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章 殘酷的高科學 文 / 彼埃爾·布勒
我一時蒙住了,尤其感到不安的是:它們為什麼不告訴我?姬拉沒容我說話,便告訴我:「兩個月前我出差回來就發現了,我打電話告訴了高爾內留斯,它親自和行政長官談了好長時問,最後一致認為嚴加保密為好,除了我和它們倆,誰都不知道。她現在住在一個隔離的籠子裡,由我照顧。
我覺得高爾內圉斯對我隱瞞真像是一種背叛,我看得出來蛭拉顯得很為難。我感覺一場陰謀正在暗中策劃著。
「你放心吧!她什麼都不缺,被照顧得十分周到,我會十分經心的,母人懷孕從來沒得到過這樣的看護。」
面對它那嘲弄人的目光,覺出了它的侷促不安。我很清楚,一旦知道了我的真面目後,我與諾娃之間親密的接近曾使它很不快。然而,現在這目光中除了不快還有別的東西。正是她對我的依戀才使它這樣不安。把諾娃弄得這麼神秘,不是一個好兆頭,想來它投把事實全部說出來,最高議會一定知道了,而且在最高極舶範圍內已經討論了。
「她什麼時候分娩?」
「三、四個月以後吧。」
這種令人哭笑不得舶局面使我惶惶然不知所措。我將要在這個參宿四星系裡當父親,在梭羅爾星上有一個菝子了。孩子的母親呢,她的肉體對我具有極大的誘惑力,然而大腦卻是動物的。宇宙沒有任何一個人有過這樣的經歷,我又想哭,又想笑。「姬拉,我要見她!」它怨恨地撒了下嘴說:「我早就知道你會提這個要求,已經和高爾留內斯講過了,我想它會同意的,它現在在辦公室等你。」
「高爾內留斯是叛徒!」
「體沒有權利這樣說。它既熱愛科學,叉負有猴類的義務,這個250世紀科幻經典3-255。JPG。TXT未來的小生命自然使它非常憂慮。」
我測著猴於學者們的想法和對即將誕生的小人的懼怕,心情越來越煩躁……。當然羅,我現在非常清楚應該怎樣去完成肩負著的使命了。
高爾內留斯很友好地接待了我,我盡力迴避縈繞在心頭的那件事,而東拉西扯地問它旅行的情況和挖掘地最後的一段生活。
「好極了,我掌握了許多無可辯駁的證據。」
它那雙聰明的小眼睛裡閃出了興奮的光彩,抑制不住自己,終子宣佈了所獲得的成功。
「找到了骨架,不是一個.而是一堆,從挖掘出來的環境和順序看,毫無疑問,是一個墓地,這足以說服最遲鈍的傻瓜。」
「那是些什麼骨架?」
「不是猴類的。」
「我明白了。」
我們互相注視著。它稍稍冷靜一點,慢慢地接著說:「我對你不能隱瞞,你已經猜到了,那是一些人的骨架。」
姬拉投有任何吃驚的表示,它一定已經知道了。它倆的眼睛一直沒有離開過我,終於,高爾內留帆決心開誠佈公了。
「今天,我可以肯定地說,在我們這個星球上是存在過一種人類的。這些人有著像你、象住在地球上的人一樣的智慧,但這個人種退化了,重新退化到野蠻世界……。此外,我回來之前,又在這裡找到了其它的證據。」
「其它的證據?」
「是的,是腦科主任一個頗有前途的年輕黑猩猩科學家發現的,它甚至相當有天才。」它用一種痛苦的譏諷口吻接著說,「你如果認為猴子僅僅會模仿,那就錯了,在一些科學領域中,我們有過相當出色的創造,尤其是大腦實驗方面。」
它彷彿是要說服自己相信猴類的天才,用無益的挑釁表白著自己,對這一點,我從來沒反駁過,兩個月前,是它為猴類缺乏創新的精神而惋惜。它驕傲而又激情地說:「請相信我的話:總有一天,我們將在一切領域中超過你們。事實並不是像你所想的那樣:一場大災難之後,我們才得以繼承他們的遺產,而是完全符合事物正常發展的規律的。智慧的人類在完成了自己的歷史使命之後,必定有另一種高等動物接替他們,保存著他們的大部分文明成果,在一段停滯不前的時期吸收、領會這一文明,以便進行更新的發展。」
這又是一種新的觀點。我本想告訴它:我們中問有許多人已經預測到,將來必定有一種高等動物代替人類,然而。卻沒有任何一個科學家、哲學家或詩人設想過這種超人是猴子模樣的。但我不想在這上面花時間爭論,便把話題引到諾娃身上,詢問她的近況。它什麼也沒說,只是盡力地安慰我。
