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二篇·蓄勢待發 (3) 文 / 胡寧
呵呵，胡寧就是沒有明白，那屠戶瘋瘋癲癲，這韓同學也腦子進水？
我一直就沒有弄懂，這位淮陰的屠戶有神經病？人家好好走路，不招他不惹他，為什麼就要人家一劍刺他？或者鑽他胯下？他如果是土匪強盜，倒也說得過去，土匪強盜擋道，目的就是搶劫嘛。
這位屠戶，為了哪般？
還有，這韓同學也奇怪，就算不願打架鬥毆，完全可以掉頭而去，不走那條路，總可以吧……解決如此事情的方法，其實有很多，為什麼一定要從人胯下鑽過去？
他不會大白天的夢遊吧？
這一段記載，說明什麼？
有人說，這是韓同學有涵養，因為自己有鴻鵠之志，不願與販夫走卒滋事鬥毆，浪費時間。
其實這是無稽之談。
掉頭而去，或者根本就不在街市上遊蕩……難道就缺失涵養？
如果鑽人胯下就有鴻鵠之志，這世界，鴻鵠之志之人，可就多了去了。
古代同志的思維，有時候，真的讓人不可理喻。
總之，從記載上看，這「胯下之辱」，並不是必須要受，但韓同學就是受了，而且，受之心安理得，好像他天生就該鑽鑽人胯。
「一市人皆笑信，」他自己像沒事似的，拍拍灰，揚長而去。
呵呵，這韓同學倒還真是淡定。
瞧順眼了
幸好韓同學適逢群雄並起的時代，不然他也多半會空有一身本事，卻只能蹭飯度日。那個時候，群雄並起戰火紛飛，早已起事抗秦的項梁，正好渡過淮河，機會來了，韓信仗劍從軍。
實事求是說，他不仗劍從軍，還真就沒有辦法維持生計。
我不認為此時的韓信，就真有鴻鵠之志，當兵吃糧，總比去左鄰右舍蹭飯要強很多。如此吃飯，吞嚥起來，也更會愜意舒心，有滋有味。
其實，這是他養活自己的唯一出路。
所謂窮則思變，說的就是這個道理。實在沒譜兒了——當兵。
至少，不會餓死自己嘛。
現在明白了，時勢造英雄，起因就在於能夠顛覆以往的生計方式。
無論怎樣，項梁抗秦，第一需要的，其實就是人，特別是青壯年同志，可以砍，也可以刺，那便是有用的好同志。儘管鄉鄰都感覺韓同學「其志與眾異」，不過在項梁的眼裡，也不足為奇，就是一個可以打仗殺敵的戰士——「編充行武，給予薄秩」。《史記》記載：「無所知名。」
意思是沒有一點兒的聲譽名望。
也許，這項梁同志，連韓信的名字都不知道。不過就是一個參加革命隊伍的戰士，他要人人都知道名字，還不累死？至項梁戰死，項羽掌權，所以，韓同學又歸項羽領導。那個時候，韓同學已任郎中——應該說，在戰火的洗禮下，他已經得到了相應的提升。為了獲取項董事長的信任和重用，韓同學其實滿含革命激情，屢次出謀獻策，無奈，項董事長就是不願笑納。
鬱悶呀！
熱臉總是去貼冷屁股。
想想不過味兒，至鴻門宴後，又遇漢王無奈去了漢中，多少也聽到一些兒小道消息，知道漢王去漢中，基本上就有一百二十萬個不情願。還有，漢王的隊伍，多半就是平原來的兄弟們，到那窮山惡水的地界兒，跑之無數，此時應該正是用人之際。自己此時撞去，一不留神，被漢王重用，有一舞台施展拳腳，豈不撞了大運？
於是起早貪黑，溜出楚營，抱著撞大運的心思——奔漢中而來。卻不曾想，棧道已被劉邦一把火，燒得光禿禿的，就剩懸崖峭壁，啊！如何進去呀？
我們常說，機會總是給有準備的同志準備的。這個時候的韓信，已然看好漢王，竟然照準漢中那個方向，循著荊棘的山路，摸索著一步步走過來。他運氣好，遇見砍柴的山人，居然還真就尋出一條通往漢中的山路。所謂「明修棧道，暗度陳倉」，這「暗度陳倉」之路，就是韓同學此時此刻披荊斬棘翻山越嶺尋出來的。
呵呵，我還當真沒有明白，它究竟是時運太背，還是運氣太好？
人們常說，頭上三尺有神明。也許，冥冥之中還真有神明指引？
不然，我中華古代偉大的軍事案例——「暗度陳倉」又如何形成？
只不過，好像老天偏偏要逗弄韓同學，到了漢中，劉董事長對他，並沒有多少重用，不過聽說他來自楚營，給一小官了事。
暈喲，起早貪黑翻山越嶺，就為這一「連敖」（官職名）？
「連敖」這個官職，基本上就名不見經傳，是個什麼樣的官職呢？如同孫悟空那弼馬溫，說起來是天官一族，其實就是一養馬的。
韓同學狂噴鼻血。
對人才來說，不被領導重用，恐怕就是天下第一難受的事情。
