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 水晶兔 文 / 鄭淵潔

    ◇第一集◇魯西西有一隻和真兔子一般大的玻璃兔子。她管它叫水晶兔。

    水晶兔全身都是透明的，只有兩隻眼睛透著紅色。它臥在桌子上，給人一種恬靜舒適的感覺。

    魯西西的爸爸從電視上看到負氧離子發生器對人的身體有好處，就買了一台放在桌子上，寫作時打開它，感到頭腦清爽。

    一個星期以後，奇跡出現了。

    這天，魯西西和皮皮魯在屋裡下棋。皮皮魯想悔棋，魯西西不幹，兄妹倆爭執起來。

    「咯咯。……」桌上傳來一陣笑聲。

    皮皮魯和魯西西往桌子那邊看看，沒人呀！

    「咯咯。……」又是一陣笑。

    「怪事！」皮皮魯正不想下這盤敗局已定的棋，他趁機站起來，體面地退出了"戰場"，走到桌子跟前。

    「魯西西，快來看！」皮皮魯叫起來。

    魯西西跑到桌前，她的眼睛睜得滾圓。

    水晶兔活了。

    只見水晶兔動了動身子，兩隻長耳朵擺了擺。

    「怪事，玻璃兔子能活？」魯西西說。

    「是這台怪物把我吹活的。」水晶兔說。

    皮皮魯和魯西西一看，水晶兔說的"怪物"是負氧離子發生器。

    負氧離於發生器把玻璃兔子吹活了！皮皮魯真想馬上搬上它去把天安門前的石獅子吹活。

    魯西西樂了，她抱起水晶兔，要帶它去花園玩。

    「當心點兒，這可是寶貝！」皮皮魯提醒妹妹。

    魯西西清楚活的玻璃兔是寶貝。

    魯西西抱著水晶兔來到街心花園，這裡有草地、石凳和小亭子。她找了一個沒人的地方，把水晶兔放在草地上。

    水晶兔第一次接觸大自然，它覺得新鮮。這綠草，這鮮花，這石子鋪成的小路。……一切都讓人感到滿意。

    魯西西給水晶兔介紹花園裡的建築、花草、樹木。

    「這個世界真美。」水晶兔對魯西西說。

    「有了你，就更美了。」魯西西拍拍水晶兔。

    水晶兔聽了這話，心裡熱乎乎的。

    「咱們玩捉迷藏吧？」魯西西提議。

    「什麼叫捉迷藏？」水晶兔不懂。

    「你藏起來，我找你。找到了就算我贏了，找不著就算你贏了。」「行，那我藏啦？」

    「藏吧，我閉上眼睛。」等魯西西睜開眼睛時，水晶兔已不見了。魯西西開始在草叢裡找，沒有。

    樹幹後邊，也沒有。

    石凳子下邊，還是沒有。

    魯西西對這座小花園的一草一木都很熟悉，水晶兔能躲到哪兒去呢？

    魯西西開始慌了，她注意觀察花園裡的人。除了老爺爺就是老奶奶。在魯西西印象裡，老爺爺和老奶奶都是最善良可靠的。

    可水晶兔被誰抓走了呢？

    ◇第２集◇水晶兔很喜歡玩捉迷藏。它想，我一定要藏得隱蔽，不讓魯西西找到。

    水晶兔看見一個石凳子上坐著一位老爺爺，它藏到石凳下邊，心想魯西西准找不著。

    水晶兔忽然覺得石凳子的兩邊出現了兩隻粗糙的大手，它不知這是怎麼回事。

    兩隻大手迅速向水晶兔靠攏。水晶兔無路可逃，它被抓住了。

    「喲，是一隻玻璃兔子！活的！」抓水晶兔的老爺爺眼睛裡放出了異彩。他打開身邊的帆布包，把水晶兔塞了進去。

    水晶兔只覺得眼前一黑，隨後提包就晃起來。老爺爺拎著提包，顫微微地從魯西西面前走過去了。

    當水晶兔被人從帆布包裡拎出來時，它已經是在老爺爺的家裡了。

    「這是什麼？」老奶奶問。

    「活的玻璃兔子！」老爺爺說。還加重了"活"字。

    「越來越沒正形！」老奶奶不信。

    「不信你看！」老爺爺使勁兒拍了一下水晶兔。

    水晶兔動了動身體。

    「真是活的！」老奶奶驚訝了。

    「這可是稀世活寶呀！」老爺爺說。

    「哪兒來的？」

    「拾的。」

    「拾的？」

    「對，拾的。」其實，老爺爺看見魯西西抱著水晶兔走進公園的。

    「咱們把它賣了，換台彩電，也皮皮隔壁那小子。」老爺爺得意地說。

    「能賣那麼多錢？」老奶奶不信。

    「兩千塊沒問題。」老爺爺肯定。

    「哪兒去賣呀？」

    「黑市呀！」

    他們的對話，水晶兔有的聽不懂。不過它隱隱約約感到這位老爺爺和那位老奶奶對它不像魯西西和皮皮魯那樣親切，他們嘴上怎麼老是買呀賣呀錢呀什麼的。

    這天晚上，水晶兔被老爺爺帶到黑市上來了。

