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十六章 (4) 文 / 劉誌慶
他們攔截公糧，一次獲悉偽軍從指前標搶得公糧往金壇城裡運，他們和後周區的其他分隊一起奔赴指前標。他們先在河中打上木樁，偽軍一見河中有木樁，只好停下，臨近黃昏，他們決定第二日請木匠清除。晚上偽軍到妓院嫖娼，陶阜匋命一部分人看住偽軍，命另一部分人搶運糧食，他們到漁東請來幾個划船高手，僱船搬運糧食，很快，敵人三條大船的糧食被小船瓜分。小船飛快划動，很快到了樊莊，劉良超等人早已等候在此，肩挑手拉，把糧食迅速搬運到了小石橋。
十月的某一天，塘馬小分隊準備夜割羅村至薛埠的敵人的電話線，他們帶好工具，一進羅村壩，便覺氣氛不對，剛剛在茶館坐定，作為內線的茶店老闆慌慌張張地進來，說一隊日軍從薛埠到來，已進入街鎮。眾人一聽，皆大驚失色，懷疑走漏風聲，敵人是衝他們而來。獨劉洪生神色鎮定，問敵人是端著槍進鎮，還是扛著槍進鎮。茶店老闆一邊抹著桌子一邊結結巴巴地說道：「是扛著槍進鎮的。」並叫他們快快躲藏。劉洪生一聽哈哈大笑：「沒事！」，並一邊安慰劉金保，又一邊叫茶店老闆拿一副麻將來，幾個人提心吊膽地打起了牌。一會兒，茶店老闆跑來告知，敵人進炮樓去了。眾人忙問劉洪生如何得知敵人不是衝他們而來的，他微微一笑：「如果敵人端著槍進鎮，我們只能以死相拼，敵人扛槍進鎮，說明他們根本沒有覺得危險。」眾人一聽，齊皆服之。
入夜，他們趕往方麓，望風的望風，爬桿的爬桿，但一看敵人架設的電話線個個傻了眼。敵人很狡猾，電話線路能走高的不走低，能走坡的不走平。電線桿子寧豎山頂不豎山腰，即使豎在山腰，也是寧豎陡坡不豎平坡。劉洪林一看，嚇了一跳，這電線桿雖不很高，緊鄰陡坡，稍有不慎，摔下去即粉身碎骨。「別怕！」劉良超微微一笑，他似乎早有準備，先把綁上麻繩的鐮刀掛在電話線上，麻繩的另一頭各捆紮上一塊二十斤重的石頭，然後把兩塊石頭拋下陡坡，一下子電線被割斷了，眾人大喜，如法炮製，接連割斷了幾處電話線。
沒多久就完成了任務，但不幾天，敵人便修好了。他們來到離薛埠更近的連山，這一次他們吸取了教訓，剪線，敵人很容易修上，他們則帶好鋸子、斧頭，白天躲在樹林中，到了晚上，便鋸起電線桿來，劉良超一人一連鋸斷四根電線桿，這一來，敵人的電話通道中斷了好幾天。
一天，陶阜匋交給小分隊一個任務，把在金壇建昌天荒湖畔的一批手榴彈運到塘馬，小分隊即派劉洪生、劉洪林、劉良超三人去搬運。他們把手榴彈和山芋放在一起，偷偷地運到唐王，他們在唐王秘密交通站剛剛端起飯碗，兩個偽軍竄進堂屋，說要找東西吃。他們發現了幾隻麻袋，還用腳踢踢，問裝的是什麼，劉洪生說是山芋，偽軍不信，解開袋子一看確是山芋，但他們賊心不死，繼續往下翻，翻出袋子下面的手榴彈。偽軍見此一邊叫嚷，一邊抱著八九個手榴彈往回走，三人一見，壞了！這一走，自己性命難保，手榴彈也難保了。劉洪生使了一個眼色，劉洪林一把卡住一個偽軍的脖子，劉良超奪過槍，頂住了另一個偽軍：「老實點，你敢叫，老子要你的命，我們是新四軍！」兩個偽軍一聽，嚇了一跳，還想掙扎。
「老實點，你們投靠鬼子，新四軍不會放過你們！」劉洪生一想，外面就有鬼子，得趕快轉移，除掉兩個偽軍也不太容易，此地不便久留，「如果你們想弄點錢，這好商量！」
偽軍本來想敲敲竹槓，一聽是新四軍嚇了一跳，但又不願放過發財的機會，轉著眼珠張口要大洋。劉洪生隨父來過此地，認識熟人，便借了三百多元錢塞給偽軍，待偽軍點鈔票時，三人丟掉山芋，扛起裝有手榴彈的麻袋，飛身而出。出唐王不遠，便聽到後面一陣槍聲，三人一陣狂奔，終於運回了手榴彈。
塘馬小分隊打出了威名，他們配合主力部隊擾亂了敵人，使敵人寢食難安，促使後周區的民兵組織迅速發展，受到了羅、廖的高度評價、高度讚揚。
