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 九 回 神刀堂 文 / 臥龍生
天到初更。
今夜無月,但亦無雲,滿天繁星閃爍。
吳雙女換了一身淡藍色的勁裝。
何寒衣也穿著疾服,帶上了金劍,飛輪。
吳雙女走在前面,何寒衣相隨身後,兩個人保持了五尺以上的距離。
她在堡中住了數年,對堡中地形和防衛情事,十分瞭解,避開了崗哨而行。
一口氣行到城堡前面,都未遇上阻襲。
何寒衣低聲道:「看來,他們沒有什麼防備。」
語聲剛落,耳際間已響起了一個清冷的聲音,道:「大小姐,出堡嗎?」
何寒衣凝目望去,只見一個身著深藍長袍的人,帶著四個黑衣大漢,—排橫立。
吳雙女很沉著,招招手,要何寒衣行到她的身側,然後,才打量發話人一陣,道:「原來是鄭總管。」
藍袍人道:「鄭飛見過大小姐。」
吳雙女道:「大總管帶頭攔此,是何用心。」
鄭總管道:「在下奉堡主之命,嚴守門戶,不准奸細混入。」
吳雙女道:「我不是奸細吧?」
鄭飛道:「大小姐說笑了。」
吳雙女冷笑一聲,道:「那你就閃開些,我要出堡。」
鄭飛道:「大小姐,只怕很困難。」
吳雙女臉上閃掠一抹殺機,冷冷說道:「你說什麼?」
鄭飛道:「我說,只怕很困難?」
吳雙女道:「鄭飛你是不想活了。」
鄭飛道:「在下如若不想活了,也不會攔阻大小姐了。」
吳雙女微微一怔,道:「你說什麼?」
鄭飛道:「一句話可以解說清楚,我是奉命而來,大小姐若要殺我,在下也只有認了。」
吳雙女道:「就憑你鄭總管那點成就,就能攔得住我?」
鄭飛道:「在下自知非敵。」
吳雙女道:「你如不肯讓路,除了殺你之外,我就想不出別的辦法了。」鄭飛道:「姑娘應該看到了?」
吳雙女道:「不錯,看到了,就是那些穿黑衣的人。」
鄭飛道:「他們來自神刀堂。」
吳雙女道:「好!你讓開。」
鄭飛這一次,倒是聽話的很,依言閃到旁側。
四個黑衣人,忽然一抬右手,亮出四把不同的刀。
一支細長,形如柳月的柳葉刀,一把長不過五尺的寬面刀。
一把怪形怪狀的雙刃刀。一把形如秋月,四面都是鋒刃的圓面刀。
四把怪刀,四個黑衣人分站成四個不同的方位。
何寒衣暗作戒備,右手已握住了金劍的劍柄。
但吳雙女卻沒有要他出手的意思。
何寒衣只好靜靜的站著。
望了四個黑衣人一眼,冷冷說道:「我聽說過神刀堂創出了百刀奇招,現在,我才見到四種刀。」
她明顯的是希望用話來引誘四個人中任何一個開口。
但他很失望,四個人只是靜靜的站著。
四個黑衣人,大部分的目光,都投注在四個人手中的刀上,只有一小部分的注意力,分注吳雙女的身上。
四個黑衣人的臉上,泛現出無比的虔誠。
好像手中之刀,是他們的妻兒,是他們的生命。
那是學刀人極高的成就。把自己的精力和手中的刀,可溶於一處。
吳雙女忽然有所警覺。叫道:「向後退。」
喝聲中,人已向後飛躍而退。
何寒衣也一直保持著高度的警覺。聞聲向後暴退一丈。
四個黑衣人仍然注視著刀,
何寒衣低聲道:「雙女,怎麼回事?」
吳雙女道:「神刀堂中的死士。」
何寒衣道:「怎麼解釋。」
吳雙女道:「神刀堂如何訓練出這樣的人,我不清楚,但我感覺到他們身上散佈出濃重的殺氣,只要他們操刀一擊,就會有石破天驚的力量。」
何寒衣道:「你也無法破解?」
吳雙女道:「他們很可能全身的功力,都凝聚在那一刀上,如若要硬接他們的刀勢,只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何寒衣道:「現在,咱們應該如何?
吳雙女道:「最好不和他們近身相搏。」
何寒衣道:「他們來了。」
果然,四個黑衣人,都揚起了手中之刀,緩緩向兩人逼了過來。
吳雙女道:「快向後退。」
何寒衣依言向後退去。
但吳雙女卻未後退,反向前面迎了上來。
四個黑衣人,突然停了下來,八道目光,凝注在吳雙女身上。
吳雙女神情冷肅,緩緩說道:「你們認識我嗎?」
四個黑衣人搖搖頭。
吳雙女道:「鄭總管,這是怎麼回事?」
鄭飛道:「大小姐,我真的不清楚,第一堡中的人,都認識大小姐,也都對大小姐十分敬畏,在下……」
吳雙女冷冷接道:「廢話太多了,我問你的是,他們為什麼不認識我。」鄭飛道:「大小姐,第一堡中的人,我不認識的很少,但這四個人,我卻不認識。」
吳雙女道:「但你卻帶著他們來殺我。」
鄭飛對吳雙女,似乎有著極端的畏懼,雖然是敵對相處,但仍然對她保持十分的尊敬。
長長吁一口氣,道:「我奉命行事……」
吳雙女接道:「量你也沒有這個膽子,是什麼人下令給你?是不是堡主?」
鄭飛搖搖頭。
吳雙女道:「那是高幽蘭了?」
鄭飛搖搖頭,道:「也不是二小姐。」
吳雙女道:「不是他們兩個人,還有什麼人?」
鄭飛道:「神刀堂主。」
她一面和鄭飛交談,一面留心那四個黑衣人的舉動。
發覺了四個執刀黑衣人,並沒有出手向她攻擊,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吳雙女很快的想通了。
這四個黑衣刀手的目的,只是阻攔她離開第一堡。
如若她現在返回彩虹樓,退到了一定的限距之內,這四個人就不會再盯注她。她是大行家,一眼之間,就瞧出來,這四個黑衣漢,不但刀法奇幻,練武有成,也完全走的是詭異路子。
她也看出來了,這四個人受過特殊的禁制,那會使他們在武功上,有著極高的成就,但在智慧上,卻有了很大的損傷。
吳雙女對這種武功,有著很多的瞭解,她明白這四個黑衣人,出刀一擊,很可能石破天驚。
她擔心自己接不下這一刀,更分心於何寒衣無能承受這一擊。
吳雙女望望鄭飛,道;「他們為什麼不出手?」
鄭飛道;「大小姐認為我能指揮他們嗎?」
吳雙女突然一揚右手,一縷指風,疾快的射出去。
一個黑衣人應聲倒了下去。
另外三個黑衣人怔了一怔,目光轉注到吳雙女的身上。吳雙女冷冷說道:「三位可以出手了。」
忽然之間,躬身向前衝去。
三個黑衣人的反應,似乎是十分遲頓,吳雙女衝了過去,三個人竟沒有舉動。
吳雙女一掠而過,又一個黑衣人倒了下去。
餘下兩個黑衣人,仍然有些猶豫,但吳雙女卻下手無情,只見她雙手一揮,兩個黑衣人又倒子下去。
這麼樣簡簡單單的解決了四個黑衣人,連吳雙女也有著意外的感覺,呆了一呆,道:
「鄭飛,他們是怎麼回事?」
鄭飛搖搖頭。
吳雙女望望四個躺在地上的黑衣人,道:「我只點了他們的穴道,四個時辰之後,他們應該清醒過來。」
鄭飛點點頭。
吳雙女道:「鄭飛,你現在還有什麼能力攔阻我們?」
鄭飛道:「沒有。」
吳雙女道:「我現在可以走了吧?」
鄭飛道:「大小姐請吧。」
吳雙女舉步向前行去。
何寒衣加快了腳步,急急的追在吳雙女的身後。
鄭飛果然沒有動。
吳雙女行不過兩丈,耳際間,已響起了一個冷冷的聲音,道:「站住。」聲音來自身後,何寒衣第一個轉過身子。
吳雙女冷笑一聲道:「什麼人?」
「神刀堂主。」
一個身著黑色絲袍的中年人,緩步行了過來。
這人的衣著十分講究,一件黑色絲袍,閃閃生光,頭上也戴著一頂黑色鴉雀巾,留著五綹長髮,濃眉入鬢,目如銅鈴。
這個人,看起來很威武,只是一個鼻子生的太壞。
鷹鉤鼻子,看起來,有一股特別陰沉的味道。
吳雙女望望地上躺著的四個黑衣人,道:「這些人,是你的?」
黑衣人道:「是,他們可是傷在你的手下?」
吳雙女道:「我點了他們的穴道。」
黑衣人道:「他們似乎是並沒有傷害你的用心。」
吳雙女道:「至少,他們攔著我的去路。」
黑衣人道:「他們有很強的戰鬥能力,如果他們放手一戰,大小姐想傷他們,怕不是容易的事。」
吳雙女道:「我看得出來。」
黑衣人道:「那很好,大小姐,傷了人就準備這樣走了?」
吳雙女笑了,笑得嬌嬌甜甜的,但口氣卻是異常冷漠地說道:「如果我沒記錯,你好像姓雷……」
黑袍人接道:「雷無影,大小姐的記憶實在不錯。」
吳雙女道:「雷堂主可是準備要攔阻我?」
雷無影道:「大小姐言重了,區區不過是一個堂主的身份,怎麼敢對大小姐無禮。」吳雙女道:「堂主既然沒有攔阻我的意思,那我們就走了。」
雷無影道:「大小姐要走也可以,不過,希望你留下句話。」
吳雙女道:「好!留下一句什麼話?」
雷無影道:「你大小姐,還是不是第一堡中的人?」
吳雙女道:「這句話有語病,要我怎麼樣回答你?」
雷無影道:「據實而言。」
吳雙女道:「我現在還是第一堡中人。」
雷無影道:「以後呢?」
吳雙女道:「以後咱們再見面,也許會敵對相處?」
雷無影道:「雷某敬重你的原因,是因為你是第一堡的大小姐……」
吳雙女接道:「撇開大小姐的身份不談,你準備對付我?」
雷無影笑一笑,道:「如果撇開你大小姐的身份,你至少要對我有個交代。」吳雙女道:「交代什麼?」
雷無影道:「神刀堂四個人被你傷了,你總該有個交代吧?」
吳雙女道:「雷堂主,你這是故意找麻煩了?」
雷無影道:「你如果要脫離第一堡,那就失去了大小姐的身份,在下就沒有什麼顧慮的了。」
吳雙女道:「哦!」
雷無影道:「如若你還是第一堡的大小姐,別說你傷了四個神刀堂夫,就是殺了他們,雷某人也只好認了。」
吳雙女道:「第一堡大小姐的身份,竟然是如此重要麼?」
雷無影道:「確然如此。」
吳雙女暗中一提氣,冷冷說道:「雷無影,現在,咱們不用談了。」
雷無影道:「姑娘吩咐。」
吳雙女道:「我是吳雙女,和第一堡全無關係的吳雙女,你雷堂主準備如何對付我?」
雷無影縱聲大笑,道:「這麼說來,大小姐已經正式說明,脫離第一堡了?」
吳雙女道:「嗯。」
雷無影臉色一變,道:「吳雙女,你傷了本堡四個人,必須隨本座到神刀堂去。」
吳雙女冷笑一聲,道:「可以,只不過,你雷堂主要想法子帶我去。」
雷無影道:「最好是合作,但如姑娘一定不合作,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了。」吳雙女冷笑說道:「寒衣,咱們走!」
何寒衣應聲行了過去,越過了吳雙女。
吳雙女道:「雷堂主,你現在可以出手了。」
雷無影冷冷一笑,舉手互擊兩掌。
吳雙女冷笑一聲,道:「雷堂主帶了不少的幫手。」
雷無影道:「姑娘武功高強,大概不會把神刀堂中人放在眼中了。」
吳雙女道:「神刀堂是第一堡的主力,也是最神秘的地方,能有機會見識一下,也好開開眼界。」
雷無影道:「姑娘立刻就見到了。」
四個勁裝黑衣人,緩步行了過來。
神刀堂中的人,似乎是對黑色有一種偏愛,也許他們用黑色作為一種標誌。
他們雖然都穿著黑色的衣服,但在設計上,卻花了不少的心血。
因為,服裝的顏色雖然一樣,但格式的設計,卻是完全不同,一眼之間,就能給人一處明白的分辨。
除了他們都穿黑色的衣服之外,吳雙女還發覺了神刀堂的人,每一次,都是四個人一組。
四個人,四種完全不同的刀,想來,每個人的刀法,都要和他手中的奇形怪刀配合。
吳雙女回顧了何寒衣一眼道:「寒衣,不要幫忙,不論我遇上什麼凶險,甚至受了傷,都不許出手幫忙。」
何寒衣道:「為什麼呢?咱們是夫婦啊!夫妻之間,難道能見死不救嗎?」
吳雙女笑道:「你放心,他們殺不了我,我擔心的是,他們這些人的手法一定很奇怪,萬一,我被鬧得手忙腳亂,你突然出手,那不但對我幫不上忙,而且,還會擾亂了我的心神。」
何寒衣道:「雙女,我……」
吳雙女接道:「寒衣,讓我放心,我才能專心一意的對敵。」
何寒衣歎口氣,道:「好吧!我們等一個結果出來,你應該明白,你如果有了什麼三長兩短,他們也不會放過我。」
吳雙女嫣然一笑,道:「何郎,我們會安全出了第一堡。」
雷無影冷冷說道:「兩位的生死訣別,完了沒有?」
吳雙女道:「完了,你要他們出手吧!」
忽然一側嬌軀,拍出一掌。
那一掌快如閃電,黑衣人還未舉起手中之刀,吳雙女的一掌,已然拍在了一個執刀黑衣人的右臂之上。
聽不到砰然大震的掌聲。
