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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回 譚桂林弄巧成拙 擒畢雲交換人質 文 / 單田芳

    話說童林率領眾人到了大佛寺,這才明白英王下書談判是假,原來是擺擂台比武。

    譚天對童林說:「要在大佛寺設擺一座三莊擂,鬥將不鬥兵,在擂台之上,分十陣賭鬥輸贏。倘若差官隊力勝十陣,萬龍長風島徹底服輸認罪,英王富昌和十四皇子胤-願意打囚車,裝木籠,趕奔北京伏法,解散劍山和萬龍長風島的人馬。倘若萬龍長風島取勝,差官隊必須撤兵,朝廷頒發聖旨,承認萬龍長風島的合法地位,與英王、十四皇子平分疆土,共同掌握大清朝的天下。不知童俠客肯答應否?」

    「這個……」童林聽了一愣。因為事關重大,他很難表態。

    童林沉默不語,譚天一笑:「童俠客,莫非你懼怕了不成?」

    童林一晃頭:「非也!譚大帥,因為事關重大,非同兒戲。我得請示過欽差大人,才能決定。以我的身份,我不敢做主啊!」

    「好!童俠客,我給你三天的時間,希望你能給我一個圓滿的答覆。」

    童林點頭,當時起身告辭。譚天率人把童林他們送出大佛寺。

    單說童林率領老少英雄回到成都府公館,見到年大人,把此行的經過講說了一遍。年羹堯緊鎖雙眉,當時沒有表態。他倒背著雙手,在花亭裡來回踱步,反覆思索成敗利害。年羹堯一想,如果跟萬龍長風島的人簽字畫押,一旦敗在人家手下,就得承認人家的條件,朝廷怪罪下來那還了得!不但我這條命保不住,連童林等各位劍俠的命也保不住。如果不答應,就等於在人家的面前畏縮懼怕。我這個欽差還有法兒當嗎?年羹堯左思右想,拿不定主意。張方一挑簾兒進來了。

    「張方,你來得正好,請坐!」

    「是,謝坐!」張方看看童林,瞅瞅年羹堯,「我說二位,你們是不是在發愁呢?」

    年大人點點頭:「張方,你是知道的,這麼重要的事情,我真是舉棋不定。依你之見,應該如何是好?」

    「哈哈哈!大人,我看您不必那麼認真。這萬龍長風島的賊人一向是說話不算數。不信您從頭數,咱們跟他們談判了多少次啦,簽字畫押有幾回啦?他們哪一回給話做主?那個字據頂什麼用!我看都是一紙空文,無非是說個笑話兒而已!這不是他們提出來了嗎!十陣賭輸贏,鬥將不鬥兵,要求籤字畫押,我們就全答應。到時候,有個不算頂著。這就叫來而不往非禮也!就因為他們不仁,咱們才可以不義,說話完全可以推翻,不給話做主,這有什麼關係!莫非他們可以胡作非為,咱們就不可以失信嗎!」

    張方說完了,年大人眼前一亮,笑著點點頭:「張方,真有你的!依你之見,我們可以簽字畫押?」

    「當然啦。他要求什麼咱就答應什麼。到了時候,咱們見機行事。實在不行,咱們把腦袋一撲稜,不就完啦!說的不算數,照樣兒攻打他的萬龍長風島。古往今來,這樣的事情舉不勝舉。大人,我再提個餿主意,從成都府到大佛寺八九十里地,路途遙遠,指揮不靈。依我的意思,我們不如遷移到勝家莊。從勝家莊到大佛寺不到十里地,消息靈通,指揮方便。您看怎麼樣?」

    「好!這才叫上策。海川,你看哪?」

    童林點頭。就這樣,他們把公館分成兩部分,年大人和岳鍾-率領重兵看守成都府和劍山蓬萊島,以童林為首的差官隊率老少英雄八十九名,點兵二百,移駐勝家莊。在勝家莊設了個臨時指揮部,由童林負全責。大家計劃好了,馬上行動,童林率領老少英雄起身。

