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十六章 (3) 文 / 劉誌慶
陳練升點點頭：「沒錯，我也是本地人，有些事我比你還清楚！」
「這民兵是有組織的，受各級人民武裝委員會統一領導，我們準備在塘馬設分隊，我看這分隊先由劉志遠、劉洪生負責。」
「好，請書記放心，我們盡力去做！」兩人的目光一下明亮起來，胸挺得更正，頭抬得更高了！
「下面就民兵及自衛隊組織戰鬥問題請陳縣長作報告！」陸平東指了指陳練升，帶頭鼓起掌來。陳練升擺了擺手：「大家不必這麼客氣，本鄉本土的，我的家許多人都知道，就在社頭張村。」
陳練升的話倒並非客套，他在地方上頗有些名氣，源於一九三九年三月，他被選為金壇青年服務團團長，當時黃金山一帶的土匪十分猖狂，陳練升一當上團長，便開始剿匪。陳很清楚，那些土匪有的就是自衛團的團員，他把自己的想法一上報後，李釗同意了。當夜，陳練升在黃金山捉到土匪頭子，就地處決，這一來土匪也真給嚇住了。陳練升的威名在黃金山一帶便傳開了，自然塘馬、後週一帶的老百姓也有所耳聞，張村離塘馬不到二十里地。
「鄉親們，剛才陸書記已經講了，抗戰進入一個艱難的階段，不過勝利屬於我們老百姓的。眼下就是要團結一致，共渡難關。」
「日本人武器太好了，民兵能行嗎？」不知誰冒出來一句話。
「不要怕！抗戰四年了，日本人能吃掉我們嗎？其實日本人是紙老虎，你不怕他，他威風就長不了，以前我有一房兄弟名叫陳泳之，是遠近聞名的惡霸，誰見誰怕，我不信這個邪，上去就打，結果他被打敗了，後來就老實了。我們社頭有個蠶行經理壓價，大家忍氣吞聲，我叫大家去打，一動手，一千多人上來了，蠶行只好認輸。關鍵我們要有膽量，當然我們要有實力，我不練幾下拳，也就打不倒房兄，賣蠶子的人不合力而上，蠶行就不可能認輸，我們新四軍除了要有戰鬥精神外，還必須要有人，還要有槍。」他用食指做了一個扣動扳機的動作，「有人有槍就不怕它，眼下蘇南開展游擊戰，由於主力北上，兵力不足，我們必須擴大地方部隊，如果地方部隊強大了，事情就好辦了。我們都是茅山子弟呀！所以一定要把地方武裝搞好，那麼我們十六旅將更為強大！」
「人好辦！武器從哪裡來？」劉洪生感到有些為難。
「這個問題羅、廖司令早就考慮過，現在敵後抗戰的武器補充十分困難，國民黨那邊我們就別指望了，皖南事變後他不進攻我們就算不錯了，還指望他們給我們槍炮？我們的槍炮立足於自己解決，我們在金壇建昌圩有自己的兵工廠，現在我們有一兵工廠移至觀陽村，當然我們的工業技術差，新式武器我們造不了，所以我們的基本方針是修理槍械，翻造子彈，重點是生產手榴彈。手榴彈，我們造的威力不如日本人，但對於民兵游擊戰來說還是挺管用的。因此我們要造、大量造，造好後發給民兵，做到每人有四顆手榴彈、羅、廖司令不惜重價延聘製造手榴彈的工人技師，並開辦炸彈工人技師訓練班，培養人才……當然必要時，我們還可以買一些，從敵人那裡繳一些，這樣一來，敵人就完全陷於人民戰爭的泥塘裡。」
陳練升文化不及陸平東，上過小學，投考無錫第三師範及鎮江第九師範均未錄取，但後來到張村小學教過幾年書，且溧陽一帶民風喜談，往往三山五海，天南地北瞎吹一陣，陳練升自然練就一口流利的口語，講起話來滔滔不絕，說得老百姓直點頭，尤其是劉金保喜得搔頭挖耳，有點兒忘乎所以，恨不得馬上衝到羅村壩，往敵據點裡甩上幾顆手榴彈。
忽的門外進來一個小戰士，他來到陸平東跟前耳語幾句，陸平東一聽馬上站起來：「鄉親們，羅、廖司令看望大家來了！」
