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名著佳作 > 吸血鬼的故事

正文 正確和錯誤地使用魔力藥丸 文 / [英]理查德·伯頓爵士

    查卓普拉哈是蘇比徹國王的女兒,她是一位非常漂亮的女孩,已經到了可以結婚的年齡。瓦桑塔聲稱要統治這個世界的那一天,正值春天,天氣忽而生機勃勃,忽而陰沉沉的。她在她的朋友及夥伴們的陪伴下,一同在父親的樂園中散步。

    這群漂亮的小姐漫步在昏暗的樹林中,灰暗顏色的墨西哥樹的樹枝緊抱著自己的軀幹盤旋而生,印楝樹暗綠色的枝葉籠罩著這片樹林,皮泡樹的半圓形樹葉在風中微微顫動,與菩提樹柱形的軀幹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她們敬慕老君主的這片森林,芒刺的苔蘚幔帳一直長到腰部,跟隨著蔓草從最低端的枝葉延伸向最頂端,伊蘭尼斯樹繩索似的軀幹一根連一根,好像是給穿行的猴子搭建的一座座橋樑。她們走出樹林,來到一片一望無垠的空地上,地面上星羅棋布地點綴著象徵阿育王富貴的大紅花和青藍色的植物,亮白色的花瓣像喜馬拉雅山上的白雪一般。大雨過後,嬌嫩的茉莉花散發出淡淡的清香,以這份芬芳回報賴以生存的地球。任何美妙的詞語都不能充分讚美那些高大、優美且筆直的檳榔樹,和那些金字塔似的柏科樹相比,它更有男子漢那高大魁梧的氣質。現在,她們邁著輕快的步履,踩著絆在腳下的籐枝前行;一會兒,她們停住腳步,伸手去摘芒果樹上盛開的金黃色花朵,嗅一嗅那撲鼻而來的濃郁的花香。

    我已說過,此時正是春暖花開的季節。又大又黑的布拉馬蜂嗡嗡地在四周穿梭,打破了這片叢林的沉寂。她們一路走,一路看,一路聞,就在這時,她們的耳邊突然傳來一陣泉水丁東丁東的聲音。原來,她們已經不知不覺地來到了色彩豐富的罌粟花和各種花床之間的接壤處。耳邊不時傳來克凱拉鳥兒那悅耳的叫聲,而隱藏在闊葉林保護傘下的海鷗那嘶啞的悲歎聲,令每一個人心驚膽戰。南風——"微微的南風(註:在印度,溫熱的天氣下主要盛行的風向。)——愛人與春天的朋友"帶著那份熱情暖暖地吹過來,雨後的雲彩籠罩著大地,水仙花、玫瑰花和香木混合在一起的清香味撲鼻而來。

    這個季節對所有的年輕少女都有著莫大的吸引力,那顆蠢蠢欲動的心在此時也變得不安分起來。她們通過分享彼此心中的小秘密互相逗樂;她們在山谷中光滑的小徑上互相追逐;她們攀上掛在橘子樹間柔軟光滑的鞦韆;她們互相擁抱,不時地做出把對方推向魚池的假動作來嚇唬對方等等。也許,在這些少女中,最活潑的就是查卓普拉哈了,在一起嬉戲的時候,因為她身份高貴,所以她可以放心地去嚇唬所有的夥伴,而不用擔心她們會反過來回擊自己。

    非常湊巧,正當公主和她的夥伴以及秘密地保護著她們的僕人在這裡玩耍的時候,瑪那斯威,一個非常漂亮的年輕人,一位婆羅門人家的兒子,也來到了同一個花園裡散步。走得有些累了,他便在樹下找了一處陰涼地躺下來,不知不覺竟然睡著了,而且沒有一個國王的侍衛兵看到他。當公主和她的夥伴們玩耍時,他一直沉睡不醒。

    一會兒,查卓普拉哈厭倦了這種遊戲,她留下她的朋友們,獨自一人唱著歡快的歌曲,輕快地踏著樓梯,向避暑房中走去。瑪那斯威被公主噠噠噠的腳步聲驚醒,而公主看到一個陌生男人,轉身想逃。但兩人在目光交匯的那一刻,便雙雙墜入愛河。人們一般把這種愛情叫做一見鍾情。

