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死神和垂死的人 文 / 拉封丹

    死神不會讓聰明人受驚嚇，因為聰明人早已做好了這方面的準備。他知道提醒自己注

    意：在離開塵世的日子到來前就作好準備。死亡的時刻幾乎包括一切時辰，什麼日、時、

    分，這一切都逃不掉死神的手掌心。王侯的孩子有時一出生就面臨著死亡，不要以為出生顯

    貴，不必誇耀自己是多麼的年輕、英俊和有德行，死神可不管這麼多，它把一切都奪去，讓

    全世界的人都向它俯首稱臣。世界上再沒有比這更讓男女老少所共曉的了，但在此還是有必

    要把這一點說清，因為大家常常對這一點缺乏足夠的認識。

    有一個人已活了100多歲，就在要壽終時還在埋怨死神，為什麼馬上逼著自己離開人

    世，連寫遺囑的時間都不給留下，事先甚至也不打個招呼。他說道：「這像話嗎？要我就這

    麼一伸腿就去了？請稍等等看吧！我的妻子還與我相約一起共赴黃泉呢；我還準備讓孫子成

    家立業呢；我還準備請人搭間廂房呢。哎呀！殘忍的死神，你怎麼像凶神一樣催得這麼緊？」

    「老人家，」死神對他說，「我根本沒讓您來不及準備，您沒有理由埋怨我在催您。您

    看您，不是已經活了100多歲了嗎？您能讓我再在整個巴黎找出兩個和您一樣年紀的老人，

    再在全法國找出10個像您這樣的老人來？照您的意思，我應該早點兒通知，好讓您把該辦

    的事都料理完。如把遺囑寫好、等孫子成家立業，再把房子擴建完工。不過不行，難道沒有

    人給過您忠告？當您步履蹣跚、行動遲緩的時候，當您精神和感覺大不如前的時候，當您食

    不甘味、耳朵重聽，一切世間上的事情引不起您的興趣的時候；當日出日落對您顯得不再重

    要的時候；當您對錢財毫無興趣的時候；當您看到您的同伴有的已死，有的垂危，有的疾病

    纏身的時候，這一切難道還不是忠告嗎？上路吧，老人家，您現在再也無話可說了。您沒留

    下遺囑，這對國家來說影響不會很大。」

    死神說得有道理。如果我像他那樣的高齡，我就會像離開盛大的宴會一樣悄然離開人

    世，向主人致謝，準備西歸啟程。因為人生苦短，這一旅程我們不能拖得太久。老人家，您

    別再犯嘀咕，瞧瞧那些年輕人在法荷戰爭中怎樣地衝鋒陷陣，笑傲死亡，為國捐軀！他們死

    得英勇慘烈，死得其所。

    其實我上面朝您嚷嚷的這些事，您完全不必太認真。要知道，越是年紀大的人對死越不

    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