但那中掌的黑衣人,卻像一堆爛泥一般,忽然間倒了下去。
立刻間,刀光閃轉,另外三個黑衣人,三把怪刀,同時出手。
刀刀快如閃電。
一側觀戰的何寒衣,只看得心頭大震,因為這三刀,不但迅快無比,而且,還自然構成了一片綿密的刀網。
封住了可以閃避的方位。
吳雙女在刀光中忽然向下倒去,像一支弩箭般射了出去。
刀光過去,斬下了吳雙女身上數處衣服。
也劃破了吳雙女的左腿。
細嫩的大腿上,開了一道血口。
鮮血飛濺而出。
但仍然脫離了三刀全擊的刀網。
就在她身軀疾射而出的同時,雙腿忽然飛起。
飛快的一腳,點在了兩個黑衣人的背心之上。
兩個黑衣人直挺挺的倒了下去,手中仍然緊握著刀。
雷無影冷冷讚道:「好腿法。」
吳雙女鯉魚打挺,人已站了起來。
何寒衣急急問道:「腿傷如何?」
吳雙女道:「沒有傷到筋骨,神刀堂中的刀手,刀法實在夠快。」
雷無影道:「姑娘這一招在避敵攻襲中,仍然不忘記傷敵,不是中原腿法。」吳雙女道:「我的武功很特別,愈是在險惡之中,愈能發揮出威力,而且,我的手法也很重,他們三個人,都已經斷了生機。」
雷無影道:「三招交接,你已連傷我神刀堂三名刀手。」
吳雙女道:「所以,你最好別讓他們出手了,閣下自己和我放手一戰。」雷無影笑一笑道:「還不到我出手的時間。」
吳雙女道:「你還有人手。」
雷無影發出了一聲低嘯。
暗影中,立刻又行出了四個黑衣人。
四個裝束一樣的黑衣人。
不過,這一次,四個人手中的兵刃,是四把長過三尺八的柳葉形長刀。
嚴格的說,這四把刀,已完全脫離了刀的形態,說它是劍,還接近一些。
但它確實是刀,一面刀背,一面刀刃。
四個人仍然是分站了四個方位,又把吳雙女圍了起來。
何寒衣快步行了上來。
吳雙女搖搖頭,道:「寒衣,退回去,我不許你幫忙,你已經答應了。」何寒衣道:「你為什麼不亮兵刃。」
吳雙女笑一笑道:「有你這幾句話就行了,就像是靈丹妙藥一樣,我的傷,已經不疼了。」
何寒衣歎息一聲,只好向後退了回去。
吳雙女吸一口氣,道:「雷無影,你還帶了多少人?」
雷無影道:「你先對付了他們四個人之後,我會再讓你開一次眼界。」
不知道雷無影發了一句什麼樣子的暗號四把柳葉長刀,一齊出手,同時橫裡削出。
四把刀方位不同,削出的刀勢,又構成了一片交叉的刀網。
四人合擊的刀法,如此凶險的招數,實在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
四個人手中的刀都很長,交叉橫劈,固然可以組成一組綿密的刀網,但如那人一閃避開去,很可能傷到自己人。
這是充滿著凶險的一招。
何寒衣只看的大為震動。
這一擊的凶厲,實在不易克服。
除了以直接上騰的身法,向上飛躍之外,幾乎沒有辦法避過那一刀。
何寒衣看了實在擔心,就他自己的武功造詣而言,絕對無法逃過這一刀。
但吳雙女竟然逃過了。
她沒有施用向上飛騰的身法,而是直欺入了一個用刀者的懷中。
那是一種快速,詭奇的身法,在間不容髮中,欺入了那人懷中,同時搖動他手中的長刀。
這四柄長刀的合擊之勢,本來是一種很精密的配合,刀與刀之間的距離,也只不過是毫釐之差。
任何輕微移動,都會造成混亂,何況,吳雙女搖動的幅度又相當的大。
只聽一陣金鐵交鳴之聲,四柄長刀因一刀錯亂,交觸在一處。
吳雙女的武功,是一種具有靈敏效能的武功,人欺入對方懷中之後,左手已先行點出了一指,一股強大的暗勁,應手飛出,點中了那刀手的穴道。四刀撞擊之後,立刻接住了那刀手被震脫手的長刀。
她仍然沒亮兵刃,但卻在第二回合一招之下,搶到了一把柳葉長刀,那失刀大漢卻被吳雙女借勢一帶,直向另外三人的刀口撞了過去。
接刀,搶刀,以人撞刀,一氣呵成,其間,只有剎那之感。
吳雙女表現出了武功上極端的成就,一種驚人的成就。
但神刀堂的刀手,卻也是第一流的高手,在極端快速變化中,那三個人仍然及時收回了手中長刀,閃避開去。
失刀大漢,卻砰然一聲倒摔在地上。
第一流的刀手,也是殘酷的殺手,三個人中沒有一個去照顧同伴,三把長刀,爭取第二次攻勢。
但在三刀攻上的瞬間,卻又突然收刀而退。
他們不是自願退下,神刀堂的刀手,都是不要命的刀手。
但他們退開的原因,卻是奉到了退開的令諭。
令諭出自神刀堂主雷無影的秘密指令,三個人同時收刀,退開了八尺。
她看到了高幽蘭。
高幽蘭就站在雷無影的身邊,自然,雷無影下令停手,明顯的是受了高幽蘭的影響。「大姊!」高幽蘭緩緩行了過來,神態有些黯然地接道:「你受了傷?」
吳雙女笑一笑,笑得有點尷尬,棄了手中的柳葉刀,緩緩說道:「蘭妹,多謝你的關心,這只是一些皮肉之傷。」
高幽蘭道:「大姊為什麼與他們動上了手?」
顯然是明知故問。
但吳雙女又不能不作答覆,點點頭,道「不能怪他們,他們只是攔阻我,不准我離開第一堡。」
高幽蘭道:「大姊要走了?」
吳雙女點點頭。
高幽蘭目光投注在何寒衣的身上,道;「何公子,你也要走?」
本是甜甜的姐夫,突然間,會變成了何公子,聽起來,忽然間,拉遠了兩個人之間的距離。
何寒衣道:「幽蘭姑娘,抱歉得很,你大姊也是受了我的影響,是我要走,幽蘭,你如若要恨一個人,那就應該是我。」
高幽蘭道:「我不恨你們,只是有些悲傷。」
吳雙女道:「哦!」
高幽蘭道:「你們要離開,為什麼不告訴我一聲呢?」
吳雙女苦笑一聲,道:「蘭妹,不要追問什麼了,如若說大姊有點遺憾,那就算我們對不起你吧。」
高幽蘭長長歎息一聲,道:「大姊,要不要見爹?」
吳雙女道:「我看不了,見了義父,豈不傷感情嗎?」
高幽蘭道:「那是不願見了?」
吳雙女道:「見面徒作傷悲,對彼此都無好處了。」
高幽蘭輕輕吁一口氣,道:「大姊,聽你的口氣,父女,姊妹,大家相處的數年情意,你一點也不留戀了?」
吳雙女道:「幽蘭,不論你心目中如何恨我,但我只能說一句抱歉了,我們決心要走了。」
高幽蘭冷冷接道:「好吧!兩位一定要走,那就請便吧!」
吳雙女怔了一怔,欲言又止。
何寒衣卻快步行了過去,一抱拳,道:「幽蘭,我們很慚愧。」高幽蘭低聲道:「快走吧!別讓我改變了心意。」
何寒衣道:「幽蘭,我……」
高幽蘭突然一閉雙目,兩行淚奪眶而出,高聲說道:「快些走,快些走!」
她情緒激動,聲音也很高,似乎整個人已失去了控制。
吳雙女低聲道:「寒衣,咱們走吧。」
何寒衣點點頭。
吳雙女道:「你先走,我斷後。」
高幽蘭突然提高聲音,道:「放他們離開,任何人不得攔阻,違令者殺!」
她的聲音,清脆高昂,黑夜中傳出了很遠。
她的話,有著很大的權威,吳雙女、何寒衣行近堡門時,堡門立時大開,而且放下了吊橋。
兩人很順利的離開了第一堡。
原來***通明的第一堡,忽然間熄了***。
第一堡的重重閣樓,已經隱失在夜色中。
吳雙女回顧了居留數年的舊地一眼,有些黯然說道:「寒衣,你發覺了沒有?」
何寒衣道:「發覺什麼?」
吳雙女道:「真正要攔劫我們的人,埋伏在城堡兩側。」
何寒衣道:「也是神刀堂中的人?」
吳雙女道:「大概是吧!不能肯定他們是不是神刀堂的人,但我知道,咱們逃過了一次死亡的劫難。」
何寒衣親眼看到了吳雙女的身手,那是屬於爐火純青的成就,尤其是,那變化玄奇的招式,給人一種目不暇接的感覺,不禁皺皺眉頭,道:「那是一種什麼埋伏?」
吳雙女歎口氣,道:「水火無情!」
何寒衣道:「水火無情,是兵刃,還是人?」
吳雙女道:「水火無情是經過一種特殊設計的兵刃,也是暗器,一種殺人的利器。」
何寒衣道:「你見過那種兵刃?」
吳雙女道:「那是第一堡極端機密的武器,還未在江湖上試用過,我只是聽過,兵刃中能夠噴出水、火,水是毒水,火是毒火,任何人沾上一點,就很難有救。」
何寒衣大吃一驚,道:「世上真有這樣的兵刃?」
吳雙女道:「是的!兩年前,已經打造了出來,而且,高堡主特地訓練了一批人手,他們穿著一種特製的衣服。」
何寒衣道:「你看到了?」
吳雙女道:「看到了,他們就靠在城堡的牆壁上。」
何寒衣道:「如若他們出手呢?」
吳雙女道:「咱們生存的機會,就不會太大了。」
何寒衣道:「他們埋伏在那裡,本來是準備出手的,為什麼又忽然改變了呢?」
吳雙女道:「因為高幽蘭。高幽蘭下了一道很嚴厲的令諭,任何人,只要出手,就可能會遭處死。」
何寒衣道:「如若沒有,高幽蘭這一道令渝呢?」
吳雙女道:「十之八九,我們已經伏屍在第一堡外。」
何寒衣道:「這麼說,她是真的救了我們了。」
吳雙女道:「如若截殺咱們,是高堡主的安排,高幽蘭這作法,只怕還要受到高堡主的責備。」
何寒衣道:「高幽蘭為了咱們,受了委屈……」
吳雙女道:「所以,以後,你要想法子補償她。」
何寒衣道:「日後,咱們如若真能幫上她的忙,自然會全力以赴。」
吳雙女點點頭,道:「這件事,你記在心中就好,不要辜負了她。」
何寒衣點點頭。
這時,兩人已離開第一堡十里之外。
夜色中,只見兩個人站在路中。
吳雙女冷冷說道:「什麼?」
右手一抬,一股暗勁已逼丁過去。
左邊一個身著藍衫人,突然一上步,右手一抬,接下那股暗勁。
但何寒衣已然看清楚了來人是誰,急急叫道:「快些住手,自己人。」他的話,仍然晚了一步。
藍衫人已接下吳雙女遙遙擊出的一股掌力,身不由己的向後退一步。
吳雙女擊出一掌之後,人已欺身而上,聽得何寒衣喝叫一聲,立刻住手。
何寒衣快步奔了過去,道:「葉兄、萬兄。」
來人竟是葉長青和萬勝。
葉長青道:「咱們奉了堡主之命,特來接迎何兄。」
何寒衣道:「你們收到我傳出的消息了?」
葉長青點點頭,目光一掠吳雙女,接道:「這位姑娘好深厚的功力,何兄怎不替我們引見一下?」
吳雙女笑一笑,道:「吳雙女,你是大名鼎鼎的七劍追魂了?」
剛才,兩人對了一掌,葉長青已嘗試到了吳雙女的厲害,笑一笑,道:「不敢,不敢,何兄多承吳姑娘照顧。」
萬勝道:「兩位很辛苦吧!堡主正在恭候大駕。」
吳雙女道:「諸位怎知我們今夜離開第一堡?」
葉長青道:「本來是不知道,但半個時辰之前,我們接到了堡主的令諭,來此接應兩位。」
何寒衣道:「堡主已經知道我們離開第一堡?」
萬勝點點頭。
吳雙女道:「貴堡主現在何處?」
葉長青道:「在此不遠,在下替兩位帶路。」
吳雙女回顧了一眼,道:「第一堡可能有人盯下來……」
葉長青接道:「姑娘放心,咱們在路上,也設有埋伏,至少,會阻止他們追蹤的人。」
這是一片緊依山坡的雜林,林中有茅舍數楹。
居中一間,燈光隱隱,而且,房門早已大開。
一身玄衣的黃靈,早已在門口等候。
「寒衣,辛苦了。」
黃靈快步迎了上來,緊握著何寒衣的手。道:「我們都一直為你擔心。」「謝謝堡主。」何寒衣回顧了吳雙女一眼,緩緩說道:「過來,見過黃堡主。」
吳雙女前行幾步,躬身作禮,道:「何門吳雙女,見過堡主。」一句話,明顯地說出了自己的身份。
黃靈笑一笑,道:「寒衣得你照顧,我們都很感謝。」
吳雙女道:「堡主過獎,賤妾理當為夫效命。」
屠無方、華妙真,行了出來。
何寒衣立刻替吳雙女引見。
華妙真笑一笑,道:「姑娘,還記得賤妾嗎?」
吳雙女道:「冷手羅剎?」
華妙真道:「正是賤妾的匪號。」
吳雙女道:「你現在是陰陽堡中的什麼身份?」
華妙真道:「劍使。」
吳雙女道:「五大劍使之一?」
華妙真道:「不錯,倒叫姑娘見笑了。」
黃靈道:「吳姑娘,咱們今後該如何稱呼姑娘?」
吳雙女臉上忽然一紅,道:「隨諸位之意好了,叫我吳雙女也好,何吳氏也好。」
黃靈哈哈一笑,道;「咱們還未吃過姑娘和寒衣的喜酒,以後,咱們還是稱呼你一聲吳姑娘吧,此間事了陰陽堡將大辦一場喜事,使有情人終成眷屬,兄弟也好借此機會洗手,江湖就不再有陰陽堡了。」
吳雙女道:「這麼說來,黃堡主成立陰陽堡,是專門為了對付第一堡了?」
黃靈一抱拳,道:「姑娘請進入茅舍中坐吧。」
吳雙女被讓入室中。
兩支火燭,照得茅舍中一片通明。