    「要寶貝嗎？」老爺爺靠近一個二道販子。

    「什麼？古董？黃金？」二道販子問。

    「比黃金可值錢。到這邊來看。」老爺爺神秘地看著四周。

    二道販子跟著老爺爺來到胡同深處。

    「活的玻璃兔子？！」二道販子眼睛裡放出的光使水晶兔心裡打了個哆嗦。

    他知道這是無價之寶。

    「多少錢？」

    「兩千。」老爺爺伸出兩個手指頭。

    「一千五。」二道販子還價了。

    「兩千。少一分不賣。」老爺爺堅持"原則".「好，兩千，我買。」二道販子數錢。

    水晶兔終於明白自己被老爺爺出賣了。它看著面前的兩個人一邊舔指頭一邊數錢，感到噁心。

    ◇第３集◇水晶兔被二道販子花兩千元買走了。

    ２０分鐘後，老爺爺就後悔了。他看見二道販子以五千元的高價把水晶兔出售給了別人。

    「不行，得趕快把水晶兔買回來。」老爺爺明白自己虧了，把能賣兩萬元的寶貝用兩千元賣出去，真傻呀！好在現在還來得及。

    老爺爺拉住了水晶兔現在的主人。

    「我買這東西。」老爺爺說。

    「給多少錢？」賣主問。

    「五千五。」老爺爺開價。

    「什麼什麼？白給你得了！」

    「你說多少？」

    「一萬，少一分不幹！」

    老爺爺咬咬牙，多虧呀！可他清楚，如果現在不買，就更虧了。

    「買了。」老爺爺拍板了。

    「現在付錢？」賣主不相信老頭身上有一萬元現款。

    「你跟我回家去拿。」老爺爺說。

    他們來到老爺爺家。

    「你瘋了？」老奶奶聽說老伴要花一萬元把用兩千元賣出去的水晶兔再買回來，驚叫起來。

    「你懂什麼？」老爺爺瞪了老伴一眼，"快去到院裡把泥罐子挖出來。「泥罐子裡有他們藏的八千元錢。

    老爺爺花一萬元又把水晶兔買回來了。

    「明天，我去黑市上賣兩萬。」在床上老爺爺對老奶奶打他的算盤。

    「那敢情合算。」老奶奶半信半疑。

    「對了，你起來看著兔子，可別讓它跑了。」老爺爺明白這不是兔子，而是兩萬元錢。

    老奶奶找了個盆，把水晶兔扣起來，上邊還壓了五塊磚頭。

    水晶兔在盆裡又悶又熱，它沒想到世界上不光有花草樹木和魯西西那樣像花一樣的人，還有老爺爺老奶奶這樣同花草一點兒也不一樣的人。

    水晶兔討厭他們用數錢的手抱它。

    水晶兔下決心要回到魯西西身邊去，它還要想辦法治治這老兩口。

    第二天一早，老爺爺就把水晶兔裝進提包裡來到了黑市上。

    一個中年人跟著老爺爺走進胡同。

    「活的玻璃兔子？」中年人不信，"要真是活的，我給你兩萬五千塊。「老爺爺把水晶兔從包裡拎出來，抱著讓中年人看。

    水晶兔一動不動。

    「哪兒活呀？」中年人問。

    老爺爺拍拍水晶兔。水晶兔還是不動。

    中年人笑了。

    老爺爺急了，他使勁兒揪水晶兔的耳朵。

    水晶兔昨晚已經拿定了主意，說什麼也不動，治治老爺爺。

    中年人沖老爺爺擠擠眼睛，說：「我沒有時間奉陪了。」老爺爺望著中年人離去的背影，再看看懷中的水晶兔，氣得不行，可又捨不得把水晶兔往地上摔。

    「你幹嗎不動？」老爺爺氣急敗壞。

    水晶兔動了。

    老爺爺樂了，他忙叫中年人回來。可等中年人一回來，水晶兔又不動了。

    老爺爺終於明白了是水晶兔在跟他搗亂，可他拿它一點兒辦法也沒有。

    「我求求你，看在我這一把年紀的份上，那是我攢了一輩子的錢哪！」老爺爺老淚縱橫，幾乎給水晶兔跪下了。

    水晶兔不明白老爺爺有幾千塊錢幹嗎還拿它換彩電。

    「那你就按八千元把我賣了吧！」水晶兔說話了，它動了憐憫之心。

    老爺爺沒想到水晶兔還會說話，他欣喜若狂，大聲喊起來：「不，我要開價二十萬元！

    少一分也不賣！「水晶兔心一下就涼了，它後悔自己暴露了會說話的本領，這下更難逃走了。

    水晶兔狠了狠心，從老爺爺的懷抱中跳到地下，摔碎了身體。

    老爺爺被這突如其來的事變驚呆了，他慘叫了一聲，昏死過去。

    第二天，魯西西從報紙上看到這則新聞。她趕到現場把水晶兔的碎片收拾起來。皮皮魯說，負氧離子發生器還能把化成碎片的水晶兔復原。

    魯西西知道這是皮皮魯在安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