對領導同志來說，第一需要的就是人才，而且天天祈禱，人才快來。可當真人才到了眼前，他依然視而不見。劉邦也犯相同的錯誤。
給一「連敖」，在劉富翁的眼裡，已經是天大的恩德了。
其實，那個時候韓同學的氣量，也不敢恭維，他就大發牢騷。這一點，與我們上一季講到的范雎相比，多少還是欠缺那麼一點兒個人素質。只不過，這牢騷發大了，竟然在一次酒後大放厥詞要「獨立自尊」！
古代那個時候，誰能為「尊」？王為尊。
這乳臭未乾的毛孩子，要幹啥？要謀反嗎？
現如今，漢中就一個王，漢王。韓信要「獨立自尊」，這不是謀反嗎？我們中國這個地界兒，任何時候的勞苦大眾，覺悟都很高，一聽到反動宣傳，即刻就有人報告。
所以，中國人常說禍從口出。哪怕你是多喝了幾杯黃酒，腦袋暈了滿嘴胡話，不好意思，反革命言論，舉報、抓捕……等候公審並堅決鎮壓。
並且，處理這類事件，就一個字——殺！
從古至今，因胡說八道而掉腦袋者，真的猶如天上的星星，數也數不清。
冤枉啊。
我不知道，那些胡說八道者，當時是一個怎樣地悔恨？但是我知道，就算腸子悔青，也無濟於事。不出意外的話，砍腦袋就是不爭的事實。
韓信被抓了起來，連同十三位反革命同志，綁縛殺場。
他運氣好，排在最後。
當前面十三位同志的頭頸分家之後，他被推到了刀前。就在刀斧手舉刀即砍之時，他說了一句話，這句話是吼著說的。也許他當時已經嚇傻了，一句話脫口而出：老大不是要一統江湖嗎？為何殺能人？
原話是：「上不欲天下乎？何為斬壯士？」
這句話，救了他小命。
也就是說，在他生命的最後五秒鐘，他抓住了機會。也許是生命的最後時刻，他拼得一聲吼，卻驚動了一個人。所以我說，還真不知道韓同學是不是運氣太好。當時，這個人正從法場經過。
這個人就是夏侯嬰。
夏侯嬰當時的官職，是太僕。這太僕的官職，說大也大，說小也的確不大起眼。九卿之一，大吧？但具體做的事情，就是掌「王」的輿馬和馬政。有點類似孫悟空的弼馬溫，至少也是天官一族。其實，夏侯嬰的主要工作，就是為劉邦駕車，用今天的說法，就是董事長的專職司機。
但因夏侯嬰與劉邦是發小，關係非常，而且也立有很多戰功。所以，在當時的漢中，他多少有點兒位高權重。聽到韓信臨死時的感慨，又瞧見韓信儀表堂堂，當即阻止刀斧手行刑。
韓同學竟然在死人堆裡，被撈了出來。
運氣好吧？
從這裡，我們就可以明白當時劉邦制定的刑法，說你反革命，殺你沒商量，連認證的程序都沒有。但只要你的感慨或者相貌打動了某位領導，撈你出來，也無需任何理由——就是看順眼了，怎的？誰有異議？
領導看順眼了的，無可爭議一定就是好同志。
這一法則，對我們後世的朋友們，是否有啟示？有無能耐，其實不是最為重要的，關鍵的是，能讓領導看順眼。不然，別怪領導不用你。
韓同學的問題就是，無論項梁、項羽，還是劉邦，通通沒有把他看順眼。
也許，我們永遠無法知道，從古至今，因為沒有被領導瞧順眼而被埋沒的人才，究竟有多少？
想想，不寒而慄。
於是，後人們學到一招，無論「酒」有多好，玩命地包裝。
非常遺憾，人才們學會了包裝，庸才們更是包裝在前，於是滿大街的庸才，如同爭奇鬥艷的蝴蝶，花枝招展，翩翩飛舞，招搖過市，一抓一大把。弄得我們偉大的董事長，眼花繚亂頭暈目眩，不得不無可奈何地哀歎：誰是人才？
其實，並不是今天的社會分不清，古代的時候，依然分不清人才和庸才。我們這位以酒解愁的劉富翁，就沒有分清嘛。
對人才來說，使出吃奶的勁兒，好不容易在人頭攢動中擠到領導的眼前，而且還必須要讓領導瞧順眼，瞧順眼了無疑就如同撞了大運一般。
這一次，韓同學倒是真真正正撞了大運。
所以我說，這位韓同學，他還真的運氣好。
總的來說，劉富翁手下的牛人，的確很多，夏侯嬰就是其中一個。至少，在「識人」這個令所有領導都困惑的問題上，他就特立獨行。
當所有的同志都認為，韓同學不過就是一蹭飯的酒囊飯袋的時候，他就看出了這位酒囊飯袋，其實就是百年不遇的偉大的軍事天才。
在往後的經歷中，我們稱韓信為軍事天才，真的不為過。在整個中華軍事史上，韓信無疑佔有極為重要的地位。他指揮的所有戰役，基本上都是中華軍事史上熠熠生輝的經典戰例。
「國士無雙」，說的就是韓信。
他是中華軍事思想「謀戰」派的著名代表人物，被後人尊奉為「兵仙」和「戰神」。
呵呵，一代軍事天才，竟然就因為酒後胡言亂語，差一點兒即命歸黃泉。