    "胡說八道!"勇敢的國王憤怒地吼道,"我從不相信卡瑪。戴瓦那荒誕不經的事情。"他激動地說道,因為這樣的事情在他身上已經發生了不止一次兩次了,但沒有一次有好結果。

    "但確實有這樣的事情,哦!國王,一見鍾情確實有。"貝塔爾固執地反駁道。

    "那也許是你不能解釋這是怎麼回事兒吧,死鬼?"國王粗魯地諷刺道。

    "哦!維克拉姆,我沒有理由這樣做,"吸血鬼反駁道,"那是男人才做的事。在古代,一位偉大的哲學家發明了一種流體,有很強的自我排斥作用,就像裝在黃銅壺裡的蒸汽;這種流體被廣泛散播,就像四處流傳的流言蜚語。然而,這種排斥作用被第二位所有者進行了極大的改進,成為一種積極的吸引力,支持所有實體。因此,每一種物質都可以或多或少地包含這種流體的一部分,這樣,它始終傳播,對每一個原子成分都有很強的聯合作用。他把它稱做"琥珀離子",但它與琥珀沒有關係。他說它不可估量,也就是說它不能稱重。

    "現在,那個哲學家說,無論何時,這個不可稱量的物質所包含的兩個形體在不等的面積下偶遇,一種不可估計的氣流會在彼此間流動,產生一種吸引力,想把兩個形體黏合在一起。當這種力量十分強烈且更加濃縮後,這種作用會在瞬間發生。因此,人們稱這種經過它們之間的作用,且不是它們自身的原因而導致的事情——第一眼產生的這種不可估量的愛情行為稱為什麼——定義為琥珀離子現象。至於我個人對這件事情的意見,我在很久前就告訴過你,哦!維克拉姆!糊塗啊!"

    "要麼閉上你的嘴,要麼繼續你的故事!"國王被這麼多沒聽過的詞語搞得非常不耐煩,他大聲地吼道。

    好!這第一眼的作用使那個婆羅門的兒子瑪那斯威倒在了那塊他曾經躺下睡覺的地方,而國王的女兒站在那兒,雙腿不停地哆嗦,一會兒,也倒在避暑房的地板上。她的同伴和僕人們立即發現了她,馬上將她扶起來,送她回家了。

    至於瑪那斯威,這個婆羅門的兒子被這麼一擊,躺在那兒像個死人,他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就在這個時候,兩位頗有學識、廣讀群書的博學家慕爾德威和莎濕正在花園中散步,被他絆了一下。

    "朋友,"慕爾德威說,"這個年輕人怎麼會躺在地上,一點知覺都沒有了呢?"

    莎濕回答說:"這無疑是某個少女向他發射了丘比特之劍,射中了他,因而,他就變成現在這樣了。"

    "我們必須把他扶起來。"慕爾德威慈祥地說道。

    "有必要扶起他嗎?"莎濕這個憤世嫉俗者回答道。

    然而,慕爾德威沒有聽他的話。他跑到池塘邊,在水中浸濕了他的圍腰帶的一頭,把水撒在這個年輕的婆羅門人身上。然後,把他扶起來,讓他靠牆坐著。一會兒,他有點知覺了,靈魂好像回到了身體裡。他漸漸地甦醒了,這位老人問他,發生了什麼事,怎麼就成了這個樣子。

    "我們應該講出自己的傷心事,"瑪那斯威回答說,"但我只能告訴那些可以解救我們的人!對那些聽完之後不能幫助我們的人講有什麼用?通常在講完之後,得到那麼一點點同情或無用的安慰,有什麼用呀?"

    然而,這位博學家笑容可掬的樣子和友好的話語,一會兒就勸他開口說話了。他說:"一個進入這個避暑房的公主,我看到了她的第一眼,就成了這個樣子。如果我能夠得到她,我就可以活下去;如果不能,我就去死。"

    "跟我來,年輕人,"慕爾德威慈祥地說,"我會竭盡全力幫你得到她,如果我不能成功,我會讓你在這個世界上成為富有而獨立的人。"

    瑪那斯威回答說:"仁慈的神在世上造了許多金銀珠寶,但是,女人是所有珠寶中最有價值的珍珠。有了她,男人會要求財富。對於一個拋棄妻子的人,他還有什麼財富可言?不想擁有漂亮妻子的男人,他們是什麼人啊?他們和野獸還有什麼區別呢?財富是美德的果實,安逸是財富的象徵,妻子是你過安逸生活的創造者。如果沒有妻子,幸福怎麼會存在?"

    "你最想要什麼?"慕爾德威說,"你只要祝福上天,它就會給你你想要的東西。"

    瑪那斯威懇求他,說著最哀婉動人的話:"哦!博學家,請賜給我那個少女吧!"

    慕爾德威答應了他,還安慰了這個年輕人,並帶他回到自己的家中。他非常有禮貌地歡迎這位年輕人,讓他坐在地毯上,並吩咐他先坐一會兒,他一會兒就回來。他再出現的時候,手裡拿著兩顆小球狀的東西,好像是藥丸,給了瑪那斯威,他解釋了這個藥丸的奇妙之處:

    "在我們家,有一個世代傳下來的秘密,用它來不斷發揚人性的仁慈之心。但是,不管在什麼情形下,只有我幫助的這些人心地純潔且全心全意,才能成功。如果你吃了它,你就會變成一個12歲的少女,如果你想恢復原來的樣子,那你也可以馬上做到。然而,你要切記,你用它的目的只能是達成好的願望,否則,一些災難會降臨在你身上。因此,在經受這次考驗前,還是請你多多考慮一下!"

