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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回 於秀娘連斬二僧 為報仇了因斷臂 文 / 單田芳

    話說大佛寺的老方丈沙徒登登台獻藝,練得真不錯,哪知遭到張方的奚落,給他叫倒好,把老方丈激怒,點手喚張方:

    「小子,貧僧本不願比武,因為我說過,這十陣賭輸贏沒有我的份兒,我無非是拋磚引玉,墊墊場子而已!沒想到,你在大庭廣眾之下,如此欺人。有種的,你過來,咱們倆分上下,論高低,看看誰行誰不行?你上來!」

    張方嗨嗨一笑:「好(口來)!既然如此,張某奉陪。」說著把桌椅移開,晃著夾肩頭飛身上了擂台,上一眼下一眼看了看沙徒登:「我說老和尚,我發現你這兩天氣色不正,身體不太舒服吧?」

    「廢話!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看,你非要跟我比武,意思是叫我給你梳梳皮子,揍你一頓,你才覺著舒服。是也不是?」

    「彌陀佛!小輩,少要胡言亂語。接棍!」

    沙徒登掄棍就砸。張方閃身上步躲開他,嗨嗨一笑:「等一等!老和尚,想要動手可以,我要怕你,也不能來。不過你稍候片刻。」

    張方說著把衣服收拾收拾,拽出三稜凹面呂祖套風錐。他利用一轉身的工夫,從百寶囊中一伸手拽出個小瓶子,以最快的速度從瓶子裡倒出點黃色的藥面兒扣在掌心,然後把小瓶帶起來。由於他的動作太快,使人眼花繚亂,沒看清他幹什麼。

    書中代言,張方掏出來的是噴嚏藥,這種藥,人一聞上就一個勁兒打噴嚏,一直打到出了血拉倒。張方從哪兒弄的這缺德藥呢?這還是一年前的事兒。一年前張方趕奔雲南鐵扇寺的時候,路過一個小鎮,這個鎮叫溪柳屯。晚上沒事兒,張方到街上溜躂,街口有個打把式賣藝的,這小子就賣這種噴嚏藥。張方一看這小子真缺德,把他拉到林子外邊狠揍了一頓,把這藥給沒收了。沒收了就別使喚了,可他始終就帶在身上。張方一想,這玩藝兒等到我用的時候,能助我一臂之力呀!今天果然使上了。這是他得了這種藥以後,第一回使用。張方把噴嚏藥扣在掌心,先聞上解藥,然後來到沙徒登近前!

    「大和尚,我都收拾完啦,咱們可以動手了。」

    說話間他把手一晃,使勁兒一吹,整個兒都噴到沙徒登臉上。沙徒登覺著鼻子、眼睛、五官涼了一下,可也沒注意:

    「張方,你哪兒那麼多的毛病,還不動手!」

    「來啦!你就請進招吧!」

    老和尚掄棍就砸,張方用大錠子招架,兩個人就戰在一處。沒過三個照面兒,噴嚏藥的藥力發作,沙徒登就覺著鼻子發酸,眼睛流淚,實在是控制不住,就是一個大噴嚏,鼻涕也下來了,眼淚也淌下來了。但是,在比武中間他顧不了許多,繼續應戰。沒過倆照面兒,又是一個大噴嚏。這兩個是信號,緊跟著這噴嚏就連著響起來了。這個仗還有法兒打嗎?把張方樂得肚子都疼了。利用這個機會,他上頭一晃,底下一腿,把沙徒登給登倒在擂台上。他把大錐子背起來,把沙徒登踩在腳下,這一頓揍,好像擂鼓一般。此刻,沙徒登光顧打噴嚏,沒有還手餘地,讓張方揍了個鼻青臉腫。等藥勁兒過去,張方也打完啦,他哈哈一笑:

    「老和尚,這回你舒服了吧?我給你梳皮子梳得怎麼樣?下台去唄!」

    他拎著老和尚的腳脖子,咕通一聲扔下了擂台。這個沙徒登挨揍都不知道怎麼挨的。究竟為什麼打噴嚏,他一直不知道,就覺著心裡窩囊,當眾丟醜,滿面羞愧。

    張方在擂台之上耀武揚威:「呀呔!各位英雄,各位好漢,大概都知道我是誰吧?我乃天下第一的高人張方是也!方才略施小技,打了大和尚沙徒登。不過,頭三出沒好戲,稍微活動活動我的胳膊腿兒,今天張某要包打擂台。哪個不服,只管前來挨打,誰過來?」

    張方這一折騰,連童林都氣樂了。大伙心說,這小子專門幹這種缺德事兒。尤其瞭解內情的人,樂的肚子疼。張方正在台上叫號的時候,就見大佛寺外面人影晃動,走進三個出家的僧人,為首的是個胖大的和尚,滿臉皺紋。這個和尚一出現,就驚動了萬龍長風島的賊寇。譚天第一個發現他,急忙站起身來,率隊迎接:

    「老人家,您這是從哪兒來?您來的太是時候啦。」

    「彌陀佛!譚大帥,貧僧聽說大佛寺立下擂台,要與童林小兒決一高低,貧僧特為趕來參戰。」

    「太好啦!大和尚往裡請!」譚天說著,執手相讓,到裡邊西廊坐下。

    萬龍長風島的人,大部分都認識這和尚,他是誰?正是了因長老。前文書說過,了因和尚跟童林結下不解的仇恨,他的愛徒石頭僧慈雲被童林一劍殺死,因此了因恨童林恨得牙長四指。在打劍山之時,了因本想給徒兒報仇,大戰童林,結果,他兩個師兄弟兒趕到,一目瞭然僧、了塵和尚出頭,硬是把他給架走了。打那之後,了因一氣下了大西洋,但是這口氣他沒出來。每當想起徒兒石頭僧他就掉眼淚,每當想到童林就氣得渾身顫抖。後來,他好不容易把了塵和了然給擺脫了。他想進中原來報仇,又感覺到人單勢孤,沒有辦法,便又請來兩個幫忙的。這兩個人,乃是海外金銅山的兩名住持,一個叫金剛霹靂子慈慧,一個叫九天攬月慈安。要論輩數來說,慈安和慈慧跟石頭僧慈雲平輩,他們管了因還得叫一聲師叔。了因和尚見著他們倆,哭訴了前情,懇求他們能下山幫忙。二僧聽完,勃然大怒,當時滿口應承。就這樣,三個僧人離開海外金剛山,進了中原。一開始他們趕奔劍山蓬萊島,到了山外聽說劍山已被官兵打破,英王逃到萬龍長風島;他們又追到萬龍長風島,一打聽,所有的英雄都在大佛寺立三莊擂。因此他們便匆匆忙忙地趕奔大佛寺。

    閒言少敘,書歸正傳。譚天把三位僧人接到裡邊讓座,了因和尚抬頭一看,正好看見對面的童林和擂台上的張方。這才叫仇人見面,分外眼紅。老和尚按捺不住,站起身軀:

    「譚大帥!貧僧來,就是為給徒兒報仇。請您傳話,貧僧我要登台!」

    「來日方長,又何必急於一時呢!」

    「不。我的脾氣你是知道的,要解心頭恨,拔劍斬仇人。童林活在世上,我就決不能善罷甘休!」

    九天攬月慈安過來說:「彌陀佛!師叔,您又何必呢?殺雞焉用宰牛刀!既然把我們兄弟帶來,您就不用伸手了,待徒侄登台就是。」

    慈安來到擂台之下,飛身登台,跟張方見了面兒。張方一看這個大和尚面似淡金,一張銅鑼似的大臉,相貌十分兇惡,看樣子能有七十歲左右。張方故意拿他開玩笑:

    「彌陀佛呀無量佛,大師父貴姓?」

    「彌陀佛!貧僧乃海外金剛寺的住持九天攬月慈安是也!」

    「噢!您就是慈安和尚!」

    「啊!莫非你聽說過?」

    「沒有。你是野雞沒名兒,草鞋沒號,我從來就沒聽說過,鬧了半天是個無名的小輩!」

    把慈安氣的直咬牙,心說這小子的嘴可夠損的:「你沒聽說過,一驚一咋的幹什麼?小輩,你是何人?」

    「你還不認得我呀!好唄,且聽我通報名姓。我爹乃鐵扇仙風流俠張子美,我是他老不孝之子,天下第一的劍客張方。」

    「噢!鬧了半天,你就是病太歲張方。小輩,你趕緊給我滾回去,貧僧不能跟你動手。我要的是童林,戰的是紫面崑崙俠,你去把童林給我叫來!」

    張方一聽,把夾扁頭一晃:「呀呀呸!我說和尚,你真不怕風大扇了你的舌頭。說話也不先考慮考慮你自己的身份。你算個什麼東西?竟敢跟我師叔伸手!那童林乃是震八方紫面崑崙俠,武林界的佼佼者,能跟你這禿驢伸手嗎?要想見他可以,你得把我贏了;不然的話,你是白日做夢!」

    「好小輩,我叫你嘴損,今天就把你劈了。」

    大和尚說著話就要伸手,張方晃動呂祖套風錐剛要接仗,就見台下跳上一人:

    「慢!張方,給我退了回去!」

    張方抬頭一看,來者正是師叔童林。原來童林在座位上聽得清楚,看得明白,他就知道了因這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他真擔心張方有個三長兩短,這才親自登台。張方一看童林來了,便跳下擂台,回歸本座。

    單說震八方紫面崑崙俠沖慈安一抱拳:「大師父!童某在此。」

    慈安和尚倒退了一步,仔細觀看,就見對面站著一位紫面大漢,身穿土黃布大褂,左大襟白骨頭鈕,下半截白布高裝襪子,登著一雙開口的灑鞋,油黑的大辯兒在脖子上盤著,劍眉虎目,鼻直口方,微微帶點兒小黑胡。打冷眼一看,土頭土腦,好像個莊稼漢;仔細一看,眉宇之間帶著千層殺氣,二目如電。慈安和尚將童林上下打量了一番,說:

    「噢!你就是童林。小輩,我師弟石頭僧跟你何仇何恨?你不該一劍結束了他的性命。可歎他六十年的功夫,白練啦!你要知道,殺人償命,貧僧由打海外金剛山來到中原,就是要給我師弟報仇。童林,你拿命來!」

    童海川聞聽,冷笑了一聲:「大和尚,且息雷霆之怒,童某有下情解釋。」

    「講!」

    「大和尚!你只知其一,不曉其二啊!我童林跟你師弟石頭僧慈雲一無仇,二無恨,他不該在一線天獨木橋把我攔住,非要把我置於死地而後快。我拿他當老前輩,再三解釋,再三苦勸,那慈雲全當耳邊風,對我下了毒手,童某實在沒辦法,這才嘔血斬慈雲。老和尚,你是出家人最明白道理,單巴掌拍不響,事從兩來,莫怪一方。」

    「這個……」九天攬月慈安心中暗想:童林說的不是沒有道理,對於石頭僧慈雲我太瞭解了。那人一向蠻橫不說理,看來他死是咎由自取。但是,自己既答應了因師叔給石頭僧報仇,哪能半路退身呢!慈安想到這兒,把眼珠子一瞪:

    「哼!童林,誰聽你一面之詞?我不管你怎麼講,石頭僧是不是死到你手啦?既然是你殺的,你就得給他償命。休走,接掌!」

    慈安說著,力劈華山就是一掌。童林往旁邊一閃身,慈安緊跟著使了個丹鳳朝陽又是一掌。海川往下一哈腰,躲開他第二掌。慈安使了個野馬分鬃跺子腳,猛踢童林的胸口,童林滴溜一轉身又躲開啦。慈安不明白怎麼回事兒,問道:

    「童林!你因何不還手?」

    「哈哈哈!大和尚,並非童林懼怕於你,我讓你三招是有原因的。第一,你是出家人,童某對出家人一向尊重,故此讓你頭一招。第二,人不親藝親,藝不親祖師爺親,故此我讓你第二招。第三,你師弟石頭僧死在我的手裡,不管是有理還是沒理,我心裡覺著很難過,因此讓了你第三招。」

