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文 / 派翠西亞·賴斯
「尼克,我相信我們有訪客。」
九月初旬,天氣仍然酷熱難當。伊芙用手擂風,她的領口敞開著,可是仍然有汗水不斷流下。她甚至不必轉身就知道尼克已經出現在門口,她可以靠空氣的流動知道他的存在。
他走過來站在她身邊,在看到那個正走向屋子的海盜時,忍不住怒吼一聲。
「我已經警告他們不要來這裡。康州長打算絞死他們每一個人,也想找個藉口來找我麻煩。」
「他們似乎不會傷害任何人。賴帆帝是你的朋友,不是嗎?」
「別愚弄你自己了,親愛的。賴帆帝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王,他的手下也是,所以他們必須住在法律管不到的地方。帆帝曾經是位紳士,知道如何生活在文明人之中,他的手下則毫無這項特質。在我見過這個傢伙詢問他到底要什麼時,不要讓他看到你。」
尼克去招呼那個男人時,伊芙派個男孩去為他們的訪客取酒。她並不想跟那個海盜見面,但希望她能聽到他們的對話。尼克對他自己的事情仍然守口如瓶。不過,他的事本來就與她無關,她也沒有權利干預。她越來越瞭解尼克,不會強迫他與她分享他的秘密,但是,他已經在不知不覺之中與她分享許多,他們之間的關係也越來越好。
她知道她愛他,但並不認為他像愛凡妮那樣愛她,他只是需要她,就目前而言,這已經足夠。她是過一天算一天,不去想像未來。連這個國家的未來都還是未定之數。她為什麼應該擔、心她自己這種微不足道的問題呢?
所以她放下珍娜,繼續撰寫她的文章。那個小孩坐在地毯中央玩耍,穿著伊芙為她縫製的亞麻長袍,看起來可愛極了,伊芙忍不住綻開憐愛的微笑。尼克給她的遠遠超過她的回報。她可以以後再擔心未來。
稍後,尼克走進房間時,她抬起眼睛,他板緊的臉龐使她心跳加快。自從他們與世隔絕不再理會那些愛說閒話的人之後,她已經幾個月不曾見過這種神情。她感覺這彷彿是一個惡兆。
珍娜笑著跑過去擁抱她的爸爸,含糊不清地說著一串話。尼克抱起她,神情變得柔和。他走過房間,俯身親吻伊芙的頭頂。
「壞消息。」伊芙設法平靜地說道。
「對。」尼克逗弄懷中的珍娜。「英軍想跟帆帝合作,答應付給他一大筆錢,以獲得他的協助。康州長一直去找他麻煩,這項提議一定非常令他心動。而且如果康州長聽說帆帝跟英軍談過,一定會封鎖他居住的整個小島。他一直在尋找適當的藉口。」
「你打算怎麼做呢?」伊芙伸出雙臂接下尼克的女兒,知道他得馬上出門。
她的輕易接受使尼克鬆了一口氣。「我必須在抵達那裡之後才會知道。如果英軍敢這麼大膽地跟帆帝接洽,一定對他們的勝利深具信心。伊芙,我們甚至沒有可以擊敗他們的海軍,一定得仰賴帆帝的協助。我真的得走了。」
「我知道,」伊芙親吻珍娜,把她放回地毯上,然後站起身。「你不必對我隱藏你的感覺。你非常壇於在其他人面前偽裝,可是,我知道你有多麼關心紐奧良可能遭遇什麼,你的許多朋友和家人都在那裡。我瞭解你的感覺。」
她沒有加上「因為我愛你」,只是投入尼克的懷抱,用一個纏綿的吻與他道別。他已經有足夠的重擔,不需要再加上另一個。她不但知道他想吃什麼,希望僕人如何服侍他,以及他在床上的喜好,更知道他需要從她身上得到什麼而毫不牽絆的接納。
伊芙也毫不猶豫地給他。一個戀愛中的女人有能力面對各種怪事。她召喚凱蜜開始收拾尼克的行李,派海蒂去命令馬伕為尼克備馬,尼克則前往書房整理他必須帶走的文件。她沒有因為分離在即而哭泣或呻吟,也不曾爭辯康州長可能會逮捕他,更不曾告訴他她愛他。他的肩上已經有足夠的重擔,不需要再加上這種感情的包袱。