    哦!勇敢的維克拉姆國王,在這種情形之下,你還會猶豫嗎?你可以擔保,這位博學家是三個世界中最清白、最熱心和最好的人嗎?

    至少,婆羅門人家的兒子毫無遲疑地就這樣做了。因此,這位頭腦率真的哲學家把一粒藥丸塞進了年輕人的嘴中,同時警告他別吞下去,接著把另一顆送進了自己的嘴。這樣,瑪那斯威成了一個歡快的小姑娘,慕爾德威則變成了一個受人尊敬的牧師,至少也有80來歲。

    這樣改裝後,他們二人步行來到蘇比徹國王的皇宮,又經過七個如印度宮殿般漂亮的庭院。因為現在是牧師的身份,未經通報他們就進了一間大廳。在大廳中央坐著國王,周圍站著許多他的朝臣。國王看到這位尊貴的婆羅門牧師來到他的屋簷下,立即起身,向牧師行謙遜禮。然後,國王拉起他們的右手,領這位父親和女兒坐到合適的坐位上。慕爾德威向國王背誦了詩文,施禮祝福國王漂亮的女兒聞名全球。

    "也許,那個神靈(註:毗瑟,是一個侏儒,沉落在世間,統治著雅伽。巴歷統治之下的低層地區,他利用他的虔誠與禱告,去破壞比他還小的惡神;作為羅摩占陀羅,他在蘭卡(斯里蘭卡)與大陸之間建造了一座橋樑;作為克利須那神,他像一頂保護傘一樣,舉起一座大山來保護那些險遭雷劈的牧牛人。)是一個侏儒,欺騙了偉大的巴歷國王;也許是一個帶著猴子的英雄,曾經穿渡過鹽海;也許是一個牧羊人,有著奇大無比的力量,為了在轟隆隆的雷鳴時刻救出那些牧牛人,因而用他的手掌托起高巴德汗大山;也許這位神靈就是您的保護者!"

    聽完這些精彩的口才表演後,國王問道:"您的主教身份是從哪裡得到的?"

    "我的王國,"慕爾德威回答道,"坐落在偉大的母親河——恆河的北邊,那也是我居住的地方。我到遙遠的國度去旅行,途中遇到了這個少女,她很適合做我兒子的妻子,因而,我立即就向家園的方向返回。同時,一場災荒降臨在我的村莊,我的妻子和兒子都逃走了,不知去向。因為有這個少女在身邊,我怎麼能夠四處去尋找他們呢?當我聽說了您這位盡職且慷慨的國王的英名後,我就對自己說:-我可以將她交給您這位國王照顧,一直到我回來-請接受我的懇求,好好照顧她。"

    國王靜靜地坐在那裡,思索了片刻。他非常欣賞婆羅門對他的絕妙奉承。但是他不能這樣做,這會使他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其一,要照顧這麼漂亮的一個愛撇嘴、說話柔聲細語、有雙淘氣眼睛的小女孩,有些麻煩;其二,他擔心牧師會對他自己和他的王國帶來詛咒。然而,如果他拒絕,危險更大,所以,他抬頭大聲說道:"哦,以我梵天的頭擔保,我不會辜負你的期望。"

    國王又說了一番美好的祝福後,送給他們萎葉(註:當客人要離開時,主人會拿出萎葉或香料讓客人咀嚼。),打發他們上路了。

    接著,國王把她送到他女兒查卓普拉哈那裡,對她說:"這是一位婆羅門人士的未婚妻,她的岳父信任我,委託我照管她一段時間。你帶她到內室,一定要尊重她,不要讓她和你分開,日日夜夜都在一起,無論是睡覺、吃喝,還是在家或出去,你們都要形影不離。"

    查卓普拉哈拉起希塔的手(瑪那斯威變成女孩後喜歡這樣稱呼自己),帶她到自己的臥室。臥室中,椅子的色彩很歡快,充滿了喜悅氣氛,但整個房間卻顯出一副孤獨與憂鬱的神色。窗戶邊陰沉沉的,一點光亮與生機都看不到。僕人們靜靜地在地毯上走動,一點聲音都沒有,好像他們的腳步聲可以令人頭疼一樣。房間散發出淡淡的藥香味兒(治療精神錯亂的藥)。臥室裝扮得挺美觀,但屋內僅有的一個裝飾品,就是在壁櫥內放置的一大把乾癟的花束,這束花可能是某個人喜歡的裝飾物,但每一個進屋的人卻都不可能把它當做一個裝飾物來觀賞。