    勝家莊的莊主就是談笑龍君勝裕勝陶然。聽說童林他們來了,勝裕列隊迎接。故人相見,非常高興。勝裕吩咐把整個兒宅院全騰出來,讓童林和各位劍俠居住。童海川非常感謝。在老勝家住,出入吃喝全都方便。這臨時的指揮機關就算定下來了。當天晚上,在酒席筵前張方又出了個主意:

    「師叔,兵法雲,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我現在還不明白,為什麼英王和譚天他們要立三莊擂?為什麼非要求十陣賭輸贏?似乎他們有什麼把握。我估摸著,連日來他們一定請來無數高人,不然,他們不敢口大舌長,如此叫號。我的意思,咱們也跟他們學一學,由師叔您寫封信,派人拿信送到大佛寺,要求譚天率人趕奔勝家莊,進一步商談打擂事宜。我想譚天非來不可,我們借此機會,看看他的虛實,瞅瞅譚天手下究竟都有何等樣人,咱做到心中有數。」

    童林點頭,在張方提議的基礎上,又加上一條,請譚天率領主要人物三十人到四十人,來勝家莊談判,我們也派三十人到四十人參加。互相亮亮陣容,借此機會看看萬龍長風島都有什麼英雄。書信寫完,童林把信拿在手中掂量掂量,不知道派誰去下書合適。張方邁步過來:

    「師叔,下書之人我都替您選好了,非壞事包孔秀不可!」

    孔秀一聽,把腦袋一撲稜:「唔呀!混賬烏鱉羔子!你這純粹是給我小鞋穿,找我的毛病。這麼多人你全不薦舉,為什麼偏叫我去?」

    張方一樂:「嗨嗨嗨!能者多勞嘛!我說孔秀,難道你是瞎子?你就沒有發現我張方走南闖北,迎難而上,什麼事情都是我跑-,難道你就不能替我一回兩回嗎?難道你還提條件不成?我可告訴你,這勝家莊就是臨時指揮機關,我童師叔就等於兵馬大元帥,他說出話來就是令,抗令不遵有掉頭之罪。莫非你小子活膩味了?你敢抗令嗎?」

    讓張方這一頓咋呼,把孔秀弄沒詞了。萬般無奈他一皺眉:「唔呀!師父,弟子願意去下書!」

    童林一想,也好。兩國相爭,不斬來使,下書的人不會有危險;再說,孔秀人稱壞事包,詭計多端,雖然趕不上張方,可也不次。他去下書,順便還能帶回一些情況。童林把書信交給他,對他說:

    「孔秀,你去下書就是下書,不要捅馬蜂窩,不要惹是生非。順便,你看看大佛寺的動靜,回來向我稟報。」

    「唔呀!弟子記住了。」

    孔秀把書信帶在身上,把單刀背好,起身告辭。

    勝家莊到大佛寺不到十里地,全都是山路,不大的工夫孔秀就到了。他來到大佛寺,緊叩門環,時間不長,裡邊響起腳步聲。角門開了,出來個小和尚。小和尚眼力還不錯,認識孔秀:

    「阿彌陀佛!這不是孔少俠客嗎!」

    「唔呀!你還認識我?」

    「你來過幾次,我哪能不認識呢!」

    「唔呀!我跟你講,吾奉了師父童林所差,特來下書。」

    「噢,你是送書信的?請稍候片刻,容小僧到裡邊送信兒。」小和尚走不多時就回來了:「阿彌陀佛!孔施主隨我來,譚大帥叫你裡邊回話。」

    孔秀跟著小和尚到了大雄寶殿。等邁步一進來,孔秀激凌凌打了一個冷戰。什麼原因?他往大雄寶殿裡頭一看,黑壓壓坐了好幾百人哪!僧道俗三教的高人全都有。大帥譚天、軍師燕普居中而坐,整個兒廳堂裡面殺氣騰騰,一個個怒目而視,全盯著孔秀。孔秀穩定穩定心神,邁大步來到譚天的近前,一抱拳:

    「唔呀!譚大帥在上,孔秀有禮了。」

    譚天點了點頭:「孔少俠,見我何事?」

    「唔呀!我奉師父所差,前來下書。」

    孔秀把書信拿出來遞給譚天。譚天打開信一看,明白了。譚天看完交給燕普,燕普看完又傳給旁人。就見燕普冷笑了一聲:

    「孔秀!我且問你,恐怕你下書信是假,刺探我們的虛實是真吧?你臨來的時候,童林是怎麼告訴你的?是不是順便瞭解瞭解我們這兒都有些什麼人,一共有多少人馬?摸摸我們的底,做到他心裡有數,對呀不對?」

    孔秀聞聽,打了個冷戰,心說這老道比狐狸還奸,猜得怎麼這麼對呢!但是孔秀瞪眼兒不認賬,他把腦袋一撲稜:

    「唔呀!我說軍師,你算多想了。我們決沒有這個意思。」

    「孔秀!咱們久打交道,你們所作所為逃不出貧道我的眼睛。就這樣問你,你決不能回答,看來得給你點兒顏色看看。來呀!把孔秀吊在樹上,給我嚴刑拷問。」

    「是!」嘍囉兵往上一闖,把孔秀捺翻在地,不容分說,五花大綁,像拖死狗似地拖到院子裡。

    譚天一看,這麼做有點兒過分,急忙擺手制止:「且慢!軍師,您這是何意?」

    「大帥,剛才我問他的話,莫非你沒聽見嗎?我打算撬開他的嘴巴,問問他的真實目的。」

    「哎!軍師,兩國相爭,不斬來使,這是老規矩。我們數次派人到年公館下書,童林並沒難為咱們的人;今天人家派人來,咱們非要嚴刑拷打,於理不合呀!」

    燕普一笑:「大帥,你過於忠厚了。恐怕照你這樣下去,早晚非吃個大虧不可!貧道我這麼做,就是給童林他們來個下馬威,讓他們別打如意算盤,知道知道萬龍長風島的人不是好惹的!」

    大夥兒看著都不敢插言。兩個最高的頭頭發生了爭執,這事兒怎麼辦?譚天一想,軍師既然有話,要叫我整個兒給頂回,面子上下不去。譚天就說:

    「這麼辦吧!要想給童林他們個下馬威,不是不可以。我看不要打,也不要殺,把孔秀押在這兒就算了。」

    「無量天尊!就依大帥。」

    燕普本不樂意,但是也不好駁譚天的面子。兩個人採取了個折衷的辦法,把孔秀就押在大佛寺。孔秀叫苦不迭,心裡頭這個罵張方就別提了。心說這個夾扁頭,都是你出的損主意,叫我受這份兒罪,如今欲生不能,欲死不得,我得什麼時候兒才能回去呢?

    單表譚天跟燕普眾人進一步商量,為了顯示萬龍長風島的實力,他們選拔了四十名了不起的英雄,帶了四十個衛兵,第二天吃罷早飯就趕奔勝家莊。

    童林昨天一晚上也沒睡著。什麼原因?孔秀下書一去未回,想必凶多吉少。童林也有點兒後悔,不應該聽張方的,把孔秀推上了斷頭台。倘若這孩子有個三長兩短,覺著於心不忍。好不容易盼到第二天,童林正著急呢,莊兵來送信兒,說譚天領人到了。童林只好把孔秀這個事兒擱到一邊,列隊迎接。等到了勝家莊村外,雙方一見面,童林閃目一看,在譚天的身後站著三個高大的和尚。這三個和尚高人一頭,寬人一臂,十分顯眼,好像過去沒見過。再往他們身後一看,有好多陌生人。童林就知道這是萬龍長風島新請來的幫手。儘管不知道姓名,見其外知其內,就知道這些人都是了不起的武術家。看罷多時,和譚天對施一禮,往裡相讓。群寇毫無懼色,在勝家門前甩鐙下馬,列隊走進大廳。童林吩咐獻茶。茶罷擱盞,海川一樂:

    「譚大帥!言而有信,果然來了。佩服,佩服!請問譚大帥,來的都是哪些英雄,給童某介紹介紹吧!」

    「好,我看這熟人就算啦,就把這生人給童俠客介紹介紹。」

    談到旁人,童林不注意,介紹來介紹去,就介紹到三個大和尚的頭上。譚天說:「這三位乃是海外的三大金剛。」他用手一指頭一個,「這位,人送綽號摘星捕月大力金剛佛叫賀得理;這位,」他一指第二個,「人送綽號托天換柱八法金剛佛哈得海;這位,人稱肩擔日月神法金剛佛葛得奇。」

    童林不聽還則罷了,聽完之後,倒吸一口冷氣。哎呀!怪不得譚天如此神氣,萬龍長風島的人如此猖狂,鬧了半天,他把海外著名的三大金剛佛給請來了。這賀得理、哈得海、葛得奇是了不起的人物,如今出頭露面可夠我們戧的。不但童林吃驚,就是在座的各位英雄無不驚駭。介紹完畢,譚天就問:

    「童俠客,今天把我們請來,想要商談進一步打擂事宜,就請發話吧!」

    童林點頭,剛想要提這件事兒,張方在旁邊兒說話了:「等等!嗨嗨嗨嗨!我說譚大帥,本人姓張叫張方,大概沒有不知道的吧!我先說一件事兒,然後咱們再談判,你看怎麼樣?請問譚大帥,昨天我的好朋友,壞事包孔秀奉命到大佛寺下書,你們可見著啦?」

    「當然見著了。不見著書信,我們怎麼來哪!」

    「那孔秀現在何處?他怎麼沒有回來呢?」

    譚天早有思想準備,聽張方一問,他笑了笑:「張少俠!孔少俠給我們下書不假,送完書信,他就回來了。你怎麼反倒問起我來啦?」

    張方把眼睛眨巴眨巴!「譚大帥!你說的話當真?那孔秀又不是三歲五歲的小孩子,不會把道路走錯。既然他早回來了,為什麼我們沒有見著?無疑問,肯定是你們把他扣押了,是呀不是?」

    「張方!你憑什麼這麼說話?你有什麼證據?」

    「不用證據,你們一蹶屁股我就知道要拉什麼屎!究竟你們把孔秀押在哪兒啦?不說實話,咱們就無法談判!」

    剎那間屋中的空氣就緊張起來了。童林也說話了:「譚大帥!人命關天,非同兒戲,請你把孔秀的處境明白地告訴我們,究竟他現在何處?」

    譚天是一百個不承認。張方一瞅,怎麼辦呢?看來從譚天嘴裡頭問實話是不容易的,他的眼光就落到那三個高大和尚身上。張方眼珠一轉,計上心頭,邁步來到這三個僧人的面前,一抱拳:

    「嗨嗨嗨嗨!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們老三位,就是海外的三位大金剛活佛,對不對?你老是摘星捕月大力金剛佛賀得理,這位是托天換柱八法金剛大活佛哈得海,你老是肩擔日月神法活金剛佛葛得奇。對不對?」

    三大金剛佛怪目圓翻,點了點頭:「不錯,正是貧僧。張方,你有什麼事兒?」

    「我久聞三位的大名,如同轟雷貫耳,皓月當空。提起你們老三位,真是無人不曉。尤其你們都是三寶弟子,面對我佛,一心向善,決不會說瞎話的。那你們三位說,孔秀現在究竟在什麼地方?請三位活佛跟我說句實話。」

    三個和尚事先毫無準備,被張方問得張口結舌,把他們難住了。說實話吧,跟譚天矛盾;不說實話吧,臨時還不會編瞎話。因此三個和尚沒有當時回答。張方一看就知道他們三個為難,趕緊使出激將法:

    「我說三位,我明白了,你們有為難之處。如果說了實話,怕受譚天的責備,把你們帶回萬龍長風島,每人揍四十板子,頭上頂頂燈,再罰跪;不說實話吧,又對不起我佛。故此你們才為難,是也不是?」