話音剛落，羅忠毅高大的身影出現在小祠堂門口，塘馬村的青年們倏地站立起來。
緊隨羅身後的是廖海濤以及警衛小陳、小劉、小林。
「同志們，坐下！」羅忠毅還是穿著那件日本呢制軍衣，顯得威武雄壯，只是少了常見的那架望遠鏡，他的剛毅與微笑清晰地呈現在眾人面前。
「會開得怎樣？」他向陸、陳問道。
「很成功，他們都報名參加了！」陸平東回答道。
「好呀！」廖海濤接上了口，「剛才我還和羅司令講，塘馬的群眾基礎好，能起一個表率作用！」
劉金保忙端上凳子請羅、廖司令坐，羅忠毅擺了擺手：「不用了！」他望著大家，神色仍是那樣的剛毅，「陸書記和陳縣長和大家談了很多，我主要是來看看大家，我們的抗日根據地建設離不開老百姓，軍隊建設也是如此啊，我們的主力部隊消耗很大，要發展必須考慮主力軍、地方軍、人民武裝的關係。主力軍要擴大，但不能盲目，我們首先要搞人民武裝，這樣地方軍、主力軍才有保障。」
「對呀！羅司令講得對！只有人民武裝加強了，抗戰才有保障，這也是毛主席所講的兵民是勝利之本，軍隊的源力在於民眾，如果民眾武裝起來，敵人必將陷於汪洋大海之中。」廖海濤鏗鏘的話語在四壁迴盪。
「是呀，我們在閩西之所以能堅持下來完全是靠民眾支持！」羅忠毅點了點頭！「當然，發動民眾也是件困難不小的事，由於汪偽大談和平建國的論調，加上日寇採取以華制華的政策，還有相當大的民眾還沒有真正站到抗日的前沿來，這需要我們做許多艱苦細緻的工作，如果塘馬的群眾發動起來，那麼會起到更好的作用。抗戰四年了，新四軍的影響力進一步擴大，但國民黨污蔑我們為叛軍，和我們爭奪民眾，我們不能上他們的當！」廖海濤用嚴肅的眼光掃視著大家。
「小鬼，你參加自衛隊還是民兵？」羅忠毅摸著劉金保的頭。
「我……」劉金保眨巴著眼睛，隨即來了一個立正，「報告羅司令，我要參加民兵！」
「好呀！人小志氣大！」羅忠毅誇獎起來，拍了一下劉金保的肩膀。
羅忠毅與廖海濤和劉志遠、劉洪生、劉良超、劉洪林一一握了手，羅、廖二人和這四人並不陌生，鼓勵他們要做好民兵及自衛隊工作，為人民武裝建設多多出力！
劉良超與羅、廖握手時，十分激動，他清楚地記得夏日某晚，他與袁秀英在門口吃飯，羅、廖剛好路過此地，便與他們親熱地交談起來。袁秀英忙到西邊竹園邊的菜地裡採了七八根黃瓜，洗好後送給羅、廖。羅、廖要付錢，袁秀英說什麼也不肯收，羅、廖笑著接下了黃瓜。第二日，袁秀英發現鹽罐裡頭有一塊銀元，還附有紙條一張。劉良超拿過一看，上面寫著「不拿群眾一針一線，這是黃瓜錢」。夫妻兩人拿著銀元，由衷地讚歎：「新四軍就是不一樣啊！」。現在羅、廖鼓勵自己奮勇殺敵，他只覺得熱血在心中澎湃。
羅、廖又與劉洪生交談起來，羅、廖與劉秀金十分熟悉，從祠堂出來後，經常到劉秀金家門前的大櫸樹下的石桌旁休息，自然劉洪生與羅、廖見面的機會也多，加之陸平東等人的介紹，羅、廖對劉已有了較深的印象，羅、廖關照劉一定要做好政治宣傳工作，「做工作要耐心，現在形勢複雜，要多動動腦筋。」廖海濤用凝重的眼光望他。
「請首長放心，我一定全力做好工作！」
…………
一九四一年六月，溧陽縣抗日民主政府縣設警衛隊、區成立區大隊，十月，後周區成立第一個分隊，那就是塘馬一帶組成的小分隊，他們在羅、廖領導下，在陶阜匋直接帶領下，活躍在黃金山、指前標、別橋、後週一帶，狠狠打擊日寇、汪偽走狗。