後周小學的兒童團工作在羅、廖的關懷下也轟轟烈烈地開展起來。
芮軍深知兒童團的宣傳有著不可替代的作用。首先加強了教唱歌曲的力度，一邊派人去後周小學教唱歌曲，一邊利用就近關係在塘馬村首先教會那些在後周小學上學的學生，讓他們去教會其他同學。劉榮林天生一副好嗓子，劉伙根善於表述。一個是司令部房東的孫子，一個是政治部房東的兒子，學唱非常便利。劉榮林、劉伙根等人學會後，則和後周小學的一些優秀同學葛永興、馬新芳等人商議，得到老師的贊同，課前課後開始教唱歌曲。
霎時間，各種各樣的抗日歌曲在校園內、校園外飛揚起來。
「打倒日寇，打倒日寇，殺漢奸！殺漢奸！快快組織起來，快快組織起來，救中國！」神情激昂，歌聲嘹亮。
「溝裡的魚兒要有水來養，老百姓的軍隊要有老百姓來幫；新四軍打仗在前線，老百姓幫忙在後方；軍民團結一條心，趕走鬼子保家鄉……」
嗓音稚嫩，卻雄心勃發，眉宇間個個顯示著莊嚴之色。
「好男要當兵，好男要當新四軍。好鐵要打釘，好鐵要打螺絲釘。」
音符撞擊著許許多多人的心，熱血沸騰，耳聽者轉其身，回家告訴親人，投向新四軍。
「槍口對外，齊步向前，不打老百姓，不傷自己人，我們是鐵的兵，維護中華民族，永做自由人。」
歌聲飛揚，傳遍溧陽南部，駐紮的國民黨軍不時拖槍轉投新四軍。
「同胞們，不識字真苦痛，信件書報看不懂，田單契紙認不通。同胞們，讀書識字要用功，一分一秒不放鬆，生產打仗當英雄。」歌聲傳遍四方，茅山腳下、黃金山邊、塘馬河兩岸、後周街南北、竹簀橋東西，百姓們在新四軍的教育下，拿起筆，識著字，讀著書……
《國共合作歌》、《打倒日本強盜》、《剪頭髮歌》在四處傳揚，兒童團的宣傳之聲在蘇南的大地上飛揚。
「後周小學學生都是兒童團員。校外兒童團員和校內兒童一塊活動。」芮軍在大會上宣佈，要求全體兒童團員學習新四軍，人人都是小新四軍，要積極參加抗日活動和塘馬村的民兵小分隊一樣，上早操，學習打鬼子的本領。
兒童們一聽，個個跳躍起來，兒童團團長為塘馬村的劉榮林，副團長為葛家村的葛永興，他們對來指導的楊士林提出「要學習出操，學習扔手榴彈，學習夜間打游擊，捉鬼子的崗哨」，楊士林一聽哈哈大笑，「好呀，你們真是好樣的，只要你們肯學，不怕吃苦，我們就教你們。」自此以後，後周小學的操場上、後周街西的打穀場上，不時傳來「踏踏踏」的腳步聲、「嘟嘟嘟」的哨子聲、「一二三四」的口號聲。他們學習臥倒，帶「槍」匍匐前進；學習擲手榴彈，做活捉鬼子崗哨的遊戲；進行夜間打游擊的學習，學習救護傷員知識。
偵察是很重要的任務，楊士林神色莊重，話語凝重，「送情報，遇到危險，放進嘴裡，學做結巴子講話。邊結巴邊想辦法，實在不行，將情報吞進肚裡，這時敵人要剖你們的小肚子，你怕嗎？」葛永興昂然而出「不怕」！眾團員齊聲吶喊「我不怕」。
「接暗號要注意，門口曬上衣，表示安全；曬褲子表示有情況；又曬褲子又曬上衣，表示轉移。當然這不是固定的，可以預先約定。暗號對不上就不要聯繫，否則會上當，聽懂沒有？」
「聽懂了。」眾兒童齊齊回答，稚嫩的聲音久久迴盪……
沒多久，兒童團便開始真正的戰鬥。
八月的一天上午，日寇十五師團一部從天王寺出發，妄圖偷襲在黃金山整訓的四十六團一部，部隊快至澗北，黃玉庭、鍾國楚得到情報後，決定在澗北裡東面的高地設伏，但等了好久，久久不見日寇的動靜。鍾國楚深知日寇狡猾，不敢輕易出擊，剛好後周兒童團在巷上作宣傳，他便決定讓兒童團偵察一下。這偵察非同小可，稍有不慎便要獻出生命。劉榮林挺身而出，他要了一把鋤頭，一隻簸箕便出發了。他用鋤頭柄挑著簸箕，簸箕裡放點兒豬屎，穿過田野，從田埂上繞過去，進入澗北裡。一進入澗北，劉榮林發現是一座空村子，除了幾個偽軍外，沒有任何日軍。他佯裝拾糞，四處觀察起來，確實發現沒有其他日軍，便準備出村，轉向大家莊。一到大家莊，著實嚇了一跳，原來鬼子也怕被新四軍伏擊，將計就計，故意放極少的兵力在澗北，大部分部隊埋伏在大家莊。如果新四軍貿然出擊，他們便來一個反包圍。劉榮林驚出一身冷汗，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照樣撿狗糞豬糞，待撿了幾堆狗糞後，準備折回巷上。他剛想出村，兩個鬼子攔住了他，一個鬼子惡狠狠地問：「你是哪個村的？」