伊芙親吻尼克,目送他急馳而去,然後奔向她的房間,把淚水傾瀉在枕頭上。
尼克在三天之後走進他母親位於紐奧良的房子。他疲憊不堪,而且已經兩天沒有洗澡,渾身髒兮兮地面對那些孟在等候他的人。
康州長站起身,朝尼克簡單地點個頭,他的年輕妻子綻開微笑。狄夫人緊張地抬起眼,又隨即轉開。坐在她身邊的金髮女孩震驚地瞪著尼克,石海倫則不悅地瞥視它兒子一眼。
「我們會延後一個小時用餐,尼克。趕快去清洗。」
尼克感覺這一幕彷彿是一個惡兆,並懷疑地瞥視州長一眼,點個頭禮貌地告退。今天晚上,紐奧良的命運可能掌握在他手中,他必須說服康州長瞭解情況有多麼危急,而且還不能驚嚇到那此一女人。
在用餐的時候,他懊惱地發現被安排坐在那個叫葛蓓珊的女孩身邊。他需要跟州長交談,卻被迫耐心地聆聽那個小女孩羞怯的言語。他憤怒地瞪視他的母親。
終於可以離開餐桌時,尼克拋下那個小女孩,走向州長,提議前往書房喝一些白蘭地,康州長婉拒他的建議,指向那此歪向客廳的女士。
「我相信我們最好去那裡討論我們必須討論的事情。何況,我不能喝走私的白蘭地,你應該瞭解我的立場。」
尼克嘲諷地揚起眉毛,瞥視康夫人絲袍上的法國蕾絲,但明智地保持沉默。他們都就座之後,康州長轉向石夫人。「石夫人,狄夫人,或許你們會希望我現在就提起你們掛念的那個話題。」他嚴肅地說道。
尼克懷疑地揚起眉毛,不知道他的母親和岳母在打此一什麼主意。
康州長轉回來面對他。「石先生,我瞭解你深愛你的亡妻,她的去世對你是一大打擊,但是,你應該恢復正常的生活了。你的鄰居告訴我婚姻曾經改善你的行為,可是,在你的妻子去世之後,你再次墜入沉淪的深淵。我認為再婚是解決這個問題的唯一方式,而在座的幾位女土也都贊同我的看法。」
憤怒迅速地竄遍尼克全身,他坐直身軀,準備站起來反駁,但隨即控制住他的怒氣。「我不知道你的職責還包括幫人做媒,州長,在法國,我們讓無事可做的老寡婦專門負責這種小事。」他注視州長設法控制住他自己的脾氣,知道這一切都是他母親在搞鬼。
「我會原諒你的無禮,石先生。我知道你並不瞭解情況,也願意向你解釋,給你彌補的機會。」
尼克強迫自己綻開禮貌的微笑。「那就有勞你了。」
「你殺死雷菲爾,使一個年輕女孩陷入無家可歸的困境。她不但年輕無助,而且是你亡妻的表妹,你有責任保護她,而唯一可行的方式就是娶她為妻。」
尼克轉向那個緊緊握住雙手的金髮女孩,注意到她跟凡妮確實有一些相像之處。他的視線移向那兩個坐立不安的老婦人。她們為什麼如此痛恨他呢?他到底做過什麼傷害她們的事情?
他用驚人的意志控制住滿腔的怒火。「我沒有注意到她們之間的關係,也不瞭解你為什麼提起雷菲爾。最重要的是,我認為你沒有權利干預別人的私事。我相信這位年輕的女士並不希望莫名其妙地任人擺。現在我們應該前往書房討論更重要的事情,州長。」
「我是菲爾的未婚妻。」那個女孩低聲說道。
令人窒息的沉默降臨,尼克終於瞭解了真相。他已經被判定有罪,他們正要宣佈他的刑罰。
他的母親打破沉默,證實他的想法。「如果我們無法確保你的行為良好,州長就會逮捕你,尼克。如果你不答應照我們的話做,他就會知道我們的承諾毫無作用。」海倫僵硬地挺直背脊,痛苦加深她臉上的每一條皺紋。
這是一個圈套,而且已經套住他。尼克啜飲一口酒。「真有意思。」他低聲說道,沒有特別針對哪一個人。在他們開始放鬆並相互交談時,他仰頭喝光剩餘的酒,讓酒精引燃他更狂猛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