    「呸!童林哪!少要在我面前賣狗皮膏藥,貧僧不買你的賬,接招吧!」

    啪啪啪……慈安和尚就下了毒手。童林萬般無奈,抖動雙臂就想還招。正在這時候,大佛寺的門外來了倆人,一位女道姑,一位女俠客。來者是誰呀?正是乾坤八大名劍第六位老劍客呂娩娘,後面跟著奇劍坤元子於秀娘。

    前文書說過,這兩位劍客離開成都府,住到不遠一個朋友家中,臨走的時候說得清楚,如果童林和差官隊有事兒,只要打個招呼,她們就來幫忙。這次童林率領老少劍俠,趕奔大佛寺,來赴三莊擂,臨行之時派人給呂娩娘送了信兒,故此這師徒才來了。

    她們師徒一進大佛寺,張方喜出望外,趕緊立起身列隊迎接,把師徒二人讓到裡邊歸座。張方介紹了擂台的先後經過。於秀娘一看,未婚夫童林正跟個和尚要伸手,便問張方是怎麼回事兒。

    「哎喲!我的嬸兒哎,你來得正好啊!我師叔都叫人家欺負苦啦。您看見沒?我師叔一個勁兒說好話,這個和尚就是不答應。他是石頭僧慈雲的師兄,叫九天攬月慈安,比禿尾巴狗還狠哪!嬸哎!我看我師叔太窩囊了。你上去替換替換他,狠狠地教訓教訓這個禿驢。」

    於秀娘點了點頭,-!閃掉了斗篷,捺繃簧拽出寶劍。呂娩娘很瞭解弟子的心情,衝她點了點頭說:

    「慈安等人凶狠異常,你要多加小心才是!」

    奇劍坤元子離開隊伍,來到台下,腳尖兒點地,飛身形上了擂台,紅著臉對童林說:

    「海川,請你歸座,把他交給我啦。」

    童林一看未婚妻來了,臉上覺著也有點兒發燒,趕緊一抱拳:「好!你要多加謹慎!」

    童林下台歸座,見過老劍客呂娩娘,在台下觀戰。但是童林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替未婚妻擔心。張方嬉皮笑臉的過來了:

    「師叔哎!請您把心放下,據我所知,我嬸兒的能耐比您大,您就只管放心吧。」

    單說奇劍坤元子於秀娘單手提劍,杏眼圓睜:「呔!對面的和尚,你可是慈安?」

    慈安一看,童林走了,換了個年輕的女人,心中非常不悅,大臉蛋子往下一沉:「彌陀佛!對面這一女子,你是何人?」

    「於秀娘是也!人稱奇劍坤元子。我老師就是乾坤八大名劍的第六位呂娩娘是也!」

    「啊!」慈安和尚倒吸了一口冷氣。對於秀娘他不甚瞭解,但是對呂娩娘他是久聞大名,那乃是女中的魁首,八大名劍的高人,真是威震海內外,沒想到這個年輕的女子居然是她的徒弟。老和尚想罷,點了點頭:「於秀娘,我戰的是童林,打的是童海川,你因何中間插上一腳?貧僧不跟女子動手,你趕緊退了下去!叫童林戰我。」

    「哼!你想得倒好。實不相瞞,那崑崙俠童林是我的未婚夫,我是他的未婚妻,他跟我不分彼此,你要想給石頭僧報仇,儘管朝我來!」

    「噢!」和尚這才明白是怎麼回事兒。又一想,也行啊!我要把於秀娘打死,也算給石頭僧出了氣。想到這,他把眼珠子一瞪:「於秀娘,方纔我可說過,我打的是童林,不願意跟女人動手。既然你聽不進去,休怪老僧無情!」