    三個和尚中最數三爺神法金剛佛脾氣暴,他一聽張方這話,不由得氣撞頂梁:「彌陀佛!張方,你是信口胡言。我們弟兄三人乃是萬龍長風島請來的客人,上至英王和十四皇子,下至軍師、大帥、站殿將軍,拿我們如同佛祖一樣地對待,哪一個敢說個不字兒!我們就說實話,譚天還敢把我們怎麼樣?豈能像你說的那樣,又挨板子又頂燈?」

    「是嗎?要不是那樣,你們還有什麼顧忌?我想老三位一定會告訴我實情的。話又說回來了,你們要膽小,可就別說了。我這人最替別人著想,你們三位看著辦吧!」

    三爺神法金剛葛得奇聽了,哇哇怪叫:「張方,乾脆就告訴你實情吧!孔秀現在被我們軟禁在大佛寺。」

    譚天的臉紅了,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撒了個大謊,怎麼樣才能自圓其說呢?心中埋怨葛得奇心直口快,上了張方的當。

    張方把實話套出來,回過身來問譚天:「譚大帥,鬧了半天,你也會說瞎話,瞪著眼睛糊弄人。你不是說孔秀回來了嗎?為什麼還押在大佛寺?是你說瞎話,還是葛得奇大活佛說-話?」

    事到如今,譚天沒有必要再說瞎話了。他厚著臉皮,嗨嗨一笑:「張方,大活佛所說不假,孔秀是押在大佛寺。」

    童林一聽就不幹了:「譚大帥,兩國相爭,不斬來使,你們因何扣留下書人,這是何意?」

    「童俠客,我有下情回稟。只因孔秀說話實在無理,本帥一怒之下才把他扣押在廟中,並無別的意思。」

    張方插話:「譚天,照這麼說,你必須釋放孔秀,我們才有可能坐下來談判;不放回我們的人,你們來的這些人,一個也別想走!」

    張方這一發話不要緊,老少劍俠四十餘人,甩大氅,拉兵刃,把門窗就給堵住了。剎那間,劍拔弩張,這空氣是一觸即發。到了如今,譚天也就豁出來了,卡嚓噹啷拽出三簧寶劍,飛身形跳到天井當院,他身後這三四十人跟著也就衝出來了。童林率領劍俠在東面,他們在西面,兩方面就擺開了陣勢。那海外三大金剛佛,覺得失口上當,有點兒對不起譚天,臉上就掛不住了,先跳到前面,點手喚童林:「姓童的,我們在海外就聽過你的大名,知道又出來你這麼一號別開天地,另興一家把式,未免大言欺人。此次,我們由海外進中原,就是會你來的。童林,你過來,貧僧要領教一二!」這仨和尚晃動膀臂要大戰童林。就在這時候,張方一伸手從懷裡把脈門弩拿出來了,往空中一舉,晃了三晃:

    「呔!我說仨禿驢,你們把眼睛睜開,好好兒看看,這是什麼玩藝兒?」

    三大金剛佛的六隻眼睛就落到脈門弩上。不看便罷,一看嚇得是真魂出竅。像他們這麼高的身份,能不知道脈門弩的厲害嗎!沒想到張方這小子手裡拿著這種暗器。因此,全都驚呆了:

    「這,這不是脈門弩嗎?」

    「一點兒都不假!這乃是三教聖主歐陽修的鎮觀之寶。歐陽老劍客受三教八十一門的委託,掌管這種暗器,清理門戶,如有不肖之徒,成為武林的敗類,敗壞三教的規矩,就可以此弩進行懲罰。三教聖主把這個寶物贈給我,讓我代替他清理三教門戶。我說禿驢,你們不在海外修行得道,跑到中原殺生害命,真是罪大惡極,可殺不可留。今天,我要用此弩以正門規,清理三教的門戶。」

