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五章 庭院裡的星光 文 / 郝偉文
第三十五章庭院裡的星光
夜，很深了。
珠光和冰雪的輝映，讓空曠的世界，多了一些陪伴。
高高雲層上的小城，天洯城，睡在冰冷的白色雪上。
整座天上的街市，所有的礦物質的燈火，已經差不多熄滅。僅剩下的零星的窗欞裡還微微透露著點滴的光亮，那是一些少年在祭奠離開世界的少女霙。
天空的醫院，也在黑暗的夜色裡閃出淡淡的光，隔著窗戶，可以看到地球表層的女孩米拉守護著為自己受傷的小矮人族少年鋰的身影，哈欠連天的她還是趴在病床邊睡著了。
鋰，躺在病床上，折斷的翎羽裹著厚厚的布，他醒了。
視線裡，床沿上是灰蛾國的女王陛下米拉，她蓋著醫院裡病人用的床單，正熟睡著。
他，輕輕從病床上下來，無法入睡，裹著一塊被單，敞開的胸膛露出結實的肌膚，灰色絨毛，在暗淡的燈下，是灰色的原野。他的面容平靜，放鬆的神經，沒有任何的防備，他望著窗外，大腦回憶著某些事情，那灰色的眼睛彷彿長出了幾棵白白的蘆葦，冷風吹著冰雪，他清醒了許多。
他低低地歎了口氣，已然知道發生了什麼，那少女霙最後的囑托。現在接下來的一切就只能依靠外星來的少年雷炎了，他注視著夜空，然後轉過頭，看了看睡夢中的米拉。彷彿有一絲微笑掛在他的嘴角。沉悶悲憫的世界，有了新的期待！
夜，繼續安靜著，帶著絕世的清冷！在這溫度極低的高空的世界裡。
澤鉈斯星體的小矮人族少年鈾馱著地球表層的少年雷炎飛向一處郊外的冰凌小鎮，同樣懸浮在高空冰層上的世界。
這是冰雪互相撞擊的聲音，碎裂的嘩啦啦的聲音。——
空氣裡劃過帶著月光的冰屑，粼粼的亮光，彷彿短促的時空交錯，邊界和邊界摩擦出的閃電，厚厚的冰牆，被驟然劈開一道道裂痕。那刀刃是犀利的神力，在絞殺每一個鮮活的生命，如同死神毀滅族群的威嚴與狂妄！
冰層下是巨浪翻滾，森森寒寒的冰水，在下一冰層裡激烈迴盪。
少年鈾和雷炎站在冰峰的邊緣，腳下激越的浪頭，震得碎雪狂飛，彷彿生靈都是受傷的弱者，巨大的神威的衝擊下，連站著的姿勢都無法保持，然後匆匆瞥了幾眼，他們便向後退去。
「這樣下去，過不了多久的時間，要堅持不住了！我們小矮人族一直待在天洯城，那將死於非命。城市要塌陷了，用不了多少年。高空懸浮的數千年移動一次的城池，現在也沒了那麼多規律。」少年鈾束手無策地望著飄落到雲海下的冰塊。
崩塌的世界，彷彿近在眼前！堅固的冰層，竟也要失去往日的寧靜，小矮人族的家園不保。
「那你們有新的搬遷計劃嗎？」雷炎禁不住問。
「搬遷？我們小矮人族是視死如歸也不會離開澤鉈斯星體的！我們自詡是神秘的族群，雖然矮小，但力量強大。我們不是懦弱的民族！只是，如果，……能和灰色的精靈族改善關係，或許我們一部分族人可以重新回到那片翠綠的森林裡去，減輕高空雲層的重量，讓我們這裡的城池，輕快漂浮！」鈾的灰色目光裡帶有幾縷憂鬱，就像這個想法是根本不能實現一樣。
「或許，我們掌握了這裡漂浮的規律，可以找到解決的方法，重力在這顆星體上一樣存在，但是四角星體的某些邊緣部分是失去重力的，我們何嘗不去做點什麼。」雷炎想用物理化學實驗的方式來對待著這些棘手的問題。
「那需要時間，需要……」小矮人族少年的話，被突然呼嘯而來的巨響給切斷了。
閃電，橙色的，紫色的，它們交織的劃過夜空！
迷離而精彩，連綿不絕的是一位女子的動作，健碩的翅膀，劈開冰雪鑄就的千年崖壁，轟隆隆地倒塌，流瀉到腳下的雲海深淵裡。
她揮舞著巨大的深灰色羽翼，是一道銳利的殘影，在視線的遊藝間，撲捉不到清晰的畫面，隨之而然的是訊而不及的颶風，在少年鉺的面前猛烈地重擊。
「姐姐！——」少年鈾，大聲喊叫，他張開灰色的羽毛。
是消失了的姐姐自己出現了，姐姐是想念自己的，不會因眾多的追求者迷失了自己，在那些無盡的深夜，睡不著的時刻，少年鈾就會想到姐姐對自己的呵護。
可是現在姐姐怎麼如此的凶暴？那溫婉可人的模樣，怎麼不見了，取而代之是蒼老嗎？還是受了什麼極度的憂傷，才會這樣呢？發生了什麼駭人的事呢？讓姐姐隱姓埋名隱藏了這麼多年。