    說著話,他往腰裡頭一伸手,拽出十三節鏈子鞭,跟於秀娘就戰在一處。九天攬月慈安沒拿於秀娘當回事兒,認為她這麼年輕,又是個女人,能有什麼能耐?可是,等伸上手,他才知道於秀娘的厲害。就見奇劍坤元子寶劍掄開,上下翻飛,一溜身形亂轉,快如疾風,急似閃電,把和尚打得是眼花繚亂,措手不及。慈安感到不妙,可也晚啦。恰在這時,於秀娘的寶劍正碰在他的鏈子鞭上,耳輪中就聽嚓楞楞楞……把他的鞭削為兩段。慈安和尚大吃一驚,就在他一愣神的時候,於秀娘把腕子一翻使了一招叫秋風掃落葉,-!奔他脖子就來了。慈安躲閃不及,這寶劍正給砍上,噗的一聲,把慈安的人頭掃落,滾到台下。於秀娘抬起腿來把他的死屍登倒,然後跳出圈兒外,抬靴子底兒擦寶劍的血跡。就這一下,院子裡就開了鍋啦。嘩!各位俠義英雄是鼓掌喝彩。張方連拍桌子帶摔板凳:

    「好!嬸兒哎,你可真有兩下子,這一寶劍真棒,砍得好!照這樣砍,把禿驢的腦袋全都砍下來!」

    世界上的事兒,有一方樂,就有一方哀。萬龍長風島的賊寇一看,無不驚駭。大和尚了因眼前發黑,好懸沒摔倒:

    「彌陀佛!徒侄啊,你死得太慘了!」

    譚天急忙勸解,又趕緊派人把慈安的屍體和腦袋全都撿回來,找個皮匠縫到一塊兒,用棺槨裝上。

    單說金剛霹靂子慈慧一看師弟死了,不由得火撞頂梁門,從腰裡拽出一對螺絲鏟,飛身跳上擂台,把螺絲鏟一碰,噹啷山響,大喝:

    「於秀娘,殺人償命,來來來!你跟貧僧交交手,我要給我師弟報仇!」-!說著搶鏟就劈。於秀娘閃身躲過,一聲喝問:

    「來者什麼人?」

    「貧僧乃海外金剛山住持僧慈慧是也!人送綽號金剛霹靂子!接鏟!」

    他說著搶螺絲鏟就劈。於秀娘並不答話,跟他戰在一起。可十個照面兒,耳輪中就聽嚓一聲,讓於秀娘一劍把慈慧劈為兩半。大佛寺又開鍋了。嘩!不管是差官隊還是萬龍長風島的人,無不挑大拇指稱讚,心說,這於秀娘年紀輕輕,武術是真精啊!

    單說於秀娘連勝兩陣,把寶劍的血跡擦淨,高聲大喝:「呔,群賊!哪個不服再上來,我繼續奉陪!」

    這時,譚天命人把慈慧的屍體拾回,用棺槨成殮好,就哭壞了了因長老。這了因和尚把眼淚擦了擦,手拍棺槨:

    「徒侄啊!叔叔對不起你們哪!我把你們帶進中原,滿指望給石頭僧報仇,沒想到把你們二位的命給搭上了。願你們早登極樂世界,侍奉我佛,貧僧給你們二位報仇了!」

    了因長老就好像瘋了相似,從鹿皮套中伸手拽出一對金如意,飛身上擂台:

    「於秀娘,黃毛丫頭休走!」

    說著掄如意便砸。於秀娘剛想伸手,老劍客呂娩娘上了擂台:「徒兒住手!還不給我退了下去!」

    呂娩娘怎麼來啦?她替於秀娘擔心。別看於秀娘連勝兩陣,但是要跟了因比,她是不行的,故此,她親自登台,讓於秀娘下去。奇劍坤元子一看老師登台,不敢違背,把寶劍帶起,跳到台下歸座。張方過來,把倆大拇指一挑:

    「罷了,罷了,嬸兒哎,您這幾招可真漂亮,水籮卜就酒,嘎崩脆呀!將來有機會,您得傳授傳授侄兒我。」於秀娘抿嘴一笑,低頭不語。張方看看童林:「叔叔!我真為有這樣的好嬸娘而感到高興。」

