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97章 天地境界【1】 文 / 無用的人
外面的流言蜚語,燕虺也知道,但是卻沒有理會。仍舊埋身於府邸之中,每日重複著同樣的動作,晨起,在花園靜靜的聆聽春意的漸濃和漸消。感悟夏長,秋收冬藏。
午間,就在花園的小橋上靜靜的看著永不乾涸的溪水,感悟生命的存在和幾於道的水,處於生命層面,如何生存。
暗夜降臨整個大地的時候,燕虺毫不留念的回到自己宿處,如同一個平凡的中年人,整理床鋪,緩緩躺下,心無所思。徹夜無夢。
此時,燕虺已經將近四十歲。將近四十的燕虺,眼角開始吊起淡淡的眼袋,臉部的皮膚淡淡的興起一絲溝壑,微微的蠟黃。一雙清澈明亮的眼睛,卻是淡然,無喜無悲。好似一個平凡的老農。唯一不符合平凡的是,他身上越來越濃的書生卷氣和一種自然和諧的氣息。給人一種如在雲端,不由得敬重的感覺。
燕虺閉門享受安然的同時,外面卻炸開鍋了。各地憤憤而來的學士,雲集在府邸門前,叫囂著見燕虺,讓燕虺澄清事情。僅僅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雲集與帝都的學者,已經多達上萬人,這些人,都是水國中薄有名望的學者。路上還有源源不斷趕來的,不只是水國,就連鄰國的學者,也前來討一個說法。
相夢雖然是水國的大儒,但是鄰國也身手相夢思想的益處,對於相夢,極為尊敬。
府邸大門,卻是緊閉,一點開啟的跡象也沒有。整個府邸好似沉寂了一般,沒有一絲生氣。自相夢去世以來,燕虺便陸續遣散了府邸裡面的家奴和傭人。因為他有他的打算,帝都,不是他長留之地。
偌大的府邸之中,僅僅只有老管家和燕虺兩人。老管家是自年輕時候就跟隨在相夢身邊,已經在府邸之中生活和幾十年,這裡是他的家,這點燕虺明白,老管家願意留在府邸,燕虺也沒有說什麼,況且他一走之後,府邸還需要個人來打理,老管家無疑是最合適的人選。
在燕虺深居簡出的日子裡,帝都之中雲集的學者,空前絕後。有得直接就在府邸門口,搭起帳篷,住下來了,誓要讓燕虺出來討一個說法。府邸門口的大街,不是帝都的主幹道,但是也很寬闊。
但是而今,卻是看到令人咋舌的一幕,整條街道上,支撐起大大小小的帳篷,一個個書生打扮的學者,手拿一本經書,搖頭晃腦的吟讀著,相互之間,時常點頭示意。有些則是聚在一起,談經論道。場面好不壯觀。
府邸的前後門,都被前來的學者堵死了。就連府邸的日常開銷,油鹽柴米,也斷了來路。只要老管家一出去,就會迎來無數的學者們的追問和圍堵。嚷嚷著讓燕虺出來。
老管家經過一次之後,心有餘悸,再也不敢出去了。他也去找燕虺說明現在府邸的現狀。燕虺對於此,淡淡一笑,說道;
「不必擔心,現在還不是見他們的時候。等府邸內所有能吃的,都耗盡的時候。我就會出去見他們。」
燕虺說著,抬眼看著皇宮所在的放向,歎息道;「老師身前,受益與水國太多太多。但是人死如同燈滅,一切因果都隨之煙消雲散。不過我卻繼承了老師的東西,所以有些東西,我還是要做的,而我能為水國做的,也僅僅只有那麼多了。」
老管家不明白燕虺到底要做什麼,也不知道燕虺話裡的意思是什麼。但是他也沒有問,燕虺是相夢的弟子,那麼他們是同一類人,一類世人所難以理解的人。縱使他跟隨相夢幾十年,但仍然不能明白相夢,如同現在他不能理解燕虺一樣。
他只知道,自己能夠將府邸打理得僅僅有條,那麼這就足夠了。
往後的日子裡,都是老管家親自下廚,做得菜也越來越簡單,但是兩人都沒有挑剔,燕虺也不分什麼主僕之別,相對而坐飲食。像極一隊老友。燕虺的話語很少,老管家也一樣,有時候,每天,僅僅只有三聲,吃飯了。
就這樣,過去了十五天的時間。府邸裡面能夠上桌的吃食已經殆盡。下一頓就徹底揭不開鍋了。
這一天早晨,燕虺和老管家,吃完僅剩的兩個饅頭之後,燕虺慣例的走到花園中,而老管家收拾完以後,走到花園中,靜靜的站在燕虺的背後。
他知道,今天是燕虺出去面見天下學者的日子。燕虺曾經說過,當府邸的最後一份存糧吃完以後,就是面見之時,這一點,老管家深信不疑。因為燕虺是相夢的弟子,而相夢,重來沒有謊言。
良久之後,燕虺緩緩的收回目光,轉過身來,對著老管家輕笑道;「走吧,我們出去瞧瞧。」
老管家點點頭,跟著燕虺散漫的步伐,緩緩向府邸的正門走去。
咯吱一聲沉悶的響聲,將正門之外的所有人的目光吸引過來。沉悶的府邸大門開門之聲,拉得老長老長,恍如一個快要掉牙的老婦人,喋喋不休的言語,卻吐字不清。