    張方說到這兒把脈門弩一托就對準了三大金剛佛。這三大金剛嚇得魂不附體。他們一想,光棍兒不吃眼前虧,就見他們把禿腦袋一晃,——!三溜黑影兒蹤跡不見。仨大和尚一跑,譚天手下的人就沒底了。再看這些人,上房的上房,上牆的上牆,都作鳥獸散去。譚天一看他們都跑了,我也別在這兒吃虧,壓三簧劍,也跟著跑了。逃跑總是有快有慢,腦袋反應遲慢的有一個人,正是雲遊俠畢雲。這畢雲正是前次上成都下書的那位。畢雲還沒弄清是怎麼回事兒呢,張方把脈門弩一托,對準他的屁股卡叭就是一下。畢雲哎喲一聲翻身摔倒,就地翻滾,被官府生擒。童林埋怨張方:

    「你怎麼用寶弩打這種人呢!這不白糟踐這支弩了嗎?」

    「嗨嗨!師叔,您說錯啦,一點兒都沒白糟踐。我們想要孔秀,就得抓一個人質。不然的話,怎麼換人哪!」

    張方知道這種弩的毒氣甚是厲害,十二個時辰能使人化為膿血。還得要活的,不能要死的,命人把畢雲抬到屋裡,用鉗子親自把弩頭起下來,把上面的血擦淨,重新灌上藥,裝進脈門弩,卡叭把消息死住,往懷裡一揣,然後給畢雲吃下解毒散,這才把他的命保住。畢雲心中這個懊喪就別提了,心說,我成了替罪羊了。張方拍拍他肩頭:

    「畢雲啊,咱是老朋友,別害怕,我們決不傷害你。別看現在他譚天做事不仁,別看你們萬龍長風島不講信用,差官隊可不能辦這種事兒。你放心,好吃好喝好招待,明天我們拿你換孔秀。不過咱把話說清楚,譚天要把孔秀放回來,你就能活命;如果譚天安心不良,把孔秀傷了,那你可就倒了霉了。我們要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孔秀丟個耳朵,你得丟個耳朵;孔秀少一隻眼,我得挖你一隻眼;孔秀得什麼結果,你得什麼結果。聽見沒聽見?」

    「哎呀!是是!」畢雲聽完嚇得直冒涼氣,就盼著譚天能把孔秀放回來。

    單說譚天領著人跑回大佛寺,三大金剛佛連連口打咳聲:「譚大帥,萬萬沒想到張方這小子手中有脈門弩。這事兒可麻煩了。如果大佛寺立擂,張方拿著脈門弩對付咱們,咱們可如何是好?」

    燕普說:「無量天尊!三位放心,那脈門弩不是輕易能使用的,而且裡邊只有三枝弩箭,頂多能打傷我們三個人,他能把我們所有的人打死嗎?況且張方也不敢隨意亂用脈門弩,他無非拿這東西嚇唬人而已。到了時候,我們有一定的辦法。請三位放心。」

    仨大和尚這才點點頭。譚天一查點人數,回來三十九個,怎麼少一個呢?後來仔細一看,雲遊俠畢雲沒回來。跟人們一打聽,有人說畢雲落在後邊,聽見他哎喲喊了一聲,不知道結果,估計是落到童林他們手裡了。譚天聞聽一跺腳,真有點兒後悔。怎麼辦呢?後來派人跟童林交涉,雙方達成協議,在大佛寺和勝家莊的中間地點一面坡交換人質。第二天,兩方面都押著自己的俘虜,到了交換地點,喊了一二三三個數,同時放人。畢雲回到譚天隊內,這孔秀跑得比兔子還快,也回到差官隊。