黃靈讓吳雙女就上席,吳雙女卻堅持不肯,讓了一番,吳雙女才坐上了客位。
桌子上,早已擺好了酒菜。
黃靈神情肅然地說道:「第一堡所以會生出了霸統江湖的野心,是因為它太強大了,強大到放眼江湖,已經全無敵手,所以才生出了唯吾獨尊之心,千百年來,無數的前鑒、教訓,但卻一直無法平息代有梟雄的野心。」
吳雙女道:「第一堡是真的強大,實在也無法責怪高天健有此野心。」
黃靈道:「吳姑娘在第一堡中住了很久,對第一堡中事,想必已知曉很多了?」
吳雙女道:「我是知道很多,不過,並非是完全知道,因為,第一堡中有一個神刀堂,那才是第一堡中真正實力所在。」
黃靈道:「姑娘不知道神刀堂嗎?」
吳雙女道:「神刀堂很神秘,我知道的實在很少。」
何寒衣道:「今夜,我們離開第一堡時,就遇到了神刀堂中的刀手攔截。」
吳雙女歎息一聲,道:「黃堡主,除了神刀堂之外,第一堡中還有兩個最可怕的人。」
黃靈道:「姑娘能夠見言嗎?」
吳雙女道:「如果我不肯說,就不會提出來……」
語聲一頓,接道:「就是高天健和高幽蘭。」
黃靈道:「高天健被稱作中州第一刀,那確實是很難對付的一個敵手,陰陽堡中,還是想不出一個什麼樣的人,能和他對手一戰。」
吳雙女道:「除了高天健外,還有高幽蘭。」
黃靈道:「對高幽蘭我們完全不瞭解,這方面,還望姑娘多多提供一些資料。」
吳雙女沉吟了一陣,道:「如若你們知道高天健的武功過人,是一個很可怕的勁敵,那高幽蘭的殺人手法,更是強過十倍。」
黃靈呆了一呆,道:「姑娘,你是說,高幽蘭的武功,比高天健還要高明十倍?」
吳雙女笑道:「話不是這麼說,殺人手法高明並不代表武功高強,問題是,你們必須強勝過她。」
屠無方道:「姑娘,這些話,老夫還是有些聽不明白。」
黃靈道:「吳姑娘的意思十分明顯,那是說,除非你武功強過高幽蘭很多。否則,無法阻止她快速的七色劍法。」
吳雙女道:「黃堡主的解說,也只算對一半,賤妾不得不說得清楚一些了,高幽蘭的七色劍,說它是一種劍術,不能算錯,但如說它是一種專門殺人的招術,應該更恰當些,就算武功和她在伯仲之間,除非你能瞭解她的劍路,否則,也無法逃過她凌厲的招數。」
黃靈道:「如此可怕嗎?」
吳雙女道:「很真實的轉述,除非她手下有意留情……」
回顧了一眼,突然住口。
黃靈道:「姑娘請說,咱們是百無禁忌。」
吳雙女道:「不是我危言聳聽,堡主手下包括寒衣在內的五大劍使,一日遇上高幽蘭,都很難是三招之敵。」
葉長青道:「這麼厲害?」
吳雙女道:「我如有失言之處,還望諸位多多的擔待。」
屠無方道:「如若姑娘和高幽蘭動手呢?」
吳雙女道:「我若能接下她五招,就有勝她的機會。」
黃靈道;「五招之前,你的勝面很少?」
吳雙女道:「完全沒有,高幽蘭一旦出手,五招之內,我不會有還手的機會。」黃靈道:「這的確是一個勁敵。」
吳雙女道:「對於神刀堂,我只能提供一些聽到的傳說。」
黃靈道:「彌足珍貴。」
吳雙女道:「神刀堂是第一堡真正實力所在,堂主雷無影也是個很神秘的人物,他不但武功絕高,而且也有著邪異的暗器,只是想不出一個適當的形容詞,說明那是什麼東西。」
萬勝道:「姑娘能不能說明白一些。」
吳雙女道:「不能,因為,我實在也不瞭解真實情形,」
黃靈道:「姑娘可曾看到過他發射出去的暗器?」
吳雙女道:「我沒有見過,不過,我聽說過。」
黃靈道:「姑娘能不能轉述一下?」
吳雙女道:「不知是什麼暗器,一旦出手,便發出不停的嗚叫之聲,而且,能自返還入手,再次發出。」
黃靈沉吟了一陣,道:「有這樣的暗器?」
吳雙女道:「不錯,此事千真萬確。」
黃靈道:「多承姑娘見告,在下等獲益非淺,兩位衝出第一堡重重攔截,想必已有些累了,請用點酒飯,早點休息吧。」
吳雙女道:「這幾日中,諸位就一直住在這林中茅舍之內嗎?」
黃靈笑道:「第一堡中的人,已經和我們接觸過兩次,奇怪的是,他們每一次和我接觸之後,就不戰而退。」
吳雙女哦了一聲,道:「沒有動過手?」
黃靈道:「沒有。」
吳雙女道:「高堡主不是有耐心的人,高幽蘭不是這樣的性格,他們這樣做,可能是別有原因。」
黃靈道:「什麼原因呢?」
吳雙女回顧何寒衣一眼,道:「是不是高幽蘭阻止了這場衝突呢?」
何寒衣道:「她又為什麼攔阻這一場衝突呢?」
吳雙女道:「她不願婚禮受到什麼驚擾,所以,阻攔住這一場衝突。」
何寒衣道:「如若真的是她,這個人實在太可怕了。」
吳雙女道:「哦!哪裡可怕?」
何寒衣道:「今天下午,他還和咱們見面,竟然一點也看不出來。」
吳雙女笑一笑,道:「高幽蘭心中能藏干軍萬馬,但她仍然能保持絕對的鎮靜,這就是高幽蘭。」
何寒衣道:「她是個城府很深的人了?」
吳雙女道:「和她的武功一樣,使人莫可預測。」
目光轉注到黃靈的身上,接道:「黃堡主,我有幾句話,說出來,也許有些越權,不過,事關重大,我如不說出來,心中不安得很。」
黃靈道:「姑娘有什麼話,請當面講。」
吳雙女道:「如若你們真要瓦解第一堡,只有一個機會。」
黃靈道:「什麼機會?」
吳雙女道:「想法子把高幽蘭接過來。」
黃靈點點頭,道:「多謝指教,姑娘請入內室休息吧。」
華妙真道:「我替姑娘帶路。」
何寒衣沒有離開。
因為,黃靈留下了他。
在吳雙女面前,黃靈有很多話不便出口,現在,則沒有忌憚了。
喝乾了面前一杯酒,黃靈笑一笑,道:「寒衣,有些問題,咱們只有向你求證一下。」何寒衣有些頭痛,但又不能不回答,只好說道:「你吩咐。」
黃靈道:「你見過高幽蘭?」
何寒衣點點頭。黃靈道:「吳姑娘只告訴了咱們原則,我不明白,咱們如何把她拉過來。」
何寒衣道:「這個麼……這個,高幽蘭是一位姑娘,只要她心有所屬,就行了。」
黃靈道:「辦法原來是如此簡單。」
何寒衣道:「對!辦法很簡單,只要找個人就行了。」
黃靈道:「越簡單的辦法,行起來也越是困難。」
何寒衣道:「對!對!葉兄最適合這個職位。」
黃靈笑一笑,道:「可惜,葉兄已有了玉蘭雙姝。」
何寒衣道:「那堡主的意思呢?」
黃靈道:「吳姑娘沒有明著說,但她的意思,卻是隱有所指了。」
何寒衣道:「哦!那人是誰呢?」
黃靈道:「自然是指你何兄了。」
何寒衣徽微一笑,道:「堡主,只怕我不太適合吧?」
黃靈道:「不!吳姑娘已同意了這件事,別的還會有什麼人反對呢?」
何寒衣道:「我,堡主,我和吳雙女還未正式結婚,已經要移情別戀了。」
黃靈道:「這是吳姑娘與眾不同之處,她不是普通女子,所以,不能以世俗的眼光去看她……」
何寒衣道:「你沒有見過高幽蘭……」
黃靈接道:「我不用去見她,吳姑娘已經描述的很清楚了。」
何寒衣沉吟不語。
黃靈低聲道:「何兄,你必須同意了,我們才能著手。」
何寒衣吃了一驚,道:「著手?著什麼手?」
黃靈道:「我雖不明白詳細的經過,但已隱隱知道了,你對她傷害很深。」
何寒衣道:「沒有。」
黃靈笑一笑,道:「不管我們計劃的如何周密,但這不是我們一面的事,必須還要試探一下高姑娘的反應。」
何寒衣道:「堡主想過沒有,高天健積惡如山,高幽蘭能會不管自己的父親嗎?」
黃靈道:「這是另外一件事了,我們不奢望高幽蘭幫助我們對付她的父親,但我們卻希望她不會直接和我們為敵。」
何寒衣道:「親情重如山……」
黃靈接道:「我知道,但主要的原因,還是高天健的本身,高幽蘭如是明白是非的人,她不會贊成父親為非作歹。」
語聲一頓,接道:「事情就這樣決定了,你也回去休息一下,我這就安排叫他們下手。」
何寒衣站起身子,道:「堡主這是下令了。」
黃靈道:「如若非我下令不可,就算我這是下令了。」
何寒衣未再發言,起身而去。
望著何寒衣消失的背影,葉長青低聲笑道:「何兄很固執,對這件事,他好像還有些不太願意。」
黃靈道:「擇善固執,這也是吳雙女能一下愛他的原因,他英俊、瀟灑,但卻不風流,能夠專情,那就有了一種很特殊的氣質。」
黃靈即席提出了自己的計劃。
葉長青、萬勝、屠無方,都分配了工作。
第二天,忽然下起了雨,雨不大,但霧氣很濃,黃靈等停身林中,都被一重霧氣籠罩。
吳雙女被招待在第二幢茅舍中,距離黃靈等住的第一幢茅舍,有十丈左右。
華妙真一直在陪著她。
這片雜林,背依高峰,廣袤十里。
林中本無房舍,這二幢茅舍,還是黃靈等臨時搭建而成。
陰陽堡的人手,已陸續到了不少。
但都被黃靈遣布在四周,化整為零,而且,他們都經過了很仔細的改裝,扮成了農人,樵夫等山居村民。
只有萬勝帶來的二十名刀手,布守在林中,
已是近午時間,但濃重的霧氣,使得林內的景物視界不明,二丈以外的景物,都有些看不清楚。
黃靈、何寒衣、葉長青、屠無方、萬勝,聚居在第一幢茅舍中。
現在,五人圍坐在一張木桌上,正商量如何對付第一堡的辦法。
經過了長時間的說服,何寒衣已接受了黃靈的令諭。
答允了高幽蘭的事情。
雨勢漸大,霧氣更重,天地間一片昏暗。
雨打樹葉,發出一種急驟的沙沙之聲。
忽然間,一聲形似鳥鳴的怪叫,夾在雨中傳了進來。
黃靈霍然站起了身子,道:「有人來了。」
其實,萬勝、屠無方、葉長青,聽到了那一聲鳥叫,都不禁站了起來。
只有何寒衣一片茫然。
這是他們規定的傳警訊號。
葉長青道:「要不要迎上去。」黃靈道:「不用了,他們既然已經找上了這個地方,這地方已不算隱秘,接待過這次訪客,咱們也該喬遷了。」
一條人影,在大雨中出現。
他步履很瀟灑,而且,手中還撐著一把傘。
幾乎是直對著茅舍行過來。
黃靈等也很鎮靜,靜靜的坐在室中,望著來人。
來人,直行到茅舍前面,才停了下來。
一晃油布雨傘,才瞧出來是一三十左右的中年人。
藍衫人探首向茅舍中望了一陣,笑一笑,道:「雨勢很大,在下可否入室一避雨勢。」黃靈冷笑一聲,道:「閣下既然是有備而來,又何必惺惺作態呢?」
藍衫人放下了手中的雨傘,忽然間一跨步,行入了室中。
葉長青身軀微移,正擋在藍衫人面前。
右手巳握在了劍柄之前,藍衫人稍有舉動,葉長青即將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刺出一劍。
但藍衫人卻一直規規矩矩站著。
黃靈道:「朋友貴姓?」
藍衫人道:「宋通。」
黃靈道:「宋兄是來自第一堡了?」
宋通道:「不錯。」
葉長青道;「你是不是神刀堂中的人?」
宋通道:「不是。」
黃靈道:「好!那就說說宋兄來此的用心?」
宋通道:「這地方一點也不隱秘,七天前,第一堡的人已經發覺了。」黃靈道:「嗯!」
宋通笑一笑,道:「其實,你們的舉動,也一直在第一堡監視之下。」
黃靈道:「第一堡對我們很客氣了,發覺了我們很久,一直沒派人來對付我們。」宋通笑一笑,道:「所以,在下很輕易的找到這個地方,諸位也不用覺著驚奇了。」
黃靈淡淡一笑,道:「咱們一點也不驚奇,只是覺著有些不解。」
宋通道:「也許在下可以代作解說。」黃靈道:「貴堡中人,既然早已知了咱們在此,竟然不對咱們攻襲,想來,這中間必有緣故了。」
宋通道:「事實上,這件事一點也不複雜,因為,有一個人,阻止了第一堡對諸位發動入襲。」
黃靈道:「那個人是不是高姑娘?」
宋通笑一笑,道:「這不是一件秘密,因為,高姑娘下令阻止對諸位攻襲的事,第一堡中人無不知曉。」
黃靈道:「好!現在,閣下你可以談談來此的用心了。」
宋通道:「在下帶了一封信來。」
黃靈道:「什麼人的信?」
宋通道:「二小姐,幽蘭姑娘的信。」
黃靈道:「信在何處?」
宋通道:「在下的身上。」
一面取出一封信,遞了過去。
黃靈接過信封,只見上面寫著「書呈黃堡主親拆」。
黃靈道:「高姑娘寫的好一手挺秀的字。」
宋通道:「能者無所不能,二小姐本來是一位文武全才。」
黃靈拆開看去,只見上面寫道:「書上黃堡主,賤妾不願和貴堡正式衝突,但第一堡的附近,亦不容貴堡中人常居,希望貴堡中人,能在三日內,撤離此地,否則引起雙方衝突,別怪賤妾未先行奉告也。」