在眾位學者灼灼的目光下,燕虺和老管家緩緩的走出來。將近二十年沒有開啟的大門,初次開啟,門上集起的飛塵,緩緩掉下來。落在老管家身上,但是燕虺身上,卻是片塵不染。
那些掉下來的灰塵,好似被什麼推動和阻擋,落在燕虺身側。這樣的詭異,連老管家也沒有發現,就不用說那些學者了。
看著出現在府邸門前的二人,老管家他們認識。但是燕虺,卻沒有任何映像,就是曾經見過燕虺一面的人,也僅僅覺得燕虺熟悉罷了。畢竟當年燕虺和相夢現身的時候,燕虺是三十歲,而現在,已經將近四十了。
而燕虺經過十年的感悟,整個人的氣質變了許多,不再是坦然出塵,雲淡風輕。變得平凡無比,恍如一位普通的中年人。
燕虺站在府邸門前,淡淡的看著密密麻麻的學者,沒有任何表情。這時候,人群中走出一位老態龍鍾、鬚髮蒼白的老者,困惑的看著燕虺,問道;「你就是相夢先生的弟子,那個名為燕虺的狂徒?」
燕虺淡淡的掃了此人一眼,老者雖然年邁,但是身上卻散發著一種浩然的氣息,與他十年前一樣。看得出,老者是一個飽讀詩書,對儒學感悟頗深的長者。
「正是燕某,至於是不是狂徒,不是你一眼斷定的。」
燕虺淡淡的回答道,掃視一眼眾位學者,高聲說道;「燕某知道你們此來,千辛萬苦,舟車勞頓,為的就是看一看燕某這個老師的弟子,有何資格當得起老師的重擔,有何資格立足在老師的府邸之中。今日,燕某就給你們這個答案。」
他輕吐了口氣,繼續道;「既然老師身前,慣例為前來拜訪之人,解惑。那麼燕某也延續老師的作風,為眾人一解心中迷惑吧。」
「狂妄。」聞言,老者厲喝一聲,一身的正氣勃然發出,給人一種不怒自威的感覺。
「對,我看這小子,就是狂妄。以為得到相夢先生的垂簾,收為弟子,就能夠與相夢先生相提並論。哼,得給他點顏色看看。」
「不錯,雖然此人身為相夢老先生的弟子,但是迄今為止,僅僅露面兩次,具體是不是有真才實學,都還是未知呢。待某去會一會他,看他有何資格說出,相夢先生歸墟,水國還有他的狂言。」
「我來做這第一人,正好我心中一直存在著沒有答案的疑惑。」、、、、、、、、、、、、、、、、、、、、、、、、、、、、、
隨著老者狂妄一言的厲喝一出,直接將場面引爆。眾人群情激奮,躍躍欲試。都想會一會這個水國第一大儒的神秘弟子,到底有何出奇之處。是騾子是馬。
最前面的老者,冷哼一聲,轉身看著激憤的眾人,蒼老正氣十足的聲音響起。
「此人是相夢老先生的弟子,憑著此點,我們應該尊重。但是,此人實在太過狂妄,就容老夫拋磚引玉,試一試此人到底有何德何能,各位意下如何?」
「有黃老先生出手,我等有什麼可說的,正如黃老先生所言。不看僧面看佛面,此人畢竟是相夢先生的弟子。黃老先生出手,也算是對相夢先生的尊重了。」
「不錯,不錯。我同意」
「我也同意」、、、、、、、、、、、、、、、、、、、、、、、、、、、
那鬚髮蒼白的黃老先生聞言,輕笑著點點頭,緩緩的轉過身來,朝燕虺抱拳一拜,冷視著燕虺道;「由老夫第一個發問,你不反對吧?若是覺得沒有把握,可以換另一人。」
黃老先生的言語中,挖苦之意不言而喻。他看燕虺的年紀不過四十而已,想著自己當初這個年紀的時候,還在師傅門下虛心求教呢。雖然相夢先生二十歲成名,盛極天下,無人不信服。
但是那是相夢真才實學打下來的,沒有人反對。相比燕虺而言,不可同日而語。因為,他不相信,燕虺會是第二個相夢先生,不只是他不相信,就是在場的諸人,出來少數觀望,心底困惑之輩以外,其他的人,都不相信,否則他們也不會出現在帝都,出現在燕虺的府邸門前。
對於黃老先生的挖苦之言,燕虺神色不變,回禮的抱拳說道;「眾生平等,既然你想要做這第一人,那麼便來吧。」
老者輕哼一聲,右手拂袖,背負起來,冷視著燕虺一眼,隨即目光掃了遠處的茶樓一眼。那裡,坐著的是誰?雖然看不見,但是從守衛的嚴密可以推測的出。
對於燕虺才學感興趣和疑惑的,最關心的,自然是水國皇帝,聞聽燕虺出來,水國皇帝便立即趕過來。若是燕虺真如相夢的弟子一般名副其實的才學,那麼絕對不能夠得罪。因為,一個相夢,便足以讓水國國富民強。那麼一個得到相夢真傳的弟子,將會是怎麼樣的?他不敢想像,只知道,得到真傳的,永遠是不可得罪的。
對於這樣名聲盛極的學者大儒而言,刀兵,皇權,都沒有任何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