    國王的女兒對婆羅門的未婚妻非常關心,跟她聊起天來快樂異常,這在平常是很少有的。要麼是因為她有一雙詭秘的眼睛,要麼是預感到要發生什麼,無論哪一個,維克拉姆國王你都應該高興。希塔實在看不出來她漂亮的新朋友到底有什麼難言之隱,但她的眉頭總是有那麼一抹悲傷。因此,有一天,在她們休息的時候,希塔張嘴問她為什麼那麼不快樂。

    查卓普拉哈向她講述了一個悲傷的故事:"在春天的某一天,當我和我的夥伴們在花園中散步的時候,遇到了一位非常漂亮的婆羅門男士,在我們眼神交匯的那一刻,他變得毫無知覺,而我也渾身麻木。我的同伴看到我暈倒後,立即帶我回家。但是,我既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知道他的住處。他那漂亮的樣子一直深深地印在我的腦海裡。我現在茶飯不思,一直處在悲痛的傷情中,因而才會臉色蒼白,身體也瘦弱不堪。"這個漂亮的公主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她斷定,如果這樣下去,也許在下個月初,她可能會沒命的。婆羅門的未婚妻認真地問道:"如果我在此刻把你心愛的人帶到你的面前,你會給我什麼?"

    雅伽的女兒回答說:"我會為你做牛做馬服侍你,做你最底層的奴僕。"

    聽到她這樣說,希塔從她嘴中吐出藥丸,一會兒便變成了瑪那斯威本人,然後把藥丸隨手小心地放在脖子上掛著的小錦囊中。看到這一幕,查卓普拉哈感到有些窘迫不安,她怔怔地站在那兒,流露出一絲將信將疑的美麗神情。

    "吸血鬼!我不想聽什麼描述,"維克拉姆大聲吼道,同時快速地上下拉動袋子,好像裡面裝的是金幣,累得他滿身是汗,"少講一些描述吧,這樣對我們都比較好些。"

    那就一切都長話短說(這個魔鬼繼續說)。瑪那斯威腦中想過八種結婚方式:威茲式,即婆羅門傳統方式,在這種儀式中,一個女孩兒許配給一個婆羅門人士,或是一個高層人士,沒有聘禮;戴瓦式,指的是女孩是行使牧師禮節的禮物或費用及獻祭品;阿莎式,指女孩的父親收到新郎送來的兩頭牛,就意味著要以此來交換新娘(註:有名望的印度人士說這種收錢聘女兒的風俗就像出賣肉體一樣。);普亞帕提亞式,指按照婆羅門人士的請求將女孩許配給他,那麼,女孩的父親就會告訴他的女兒:"你已訂婚,去行使宗教禮儀吧。"阿蘇拉式,指新娘的父親收到新郎交換新娘的錢財;拉卡莎式,指她在戰爭中被俘虜,或她的新郎戰勝了他的對手;派撒查式,利用詭計將姑娘帶走,離開自己的家;第八種即甘德哈瓦式,也就是婚姻在彼此共同的允諾下舉行(註:低層社會中男女結婚的一種現代風俗習慣,新娘新郎的朋友都出席參加,在新人的脖頸上掛上花環,然後宣佈他們是對方的妻子與丈夫。)。

    瑪那斯威比較喜歡現代的風俗,特別是因為他的社會地位及年齡,還有公主的身份也有資格讓她的父親為她舉辦這樣的婚禮,這樣,她就可以自己選擇丈夫。而且,羅摩、阿朱那、克利須那、那拉和其他人都提議公主在結婚的時候採取這樣的形式。

    結婚五個月了,瑪那斯威從來都沒有走出宮殿一步,兩人日日夜夜守在一起,白天她陪他,夜晚他陪她(我這樣稱呼"他",因為他無論是瑪那斯威,還是希塔,他永遠都有男子的氣質),結果,不久,他就驚喜地發現,他就快做父親了。

    現在,有一個問題我們可以想到,兩人以前那麼恩愛,一天24個小時,每時每刻都在一起,他們之間的性生活肯定可以滿足瑪那斯威。然而,現在,瑪那斯威得不到滿足。他開始渴望更多的自由,開始責怪他的妻子不帶他出去看一看。同時,你也可以想到,一個年輕女子因為第一眼看到鍾情的男人便失去知覺,後來因為見不到自己心愛的男人,甚至決定離開這個人間。在成為夫妻的起初,她可以壓抑自己的疲倦。可是現在,不!查卓普拉哈很快便討厭看到瑪那斯威,即使看到他,他也僅是瑪那斯威而已,其他什麼也沒有了;同樣,瑪那斯威也厭煩看到查卓普拉哈,也覺得她只是查卓普拉哈這麼一個人而已。她經常想出去走走,四處轉轉。但是,當她的丈夫提出這個想法的時候,她立即就好像是受了委屈。她默默地想,人們多麼愚蠢啊,為什麼要結婚呢,為什麼把雙方都關在婚姻這所牢房裡?從此,他們整天吵個不停。瑪那斯威反駁她時,他會說他特別想回到以前沒有和她成為夫妻的日子,但是,他真的不知道她的父親會怎樣對待他;而她總是挖苦他做小姑娘時那副弱不禁風的樣子,令人作嘔。然後,她還間接地給他講了一個古老的童話,故意來嘲諷他,說曾經有一個年輕女人,不知不覺竟然嫁給了一個魔鬼,這個魔鬼在夜晚就變成一個非常漂亮的男人,沒有人可以看到他,可是在白天,他真是出奇的醜。最後,她還猛烈地抨擊這種三心二意、變化無常、失去人性的人,她引用一位詩人的幾句話:

    趕走那些變化無常吧!

    它不僅使人的內心感到特別的疲憊,

    還打消了人積極向上的精神;

    無用,無用,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徒然,

    你那卑鄙的心,已經讓我儼然目睹,

    我不能接受我所輕視的那種人成為我的愛人……

    哦!維克拉姆國王,講到這兒,你可以很輕鬆地給這個故事下個結論,但由於它很長,我還沒有講完。

    後來,瑪那斯威和查卓普拉哈決定,他以後就一直以希塔的身份出現,她們稱彼此為雙胞胎、笑光(註:意思是指互相看到第一眼就要微笑,並且一個人有什麼意見,另一個人要同意。)和贊同者。他們很輕鬆地就說服了老國王同意他們的建議,並保證說他們會通過時間的流逝、鍛煉和娛樂來改善她們的健康狀況。

    蘇比徹國王很高興看到自己疼愛的女兒發生這麼大的變化,也害怕失去她,因而,他告訴她們可以做她們高興做的事情。她們開始了新的生活,一同去做短期的拜訪和旅行,一起洗澡和跳舞,一起去參加音樂聚會,一起駕牛車、水上漂流等等,總之,活動一個接一個。

    事情特別湊巧,一天,國王全家一同去司庫大臣家裡參加一個宴會,在那裡,司庫大臣的兒子看上了漂亮的希塔,這是又一個一見鍾情的例子了。當時,這個年輕人立即就對他的某個朋友說:"如果我得到這個女孩,我就會活下去;如果我得不到她,我就放棄我的生命。"

    國王享受完這頓盛大的宴會後,帶著女兒和希塔一同回到了自己的宮殿。然而,這位司庫的兒子卻從此一蹶不振,因為和自己心愛的姑娘分離,一直都茶飯不思。他的這個朋友一直替他保守這個秘密,但幾天後,他就特別想把這個秘密說出來。最後,他看到自己的好友每天這麼消沉,因而以此為借口,把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地全部告訴了司庫。之後,他感到輕鬆了許多。

    這位大臣準備了一下,就去面見國王,在國王面前,他說:"我尊敬的國王!因為我那兒子愛上了婆羅門的未婚妻,從此便精神萎靡不振。他整天不吃不喝,實際上,主要是因為看不到她,他才變成這樣。現在,如果陛下能夠發發善心,把這個女孩賜給他,他就可以重新活過來,如果不這樣……"

    "蠢臣!"國王聽到這些話後,非常憤怒,大聲地訓斥道,"聽著!讓一國之君做這麼不講道義的事情是不對的。當一個人答應某個人要做一個保護者,那麼這個人怎麼可以拋開別人對他的信任呢,這個人以後還怎麼讓別人相信他呢?然而,這正是你希望我去做的事情。"

    司庫知道國王不可能為了他而背上背信棄義的名聲,他太瞭解主子的個性了。他自言自語道:"希望這不會持續太久。"他一直呆呆地站在那兒,無話可說,不抱一點希望的樣子,耷拉著腦袋。蘇比徹一會兒責備他,一會兒哄他,一會兒辱罵他,一會兒又誇獎他,這樣軟硬兼施,為的就是讓他開口說話。他雙眼滿含著淚花,嘟囔著說出了請假休息的請求。當他穿過宮廷,走到門口的時候,以非常堅決的口吻大聲地吼道:"我會絕食十天!"

    這位司庫回到家後,召集了所有的僕人,然後徑直走進兒子的房間,看到這個年輕人還是一直動也不動地躺在毯子上,因為不吃不喝,他面黃肌瘦。他拉著兒子的手,輕輕地說:"阿拉斯!我可憐的兒子,我為你做不了什麼,只能和你一同去死啊!"