黃靈淡淡一笑道:「二姑娘的信,在下看到了,請轉告高姑娘,就說在下不及修書回復。」
宋通笑一笑道:「我明白了,在下告辭。」
這個人實在相當聰明,頗有舉一反三之能。
黃靈道:「閣下明白什麼?」
宋通道:「三日之內,諸位也許會撤走,也許不會撤走?」
黃靈道:「嗯?」
宋通道:「閣下撤離了此地之後,自然雙方平安無事,如是閣下不肯撤走,那就只有敵對相處,準備和敝堡一決勝負了。」
黃靈道:「第一堡勢力龐大,敝堡自知難以匹敵,不過,咱們幾個人,都還有一把硬骨頭,真要和第一堡對上了咱們也不會逃避。」
宋通笑一笑道:「好!黃堡主,二小姐的信我已經帶到,走不走,是你們的事,在下卻該走了。」
說走就走,轉身大步而去。
望著宋通消失在雨中的背影,黃靈嘴角間泛起了一種冷冷的笑意,道:「高幽蘭果然不凡,先禮後兵。」
葉長青道:「這封信,很像一封挑戰書。」
屠無方道:「堡主,作何打算呢?」
葉長青道:「咱們不能逃避,七色劍,只不過是七種顏色而已,我不信它真會有什麼奇幻之處。」
黃靈沉吟不語。
何寒衣輕輕吁一口氣,道:「第一堡中,都把高幽蘭形容得如天神下降,咱們該戰該走,也該早有打算啊!」
黃靈沉吟了一陣,道:「我要會會她,收服她。」
黃靈等沒有離開,第四天,天一亮,黃靈就帶著四大劍使,坐在茅舍外面等待。
四大劍使是,屠無方、何寒衣、葉長青、萬勝,華妙真仍然停在第一進茅舍,陪伴著吳雙女。
雙方面既然都已經叫明瞭,似乎是誰也用不著躲避什麼?
黃靈帶著人大大方方的等。
對方也是明目張膽的來。
來的是四個年青人,白衣佩劍。
四個白衣人後面,是兩個青衣女婢,兩個女婢各捧著一個劍架,上面放著七支寶劍,只從那飄動的劍穗上看,已可看出來,那是七種顏色,紅、黃、藍、白、黑、綠、紫。二個女婢,共帶了一十四支劍,每一個人帶七支。
高幽蘭也穿著一身白衣,長髮高高挽起一個宮髻。
身後面緊跟著藍色勁裝的雪梅。
雪梅也佩著一支長劍。
高幽蘭輕輕一揮手,四個白衣人讓到兩側。
高幽蘭緩步行了過來。
何寒衣低聲道:「她就是高幽蘭。」
高幽蘭神情很冷淡,目光投注在何寒衣的身上,道:「姐夫,大姐呢?」
何寒衣道:「不在這裡。」
高幽蘭哦了一聲,道;「小妹已盡到了心力。」
何寒衣道:「我知道,我們心中都很感激。」
高幽蘭目光轉注到黃靈的身上,道:「你是黃靈?」
黃靈道:「不錯。」
高幽蘭道:「接到我的信了?」
黃靈道:「接到了姑娘的大函。」
高幽蘭道:「三天的時間很充分,你們為什麼還不走?」
黃靈道:「因為他。」
目光轉注到何寒衣的身上。
高幽蘭臉色一變,道:「他不要走?」
黃靈道:「是啊!他要留下來,我們只好留下來。」
高幽蘭道:「你是一堡之主,為什麼不自己做主?」
黃靈道:「我雖然是一堡之主,但對手下的五大劍使,一向是十分敬重。」
高幽蘭冷笑一聲,道:「何寒衣,是不是你堅持要留下來?」
何寒衣道:「我……我是說過。」
高幽蘭道:「為什麼?」
何寒衣道:「因為,因為,我……我想……」
想了半天,臉也紅了,卻仍然是說不下去。
高幽蘭皺皺眉頭,道:「什麼事,怎麼不說了?」
葉長青突然接口,道:「因為,他想再見高姑娘。」
高幽蘭臉色一變,道:「你是誰?」
葉長青道:「在下姓葉……」
高幽蘭接道;「七劍追魂葉長青?」
葉長青道:「正是葉某。」
高幽蘭臉上泛現出一股羞紅,但她卻用冷厲的神色掩飾過去,道:「姐夫,他說的可是真話?」
何寒衣道:「是真的。「
高幽蘭道:「好!你要見我有什麼事,現在可以說了。」
何寒衣道「幽蘭……我……」
高幽蘭接道:「不要急,慢慢的說。」
何寒衣突然想起一番措詞,道:「我想和你談談第一堡的事。」高幽蘭點點頭,道:「好!我先和黃堡主談好之後,咱們再談吧!」
黃靈道:「姑娘有什麼事,只管吩咐。」
高幽蘭道:「我想知道黃堡主的決定。」
黃靈道:「姑娘的意思是……」
高幽蘭接道:「我和姐夫說什麼,是私情,第一堡和陰陽堡的事,是公事,我要黃堡主答覆我一句話,要不要離開這裡?」
黃靈心中暗道:「好厲害的丫頭,先把問題提出來,再慢慢去解決,自己先站得穩穩的,進則可以攻,退則可以守。」
心中轉念,口中緩緩說道:「姑娘,茲事體大,在下還要再考慮一段時間再說。」高幽蘭道:「我已經給了你很多的時間,你應該作個決定了。」黃靈道:「姑娘,我們先私後公吧,你先和何劍使談談,也許,你會改變自己的想法,不要立刻攆我們走。」
高幽蘭道:「走不走是你們決定的事情,但我希望你們能夠走。」
黃靈道:「為什麼」
高幽蘭道:「私誼上說,你們都是姐夫的朋友,我不希望你們受到傷害。」
黃靈道:「姑娘的意思是,我們如若留下來,就會受到傷害了。」
高幽蘭道:「對!都會受到狙殺。」
黃靈道:「姑娘,我們至少可以保持著反擊的力量吧?」
高幽蘭道:「對!你們可以保持反擊,不過,你們反擊的成效不會太大。」黃靈道:
「陰陽堡和第一堡已經有過於很多次的衝突,但我們都還好好的活著。」高幽蘭道:「這一次不同,你們也許會遇上很激烈的陣仗,可能會遇上暗殺。」
黃靈道:「暗殺?第一堡中人,會做出這樣的事?」
高幽蘭道:「會!他們是專門暗殺的人,他們在江湖上藉藉無名,也不在乎人家怎麼批評。」
黃靈道:「他們一定有一種特別的殺人技術了。」
高幽蘭道:「對!有一種特別的殺人技術,而且,百發百中,很少有人能夠避過他們的狙殺。」
四顧了一眼,接道:「你們在這四周佈置了不少人手,他們的命運,都會很悲慘。」
黃靈道:「怎樣一個悲慘法。」
高幽蘭道:「他們會連對手的面也沒有見到,人就會倒了下去。」
黃靈淡淡一笑,道:「我相信姑娘的話。」
高幽蘭道:「那你打算怎麼辦?」
黃靈道:「我們會很認真討論一下高姑娘給我們的警告。」
高幽蘭道:「我的話,已經傳到了,怎麼一個作法,那是你們的事了。」
黃靈微微一笑,道:「姑娘還有什麼公事要談嗎?」
高幽蘭道:「就是這一件事,聽不聽在你了。」
黃靈道:「公事既已談完,現在,你可以談談私情了。」
轉身行入茅舍。
屠無方、葉長青等,都隨著轉了回去。
場中只餘下了何寒衣一人。
高幽蘭輕輕吁一口氣,道:「說吧!姐夫,你要見我有什麼事,可以說了吧?」
何寒衣道:「我確是想見見姑娘!」
高幽蘭道:「現在見到了,可以說個明白,見我有什麼事?」
何寒衣道:「我想請教姑娘一件事?」
高幽蘭道:「姐夫,不要吞吞吐吐,有什麼事,就痛痛快快的說出來吧。」
何寒衣道:「我想和你談談高堡主的事。」
高幽蘭道:「你要說我爹什麼事,只管說吧!」
何寒衣四顧了一眼,道:「幽蘭,有些話,不宜太多的人聽到。」高幽蘭道:「你要和我單獨談談。」
何寒衣道:「是!」
高幽蘭揮揮手,對隨來的隨從說道:「你們都退開去。」
包括雪梅在內的從人,立刻向後退去。
片刻工夫,那些人,都退入了樹林之中不見。
高幽蘭道:「現在,可以說下吧!」
她藝高膽大,一人赤手空拳的留下來,連替她捧劍的丫頭,也退入了林中。
何寒衣道:「幽蘭,如若我們能證明,令尊確然作了很多有悖公義、見不得人的事,你是否還要維護他?」
高幽蘭沉吟了一陣,說:「你有證據?」
何寒衣道:「有很多的證人可以證明,最重要的是,你可以查,可以求證。」高幽蘭道:「姐夫,公義的尺度,是否有一定的標準,是一個問題,但在江湖上爹的名譽很好,難道別人都是瞎子,都不會分辨出黑白,好壞?」
何寒衣道:「幽蘭,我說的都是真話,高堡主的聲譽,和他的行事方法,完全是兩面人!」
高幽蘭道:「你只有這些事嗎?」
何寒衣道:「不,還有一件事,要和你談。」
高幽蘭臉上閃掠一抹驚喜之色,道:「好!小妹洗耳恭聽。」
何寒衣道:「雙女對你很推崇。」
高幽蘭道:「大姐都說我些什麼?」
何寒衣道:「她說你如肯幫助我們,事情就好解決了。」
高幽蘭道:「要我幫助你們?」
何寒衣道:「對!聽說,高堡主對你十分看重,你如勸勸他,很可能會使他熄去爭霸江湖的雄心、企圖。」
高幽蘭道:「大姐只說了這些嗎?」
何寒衣道:「還說,還說了些……」
高幽蘭微微一笑,道:「姐夫,我們之間沒有什麼不好說的,你還顧慮什麼?」
何寒衣道:「她說,她說要我……唉!完全是胡說八道。」
高幽蘭道:「姐夫,你究竟是什麼事啊!」
何寒衣笑一笑,道:「幽蘭,我們都希望請你過來。」
高幽蘭道:「過到哪裡?」
何寒衣道:「過到我們這邊來。」
高幽蘭道:「他是我爹,你們是我什麼人?」
何寒衣很仔細端詳了高幽蘭,發覺她實在很美,美得和吳雙女有些不同,吳雙女如若像一株嬌艷欲滴的牡丹,高幽蘭就像一株盛放的春蘭。
蘭花多嬌嫩,高幽蘭比起吳雙女多了一股嬌嫩的味道。
沉思了好一陣,何寒衣終於想出了一句話,道:「父女情意,與生俱來,我們之間的感情,似乎是需要一段時間,才能建立起來。」
高幽蘭道:「你說呢!你準備怎樣和我建立關係?」
何寒衣道:「幽蘭,你一定要我當面說清楚嗎?」
高幽蘭道:「不錯,我想不出,世界上有一種什麼感情,可以使父女的感情破裂。」
何寒衣道:「幽蘭,夫婦的情意,是不是很重?」
高幽蘭道:「很重,但還要加上一種東西,才更夠份量。」
何寒衣道:「加上什麼?」
高幽蘭道:「大義……」
語音微微一頓,接道:「姐夫,現在,你要我嫁給哪一個?」
何寒衣道:「三大劍使中,有兩個都不錯!」
高幽蘭道:「哪兩位?」
何寒衣道:「葉長青和萬勝。」
高幽蘭臉色一變,但立刻又恢復了笑容,道:「要不要我批評他們兩位幾句!」
何寒衣道:「好!在下倒還未瞧出他們有什麼缺點?」
高幽蘭道;「葉長青很清秀,秀而俊,但卻缺少那一股沉穩之氣,有些飄浮,就像他的追魂七劍一樣,雖然夠凶狠,但卻不是劍道正宗。」
何寒衣道:「哦!」
高幽蘭道:「再說萬勝吧,他確有一股很沉穩的氣勢,但卻少了那一種秀俊之氣,一般來說,兩個人都算不上什麼出類拔萃的人物。」
何寒衣笑一笑,道:「幽蘭,一個人,如要十分完美,只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高幽蘭道:「你想知道麼?我們第一堡中,有很多的人,比他們兩個還好一些,用不著你來替我做媒了。」
何寒衣道:「這麼說來,我們陰陽堡中,沒有人……」
高幽蘭接道:「只有一個,我有些喜歡,只可惜,那個人已經是使君有婦了。」
何寒衣道:「那人是誰?」
高幽蘭道:「你若裝糊塗,我就只有說明白了,那個人就是你。」
何寒衣道:「幽蘭,你……」
高幽蘭接道:「現在,咱們要談的事,是不是已經談完了。」
何寒衣道:「幽蘭,你要我說什麼呢?」
高幽蘭道:「什麼也不用說了,你已經說了很多的話……」
語聲一頓,接道:「吳雙女呢,為什麼不見她露面?」
何寒衣道:「是不是要見見她?」
高幽蘭道:「我來是客人,她既然不肯見我,那就不用見了。」只聽一陣咯咯的笑聲,傳了過來,道:「二妹,可是怪姊姊沒有接你?」
隨著笑聲,吳雙女緩步行了過來。
高幽蘭道:「大姊,妹妹來此的用心,你是否明白了?」
吳雙女道:「明白。」
高幽蘭道:「大姊多原諒。」
吳雙女道:「不要緊,目前,你還是第一堡中人,陰陽堡卻是第一堡的敵人。」
高幽蘭道:「大姊,他們是暗襲,殺不完陰陽堡人,不會停手。」
吳雙女道:「神刀堂的殺手?」
高幽蘭道:「不!是水火無情。」
吳雙女呆了一呆,道:「幽蘭,你真的準備要大開殺戒了?」
高幽蘭道:「不是我,是爹決定的。」
吳雙女道:「二妹,你沒有勸過爹嗎?」
高幽蘭道:「大姊,我已經盡了心力,早已經通知了他們,有足夠的時間讓他們撤走。」
吳雙女道:「二妹,現在爹在何處?」
高幽蘭道:「爹沒有來。」
吳雙女道:「那就算了……」
語聲一頓,接道:「幽蘭,咱們姊妹應該好好的談談,是麼?」
高幽蘭道:「談什麼呢?