月夜賽跑
因為史料有限，到兩千多年後的今天，我們其實並不知道夏侯嬰與韓信，究竟有怎樣的交流碰撞，但我們知道的是，夏侯嬰對韓信的第一感覺——不同凡響。
隨後他即將韓信——這位自己從死人堆裡撈出來的同志，推薦給當時任漢王丞相的蕭何。
蕭何見到韓信，就如同伯樂見到了千里馬。
那個時候，我們敬愛的劉富翁還鬱悶至極，並天天感慨——沒有統兵御戰的主帥。
甚至還在不停地吶喊：人才啊，你咋還不快來？
其實，人才早就來了。
所以我說，人才就在領導眼前不停晃動，可領導就是認不出來。
劉邦也與這樣的領導，沒有多少差別。
唯一不同的是，他有蕭何。
當然，蕭何就天天向劉富翁推薦韓信，遺憾的是，這位天天感慨沒有主帥的劉富翁，也就一次一次地否決。直至韓信失去等待的耐心——跑了。
韓信這位同志，其實也有很多毛病。等得太久，自然滿腹牢騷，說不準哪一天又喝酒喝得一塌糊塗，再來一次胡言亂語……在那頭頸分家的時刻，恐怕就沒有這樣的好運氣了。
跑吧，免得禍從口出。
蕭何聽說韓信跑了，翻馬即追。
千里馬跑了，伯樂同志還不急慌慌追他回來？
所以，我中華歷史上著名佳話——蕭何月夜追韓信，即刻上演。
呵呵，這給劉邦造成誤解——啊！老戰友蕭何跑了。
他傷心氣憤，獨自垂淚。
殊不知，他的轉機即將出現。
他可不知道，蕭何這一追，即為正鬱悶透頂的他，追來了一個大漢基業。
跑了將近三分之二的士兵，以及部分將領，蕭何不追。但跑了韓信，蕭何必追，而且還傾力推薦與擔保。道理其實很簡單——韓信，人才也。
一個人才，可抵十萬兵。
一個軍事天才，可抵多少兵？無法計算。
隨後，韓信同學便為天下眾生演繹出古今中外至今無人能及的眾多著名戰例，諸如一萬人，而且還是一萬新兵，消滅對方二十多萬人的訓練有素的大軍，這是多少將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但韓信同學就經常幹這樣的事情。「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置之死地而後生……背水之戰」，便是這些著名戰例中的經典。
如果，沒有蕭何同志的這一追，我中華文明的偉大史冊，多半就少了很多趣味。
在這裡，胡寧借此一角，認認真真地表揚蕭何。三國時候著名學者劉劭說，識人者「一以論道德，二以論法制，三以論策術，然後乃能竭其所長，而舉之不疑」，這便是蕭何同志的才能之一。
這是識人者，也是自身修養的集大成者。
如果連自己都不具有如此修養，又如何認得人才？
項董事長就不具有，因為韓信就為項梁、項羽兩任領導打過工，但項梁也好，項羽也罷，就是不用其才……其實不怪項梁、項羽，他倆根本就認為，韓同學不過一酒囊飯袋，一鑽人胯下的東西，會有什麼能耐？
於是韓信跳槽。
跑到劉邦這裡，本以納賢任才著稱的劉富翁，卻因為被發配漢中，內心極度鬱悶，竟然也沒有看出韓同學有才，而且，是他成就霸業不可或缺之將才。
還好，劉富翁的哥們兒蕭何識才，於是才有了月夜與韓信同學賽跑的浪漫故事。
不得不指出的是，夏侯嬰也參與了賽跑的事情，而且會同蕭何勸說韓信。
不然，韓同學很可能就老死馬廄……劉邦也無法成就霸業。
後世的朋友們，也就無法領略我中華文明史上天才軍事家光輝燦爛的風采。
幸好劉邦用了，而且用對了，最終逼得項董事長與自己的寶劍親吻，不是用嘴親，而是用頸動脈與劍刃親吻，熱情而又猛烈地融匯，親得一腔熱血如同石油工人在鑽井……井噴！
頃刻間，江山易主，乾坤顛倒。
大漢王朝建立。
當然，這是後話了。
月夜賽跑，其實只說明一個問題——興邦者，人才也。
領導也愛聽表揚
劉邦最為偉大之處，就是能聽進不同意見。所謂兼聽則明，說的就是這樣的領導。整整三天，劉富翁茶飯不思——蕭何跑了，他還真就吃不下，甚至連酒都不喝。想著沛縣起兵，蕭何、曹參一路跟隨，儘管都是打個熱鬧，但也其樂融融。陡然之間，蕭何溜了，自己只能唉聲歎氣，想到動情處，更是傷心落淚……鬱悶啊。
哪裡還有心情吃喝？
可……突然之間，蕭何大踏步走來，眨眨眼，別是幻覺吧？狠狠掐掐手臂——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