    僕人們聽到主人這麼說,立即一個傳一個,每一個人都告訴他的朋友說這個司庫大臣不想活了。經過這麼一傳,他們都來到大臣的家裡,看他是不是真的是言出必行的人,他們都急切地想知道,他是不是死了,怎麼死的,死在哪了,什麼時候要死。他們沒有失望:我不是說他們想讓這位大臣死,因為他是一個好主人,但是,畢竟,他的死非同一般(維克拉姆忍不住想對貝塔爾發火,它竟然這樣侮辱人的本性,然而,這個惡魔假裝沒有看到這一點,接著講下去)……

    司庫三天沒有動一塊麵包或喝一口水,所有的議會大臣都聚集到一起,決定退休,除非國王答應他們的懇求,向他們妥協。司庫是他們當中非常重要的一員,因而不能沒有他。內閣大臣說:"如果國王拒絕我們,那結果會是什麼樣子?要我們這些大臣還有什麼用?"

    第二天一大早,大臣們便出現在國王的面前,謙恭地向國王匯報:"司庫的兒子已經要死了,他死了倒沒什麼,可他的父親最近三天沒吃沒喝(國王聽到他們這樣說後,就知道他們是什麼意思了)。他的父親,我們也救不活了。如果他的父親死了,國家的事務就會受到很大影響,難道他不是一個優秀的司庫嗎?國庫中一半的賬目冊已經被白蟻啃掉了,墨水中一些有毒的物質已經侵蝕了紙張,有的都有了破洞,另一半賬目也模糊不清。我們需要司庫來處理這所有的事情。陛下,最好的辦法還是您同意我們向您提出的請求。"

    白蟻和墨水腐蝕的事件確實很棘手,國王的決心有些動搖。但是他仍然不動聲色,非常堅定地回答,他知道司庫和他兒子的價值,很想做很多事情來挽救他們。但是,他一定要遵守他的諾言,履行自己的義務。他寧願犧牲一打人也不會食言或不去忠實地履行自己的責任。一個人要離開這個世界,沒人能挽留住他。沒有人知道他什麼時候來,什麼時候走,在哪兒會發生什麼事情,但是,只要他是一個功臣,他一定可以永垂不朽,英名永駐。人本性的許多東西沒什麼新奇的,也許也不是有什麼目的,但是,絕不可以做一個背信棄義的人,要學會從他人嘴裡體會一些對你有益的教訓。

    大臣們沒有司庫那麼瞭解主子的個性,他們對國王堅定的舉止和循循善誘的教導留下了頗深的印象。他的一番話深深地影響了他們。通過這次懇求,他們領略到了國王在情感與原則面前的態度,這也深深地打動了他們。哦!維克拉姆,當一個人在講他的原則時,會把一些父輩們最光榮的事情和母親們高尚的品德來灌輸給年輕人,而同時,他絕不會固執己見或懷疑應當深信不疑的事情。最終,國王和藹地准許大臣們來勸說他,只要大臣們能說服他,讓他感到他沒有不遵守自己的諾言,沒有背棄別人對他的信任,他就同意放棄另一個人的妻子。

    哦!我勇敢的國王,請不要發脾氣。蘇比徹雖然是一個國王,但他是一個弱小的人。你知道,或你應該知道,邪惡之人,他們的後代也許是聰明的,但是,怯懦的人永遠都不會有聰明的後代。

    好,繼續!大臣們聽到他們君主的最後一句話,鼓足勇氣,繼續"胡言亂語"地勸說國王。他們說:"尊敬的國王!那個老婆羅門已經走了那麼多天了,還沒有回來。他可能已經死了,已經被埋葬了。因此,把這個已經有了婚約的女孩許配給司庫的兒子,不是不公平的婚姻;如果他回來了,賞賜給他村莊和許多財富;如果他不滿意,再給他的兒子許配另一個更加漂亮的妻子,然後打發他走。一個人應該為一個家庭的聲譽獻身,同樣,一個家庭應該為一個城市獻身,一個城市應該為一個國家獻身,一個國家應該為一個國王而獻身!"

    蘇比徹聽了他們的話,遣散了他們。他們說的似乎有道理,因此,他必須得在夜間好好想想這件事,明天才能給他們一個答覆。大臣們知道他可能要和他的妻子們商量商量。最後,他們對國王說:"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支持這樁婚姻,那個年輕的女孩也應該為此感到榮幸,她不可能為了以後而不犧牲現在。"說完後,他們安心地退下了。

    那晚,司庫和他的兒子共進晚餐。

    蘇比徹國王進入女兒房間的時候,第一句話就是命令希塔:"請你立即到我的司庫的兒子身邊。"