吳雙女道「談你、我、他。」
高幽蘭道:「他又是誰?」
吳雙女笑一笑,道:「他是何寒衣。」
高幽蘭道:「我的姐夫。」
吳雙女道:「二妹,姐夫和小姨之間,總該有一點情意吧。」
高幽蘭道:「小妹如是全無情意之人,也不會通知你們,要你們早些離開了。」
吳雙女道:「幽蘭,咱們不談這件事。」
高幽蘭道:「好,你說談什麼?」
吳雙女道:「咱們姐妹相處得不錯。」
高幽蘭道:「本來是情同手足,但大姊卻離我們而去。」
吳雙女道:「二妹,在家從父母,出嫁從丈夫,咱們女人,就是這點吃虧。」高幽蘭道:「大姊,你從夫卻反了爹。」
吳雙女道:「二妹,我好想你過來。」
高幽蘭道:「要我到哪裡去?」
吳雙女舉步向高幽蘭行了過去,一面低聲說道:「二妹,娥皇、女英的事,你覺得如何?」
高幽蘭道:「大姊,你明說吧,不用繞***了。」
吳雙女道:「好!咱們共事一夫,你願不願意?」
高幽蘭道:「要我作何寒衣的妾?」
吳雙女道:「你我姐妹,還分什麼妻妾、大小。」
高幽蘭道:「大姐,何寒衣是不錯,老實說,他在我心目中,也有很重的份量,自我懂事以來,我心中第一次闖進來的男人,就是他。」
兩個人邊說邊走,離茅舍也越來越遠,談話的聲音,也越來越小,別人已經無法聽到了。
吳雙女道:「咱們姐妹是心有靈犀,我也早感覺到了。」
高幽蘭道:「可是,他已為你所有,小妹也不願再插一腳了,這幾天,我想了很多,咱們是好姐妹又何苦為一個男人去爭呢?」
吳雙女道:「幽蘭,是不是你覺得太委屈了?」
高幽蘭道:「何寒衣是不錯,但大姐是天人,你配他有過之而無不及,至於小妹麼,也不敢妄自菲薄,我也配得上他,但如咱們姐妹配他一個,那就未免有些太過分了,姐姐吃虧,我也委屈。」
吳雙女道:「但卻有一個人,佔了很大的便宜!」
高幽蘭道:「誰?」
吳雙女道:「何寒衣呀!」
高幽蘭道:「為什麼要他佔便宜?」
吳雙女道:「因為,他闖入了我們的心靈。」
—頓,又道:「幽蘭,這些年來,你見過很多的男人,但你看上幾個?」
高幽蘭道:「大姐,實在說,我沒有很用心去看過一個男人,想不到……」
吳雙女接道:「想不到,你卻看上了寒衣。」
高幽蘭道:「大姐,你說,這是孽債呢?還是緣份?」
吳雙女道:「你的看法呢?」
高幽蘭道:「我就是不知道,才問大姐啊!」
吳雙女嫣然一笑,道:「要我說麼,咱們都是上輩子欠了他的!」
高幽蘭沉吟了一陣,道:「現在,我還沒有欠他,欠他的是你!」
吳雙女輕輕吁一口氣,道:「幽蘭,咱們姐妹相處,表面上,我很剛強,但骨子裡,你卻是比我還要剛強一些。」
高幽蘭道:「大姐,在第一堡中時,我哪裡不讓著你,但現在,我好像不能再讓你了,是嗎?」
吳雙女道:「為什麼?」
高幽蘭道:「因為,過去,你是大姐……」
吳雙女接道:「現在,我就不是嗎?」
高幽蘭道:「現在應該不是了,你已經離開了第一堡,也許,有一天,我們會兵戎相見,那時,還有什麼姐妹的情分呢?」
吳雙女道:「幽蘭,不瞞你說,我也在想這個問題。」
高幽蘭道:「什麼問題?」
吳雙女道:「如若我們真形成了敵對之勢,只怕我們碰頭的機會很大。」
高幽蘭道:「今日之事,如無法善終,只怕這場火並,無法逃避。」
吳雙女道:「倔強的妹妹,你心中早有這種打算了,是嗎?」
高幽蘭道:「大姐,放眼當今江湖,能使小妹視作勁敵的,也不過三五個人而已。」吳雙女道:「我是其中之一?」
高幽蘭道:「對!大姐是我心目中的第一勁敵。」
吳雙女微微一笑,道:「妹妹,你這麼推崇我嗎?」
高幽蘭道:「大姐,小妹是不是你心目中第一號敵人?」
吳雙女道:「二妹,我沒有把你當敵人看,不論在人前人後,都很推崇你。」
高幽蘭道:「這麼說來,小妹是太小氣了?」
吳雙女道:「幽蘭,不論你心中怎麼想,我都不希望咱們有火並的一天。」
高幽蘭道:「為什麼?」
吳雙女道:「因為,咱們一旦動上手,只怕會形成不死不停的局面。」
高幽蘭突然停住了腳步,淡淡一笑,道:「大姐可是怕傷了小妹?」
吳雙女道:「你也可能傷了大姐。」
高幽蘭沉吟不語。
兩個未再多言,就這樣並肩向前行去。
直入雜林深處。
忽然,又下起了雨。
兩個人,躲在一棵大樹之下。
高幽蘭緊緊閉著嘴巴。
吳雙女忍耐了許久,才輕輕吁一口氣,道:「二妹決定了沒有?」
高幽蘭道:「決定了。」
吳雙女微微一怔,道:「能不能告訴大姐。」
高幽蘭道:「就算大姐不問,我也會告訴你我的的決定。」
吳雙女道:「大姐洗耳恭聽。」
高幽蘭道:「我立刻走,最好,大姐和姐夫離開陰陽堡,坦白說,我有些喜歡姐夫,但我不能傷害大姐,夾在你們之間。」
吳雙女有些意外,沉吟了一陣,道:「二妹,這恐怕不太好吧。」
高幽蘭道:「大姐,我想過了,告訴姐夫,我很抱歉。」
笑一笑,轉身而去。
吳雙女望著高幽蘭的背影,臉上是一片凝重之色。
黃靈的神情也很凝重,緩緩說道:「吳姑娘,有沒有辦法挽回?」
吳雙女道:「很難,很難,也許還有一個機會?」
黃靈道:「什麼機會?」
吳雙女道:「要何劍使幫忙了。」
何寒衣怔了一怔,道:「我……我……」
吳雙女接道:「只有你去試試看,能不能挽回她的芳心」。
何寒衣道:「雙女,你知道我不能,你們情同骨肉,都不能說服她,我有什麼辦法呢?」
吳雙女道:「現在,情況不同了,除你之外,別人建議的機會也沒有了。」黃靈道:「何兄,不要你去說服,我這裡有一封信,你可以送給她嗎?」
何寒衣道:「可以。」
黃靈取出一個封簡,道:「拿去給她吧!」
何寒衣接過書信,立刻轉身而去。
望著何寒衣消失的背影,黃靈低聲說道:「吳姑娘,靠得住嗎?」
吳雙女道:「照我的看法、判斷,她應該不會傷害寒衣,但我的判斷,已經發生了一次錯誤。」
黃靈道:「什麼錯誤?」
吳雙女道:「她心中很喜歡寒衣,但她竟然能忍受著,不表達出來,而且,很決絕的推拒我的請求。」
葉長青道:「堡主,她既然非要對咱們下手不可,我看那只有兵來將擋,和她周旋一番了。」
吳雙女神情肅然地說道:「有一件事,諸位必須記著,高幽蘭的七色劍,確是兇惡霸道,一般的武功,很難逃得過。」
黃靈道:「除了高幽蘭的七色劍之外,還有什麼可怕的人物?」
吳雙女道:「神刀堂中的殺手,也很難對付,但最可怕的,還是『水火無情』。」黃靈道:「『水火無情』,是不是一種暗器?」
葉長青道:「『水火無情』,顧名思議,那是一種和水火有關的暗器。」吳雙女道:「好像如此。」
黃靈道:「姑娘也沒有見過嗎?」
吳雙女道:「沒有,不過,我聽說過這些暗器。」
黃靈道:「什麼樣子?」
吳雙女道:「聽說,那只是一個長形的金筒,裡面能夠射出毒水毒火,不論水火,只要觸及到人身一點立刻就會潰爛而死。」
黃靈道:「哦!」
吳雙女道:「堡主,那是一種火焰、毒水,而且,噴射的力道很強,除非能夠事先制止它,否則,就很難躲得開去。」
黃靈道:「如若他們真有這樣的暗器,那是一個很大的麻煩了。」
吳雙女道:「我想到一個克制之法,但不知現在是否還來得及準備?」
黃靈道:「姑娘快說出來,我想,也許能趕製得及。」
吳雙女道:「我畫一個圖案,你去照圖製造。」
事實上,吳雙女早巳畫好了那副圖案。
而且,圖案上也早已經說明了製造的材料。
黃靈看了一眼,道:「上面已解說的很清楚,不過,材料方面我是否可改變一些?」
吳雙女道:「可以。」
黃靈取筆在上面寫了幾個字,道:「無方,這個,交給你辦了。」
吳雙女道:「堡主,先趕製七八套來……」
黃靈接道:「我不知道,日夜趕工,大概兩天內可以趕製十套,不過,難處在消息要絕對秘密。」
吳雙女道:「不能洩露出去,高幽蘭很聰明,只要她聽到消息,就會想出改造水火無情的方法。」
黃靈道:「如若有人想法子,把『水火無情』偷一支出來瞧瞧,也許能找出一個很好的應付辦法。」
吳雙女道:「水火無情,是第一堡中高度的機密之一,我雖然知道有這種暗器,但卻沒見過,我看真正知道內情的,恐怕只有高幽蘭和高堡主兩個人。」
黃靈道:「聽說,吳姑娘在第一堡中,很受尊重。」
吳雙女道:「不錯,我是很受尊重。」
黃靈道:「姑娘既是很受尊重的人,難道就沒有參與機密的機會嗎?」
吳雙女道:「我參與很多的機密,不過,那不是太重要的,真正重要的事情,卻沒有讓我參與。」
黃靈道:「那是說,他們一開始,就對姑娘存有不信任的心理了。」
吳雙女道:「所以,我內心中對第一堡的慚疚,相對的減低了不少。」
黃靈點點頭,道:「好!咱們現在,該商量一下,如何接應何劍使了。」
吳雙女道:「不用去接應。」
黃靈道:「不去接應?」
吳雙女道:「對!高幽蘭是個很小心的人,我想她一定在路上設有埋伏,咱們如若接應何寒衣,必定會引起衝突,那不但致何寒衣於險地,而且,還會造成高幽蘭的仇視。」
黃靈一皺眉頭,道:「姑娘,難道咱們就不管了?」
吳雙女道:「最好不管,最多高幽蘭一個釘子把他碰回來,絕不會殺了他,如若咱們接近下去,後果就很難預料了。」
黃靈未再堅持。
他明白,吳雙女比他更瞭解高幽蘭。
一個時辰過去了。
吳雙女眉宇間的憂愁,已然明顯的露了出來,再無法安坐得住,站起身子,向外面行去。
黃靈忽然站起身子,道:「但願是寒衣回來了。」
果然是何寒衣,急急奔入茅舍。
吳雙女暗暗吁一口氣,臉上也泛起了笑容,道:「見過高幽蘭沒有?」
何寒衣歎息一聲,道:「見是見過了,只可惜,對咱們沒有一點幫助。」
吳雙女道:「她都說些什麼。」
何寒衣道:「說得很難聽。」
吳雙女道:「不要緊,有什麼,你就說什麼?」
何寒衣道:「她說,要我轉告你和堡主,過了午時,她就可能下令動手了。」
吳雙女道:「動手的意思,就是要用『水火無情』對付我們了?」
何寒衣道:「好像如此。」
吳雙女輕輕吁一口氣,道:「黃堡主對此事看法如何?」
黃靈道:「聽口氣,她似是已經鐵石心腸,不會再和我們心存和意了。」
吳雙女道:「寒衣,她是否說過,你也要退出去?」
何寒衣道:「好像說過。」
吳雙女道:「堡主,看來這一場搏殺,似乎是已經無法避免了。」
黃靈淡淡一笑,道:「能夠說服高姑娘的,還有些什麼人?」
吳雙女道:「你,不過,機會不大。」
黃靈道:「只要有機會,就應該試試,非到絕望不得已,我不願和她為敵。」
華妙真道:「堡主且慢。」
目光一掠吳雙女,接道:「姑娘,請看賤妾如何?」
吳雙女道:「什麼事?」
華妙真道:「說服能力,我覺得強過堡主。」
吳雙女笑道:「冒險太大了。」
華妙真道:「怎麼說?」
吳雙女道:「她心中可能有很多的怨恨,也可能會發到了你身上。」
華妙真道:「大有可能,不過,我自信能使他劍下留人。」
吳雙女道:「既然如此自信,那就去吧!」