鈾的淚水，一顆顆冰渣子飛旋在冰氣裡，他怔怔地望著不告而辭的姐姐，突然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少年雷炎向後閃了幾步，這小矮人族姐弟的相逢是如此的激動啊，天地間彷彿飛出一刃刃狂烈冰雹的鴻溝！
鈾的姐姐叫雫，一個虛無縹緲的名字！這個名字響徹了整個小矮人族，物語派美麗的女子，掌管著物語派的精髓，但是曾經她突然的消失，都說她已經死了，傳說由於淒美的愛情。
這位女子，收緊翅膀，站在冰天雪地裡。
雷炎看清了她的模樣，那長過腳踝的灰色頭髮披散在飛雪裡，**的雙足，一件灰色的舊衣裳，她雙手捶胸，彷彿剛剛哭泣過，痛心的臉上，一抹愁容！
這不是少女霙家的那位老僕人嗎？久居多年的女僕，常常禁食！
她輕然看了雷炎一下，目光便集中在弟弟鈾的身上。
「沒有我的日子你是怎麼過的？我教導過你，要安靜的面對一切，不要用心機，尤其不要用心機對付自己的族人，也不能用手段對付小矮人族內的其他派系，可是你都做了什麼？你想保護的女孩最後葬送了她，我去救都沒有來的及，你讓這一切來的太快！素是殺害少女霙哥哥的兇手，我本想讓她能在你的身邊，而你呢？卻自以為是的只想遠遠看護著她。讓這一切都不可收拾！」厲聲責問的雫，拂去面上的殘雪。
這離別的時光，她隱居的歲月，她只想淡去派系之爭，可是沒有自己存在的時間裡，物語派更加混亂，她也曾時刻關注，可是突然地爆發的事件還是措手不及。
「姐姐，你變老了嗎？怎麼面容這樣滄桑，喜歡你的人，都離去了吧？你為什麼要離開我呢？」少年鈾抑制住悲傷，他滿眼冰粒子，是失去霙的痛苦，也是見到姐姐蒼老的形象震驚。
雫微微一笑，她伸出手，在臉上抓出幾道深深淺淺的血痕，狠戾撕下幾塊皮肉，這是要自我毀滅嗎？
雷炎心驚肉跳地看著！
一張帶著血水的皮，被扔在雪地上，面部露出俊俏的容顏，細眉粉黛，輕盈的灰色小絨毛隨著飛雪慢慢吹著，一張活色生香可人極致的臉，美人依舊！
雖然臉頰上還有血水，她的表情淡定，沒有痛苦，沒有不適應，柔和安靜，像村日的陽光灑在湖泊上，似剛甦醒的少女睜開眼眸。
這是眾生傾倒的一張面容！物語派族人的領袖——雫。
是小矮人族視為神樣的女子！
她輕盈地轉過身，聲音清麗，不用在裝扮老婦人的嘶啞。
「外星的少年，這一切就靠你了！我的弟弟他不成器，難以成就族派大業。古舊派已經為此做了很多，清溪派也犧牲了一位自己的少女。而我們衰落的物語派沒有做出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甚至還出現了沉寂的殺手，這些沉寂的殺手……領導人已經死了。」
「隧道冰層居室的縱火案，沉寂的殺手，其中一個人是素！」雷炎。
「聰明！其他的也已經死了，我殺了他們。這些阻擋小矮人族回歸森林的愚昧的族人，留著也沒有用處。擋路也已掃清，現在只能靠你了！少女霙的信件裡也提到過『庭院裡的星光』吧，這是我們秘密組織的代號，就像宇宙星系裡密會社的代號一樣。」女子雫意味深長地說著，她觀察著少年雷炎的表情變化。
的確，她知曉的真多！
雷炎輕微點了下頭。霙在信裡，提到過需要雷炎的幫助，實現『庭院裡的星光』。
死去的少女的遺願！
『庭院裡的星光』是一項計劃，目的在於解除歷史恩怨，與灰色精靈族恢復友善關係。
但是什麼是「庭院裡的星光」，這句暗語，可能只有小矮人族和灰色精靈族知道其中的深意了。
「姐姐，你要拋棄我嗎？」少年鈾憂傷地問，至親的姐姐不信任自己，要把重要的任務交給陌生的少年，而且還是外星來的少年，對這個世界知之甚少的人。
雫，扇著翅膀，長歎一聲：「每一個成功者的背後，都有幾個朋友，但也少不了幾個敵人。所有的路或許都封堵了，只剩下這一條路，為他準備著。適合他的路，卻不是適合你。」
這是一個不能抽身的世界，因為你生活其中！
雷炎茫然地望著漫天冰雪裡，姐弟倆飛舞的身影，那是一種離別，親人的離別，全是淚水，呼呼地從天空落下，一地的冰渣子，帶著微微的灰色，這是小矮人族的眼淚。
一切將何去何從？
天地，在蒼茫間，強降著碎碎厚重的雪，彷彿要把這個懸浮在雲層裡的世界，徹底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