    當時,查卓普拉哈和瑪那斯威正在像平常那樣在互相譴責,當他們聽到國王命令他們分開時,他們……

    "高興嗎?"迪哈瓦易好像對這個故事挺感興趣,於是插嘴問道。

    "難過死了,你真是太率真了,小王子!"吸血鬼戲謔地說道。

    維克拉姆責備兒子什麼都不知道,別亂講話,然後,讓貝塔爾繼續講。

    她們的臉一下變得沒有一絲血色,傷心地落淚了,她們齊心協力請求國王,與他爭辯,拒絕服從。總之,他們盡了全力來說服國王收回他的命令。

    "一個女人的貞德,"希塔說,"如果有一天失去了,那肯定是因為她太漂亮;一位婆羅門的宗教信仰,如果有一天被破壞了,那他肯定是成為了國王的奴僕,是不得已而為之;牛會因為在遙遠的牧場自由放牧而被寵壞;如果有一天一個人失去了財富,那一定是他做了不道義的事情;如果國王不遵守諾言,那全國繁榮昌盛的局面就會消失。"

    國王對他這番話非常贊同,也給了他高度的評價,但對希塔嫁給司庫兒子這一事件的態度,還是如岩石般堅硬。

    查卓普拉哈看著自己高貴的父王,平常他那麼善良,現在一定是因為什麼利益的驅使,或是自私自利使他動搖了,使他拋開了正確的做法,左變成了右,右變成了左。

    蘇比徹同意這種說法,他沒有當初那麼堅定,但他沒有改變他的決定。

    之後,婆羅門的未婚妻想利用爭取時間——一個女性慣用的策略——對國王說:"尊敬的國王,如果你決定把我許配給司庫的兒子,除非他答應他會按照我所吩咐的去做。否則我永遠不踏進他家的門!"

    "那你說吧,"國王問道,"你要他怎麼做?"

    她回答說:"我是婆羅門或牧師階層的人,他是剎帝利階層或武士階層的兒子,法典直接指出,在我們結婚之前,他應該去所有神聖的地方朝拜,執行亞綽(朝拜)大禮。"

    "你說的是事實,孩子。"國王回答說,他沒有太多的遺憾,也沒發現這其實是一個不執行他命令的好借口,同時,這個借口還使他保持了自己堅定不移的個性。

    那晚,查卓普拉哈和瑪那斯威沒有互相責備,而是慶祝暫時逃脫了他們逃脫不了的危險。

    第二天早晨,蘇比徹叫來了他的大臣們,包括司庫和他那患相思病的兒子,告訴他們婆羅門的未婚妻是如何明智地看待這個婚姻。所有的大臣都同意婆羅門的未婚妻提出的這個條件。但是這個年輕人斗膽建議,在他出去朝拜的時候,這個少女要住在他家裡,因為他和他的父親要精心地安排婚禮宴會,以免讓人覺得他們舉辦得不夠排場。而國王雖然有些不情願將他心愛的女兒和她親密的朋友分開,但不得已還得這樣做。希塔淚眼朦朧地懷著無比難過的心情來到了司庫家。司庫將她交給他的三老婆撒泊哈亞-桑德拉——也是最小的老婆照管,對她說:"你們必須每時每刻生活在一起,不能發生任何口角,不要到別人家走動。"隨後,司庫的兒子出去做他的朝拜大禮。

    在不到六天的時間裡,鬱鬱寡歡的希塔厭倦了自己作為希塔的身份,便從嘴中取出藥丸,變成了瑪那斯威。唉!人類總是那麼虛偽啊!但是,他要受到受到博學家慕爾德威曾對他所說的懲罰。一天夜裡,一不小心,他嚥下了這顆神奇的藥丸。第二天黎明時分,因為不能將他的真身變成希塔,瑪那斯威被迫從撒泊哈亞-桑德拉的窗戶逃走。他扭傷了腳,只能跳著走,最後在地上躺了一會兒。

    再說慕爾德威從蘇比徹那裡離開後,繼續以老牧師的樣子回去見他的師兄莎濕,告訴了他所做的一切。莎濕看著髒兮兮的師弟,用比較刺耳的話直白地告訴他的朋友,他的好心和善心最後不會得出什麼好結果的,而一定會有人為他的這些過錯而付出代價。師兄這樣看待這件事情,激怒了慕爾德威,他生氣地說道:"我已經警告過那個年輕人,如果目的不純,藥丸會帶給他什麼傷害。"

    "你是做了,"莎濕冷冷地反駁道,"你是在一個傻子的手裡放了一把鋒利的武器。"

    "我沒有!"慕爾德威憤怒地吼道。

    "因此,"莎濕懶洋洋地說,"你要承擔所有他引起的不好的後果。而且,這個後果他一定做得出來。"

    "他不會,我以梵天的名義擔保!"慕爾德威大聲叫道。

    "他會的,我以毗瑟的名義擔保!"莎濕已經弄得慕爾德威心煩意亂了,便友善地說道,"如果在最近的這六個月內,他沒有做什麼恥辱的事情,你就可以擁有我所有的書籍;但是,如果他做了令他恥辱的事情,那你這位博愛的慕爾德威就要運用所有的巧妙和靈活勁兒,讓我,這位你忠實的朋友莎濕娶蘇比徹國王的女兒做妻子。"