    童林他們把孔秀接回勝家莊,擺開酒筵,給孔秀壓驚。孔秀手指張方:「唔呀!混賬烏鱉羔子,我跟你沒完。我受的這個罪,都是你給我找的。」

    張方一樂:「哎!孔秀,人可得有良心。你知道你怎麼回來的嗎?我要不用脈門弩打中畢雲,提出走馬換將,你回得來嗎?你怎麼恩將仇報呢?」

    大夥兒一再解釋,孔秀才不說話了。這場風波過去之後,童林跟譚天達成協議,八月十五,在大佛寺正式開擂。按著他們事先約定的,簽字畫押,十陣賭輸贏。

    單說到了八月十五這一天,童林率領老少英雄來到大佛寺,受到譚天、燕普隆重的接待。他把眾人請進頭層院,坐到東廊之下,萬龍長風島的人居西方而坐。童林大家歸座之後一看,就在兩方的中間,搭了一座擂台。這座擂台不太高,離地只有五尺,全是用方木鋪成的,上頭用大漆走了十幾遍,上面鋪著牛皮毯子,踩上去聲息皆無。在台的左右擺著兵器架子,長短傢伙應有盡有。礅子、石鎖、硬弓,也都是全套的。大佛寺出了二十名小和尚,圍著檯子左右站著,負責伺候打擂的人。雙方都坐好了,譚天一抱拳:

    「童俠客,既然你們都到齊了,這十陣賭輸贏可就開始了。不知童俠客還有什麼事情沒有?」

    童林一拱手:「譚大帥!一言為定,但願你我雙方說話算數,不要自食其言,一切都按合同去辦!」

    雙方把話說完,比武開始。就見西廊之下,站起一個出家的和尚,皺紋堆壘,看年紀能有八十來歲,紅光滿面,神采奕奕,健步如飛上了擂台。這和尚,眼望東西,合掌念佛:

    「阿彌陀佛!各位,貧僧乃是大佛寺的方丈,我叫沙徒登。大家在我的廟中比武較量,十陣賭輸贏,老僧感到十分光彩。像這麼多的高人,我想見也見不著,想請更請不來。要不是這個特殊的情況,難得一會!貧僧除了熱情款待各位,以盡地主之情外,我還要登台獻技。咱可把醜話說在前邊,在座的都是武林高手,武術大師,貧僧無非是粗拳笨腳。我可不在十陣賭輸贏之內,無非壓壓場子,給大家助助興。各位不要見笑!好,咱們說練就練。」

    書中代言,這和尚沙徒登跟海外三大金剛佛交情莫逆,三大金剛佛未到萬龍長風島之前,先住到大佛寺。這四個和尚作了徹夜的詳談。八月十五立三莊擂,就是他們四個研究的結果。三大金剛佛到萬龍長風島見英王富昌、十四皇子以及軍師大帥,提出這個主意,經大夥兒商議之後,做了這個決定。這沙徒登沒安好心。別看他嘴裡說的冠冕堂皇,一肚子男盜女娼。他心裡有底,凡是來參加比武的,除了自己的朋友之外,一個也活不了,他們暗地之中,早已安排下毒計。為了把假戲唱真,他才登台獻技。沙徒登脫掉長大衣服,換了一身短衣服,挽袖面兒,亮門戶,練了一趟羅漢拳。這沙徒登也是人中的劍客,武藝高強。別看他說的挺客氣,練起來滿不是那麼回事兒,拳腳真是神出鬼沒,博得兩旁熱烈喝彩的聲音。他練完羅漢拳,又練了一趟羅漢棍,比那拳腳練得還好,全場子的人恨不能把手心拍破了。人家都喊好,誰知張方突然給喝了一個倒彩。大家正詫異間,張方站起來又喊了一聲:「好啊!好不要臉!」這一嗓子在場的人聽得清清楚楚。沙徒登臉一紅,倒背著棍閃目觀看,一看是張方,這火就不打一處來,厲聲問:

    「張方!你這是什麼意思?」

    「哎!我說老和尚,你真是抱著屁股親嘴,不知道香臭。我這不給你叫好嗎!」

    「不對。叫好沒有這樣叫的!你這分明是當眾奚落於我。張方,要不服氣兒,你上來!跟貧僧比比,看看咱倆究竟是誰高還是誰低?你敢不敢上來?」

    張方一笑:「我說大和尚,你呀!還真別較這個勁兒,沒有金剛鑽,不敢攬瓷器活兒。既然喊了,我豈能怕你!」

    要知張方怎樣對付沙徒登,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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