塘馬小分隊為了切斷鬼子下鄉「掃蕩」的道路，白天生產勞動，晚上執行任務。劉志遠、劉洪生、劉洪林、劉良超等人協同金壇境內的地方部隊，先後拆除了沈家橋、南盤橋、圩橋、姚家橋、屯山橋、劉莊橋等十多座橋樑，日軍被迫改變行軍路線，延誤了進攻時間。他們又把五岔河渡船、五十六渡船、杜月渡船、屯山渡船藏起來，使日、偽軍無法過河。
後周街上的「小駱駝」，是挑貨郎擔子的，平時還帶上一隻猴子，劉志遠給他一些錢，並對他家給予一定的照顧，要他利用在敵偽地區跑來跑去做生意之便作為內線，瞭解情況，向政府報告。「小駱駝」果然帶回了許多有價值的情報。
劉洪生找到了馬塘埂村八歲的朱小虎，朱小虎專門替瞎子帶路，一根竹竿牽著瞎子走村串戶，溧陽北部的村村寨寨無一不熟，而且他們還經常出入於敵人的據點。劉洪生關照朱小虎，叫他留心敵人的動向，熟記一些河流、橋樑，回來後，再把它畫成草圖。朱小虎默記在心，也帶回了許多有價值的情報。他關照瞎子算命時，也不忘搜集情報，一有情況立即匯報，瞎子連連點頭。所以敵人一出動，我方便知道了。
小分隊遵照上級指示搞好統戰工作，他們秘密通知區、鄉保長，請陸平東、陳練升、陶阜匋對他們進行教育，告訴他們要有中國人的良心，做到你保護我，共產黨、新四軍也保護你。當時到場的有朱林鄉的魏小寶、薛埠鄉的張福庚、唐王鄉的王老五、羅村鄉的林大炮。有一個叫林大腳的人，居住在羅村的據點內，日本翻譯劉標與他女兒有往來，劉洪生、劉洪林叫林大腳警告劉標，在鬼子那裡要做好反水工作，對西崗、唐王一帶「掃蕩」要軟些，果然劉標做了許多有益工作。他們強行除奸，別橋駐有國民黨軍，鎮上有一女流氓，是青幫頭子，人們稱她為「大姨媽」，收羅了不少徒弟，連日本人組織的突擊隊裡也有她的徒弟，他們經常到老百姓的家中搶雞搶鴨搶蛋，老百姓對他們恨之入骨，而國民黨軍隊卻從不過問，小分隊決心除掉她。一日他們聞知「大姨媽」在別橋馬家打麻將，他們連夜出動，破門而入，抓到東浦村，就地槍決，並書信一封，貼於胸口。其後，她的徒子徒孫嚇得縮頭縮腦，再也不敢在鄉間胡作非為。
有一次，劉洪林、劉金保到羅村鎮上買東西，路過下莊，剛好碰到羅村鎮上的汪派事務長到下莊老百姓家中抓雞、抓鴨，連雞窩裡的雞蛋都搶走了。老百姓一邊罵一邊哭，說什麼中國有那麼多人，竟奈何不了幾個小鬼子，連鬼子的龜孫子也欺負到頭上了。劉洪林、劉金保一聽怒火中燒，上前問個明白，知道此人出村不遠，便上前追趕。一出村，見他正挑著一擔子雞鴨往前趕，嘴裡還哼著《秦雪梅弔孝》的小調。他們一直追，終於抓住了他，攔下雞鴨，把他綁起來就地正法。由於沒帶武器，便到老百姓家裡要了一把鐮刀，劉金保按住了他的頭，劉洪林用鐮刀鉤住他的脖子，用力一拉，汪派事務長腦袋滾落一邊，百姓拍手稱快！
劉志遠膽大心細，有次深入敵人薛埠據點，決心除掉翻譯王胖子，但王胖子十分狡猾，輕易不出門，出門時也是和三五日軍一起。他懷揣手槍不敢下手，經過幾次觀察，他發現離碉堡不遠處臨近理髮店旁有一茅廁，王胖子常常蹲在那兒大小便，但此處離碉堡極近，槍擊後自己難以脫身，他想了半日，心生一計。他發現王胖子下了炮樓，便搶先一步，蹲在茅坑上，褲子並未脫下，點了一支煙，靜候王胖子到來。王胖子滿臉酒氣而來，他假裝上好廁所出來，等王胖子正在小便時，猛一轉身，從懷中掏出麻繩，往脖子上一套，翻身一背，王胖子兩腳亂蹬，幾分鐘便嚥了氣，然後他把屍體扔在茅坑中。日軍久久不見王胖子，以為叛逃了，過了多日才發現了王胖子的屍體，嚇得他們再也不敢獨自上廁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