    達成這樣的盟約後,他們都一致同意,不到秋天,絕不再提此事。

    指定的時間馬上就要到了,博學家們開始打探神奇藥丸的作用。不久,他們得知希塔是瑪那斯威的化名,一天夜裡從司庫家神秘失蹤,自從那以後,再也沒有聽說他的下落。再加上不久後得知的其他一些事情,使慕爾德威在冷靜了六個月之後深信,這個賭注,他的朋友贏了。他按盟約的承諾,給老莎濕一顆藥丸,他立即變成一位20來歲、玉樹臨風、瀟灑漂亮的年輕婆羅門男子。接下來,慕爾德威把另一顆藥丸放到自己口中,又恢復原來第一次在蘇比徹國王面前呈現的樣子,領著他的同伴,向皇宮走去。

    國王立即就認出了這個老牧師,並猜想他和這位年輕人是來踐約的。他向他們致禮問候,給他們賜座,接受他們的祝福,詢問他們的健康和生活。最後,他鼓足勇氣問這個老婆羅門,這麼長時間以來,他一直在哪裡生活。

    "偉大的國王,"牧師回答說,"我去尋找我自己的兒子,並已經找到了他,我帶他來見尊敬的陛下。承蒙您的照顧,我這次來,是想帶他的妻子和他一同回家。"

    蘇比徹國王支吾了半天,最終,他拿出很大的勇氣,把發生的一切告訴了他。

    "你做了什麼呀!"慕爾德威非常憤怒與驚訝地說道,"你為什麼把我兒子的妻子許配給另一個人?你做了你想做的事情,現在,請接受我的詛咒吧!"

    可憐的國王,他渾身戰慄不安,說道:"哦!罪孽,只要你不生氣,你吩咐我做什麼都可以。"

    慕爾德威說:"如果你擔心我把你逐出教會,那你就要答應給我我所要的任何東西,把你的女兒查卓普拉哈許配給我的兒子。只有你答應這個條件,我才能寬恕你。對我來說,你現在給我一串珍珠項鏈和一條有毒的眼鏡蛇,或最強大的敵人和最善良的朋友,或最珍貴的寶石和一塊泥土,或最柔軟的床和最堅硬的石頭,或一片鋒利的玻璃片和一位最可愛的女人,都不能讓我寬恕你犯下的錯誤。我所想要的一切就是在某個神聖的地方,不停地重複著上帝的名字,很快結束我的生命。"

    蘇比徹嚇得驚慌不已,他立即召來了一個占星家,算出吉利的時刻。他沒有和公主商量,就按牧師的願望做了,因為公主不會反抗他的旨意。查卓普拉哈已經聽說希塔逃出了司庫家,她一直都忐忑不安,不知這件事是不是真的。除此之外,她期望有一件事情能夠發生,但她對父王會不會同意甘德哈巴式的婚禮沒有太大的把握——至少是為他的女兒啊!婆羅門的兒子按時來接公主和她的嫁妝,向國王告別,返回到了自己的村莊。

    然而,幾乎就在查卓普拉哈已經嫁給莎濕博學家的那一刻,瑪那斯威走到他跟前,和他發生了爭吵,他說:"還我妻子!"他的腳已經完全康復了。

    但是,莎濕以占星家、牧師和周圍的十來個人作為見證人,說他已經娶了她,已經帶她回家了,他說:"所以她是我的妻子。"

    瑪那斯威以所有神聖的東西來發誓,他已經合法地娶她為妻,他即將要成為她孩子的父親。他召喚慕爾德威做他的證人,但是這位可敬的人消失了。他讓查卓普拉哈自己來證明,可她滿臉無辜的樣子,憤怒地否認她見過這個人。

    然而,許多人都相信瑪那斯威的話,因為它太精彩了。甚至到現在,還有許多人認為他曾合法地娶過蘇比徹國王的女兒。

    "他們都是傷風敗俗的傢伙!"維克拉姆大聲說道,他最恨暗中行事和中途棄逃者,"沒人知道瑪那斯威這個惡棍是她的孩子的父親。然而,莎濕博學家在公證面前,合法地娶了她,並舉行了所有的儀式。於是,她要履行妻子的責任,如果莎濕死了,孩子也要為他而出殯,為他祖宗的靈魂撒聖水。至少法律和公正是這樣說的。"

    "哪個公正的法律做到了真正的公正!"吸血鬼吼道,"加快你的腳步,國王陛下,讓我想想,如果你到不了希爾司樹該怎麼辦。"

    "哦!維克拉姆國王,下一個故事肯定讓你聽起來非常感興趣。"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