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4章 雙缸 文 / 一夜晚風
趙大山對自己這幾缸酒甚有信心,原本便料定無言等人猜不出來,此時聽無言這般說,倒也在意料之中,一臉平靜,道:「無防!賢侄僅聞一聞我那竹葉青便能知其年份,這等好功夫我亦自愧不如,足見他於酒之道甚是精通。賢侄猜不出這酒也怪不得他,實是我這酒太過稀奇,這才令得賢侄這等精通酒道之人都失了手。」
說到這裡目光掃到無言身旁桌上,只見那缸綠缸酒猶然裝在白色絲網中放在桌上,連位置都沒移動過一下,不禁眉頭一皺,尋思:「連碰都不曾碰到,怎便說不行?望著個酒缸猜酒,除非是神仙親自來猜,否則誰人能猜得出來。」
趙大山正欲開口尋問,無言卻是嘿嘿一笑,說道:「我說不行了,那是因為我連聞都不用聞,也能知這酒的名字。」他這幾句話說得擲地有聲,好似不容人懷疑一般。
趙大山、白旭、蕭湘三人一聽無言此話,一臉詫異之色,若說酒之一物的不同之處,無非是從三點來辨別,這三點便是色、香、味。因此若要猜酒,無不是觀其色、聞其香、品其味從而來判斷是什麼酒。只有少數極精酒道之人,只需做到其中兩點或一點便能猜出酒的名字來。
無言連桌上那酒缸都未曾動過,更別說觀其色、聞其香、品其味了,因此三人都覺僅憑看個酒缸便能猜出酒名,這是斷斷不可能的事,而他卻敢放言說已經知道是什麼酒,如何不叫三人驚詫。
白旭臉上的詫異之色一轉即逝,轉換成了懷疑的神色。白旭是三人之中最為瞭解無言性格的人,也是最為瞭解無言酒道的人。無言這傢伙向來冷靜穩重,決非狂妄自大之人,他自然不信無言無緣無故說這等狂妄之語。
對於無言的武功白旭不敢恭唯,更常勸無言誡酒,但對於無言聞酒香而能知其名這點他卻是十分佩服的,更難能可貴的是從未見他聞酒香猜酒猜錯過,這一點更令白旭常暗自讚歎不已。白旭既覺這事不可能,但又覺無言不可能無緣無故突然口出這等狂言,對無言的酒道又十分有信心,他對無言還是有一些期許的,所以臉上的驚詫才轉換成了懷疑之色。
蕭湘臉上的詫異之色瞬間消散,換成一臉平靜,只是輕輕冷哼了一聲,不住搖頭,顯然他完全不相信無言,覺得無言年少輕狂。
趙大山臉上的詫異之色片刻間換成了笑容。白旭跟蕭湘皆不懂酒,而趙大山對酒卻頗為精通,他更加認定這是斷斷不可能的事,只覺無言年少輕狂,一時口出狂言,只是他身為趙莊主人,總要留一些顏面與無言。
只聽得他哈哈一聲大笑,抬起右手伸出食指指向無言,說道:「賢侄倒當真是愛開玩笑,你連桌上的酒缸都未曾碰過,望著個酒缸便能猜出這酒的名字,難不成你天生神眼,連酒缸都讓你看透了,哈哈!」他將無言這話說成玩笑,便可以給無言台階下。
無言笑道:「我早知我一說出這話,趙伯伯你們幾人定然不信,認為我這是妄言之語。也罷!我便猜猜這酒的名字,也好讓你們知道我這妄言之語是真是假。」言畢右掌便往那綠色酒缸旁桌板上一掌拍了下去,伴隨著啪地一聲輕響,桌上那綠色酒缸帶著白色絲網往半空中疾衝而上。
無言掌隨缸動,緊跟而上,對著缸底輕輕一拍。裝在白色絲網的綠色酒缸在無言這麼一拍之下,升速驟然加快,瞬間衝出了白色絲網。無言右掌疾衝而上,在綠色酒缸衝到白色絲網上一尺高之時,手掌一探之下已然拿住了綠色酒缸,同時手肘往下一撞便撞在白色絲網上,那白色絲網被如此一撞,其上衝之勢變成下落之勢,驀然向下疾落掉到了桌面之上。
無言將拿在掌中的酒缸湊到眼前,左右緩緩轉動著端祥起來,當轉動到酒缸上刻著的一個封字的時候突然頓住,將酒缸放到桌面之上。左掌按在酒缸酒封之上將酒缸按定,右掌捉起桌上那個白色絲網,繞著絲網纏到綠色酒缸上,纏了三圈左右方才停住,又將絲網朝反方向快速繞了回去,便將絲網又從酒缸上卸了下來。
白旭看得一頭霧水,問道:「無言你這是幹嗎,不是說猜酒嗎,到底在搞什麼名堂。」
無言淡然一笑,說道:「師叔你急什麼,真正的酒要現身了。」說罷右掌往桌面上輕輕一拍,伴隨著啪的一聲輕響,只見得綠色酒缸之上一條條裂縫應聲閃現而出,裂縫縱橫交錯,滿佈整個酒缸。