華妙真道:」有勞何兄送我一程。」
何寒衣道:「華劍使,我看她不會答允什麼,不用去此一趟。」華妙真道:「多拖延上一天,對我們就有很大用處,何劍使,請帶路吧。」
兩人離開了茅舍。
行出了樹林之外,華妙真突然停下腳步,道:「何兄,請回答我兩句話。」何寒衣道:「華劍使請說。」
華妙真道:「你是不是喜歡高幽蘭?」
何寒衣道:「我已有了妻室。」
華妙真道:「吳姑娘似乎十分誠意,為了你,也為了整個江湖。」何寒衣道:「這個,你要我怎麼說呢?」
華妙真道:「說出你心中想的就行。」
何寒衣道:「如若說我不喜歡幽蘭,那不是心中之話。」
華妙真道:「這就夠了……」
語聲一頓,接道:「有一件事,你記著,我有權代表你答應什麼,除非,你不管我的死活。」
何寒衣道:「好吧。」
華妙真道:「我答應了,你要履行不能陷干我不信不義之境。」何寒衣道:「你要代表我答應些什麼?」
華妙真道:「很多,很多,包括高幽蘭的婚約在內。」
何寒衣道:「這一個,她怎麼會聽你的呢?」
華妙真道:「那是我的事,我現在需要的是你的答允。」
保寒衣道:「好吧!如若你能說服她,我就答允你的要求。」
華妙真道:「好!何劍使,你要變,也變不過來了。」
轉身一躍,人蹤頓杳。
望著華妙真的背影,黃靈低聲語道:「吳姑娘,華劍使去,合適嗎?」
吳雙女微微一笑,道:「也許可以,我忽然覺得,早該派她去了。」
何寒衣歎口氣,道:「不該再派人去的。」
黃靈道:「為什麼?」
何寒衣道:「事實上,高幽蘭已經完全拒絕了和解的可能。」
黃靈道:「我們根本不是和解。」
何寒衣道:「那是什麼?」
黃靈道:「我們把她由第一堡中拉過來。」
何寒衣苦笑一下道:「這機會不大。」
黃靈站起身子,道:「諸位,不論華劍使此行的結果如何?我們還要有應變的準備。」
吳雙女道:「準備什麼?」
黃靈道:「對付高幽蘭的突襲。」
吳雙女道:「堡主,你準備和他們在此一決死戰了。」
黃靈道:「姑娘,不管如何,咱們總不能被他們嚇跑啊!」
吳雙女道:「賤妾的看法不然。」
黃靈道:「姑娘有何高見。」
吳雙女道:「『水火無情』,是暗器中的奇技,賤妾之意,不宜在這裡和他們動手。」
黃靈道:「姑娘有什麼打算?」
吳雙女道:「至少,我們應該選擇一個對我們有利的地形。」
黃靈麼一笑,道:「對!我這就去安排一下,諸位也該去休息一下了。」
華妙真很順利的見到了高幽蘭。
那也是一座茅舍,一座打掃得很乾淨的茅舍。
華妙真被帶入茅舍大廳之中。
守衛的十分森嚴。
高幽蘭的神情,十分冷漠,緩緩說道:「你叫華妙真。」
華妙真道:「不錯,我是陰陽堡中五大劍使之一。」
高幽蘭冷笑一聲,道:「我見過了你們堡主。」
華妙真道:「我知道。」
高幽蘭道:「你來見我,有什麼事?」
華妙真四顧了一眼道:「這裡耳目太多。」
高幽蘭道:「事無不可對人言,他們聽到了也不要緊。」
華妙真道:「我和姑娘說的不是公事。」
高幽蘭道:「說私事?」
華妙真道:「對!是私事。」
高幽蘭道:「我和你素不相識,從無來往,有什麼私事好說。」華妙真道:「姑娘認識吳雙女。」
高幽蘭道:「吳雙女又怎麼樣?」
華妙真道:「姑娘屏退左右之後,咱們再說。」
高幽蘭揮揮手,左右退下。
但七色劍卻擺在了她面前木桌上。
華妙真道:「何寒衣很痛苦……」
高幽蘭道:「他是你們陰陽堡的劍使,關我什麼事?」
華妙真道:「但他的痛苦,卻和姑娘有關。」
高幽蘭道:「不許說這件事情,我不願意聽。」
華妙真道:「姑娘可以不聽,但賤妾一定要說。」
高幽蘭道:「哼!你怎麼如此強人所難。」
華妙真道:「我佛說法,地湧蓮花,聽者得道……」
高幽蘭冷冷接道:「不聽的人,那就不會得道了?」
華妙真道:「不是這個意思,你可以不聽,賤妾說完了,回頭就走。」
高幽蘭道:「好吧!你說,我倒要聽聽,你能說什麼名堂出來。」
華妙真道:「人生機會不在,放過了眼前的機遇,再回首,已是百年身,像我華妙真,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高幽蘭道:「你是什麼意思?」
華妙真道:「我只是想說明一下,我華妙真的往事罷了,」
高幽蘭道:「癡心女子負心漢,誰要你那麼多情呢?」
華妙真道:「我如多情,哪會有今天淒涼的下場。」
高幽蘭道:「你很淒涼嗎?」
華妙真道:「難道你覺得,我很快樂?」
高幽蘭道:「至少,我看不出,你有什麼淒涼的地方。」
華妙真道:「我今年三十七歲,小姑居處猶無郎,你說我是不是很淒涼呢?」
高幽蘭道:「你雖名聲不太好,但你長得也當得美人之稱,定然是眼光過高,才不肯輕易適人。」
華妙真道:「賤妾不敢和你及吳大小姐相比,但我也是個頗為自負的人。」
高幽蘭輕吁一口氣道:「這件事,和我們有什麼關係,你為什麼要告訴我呢?」
華妙真道:「將人比己,可以發掘出很多的真理。」
高幽蘭微微一笑道:「哦!說下去吧!」
顯然,華妙真的說服之力,已經發揮了很大的作用。
華妙真淡淡一笑,說道:「高姑娘,賤妾何幸,出道不久,就遇上那樣一個男人,又何不幸,會遇上他。」
高幽蘭道:「他怎麼樣了?」
華妙真道:「他不算很英俊,但卻很有性格,竟被他闖入我的心中。」
高幽蘭道:「你既然喜歡他,為什麼不嫁給他?」
華妙真道:「因為,他已經有了一個女人。」
高幽蘭怔了一怔,道:「那你為什麼不殺了他?」
華妙真道:「你說,應該殺了他嗎?」
高幽蘭道:「我,我不知道。」
華妙真道:「我沒有殺他,但卻殺了那個女人。」
高幽蘭道:「那也沒有錯啊!」
華妙真道:「那個女人,是他的師妹,他師父臨死之前,把她托付給師兄照顧,他並不愛她,但我殺了那女人之後,他卻感覺到愧對師父,所以,就拔刀自刎死了。」
歎口氣接道:「我好後悔,好悲痛,對自己的魯莽,感到十分的不安。」高幽蘭道:「你真的是太魯莽,怎麼事先不問清楚呢?」
華妙真道:「妒火中燒,哪裡還會問得許多。」
高幽蘭道:「以後呢?」
華妙真道:「他死了,我的心也死了,才落了個羅剎的匪號。」
高幽蘭道:「哦!以後,你是否還喜歡過別的男人?」華妙真道:「好像有過,但我卻一直抹不掉心上那片陰影。」
高幽蘭道:「唉!你既對他喜歡得那麼深刻,為什麼不早作思量?」
華妙真道:「可悲的是,我事先並不知道,我對他喜愛的竟是如此之深。」高幽蘭呆住了。
沉吟丁良久之後,才緩緩說道:「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華妙真道:「他死了之後。」
高幽蘭道:「他未死之前,你為什麼不知道?」華妙真道:「能夠常見到的東西,想不到他的可貴。」
高幽蘭道:「世上有如此眾多的男人,難道就沒有一個人,能取代他留在你心中的地位?」
華妙真道:「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
高幽蘭道:「不是雲,對嗎?哼!完全胡說八道,巫山雲和華山的雲,有什麼不同?」
華妙真道:「很多的地方不同姑娘到過巫山嗎?」
高幽蘭搖搖頭。
華妙真道:「姑娘到過華山了?」
高幽蘭又搖搖頭。
華妙真道:「我到過華山,也到過巫山十二峰。」
高幽蘭道:「哦!」
華妙真道:「華山的雲,雄渾、奇幻,看上去深遠、宏偉,十分壯觀巫山的雲,纖巧、瑰麗,看去,充滿詩情、畫意。」
高幽蘭輕輕歎息一聲,道:「讀萬卷書,不如走萬里路,經驗是很可貴的。」華妙真笑一笑,道:「姑娘,我的故事說完了。」
高幽蘭道:「我也聽完了。」
華妙真道:「現在,你準備怎麼辦?」
高幽蘭道:「我不知道。」
華妙真道:「要不要聽聽我的意見。」
高幽蘭道:「我看不用了。」
華妙真道:「為什麼?」
高幽蘭道:「有些事,我還沒有想明白,想明白了之後,我希望再見見你。」華妙真道:「以姑娘的才慧,大概,很快就可以想明白了。」
高幽蘭道:「也許一夜,也許三五天,才能想清楚。」
華妙真道:「好!既然如此,我就告辭了。」
高幽蘭道:「不!希望你能多留一會兒。」
華妙真道:「姑娘,我覺著,你有些事,可以明白的和我商量一下。」
高幽蘭道:「不是商量,我是想問你。」
華妙真道:「好吧!高姑娘要問些什麼?現在可以問了。」
高幽蘭道:「你要說的事情,我已經瞭解了,但我還是不太明白你的來意。」
華妙真道:「高姑娘秀麗若花,在下不希望你紅顏薄命。」
高幽蘭道:「你越來越膽大了,口無遮攔。」
詞鋒雖然銳利,但口氣卻十分緩和。
華妙真笑一笑,道:「我說的是由衷之言,姑娘如若不信,賤妾只好告辭。」高幽蘭道:「你在拿喬。」
華妙真道:「賤妾不敢。」
高幽蘭道:「那就回答我的問話。」
華妙真道:「姑娘請說?」
高幽蘭道:「先告訴我,你到這裡來,是受人之托而來,還是奉命而來。」
華妙真道:「姑娘,這個很重要嗎?」
高幽蘭道:「很重要,所以你要據實回答我的話。」
華妙真沉吟了一陣,道:「半是受人之托、半是自願而來。」
高幽蘭道:「這話說得好滑頭?說是受人之托,怎會又是自願而來。」
華妙真道:「那人沒有叫我來,但他卻說明了這件事情。」
高幽蘭道:「你聽到了,自己來見我。」
華妙真道:「是!他沒有要求我什麼,賤妾自己找了來。」
高幽蘭道:「那個人是誰?」
華妙真道:「以姑娘的才慧,只要猜一猜,我想一定會猜到了。」
高幽蘭道:「我不要猜,我要你告訴我。」
華妙真道:「好!我告訴你,他就是何寒衣。」
高幽蘭道:「哼!何寒衣離開這裡不久。」
華妙真道:「他給我說這樣一件事,也用不了多少時間。」
高幽蘭道:「他告訴你這件事時,還有些什麼人在場?」
華妙真道:「除了他之外,再無別人。」
是謊言。
但華妙真感覺到,此時此刻,必須要說些謊言不可了。
高幽蘭低下頭去,低聲道:「告訴他,今晚上我去看他,要他在林口等我。」
華妙真道:「要他一個人來嗎?」
高幽蘭道:「可以告訴吳雙女,不過,要他一個人赴約。」
華妙真道:「好!這個信,我一定帶到,而且我相信他定會準時赴約,告辭了。」
高幽蘭道:「你好心急,我還沒有告訴你什麼時刻。」
華妙真道:「我想天一黑,他就會在那裡恭候芳駕。」
高幽蘭道:「那倒不用了,告訴他二更時分,我會趕到。」
華妙真起身而去。
回到茅舍時,黃靈還在等候。
華妙真說明了會晤高幽蘭的經過情形。
黃靈沉思不語。
華妙真道:「堡主在想什麼?」
黃靈道:「華劍使,你看,這會不會是一個陷阱?」
華妙真道:「堡主的意思是,我們佈置一個陷阱,還是對方設計的陷阱。」
黃靈道:「都有可能。」