    童林瞪了他一眼:「張方,少耍貧嘴!」張方這才不敢言語了。

    單說老劍客呂娩娘,來在了因近前,高誦佛號:「無量天尊!僧兄請了!」

    了因和尚一看是呂娩娘,氣兒就不打一處來:「呂娩娘啊!既然你把於秀娘袒護起來,你就替她給我的徒侄抵命!休走,接招!」——!了因擺開如意,下了絕情。呂娩娘連讓了幾招,然後冷笑一聲:「僧兄,貧道有幾句話,講完了咱們再動手也不晚。」

    「呂娩娘,有話你就說吧!」

    「僧兄!咱們都是出家人,可不該貪戀紅塵,妄開殺戒。你很明白,為什麼你手下的人都得了這樣的結果?一、怪他們武術不精,二、怪他們助紂為虐,自食其果呀!你要是明白事兒的,就應當接受教訓,找個深山古剎好好兒的修行,閉門思過,痛改前非,還能得個善果。如若不聽良言相勸,一味地要報仇雪恨,恐怕你這條老命也得搭上。」

    「彌陀佛!呂娩娘,少要大言欺人,貧僧跟你完不了。」

    這了因眼珠兒都紅了。這會兒誰說什麼,他也聽不進去,往上一闖,掄開金如意就下了毒手,招惹得呂娩娘老劍客十分不滿,把鐵拂塵背好,探膀臂拽出白鶴劍。她這條寶劍乃是寶中之寶,武器中的精華,能夠切金斷玉,削鐵如泥,寶劍不長,連劍柄帶劍苗一共才二尺一寸,使用起來相當靈便。呂娩娘手中拿白鶴劍跟了因戰在一處。要說他們二位的身份,那可太高了。一個是乾坤八大名劍,一個是世外高僧。兩個人戰在一處,殺了個難解難分。一眨眼二百回合未分上下。奇劍坤元子、震八方紫面崑崙俠童林、病太歲張方、世界妙手司徒朗、天靈俠王鳳、黃眉童子苗吉慶、海外神叟方天力,一個個提心吊膽,恐怕呂老劍客有個閃失。以譚天、燕普為首的賊寇,都替了因和尚擔心,一個個把眼睛瞪得一般大,屏氣凝神在此觀戰。二百五十個回合過後,只見呂娩娘老劍客使了個鳳凰飛,一寶劍直奔了因的脖項。了因往下一低頭,躲得慢了點兒,寶劍正好砍在他的左膀上,卡嚓一聲,把了因和尚的左臂砍斷。大和尚「啊喲」一聲,昏倒在台上,血流滿地。呂娩娘把寶劍顫了顫,有心再補一劍,沒忍得下手,她低垂眼簾高誦佛號:

    「無量天尊!善哉,善哉!造孽呀造孽!」

    她把寶劍的血跡擦淨,讓譚天把人搶救回去。譚天在驚愕之餘,馬上命人上擂台把了因和尚抬回去,把那只斷臂也撿回去,急忙上了最好的刀傷藥,吃了些止血藥,抬回萬龍長風島搶救。