「我是黃窪裡的。」
「不對，你的大大的塘馬村的兒童團，是不是來偵察的？」
「不是，我沒念過書，我天天拾糞。」說著他嗚嗚嗚地佯哭，一把鼻涕一把淚。
另一個鬼子惡狠狠地叫道：「你不說實話，馬上把你吊起來！」說著扯下身上的皮帶，把他的手捆起來，他很鎮定地往地上一坐，兩隻腳在地上亂蹬，像小孩子受委屈在撒嬌。
鬼子把關在村裡的老百姓找來，許多百姓說這小孩是黃窪裡的，天天到外面拾狗屎。鬼子將信將疑，便解開他被捆的一雙小手。鬼子怕引起太大的響聲，引起新四軍的注意，便用槍托在他小屁股上捅了一下。他一個趔趄衝到前面，慌忙爬起，挑起簸箕，趕緊向黃窪方向走去。一上高坡，離開敵人的視線後，便把狗屎簸箕一丟，向巷上狂奔而去。鍾國楚、黃玉庭得到消息也驚出一身冷汗。趕快把部隊拉回，放在大家莊方向，監視敵人。敵人等了半天，發現新四軍沒有出擊，便胡亂地向黃金山打了一排炮，便退了回去。
這劉榮林的機智受到了羅、廖的表揚。副團長葛永興和塘馬兒童團的副團長劉伙根有點不服氣。兩人一商量，準備去羅村鎮，貼抗日標語，瓦解敵人的意志，打擊一下敵人的囂張氣焰。
兩人商量好後，便用毛筆寫了「打倒日本帝國主義」，「打倒漢奸賣國賊」等標語，又要了三個酒葫蘆，一個裝了糨糊，一個裝了些米酒，一個裝了標語，然後藏在竹筐裡，上面蓋了些青草，乘夜幕降臨時進入羅村鎮。他們在橋欄杆上、在牆上、電線桿上、在炮樓的營房邊接連貼了七八張標語。劉伙根拿上標語，葛永興則把葫蘆口往掌心上一拍，再把掌心裡的糨糊往牆上一拍，劉伙根再把標語往上一拍，標語便飛快地貼好了。就在他們貼最後幾張標語時，突然一個偽軍端槍前來，一見二人在牆邊活動，便拉上槍栓，怪叫起來：「幹什麼的？」
葛永興一見，忙把有糨糊的酒葫蘆丟到牆角邊的垃圾堆裡，又從容地從伙根的竹籃裡抓上一把青草，把手擦淨，又把那只盛滿酒的酒葫蘆取出，兩人走了上去。
偽軍在昏黃的街燈下見兩個小孩迎面而來，膽子一下子大了起來：「小赤佬，找死啊，大黑夜，偷偷摸摸幹什麼？」兩人假裝十分害怕的樣子，一言不發，逕直往前走。
偽軍一把揪住葛永興的衣領：「小赤佬，是不是新四軍？」一邊用眼盯著籃子。
「老總，我們是給爺爺打酒的。」
「打酒，酒呢？」
「在青草裡。」伙根取出一隻酒葫蘆遞了上去。
這偽軍打開塞子，一聞，兩眼瞇成一條縫，舌頭伸出好幾寸，「好酒，是不是偷的？」
「是給爺爺買的，怕被偷，所以放在青草裡。」伙根假裝十分害怕的樣子。
「小赤佬，騙老子，偷了酒還頂嘴，沒收。」這偽軍一把收起酒葫蘆，轉身而去。
兩人假裝要酒，一邊搶一邊哭，一邊說著回去要挨打。忽然一隊日軍巡邏而來，葛永興一看不好，碰上日軍，一搜籃子，那要壞事，他忙把籃中裝有標語的葫蘆乘機往偽軍槍上一掛，又連忙拉著伙根，扔下籃子跑進一條深巷裡。
一隊日軍趕來，聽到叫喊聲一看，只見偽軍手拿酒葫蘆，槍上還掛著一個酒葫蘆，上去兩個耳光，待打開槍上的酒葫蘆時，發現裡面有抗日標語，大驚失色，把偽軍抓來嚴刑拷打。第二日，日軍發現鎮裡貼有許多抗日標語，嚇得不敢出炮樓，立刻把那偽軍拖出去槍斃了。
以後敵人知道是兒童團所為，又驚又怕，喘著粗氣叫嚷……「小小的兒童團，大大的壞，抓到的死啦死啦。」葛永興，劉伙根智貼標語的事，迅速地在根據地傳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