華妙真道:「高幽蘭很精明,我相信,她會有所準備。」
黃靈道:「我擔心的也就是這件事情,你已經激起她的情波愛浪,我怕她不擇手段施為。」
華妙真道:「你說她會擄走了何寒衣?」
黃靈道:「大有可能。」
華妙真道:「這個險值得冒,她瞭解吳雙女,大概還不會激起吳雙女拚命之心。」黃靈低聲道:「如若我們安排一下。把高幽蘭擄過來呢?」
華妙真道:「據我觀察所得,高幽蘭對何寒衣,似乎是一片真情。」
黃靈道:「華劍使,兵不厭詐,至少,咱們也應該有些準備。」華妙真道:「堡主,我想,這件事,最好別用詐術。」
黃靈道:「怎麼說?」
華妙真道:「咱們和第一堡之間,似是已經到了水火難容,非有一場拚殺不可,不論鹿死誰手,陰陽堡中人,都會在堡主領導之下,全力以赴,死而無怨,但對高幽蘭這件事,屬下卻有不同的看法。」
黃靈歎口氣,道:「我知道,你的意思。」
華妙真道:「也許我的看法不對……」
黃靈接道:「對的!去告訴何劍使吧!告訴他,這件事對整個的江湖大局都很重要,希望他能為武林同道—盡心力。」
華妙真道:「我明白。」
二更時分,何寒衣如約趕到。
意外的是卻有人早在等候。
那人不是高幽蘭,竟是丫頭雪梅,
浮雲掩月,星光黯淡,但何寒衣仍然看清楚了雪悔。
雪梅有意側身而立,不讓何寒衣看清她的身份,但何寒衣卻看得十分清楚笑一笑,道:「雪梅,二小姐投有來嗎?」
雪梅道:「何爺好銳利的目光。」
何寒衣淡淡一笑,道:「是不是我來晚了。」
雪梅道:「不!天色剛到二更,姑娘正在候駕,小婢給何爺帶路。」
高幽蘭果然不是簡單人物,每件事都經過仔細的思量,精密的佈置。
距離相當遠,何寒衣快速疾行,仍走了頓飯工夫。
何寒衣沒有看到布守在路上的埋伏,但他卻感覺到,沿途都有埋伏人手。
有座小亭,亭中石案上鋪著雪白的布單,上面早已擺好了香茗細點。
石墩已被移開,換上的是兩個錦墩。
一身玄色勁裝的高幽蘭,突然行了進來,在一張錦墩上坐下。
亭中只有兩個錦墩,雪梅只好悄然離去。
高幽蘭笑一笑道:「請坐。」
何寒衣在對面坐下。
高幽蘭道:「茶是最好的雀舌,點心也是我吩咐他們做的,相當精緻,隨便吃一點吧!」
何寒衣道:「多謝姑娘。」
高幽蘭先喝了一口茶,嘗了幾樣點心。
何寒衣明白,那是表示出茶和點心,都沒有下毒。
也只好跟著食用。
兩人就這樣對坐著,喝茶吃點心,相對默然。
時間,過去了足足有一頓飯工夫之久。
高幽蘭吁一口氣,道:「你很沉著,樣樣都要佔先,對嗎?」
何寒衣道:「不!在下很想開口,但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高幽蘭道:「華妙真見過我了。」
何寒衣點點道:「我知道。」
高幽蘭道:「可是你要她來的?」
何寒衣道:「是她自願來的。」
高幽蘭道:「何寒衣,你看看,第一堡如和陰陽堡動上手了,那一面的勝算大呢?」
何寒衣道:「幽蘭,我不想作評斷,我是陰陽堡中一個劍使,只怕很難對這件事,作個評論。」
高幽蘭道:「何寒衣,看來,我很難把你拉入第一堡了。」
何寒衣道:「我如想勸姑娘脫離第一堡呢?」
高幽蘭道:「你……你,憑什麼勸我離開第一堡?」
何寒衣道:「我……我勸勸你,總是不錯吧?」
高幽蘭道:「有一件事,你應該明白。」
何寒衣道:「什麼事?」
高幽蘭道:「只要我一聲令下,陰陽堡中的精銳,都會在三五天內,埋骨此地。」何寒衣道:「姑娘,也許陰陽堡,真的不如第一堡強大,但如說你一道令諭,就能把陰陽堡中盡殲於此,這一點,在下很難相信。」
高幽蘭淡淡一笑,道:「不相信,那就不妨試試看?」
何寒衣道:「這個……」
高幽蘭接道:「今天,我先下令殺了你們布守在四周防守之人,你可以跟我去開開眼界。」
她變了,變得氣勢霸凌,咄咄逼人。
何寒衣很想起身離去,但他還是終於忍下了。
他知道如是起身一走,那就永無和好的機會了。
何寒衣想了很久,很久,終於想起了一句話,道:「幽蘭,你變了,變得好凶,好凶。」
高幽蘭道:「我很凶?」
何寒衣道:「對!和過去的溫柔,完全的不同了。」
高幽蘭道:「我一直不是一個很溫柔的女孩子。」
何寒衣道:「不!你過去很溫柔,可是現在……」
高幽蘭接道:「現在不溫柔了。」
何寒衣道:「口氣咄咄逼人,氣勢也很凶霸。」
高幽蘭道:「你害怕了?」
何寒衣道:「唉!幽蘭,你這樣的逼我,你說,我應該怎麼回答你呢?」
高幽蘭沉吟丁一陣,道:「你要我怎麼說?又要我說些什麼?」
何寒衣道:「實在的,我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有些話,不能說,有些事不敢說。」
高幽蘭道:「不用害怕,不敢說的話,也儘管請說吧。」
何寒衣道:「你一定要我說嗎?」
高幽蘭道:「嗯!說,就算你罵我一頓,我也不會放在心上。」
何寒衣道:「你離開第一堡,別再管第一堡的事。」
高幽蘭呆了一呆,道:「就這幾句話?」
何寒衣道:「是啊!」
高幽蘭道:「第一堡的堡主,是我爹,你知道嗎?」
何寒衣道:「我知道。」
高幽蘭道:「我不幫爹的忙,去幫他的仇人?」
何寒衣道:「不是幫仇人,是幫你的……」
高幽蘭瞪著兩隻眼睛,望著何寒衣,臉上是一片很奇怪的表情。
何寒衣鼓足了所有的勇氣,道:「幫你丈夫的忙。」
高幽蘭道:「我還待字閨中。」
何寒衣微微一笑,道:「幽蘭,我已經說得很明白了,難道還要我如何表示?」
高幽蘭道:「你是說,你要娶我?」
何寒衣道:「是!」
高幽蘭格格一笑,道:「何寒衣,你是真的喜歡我,還是為了救你那些同伴的性命呢?」
這樣單刀直入的問法,頓然使得何寒衣有著無法回答的感覺。
高幽蘭吁一口氣,冷冷說道:「何寒衣,你不覺著用這樣的方法,對付一個女孩子,太過卑下嗎?」
何寒衣急道:「幽蘭,你怎麼可以如此說呢?我是一片誠意。」
高幽蘭道:「誠意?剛剛娶了一個吳雙女,立刻又有胃口,又要娶我高幽蘭了。」
何寒衣道:「唉!你這說法,不怕太過傷人嗎?」
高幽蘭道:「但卻很真實,你也真有這樣的打算?」
何寒衣道:「我有什麼打算?」
高幽蘭道:「他們用你作餌,想把我的過去,但你也情甘效命,被他們利用,對嗎?」
何寒衣道:「幽蘭,你和她有著很大的不同;」
高幽蘭道:「她是誰?」
「吳雙女。」何寒衣微笑著說。
高幽蘭道:「她很美,也很賢慧,不像我這樣潑辣,對嗎?」
何寒衣道:「不對!她常常在我面前誇獎你,說你美麗、賢慧,要我……」
高幽蘭接道:「要你娶小老婆,這小老婆不但長得還過得去,而且,一身武功也可以幫助丈夫。」
何寒衣怒道:「高幽蘭,你說話好刻薄。」
霍然站了起來。
高幽蘭從來沒有見過何寒衣發脾氣,看他臉也紅了,眼睛也圓了,眉宇間一片怒色,不禁一呆,道:「你,你真的生氣了?」
何寒衣道:「叫我如何能不生氣,她在背後,對你推崇備至,講你聰慧,講你武功高強,但你卻處處誣蔑她,你們同樣的美貌如花,但為什麼你們的心地,竟然是如此的不同。」
高幽蘭揚起了柳眉兒,似是想要發作,但她卻強忍了下去,黯然歎息一聲道:「何寒衣,不要生氣嘛,就算我說錯了。」
她微微閉著星目,裹身勁裝,顯露出玲瓏的曲線。
她顯然極力在忍著內心的委屈,高聳的前胸雙峰,微微的顫動著。
何寒衣暗暗的忖道:弓不能拉得太緊,這時間,千萬不能耍性格,萬一把事情弄砸了,不是我個人的生死之事,關係著整個江湖大局,我要忍耐。
心中念轉,人又坐了下來,緩緩說道:「幽蘭,我不敢要求你們效娥皇女英先賢往事,但我只求瞭解一下你的心意。」
高幽蘭道:「你要瞭解什麼?」
何寒衣道:「我想知道,你心中想的什麼?」
高幽蘭道:「我心中想的和我做的,完全不一樣。」
何寒衣歎息一聲,道:「幽蘭,撇開我的私情不談,你對令尊的所作所為,可有什麼意見。」
高幽蘭道:「不管我爹要做什麼,你說,我這個做女兒的,應不應該幫助他。」何寒衣道:「親情固然是五倫之一,但大義可以滅親。」
高幽蘭道:「姐夫,你可曾放眼看過江湖的情形?」
何寒衣道:「我知道第一堡很強大。」
高幽蘭道;「陰陽堡之外,目下江湖上,完全沒有一個組合,敢和第一堡為敵。」何寒衣道:「我不懂,令尊在江湖上已經受盡了武林同道的尊敬,為什麼還要陰謀征服江湖?」
高幽蘭道:「寒衣,我可以想法子勸勸我爹好嗎?」何寒衣道:「他會聽嗎?」
高幽蘭道:「我不知道,但我願意去試試看,不過……」
何寒衣道:「不過什麼?」
高幽蘭道:「你要替我想個說詞。」
何寒衣道:「我和你同回第一堡去,見你爹,看看能否說服他。」高幽蘭道:「不行,你跟我同回第一堡,我怕太危險。」
何寒衣道:「就算很危險吧,也是值得。」
高幽蘭眨動了一下大大的眼睛道:「值得?什麼值得?」
何寒衣道:「我說的意思是,就算是我為你送了性命,也是值得。」
高幽蘭道:「你真的這樣想?」
何寒衣道:「由衷之言。」
高幽蘭歎息一聲道:「寒衣,你對我真的這麼好?」
何寒衣心中一動,道:「幽蘭,你好像一直在懷疑什麼?」
高幽蘭道:「嗯!我是有一些懷疑,懷疑他們利用你來騙我。」
何寒衣心頭一震,忖道:這丫頭果然精明得厲害。
心中念轉,口中說道:「幽蘭,天下事,都可以騙,只有一個情字,不能騙。」
高幽蘭道:「癡情女子負心漢,這人世之間,不知道有多少女子受到男人的騙了。」
何寒衣道:「幽蘭,我沒有存心騙你的,我也不會騙你。」
高幽蘭道:「過去,我一直這樣想,但現在,我相信你了。」
何寒衣道:「幽蘭,我希望,我們能說服令尊,第一堡雖然很強大,但也很難完成統治江湖的心願。」
高幽蘭道:「為什麼?」
何寒衣道:「古往今來,歷代有梟雄,每個人,都會覺著有種充分的機會,完成江湖霸業,但又有幾個人成功呢?」
高幽蘭默然不語。
何寒衣道:「幽蘭,現在時猶未晚,希望你對他有很大的影響力。」
高幽蘭道:「寒衣,你認為我爹是一個很容易說服的人嗎?」
何寒衣道:「我想,這是一件很難的事。」
高幽蘭道:「對,爹對我很慈和,而且,我要做的事,他都會依我,但那些事,都是些小事,我知道,他對原則很堅持,我無法瞭解,自己能對他影響多少。」何寒衣道:「不管對他的影響有多少,我們都應當盡力而為。」高幽蘭道:「寒衣,你要想一個理由來。我們如何才可以開口。」
何寒衣道:「這不困難,我知道很多的事實,必要時,我可以說出來。」
高幽蘭道:「我的意思是,第一句,我應該說些什麼?」
何寒衣呆了一呆,道:「這個,我想應該直接了當的說吧!」
高幽蘭道:「爹要問我一句話,我就沒有辦法答覆了。」
何寒衣道:「什麼話?」
高幽蘭道:「他問我,怎會突然間想到了這些事來?」