    按下了因暫且不提,單表譚天連敗三陣,真是垂頭喪氣。眼望左右:「各位!哪一個願意登台會鬥呂娩娘?」

    言還未盡,嗷一嗓子站起一個人來:「譚大帥,把呂娩娘這個老乞婆交給我了。」

    譚天一看,說話的非是旁人,正是泥小鬼陸恆。陸恆手提雙棒,飛身上台:「呂娩娘,可知道我泥小鬼的厲害?」

    呂娩娘看了他一陣,冷笑說:「陸恆,聽說你自從出世以來,眼空四海,目中無人,專門跟我們上三門的做對。今日貧道要會你一會!」

    老劍客呂娩娘剛要伸手,忽聽身後有人高喊:「老劍客,您到下邊歇一會兒,把他交給我了。」

    兵刃一響,上來一人。呂老劍客回頭一看,來了個個頭不高的小老頭,手提一對壓把攔龍錘。呂娩娘認識,正是黃眉童子苗吉慶。老劍客點了點頭,下了擂台,歸座不提。

    單說苗吉慶把雙錘一晃:「陸恆!咱倆是前世的冤家,今世的對頭,有我沒你,有你沒我。今兒又在大佛寺見面了。來吧!咱倆就分個上下,論個高低。」

    泥小鬼兒點點頭:「苗吉慶,咱倆動手六回了。今天,不是我把你打死,就是你把我打死,非得分個上下不可,接棒!」

    書中代言,他們倆的能耐相差無幾。苗吉慶佔過兩回先,那都是在張方幫忙之下,不然的話,想贏陸恆也不容易。陸恆因為吃過兩次虧,對苗吉慶都恨透了,這回攢足了勁,打算報仇出氣。因此兩個人一交手,打了三百五十個回合,沒分出個輸贏。就見他們倆身形晃動,——……圍著檯子滴溜溜直轉,四條兵刃,寒光閃爍,呼呼掛風。台下的人不住地給鼓掌喝彩。又過了一會兒,打了四百個回合,還沒分勝敗。黃眉童子苗吉慶心裡有點兒著急,他發現這個泥小鬼是真難對付,看樣子,今兒個還贏不了他呢!陸恆心裡更著急,心說我吃過兩回虧,我始終就沒有打過他,今天我要不把他戰敗,就得活活把我氣死!可是心有餘力不足,已經使出最大的力量,仍然不能取勝。單說病太歲張方,額頭上冒出冷汗,雙手攥拳,替苗吉慶著急。他恐怕苗老劍客遭到毒手,腦瓜兒撲稜撲稜,突然壞水兒冒上來了,在下邊高聲喊喝:

    「我說苗老劍客,你那心眼兒也活動著點兒,雖然是比試兵刃,你那腿還好使喚哪!你不會底下給他來一下嗎?」

    張方一句話把苗吉慶給提醒了。苗吉慶心說,你看看,我怎麼就忘了這個哩!我這彈腿的功夫練得最好,我何不使一個錘裡加腿,贏了陸恆!他想到這兒,啪啪啪!加快了進攻,把泥小鬼兒打得只有招架之功,並無還手之力。苗吉慶就利用這個機會,上頭一晃,下邊使了個野馬分鬃跺子腳,叭!正登到陸恆的小肚子上。陸恆站立不穩,啊呀一聲,從台上就摔到台下。大佛寺裡又一陣沸騰,嘩!譚天急忙命人趕緊把泥小鬼兒陸恆搶救回來。再看陸恆,已經沒氣兒了。並非是台高把陸恆摔死,也不是苗吉慶把陸恆踢死,而是把他氣昏過去了。經過搶救,好半天陸恆才緩過這口氣來。他心說,我太倒霉啦,讓人家錘裡加腳把我給蹬下來了,我怎麼就不踢人家呢?又一想,壞事就壞在張方身上,這主意又是他出的,我跟他沒個完!陸恆又氣自己,光光光,拿腦袋直撞牆;啪啪啪,揍自己嘴巴子,就像瘋了似的。兩個惡道張明志、趙明真一看,十分心疼:

    「陸恆,你這是幹什麼?兵家勝敗,此乃常事,不吃一塹,不長一智,往後你留神也就是了。」

    「師父,把我氣死了!這口氣我實在是出不來呀!」

    「徒兒,你在此稍候片刻,待為師為你出氣!」張明志晃身上了擂台。

    張明志這一出頭,苗吉慶就知道不好辦了。因為憑自己的武藝,跟張明志沒法兒比,差得不是一點兒半點兒。不過苗古慶也挺奸,好漢不吃眼前虧兒,他衝著張明志一抱拳:「啊呀!老前輩,哈哈哈!小可我可不敢以小犯上,對不起,失陪啦!」

    苗吉慶說完,噌!跳下擂台,提錘歸座。張明志一看,讓他撿了個便宜走了,便用手點指童林:「童林,你上來!別人,我還真不打,我就是要跟你分個上下,論個高低。敢不敢登台?如果你要不上來,我可就到台下去拉你。小輩,你不要裝聾作啞!」

    張明志在台上點名指姓呼喚童林,童海川豈能被他給嚇住,手提雙鉞,離隊登台。張方一把沒拽住,童林上了台了。海川到了台上,抱腕當胸:「老劍客,休要著急,童林在此!」

    要知張明志和童林誰勝誰負,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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