無言輕喝一聲:「現!」手掌驀然向上急抬,狠狠向桌面急拍而下,啪地一聲大響過後又是嘩地一聲,綠色酒缸除了酒封之外應聲轟然而碎,散成許多塊綠色碎片重疊散佈在桌面之上。
一股芬芳而又幽雅的檀木之香如同火山噴湧一般,毫無徵兆突然間散發而開,瀰漫在周圍。而眾多綠色碎片中心,一個全新的酒缸呈現在眾人眼前。
這是一個橘紅色的酒缸,缸身之上雕著『天南』兩個十分顯眼的字,字體周圍一條條絲線散發著淡淡的金光,金光點點若隱若現,如同那天上滿天的星斗,不時閃爍,燦爛無比。
蕭湘跟白旭一見到這個酒缸,都是一聲輕咦,目光登時投到這酒缸之上不住打量。
白旭打量了好一陣,嘖嘖讚道:「妙!想不到這當中內藏乾坤,竟是個如此漂亮的酒缸。」
蕭湘卻道:「妙是妙,可也怪得緊,為何要將這酒缸藏起來?」
無言笑道:「此酒缸乃青龍木,更是青龍木中的上等之木金星青龍木所製。青龍木天生異香,其木之上香氣永恆不散,此香氣更可提神醒腦,之所以要將這青龍木酒缸以外缸封之,是為了存其香氣,使開缸之時香氣更為濃郁。於濃濃的香氣之中飲酒,豈不神清氣爽,更添酒興。」說罷望向趙大山,問道:「趙伯伯,不知我說的可對?」
趙大山點了點頭,一臉驚訝,說道:「沒錯,你所說的皆對。想不到你竟然知道其中奧妙,看來之前所言之語並非狂言,只是不知你是怎麼判定綠色酒缸之中還封著另一個酒缸的?」
無言道:「小侄從兩個方面判斷。一是那白色絲網,之前章才將酒放上桌之時,我便仔細察看了一下那絲網,發現絲網之上泛著點點微弱藍光。後來我飲那竹葉青之時手上沾了酒水,彈到了那白色絲網上,發現那白色絲網遇水即融,綜合這兩點,我斷定這絲網是用月夜藍蛛的蛛絲所編成的。」
白旭對這些鳥蟲蟻獸之類知之甚少,從未聽過月夜藍蛛,疑惑道:「月夜藍蛛,這是什麼東西。」
還不待無言回答,蕭湘當先回道:「白賢弟,此問便由我來答你。我那西域至友,便是那送我雪蓮膏、粘樹之人,他不僅精通藥草,對這蟲獸之道也有涉獵。
這月夜藍蛛他正好有養,也曾與我介紹,當時我聽了也覺得甚為稀奇。記得他是如此說的:『《奇蟲異獸錄》記曰:北方月夜峰頂,終年積雪,峰上多積亂石。亂石之中生有一類奇蛛,此蛛通體白色,一身濃毛,平日間深藏於石穴之中,極少出穴活動。每逢月圓之夜全體無故出動,不知其因。此蛛所吐蛛絲呈白色,蛛絲之上有微弱藍光,捕食之時吐蛛絲於雪上,藍光閃動,獵物為藍光所吸引,直撲而來便為蛛網所粘,為之所獵……。」說到這裡,突然停住,雙眉微皺,搖了搖頭道:「這日子一久,我倒是有些忘了,記不清後頭所說的是什麼了。」
無言道:「那便由我來補充。此蛛絲可克別物,亦為別物所克,其所克之物乃陶瓷,以蛛絲用力絞陶瓷,如利刀切菜,當可碎之。而克其之物即為水,蛛絲遇水即融。但冰水卻除外,蛛絲若浸冰水不僅不融反而更懼韌性。」
白旭一副晃然大悟的模樣,心道:「怪不得無言那小子先前以絲網纏缸,那綠色外缸輕而易舉便被絞了個稀巴爛,原來是這般道理。不過這蛛絲也確是奇特,同樣是水,但遇冰水反而更加柔韌,江湖之大,果是無奇不有。」向趙大山問道:「哦!原來如此!趙兄,不知這小子所說可對。」
趙大山臉上神情絲毫不變,一直靜靜聽著,此時點點頭,道:「沒錯,那網確實是用月夜藍蛛的蛛絲所編成的網。」望著無言,問道:「那第二個方面呢?你從哪裡判斷?」
無言微笑道:「第二方面我便是從這酒封之上判定。我常年飲酒,自然也常聞酒,這嗅覺自然比普通人要靈敏許多,這酒一上桌,我便聞到了一絲極淡的荷香味。」
白旭自然不曾聞到無言所說的荷香,疑惑道:「荷香味,這哪來的荷香味。」
無言並不答話,右手掌按在酒封之上,捏住了圈在酒封之上的繩頭,用力一扯之下便將圈繩扯斷,順手將紅色酒封往上一掀,倒翻在手掌心上,托著這倒翻的紅色酒封,手掌伸到胸前半空中,說道:「蕭伯伯、白師叔你們倆且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