「你別擔心,我想一切都會順利的。很可能會生一個和梭羅爾星的小人兒一模一樣的孩子。」
「我希望不是這樣,我擔保他將來會說話!」
「別對這燕子寄過高的希望,」高爾內留斯陰沉地說,「這是為他好,也是為你好。」
隨後,它又緩和了口氣說:「如果他會說話,我可就不敢保證能像現在這樣保護你了。難道你不知道最高議會現在十分警覺,我已經收到了嚴守機密的命令嗎?一旦當局瞭解你已經知道這件事,我和姬拉就都得被撤職,面休會成為孓身一人,面對……。」
「面對敵人嗎?」
它掉轉了眼光。我想投錯,人家已經把我當成猴類的一個危險敵人了。我感到慶幸的是高爾內留斯雖然說不上是朋友,總還是一個同盟者。
姬拉把我鋇到一座孤立的小房子裡,這兒的鑰匙只有它一個人掌管。房子不大,只有三個籠子,前面兩個都空著,諾娃住第三個。諾娃聽到了我們的聲音,本能的感到是我進來了,還投看見我,就站了起來,把胳膊伸出了欄杆。我一把抓住她的手,把臉貼在她的臉上,輕輕地摩擦著。姬拉輕蔑地聳了聳肩膀,把籠子的鑰匙交給我,便到走廊去望風。這頭母猴的心靈是這樣高尚,感情又是如此細膩,它想到我們一定有很多話要說,留下我們單獨在一起了。
我全然忘記了忘記諾娃是不會說話的。飛快地衝進籠子後,我一把把她擁在懷裡,便向她述說起來,就好像她能懂得,好像是和姬拉談話一樣。
我挨著她在稻草堆上躺下來,用手撫著我們這奇特的愛情的結晶。懷孕似乎使她換了一個人,具有了從前不曾有過的莊嚴。我的手指觸摸她的肚子,她渾身戰慄著,雙眸閃出一種嶄新的喜悅。驀然,她模糊不清地叫出了我的名字,那是以前教她練發音的,她沒忘掉,我高興極了。然而她的眼光轉而又變得晦暗呆滯,背過身去吞吃我帶來的水果,
姬拉回來了,該分手了,我跟著它走出房子。它看我心緒不寧.便一直陪我回到住地。我像弦於那樣大哭起來:「啊,姬拉呀,姬拉!」它像慈母般撫慰我,我開始向她娓娓傾訴,不停地傾瀉著諾娃不能理解的思想和感情的洪流。
好母猿!多虧了它,我才得以瞞著當局,在這段時間裡常常見到諾娃。我幾小時的等待著從她的眼神裡捕捉那稍縱即逝的理智之光,在煩燥中度過了等待她分娩的幾個星期。
一天,高爾內留斯決定讓我去參觀腦外科,它把這個科說得天花亂墜。它把我介紹給主任,這是一頭年輕的黑猩猩,名叫埃留斯,我早就聽高爾內留斯誇獎過它的天才。高爾內留斯有一件要緊的事,不能親自陪我,它說:「一小時以後我回來,親自給你看實驗中的精華,足以證明以前我所講的是正確.在此之前,我想你可能願意先看看一些常規的東西。」
埃留斯把我帶進一間大廳,和研究所男4的房間一樣,排著兩列籠子。一進門,便有一股象氯仿一樣的氣睞撲面而來。果然是這種麻醉劑。埃留斯告訴我,現在所有的外科手術都是在失去知覺的情況下進行的。
埃留斯說:「你想參加手術嗎?那樣你將親眼見到病人沒痛苦。不?那好,咱們就看看手術的結果吧!」
說著,它繞過那間發著刺鼻氣味關著門的小房間,帶著我走向囚籠。第一個籠子裡面是一個年輕男人,相當漂亮,但異常削瘦,半坐半躺在地鋪上。他的鼻子下面放著一盒人人都愛吃的甜稀飯,可是他木然凝視著,毫無反應。
腦外科主任說:「這小伙子已經二十四個小時沒吃東西,餓極了,可是面對食品毫無反應。幾個月以前,我們給他旅行了切除部分前腦的手術,從此,每次吃飯都必須強迫他。你看他多瘦啊!」
它向一個護士做了一個手勢,護士走進籠子,把年輕人的頭撳到食盤上,這個人才開始舔吃食品。
「這不過是最平常的,那邊的更有意思,我們對他們的大腦皮層的不同部位施行了手術。」
我們走到另一排籠子邊,那裡關著各種年齡的男人和女人,每個籠門上都掛著一塊牌子,極詳細的記載著他們每個人所進行的手術。
「大腦皮層的有些部位是屬於先天性反射,其它部位則是後天性的,比如,這一個」
