神論者出示了一顆球中有球的圓球。路過的人都駐足停留,仰起脖子,默默地觀看。沒想到,這個組合起來的怪物立即挺起胸膛,呼吸,動動四肢,睜開眼睛,跳了起來,搖搖身子,四處張望,開始咬牙切齒,用尾巴拍打著自己的後背。

    這幾位年輕人跳回來,這個野獸又跳向前。它的一聲怒號像雨季轟隆隆的打雷聲一樣。它在觀眾面前飛走,從毗瑟。斯沃米身邊閃身而過,落在地面上,用爪子撓他的四個兒子。然後喝他們的血,又撲向花園中那些聰慧的人。它跌跌撞撞,邁著蹣跚的步履,抓住了一個人的長袍,人們嚇得匆忙向花園的大門逃。但是這隻野獸有大象般的肌肉和老虎的身板,它跑了幾步,就輕鬆地追到了他們,每一個想逃跑的人都沒有機會。這個怪物非常飢餓,同時,就在四個魯莽的年輕人應該結束這項實驗的時候,他還沒有停止,直到100至120位非常有名的博學家和宗教老師被打倒在地,被一口一口地咀嚼,用爪子抓,逐漸吸乾了血,大多數都成了石頭一樣的死人,他們才結束了實驗。我幾乎不敢說,這是毗瑟。斯沃米和他的四個兒子所為。

    吸血鬼講完這個故事,沉默了一會兒。一會兒,它又繼續道:

    "維克拉姆國王!現在請注意。我要問你,這些有學問的人中,哪一個是最愚蠢的傻瓜?答案很容易找到,然而,我敢肯定它一定會令你生厭。因此,盡可能地克制一下你的虛榮心,或者是我告訴你,你呢,在這長長的夜晚邊走邊好好想想。記住!如果理解不了這一科學,再怎麼想也是沒有用的;實際上,理解是最至高無上的科學,那些缺乏理解能力的人就像一個使老虎死而復生的人一樣。在這之前,我警告你,小心你自己,說出你內心的答案。這正是考驗你有沒有自律性的一個好機會。請回答,所有那些有學問的人中,哪一個是最愚蠢的傻瓜?"

    勇敢的國王誤會他的話。在他兒子面前,他沉思了片刻,還是做出了回答,雖然對這些回答他自己都不滿意。

    "最傻的傻瓜,"維克拉姆以緩慢而絕不服輸的口吻說道,"是父親。不是有句話說,沒有比一個年老的傻瓜再傻的人了嗎?"

    "不得了!"吸血鬼爆發出刺耳的尖笑聲,吼道,"我現在要回樹上去了,好好想想吧!我以前從來沒聽說過一個父親竟然如此欣然地譴責父親的身份。"說著,它就從袋子中溜出來消失了。

    因為兒子的順從性格,國王輕輕責備了兒子一句,教訓他要經常想想自己性格中尖銳的一面,不要一直都輕信淺薄的詭計。迪哈瓦易對此沒有回答,但承諾下次會更聰明一些。

    然後,他們返回到樹邊,像先前那樣把吸血鬼抓了回來。

    又如先前一樣,貝塔爾閉了一會兒嘴,又開始講下面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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