這個人的牌子上寫著他的大腦枕葉舶一部分全部摘除,他巳辨不出物體的距離和形狀。一個男護士走近他,他便做出一連串混亂的動作,在他前面放一根棍子,他走路時都不知道躲避。相反,給他一個水果卻能使他激動,恐懼地遠遠躲到一邊。他甚至於抓不到籠子的鐵欄杆,只是捏緊拳頭抓著空無所有的東西。
黑猩猩眨著眼睛說:「原來這是一個相當聰明的人,我們曾經把他訓練得很出色:他知道自己的名字,在一定條件下服從簡單的命令,解決過一些相當複雜的問題,井學會了使用兒件最低級的工具。可是,現在他把受過的教育忘得一千二淨,忘記了名字,什麼也不幹了,成了最愚笨的人之一。這一切,都是因為給他做了一次特別細緻的手術:腦葉切除術。」
這只黑猩猩裝腔作勢地炫耀的「成績」,令我噁心。我看到一些人部分或全身癱瘓,另一些人則被奪去了視力。還有一個年輕的母親,埃留斯說她原來具有極強的母性,由於做了頸部大腦皮層手術,這種本能全部消失,她的嬰兒一挨近她,她就粗暴地推開。對我來說,這實在太過分了,我想到即將當母親的諾娃,憤怒地握緊了拳頭,正好埃留斯帶我走進了另一問房間,才使我平靜下來。
它挺神秘地對我說:「這裡,我們進行的是高極的研究。這兒不用手術刀,而是更精細韻手段:用電流刺激大腦的某些點。你們在地球上也做過這種實驗嗎?」
「對猴子做過!」我憤憤地喊道。
黑猩猩並不生氣,微笑著說;「毫無疑問。但我不相信你們取得的結果能和我們的相比,能和高爾內留斯博士指給你看的那些結果相比,現在,咱們還是繼續看常規手術吧!」
它又把我帶到一些正在做手術的籠子前,「病人」躺在桌子上。一個人的頭顱被打開,露出了大腦,一隻猴子操作著電極,另一隻則觀察著麻醉的情況。
「你瞧,這兒的病人也是失去知覺的,一種很輕的麻醉劑,否則實驗結果不好。人不會感到任何痛苦。」
電極接觸時,這個人便開始動作,而這些動作總是在半片身體。電源觸到,他的腿就彎曲,離開時腿便伸直。電極接到大腦另一點,便是胳膊動。接著,一個肩膀整個地痙攣起來。再過去,是一個年輕人,受著骨肌肉的宴驗,可憐韻人不停地咀嚼,可怕地列著嘴,而身體卻一動不動。
埃留斯這時又提醒我說;「請注意觀察電通時間過長後會產生什麼後果。看,這是到了極限時間的例子。」
這是一位年輕漂亮的姑娘,長得有點像諾娃。好幾個穿著白罩衣的猴子護士圍著姑娘的裸體,一隻母猿全神貫注地操作著電極,姑娘的右手指馬上動起來。稍停,繼續通電,子是,手指浙漸不動,而手腕卻開始抖動起來。一會兒,痙攣便傳到小臂、大臂、肩膀,很快又順一個方向傳到腰部、大腿、小腿直到腳趾,另一個方向傳到臉部肌肉,這樣持續了十分鐘。可憐的姑娘右邊半個身子都在可怕地痙攣,抽搐,越來越快,越來趣厲害,簡直不忍目睹。
埃留斯卻若無其事地說:「這叫蔓延現象。這種現象誰都知道,繼續下去一直能產生具有病的一切症狀的痙攣,況且是一種十分罕見的半身疼呢!」
「夠了!」
我再也忍不住,喊了起來,所有的猴子都嚇了一跳,轉過身來用責備的眼光看著我。正好高爾內留斯回來了,它親熱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承認,不習慣的時候,這些實驗是太刺激了。可是,正是這些實驗使我們從四分之一世紀以來在醫學和外科學中得了極大的發展。」
這些絲毫不能感動我,至多讓我回憶起曾經在地球上實驗室裡對猴子作這類似的實驗。高爾內留斯聳聳肩膀,把我拉到通向另一個小廳的狹窄走廊。
它嚴肅得近於莊重地對我說:「這裡,您要看到的是一項最出色成果。我們這兒能進這間房子的只有三個:埃留斯親自負責這項研究,領導得很好。我,還有細心挑選的一名助手,一頭大猩猩,是個啞巴,對我忠心耿耿,而且是個不開化的蠻子。您可以看得出為了保密花費了多少精力,但我卻允許您看,因為我知道你是謹慎的。這關係到您的切身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