何寒衣道:「這事簡單,我就在你的旁邊,你可以說,聽我說的。」
高幽蘭道:「唉!為什麼我要相信你的話?」
何寒衣道:「第一,這是事實,第二,我是你的丈夫。」
高幽蘭道:「真的要這麼說?」
何寒衣道:「為什麼不這麼說,難道你不敢承認?」
高幽蘭道:「爹知道,你已是我的姐夫。」何寒衣輕輕歎息一聲,道:「幽蘭,這已經是一件事實,無法改變了,你何不坦然告訴你爹呢?」
高幽蘭道:「說我好喜歡你,離開了,我就不能活啦,所以,薄命憐卿甘作妾。」
何寒衣道:「說,我喜歡你也是一樣。」
高幽蘭道:「爹如問你,為什麼不先向我求親呢?」
何寒衣苦笑一下道:「幽蘭,這樣說法,咱們再談一百年,也談不出一個結果來。」只見高幽蘭咬咬牙,道:「我看,咱們不用商量了,到時候,我說什麼,你承認就行。」
何寒衣只好點頭。
高幽蘭道:「還有一件事,如是我爹翻了臉,咱們應該如何?」何寒衣道:「你說吧,咱們是反抗,還是束手就戮?」高幽蘭沉吟了良久,搖搖頭,道:
「我不知道。」
何寒衣道:「車到山前自有路,既然想不出辦法,咱們就不用想了,到時候再作打算。」
高幽蘭道:「你來這裡,大姐知道嗎?」
何寒衣道:「我沒有對她說,不過,我相信她知道。」
高幽蘭道:「去告訴她我們的決定,看看她怎麼說?」
何寒衣道:「告訴她?」
高幽蘭道:「對!大姐對爹的影響力,不會比我小,所以,最好要她也去。」何寒衣道:「我們三個人一同去?」
高幽蘭道:「對!告訴你的朋友我們如果在一日之內,不見回音,要他們立刻撤走。」
何寒衣道:「他們都是很有義氣的人,只怕不會離開了。」高幽蘭道:「必須離開,寒衣,我可以告訴你一件事,沒有人能逃過『水火無情』的暗襲。」
何寒衣道:「你呢?」
高幽蘭道:「我不能,大姐也不能,我想你們的堡主也不行。」何寒衣道:「幽蘭,要雙女同去,會不會鬧成立刻間拔刀相向?」
高幽蘭道:「我不知道,不過,大姐去了,至少會對你有些幫助。」
何寒衣道:「對我有幫助?」
高幽蘭道:「對!有大姐,也許會使爹有一點顧忌。」
何寒衣有點明白了,笑一笑,道:「幽蘭,別擔心我的安危,事情應該如何辦,最為重要,你覺著雙女去合適嗎?」
高幽蘭道:「夫妻同命,她是你的妻子,如若是有什麼危險,她應該和你守在一起,對嗎?」
何寒衣道:「如若令尊要殺我,雙女同去了,也未必能夠挽救。」
高幽蘭道:「聽我的話,我們一同去見大姐,問了她的意見如何?」
語聲一頓,接道:「不說這些了,明天,咱們見著大姐時再談。」
何寒衣站起身子,道:「既然如此,在下告辭了。」
高幽蘭淡淡一笑,道:「何寒衣,你來此幹什麼?」
何寒衣道:「說服你。」
高幽蘭道:「現在,你可是已經說服我了?」
何寒衣道:「幽蘭,我們不是已經約好了嗎?明天,我們見面。」
高幽蘭道:「說好了也會變,男子漢大丈夫一言出口,駟馬難追,但女孩子承諾的事,就不一定會兌現了。」
何寒衣道:「你,你……怎可……」
高幽蘭接道:「你要我向爹證明什麼?應該讓他相信,爹是很精明的人,我們騙不過他。」
何寒衣有點明白了,緩緩向高幽蘭行過去。
他的手有點抖,但還是伸了出去。
他輕輕的擁抱住高幽蘭時,高幽蘭卻有了很大膽和強烈的反應。
何寒衣只是輕輕攬住了她的柳腰,但高幽蘭卻像蛇一樣纏在何寒衣的身上。
事情有開始,就有結束的時候。
開始在那黝暗的涼亭中,但結果卻在一間充滿著溫馨似的小茅舍中。
竹壁、茅舍,但卻是錦被羅幃。
高姑娘是一位很會享受的人。
天已黎明,高幽蘭溫柔地替何寒衣穿好衣服。
每一個扣子,都不許何寒衣自己動。
她表現過冷厲,也表現出了春水一樣的溫柔。
穿好了何寒衣的衣褲,又動手替他穿好鞋襪。
無限溫柔、無限愁,聲音帶著黯然,道:「何郎,告訴大姐,今夜中發生的事。」
何寒衣道:「她一直希望能和你相處得很好。」
高幽蘭道:「君子不奪人之愛,我卻偷了她心愛的丈夫。」
何寒衣道:「不會的,幽蘭,她一直在想,想和你……」
高幽蘭歎口氣,接道:「娥皇女英的事能夠流傳這些年,為人稱羨,想來,那一定是一件很難的事,大姐也許真是一個很有氣度的人,但我擔心……」
何寒衣道:「擔心什麼?」
高幽蘭道:「擔心我能不能容得了她。」
何寒衣怔了一怔,道;「這個,這個……」
高幽蘭嫣然一笑,道:「放心吧!大姐不是省油燈,看你急成那樣子,一定很偏心,快回去吧!留這裡大半夜,只怕大姐一夜來眼睛也未合過,別讓她太掛念。」
何寒衣點點頭轉身而去。
高幽蘭目注何寒衣的背影遠去,才緩緩回到了茅舍。
半宵纏綿,留給她無限的甜蜜,也改變了她整個的人生。
高幽蘭擦一擦放在木桌上的銅鏡。
顧影自憐,依然是玉容如花。
想到昨宵的膽大和瘋狂,還不覺臉上泛起了一片紅暈。
何寒衣來得很快。
原因是,吳雙女不但一夜未合過眼睛,而且一直在山林外面等著。
看到何寒衣匆匆歸來,吳雙女有些莫名心酸。
夜未合過的眼睛,仍然是那麼明亮,盯注在何寒衣的臉上,輕輕吁一口氣,道:「昨夜還好吧!」
有三分慚愧,七分不安,何寒衣聲音,也變得很低沉了,緩緩說道:「雙女,我……」
吳雙女接道:「別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我只想知道,高幽蘭是不是有了改變。」何寒衣點點頭,道:「她要你和我,一起去見高堡主。」
吳雙女道:「幽蘭很深沉,你相信她的話嗎?」
何寒衣道:「相信。」
吳雙女道:「好吧!我們去見見她。」
兩人見到高幽蘭時,高幽蘭仍在望著鏡子發呆。
看到了吳雙女,高幽蘭有些羞慚,低垂螓首,道:「大姐,寒衣告訴你了?」
吳雙女道:「他只告訴我,你決定了幫助他,而且,要帶他去見堡主。」高幽蘭道:「大姐的看法呢?」
吳雙女道:「你覺得該不該去見堡主呢?」
高幽蘭道:「大姐,就算我們父女相向,我們也無法抗拒第一堡,如若能夠說服爹,那不是兩全其美嗎?」
吳雙女道:「幽蘭,這件事,只怕不太容易。」
高幽蘭道:「我知道,所以,我們也要有應變的準備,」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大姐,爹對你有三分顧慮,所以,我要你同去,你我都在場,我想爹可能被我們說動。」
吳雙女道:「好!這件事,要不要和黃堡主商量一下。」
高幽蘭道:「他是首腦人物,自然要他同意,大姐,你們安排應變的準備,不用跟我商量。」
吳雙女道:「唉!蘭妹,我們是全心全意的信任著你。」
高幽蘭道:「不成,至少我不能要求人家黃堡主這麼做。」
何寒衣道:「幽蘭如此說,也有道理,這件事,咱們聽聽黃堡主的意見。」
吳雙女道:「那些埋伏的殺手呢?」
高幽蘭道:「我已經要他們撤走了。」
吳雙女道:「咱們幾時回到第一堡去?」
高幽蘭道:「大姐,我在想這件事,最好別回第一堡去。」
吳雙女道:「把義父約出來?」
高幽蘭道:「最好是如此。」
吳雙女道:「只怕,爹不會來。」
高幽蘭道:「有一個很好的人質在這裡,還怕爹不就範嗎?」
吳雙女道:「你……」
高幽蘭接道:「對!是我,告訴爹,要他到指定的地方見面,逾時不去,就殺了我,措詞不妨嚴厲一些,爹為了要救他的女兒,只有屈駕一行了。」
吳雙女道:「辦法是好,只是太委屈你了。」
高幽蘭道:「大姐,還說什麼委屈……」
望了何寒衣一眼,有些羞怯地接道:「大姐,他不告訴你,我也要說明白,我們情同骨肉,小妹妹如是做錯了什麼,大姐也會原諒我。」
吳雙女回顧了一眼,笑道:「什麼事,你說吧。」
高幽蘭道:「以大姐的聰明,你是早知道了,既然要我明說出來,小妹也只好遵命,我……我……」
她雖然大方,但一個大姑娘家,要坦坦白白說出口,實感無法啟齒,所以,我了半天,我不出個所以然來。
吳雙女笑道:「你決心嫁給他了?」
這倒給了高幽蘭一個接口的機會,道:「是,現在,不嫁他不行了,我心中好抱咎,竟然去搶了自己的姐夫。」
吳雙女微微一笑,道:「話說明白了最好,只不過是我們都太吃虧,便宜讓他一個人占完了。」
望著兩個如花似玉的美人,竟然是如此的和睦相處,何寒衣不自覺有些飄飄然的感覺。
吳雙女和高幽蘭,得一人,就可以終身無憾,他何寒衣竟然二女並侍,這是何等的艷福。
高幽蘭目光一掠何寒衣道:「大姐,你瞧到沒有?」
吳雙女點點頭。
高幽蘭道:「你看他那種眉飛色舞的樣子,和那一對水汪汪的桃花眼,以後,大姐要管束他一些,他要野慣了,再搭上一個來,那可是攪了局啦。」
何寒衣道:「這怎麼會呢……我……」
高幽蘭接道:「怎麼不會,我看那個華妙真就對你不錯。」
何寒衣急道:「沒有的事,這怎麼可能……」
吳雙女笑道:「蘭妹是逗著你玩的,看你急成這個樣子,倒真有些像做賊心虛了。」
何寒衣心中更急,臉紅耳赤地叫道:「雙女,你也這樣懷疑,難道你們要逼我起誓了。」
高幽蘭微微一笑,道:「看你急成這個樣子,我們是逗著你玩的啊!」
吳雙女臉上的笑容忽然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一臉冷肅之色,緩緩說道:「幽蘭,你說,爹會不會跟咱們翻臉。」
她表現出天魔女的性格,剛才還笑容滿臉,立刻間,冰冷的臉上可以刮下一層霜來。
高幽蘭皺一下眉頭,道:「大姊,我覺著,這件事,有很多的困難,希望合你我的力量,能夠說服爹。」
吳雙女道:「你準備在哪裡和義父見面。」
高幽蘭道:「書畫樓。」
吳雙女道:「好地方,義父會不會來呢?」
高幽蘭道:「試試看,明天日落時分,我們在書畫樓見。」
吳雙女道:「好!我和寒衣先行告辭了。」
高幽蘭道:「小妹不送,不過,我希望大姊也要給我一個保證。」
吳雙女道:「你說吧!」
高幽蘭道:「事情沒有結果之前,雙方暫停敵對,不許陰陽堡中人暗裡加害,施襲。」
何寒衣道:「這一個,我保證,如若陰陽堡中,有人暗算,施襲,在下第一個就先和他們拚命。」
高幽蘭道:「好,有你這一句話,我就放心了。小妹先行告辭。」
站起身子,舉步而去。
又是落日向黃昏。
書畫樓裡得月廳,已經燃起了四支兒臂粗細的巨燭。
熊熊火光,照得滿室通明。
寬敞的大廳中,只擺了一張桌子。
何寒衣、吳雙女已然坐在廳中。
兩個穿著長衫的體面夥計,垂手站在門側。
高天健帶著一臉笑容,行入了大廳中。
他身後緊隨一身粉紅色勁裝的高幽蘭。
吳雙女、何寒衣雙雙站起了身子,快步行了上去,吳雙女盈盈跪倒,道:「見過義父。」
高天健歎息一聲,道:「雙女,快些起來。」
吳雙女道:「女兒不孝……」
高天健接道:「過去的,不要後悔,來日方長,起來好談話,幽蘭,快扶起你大姊。」
高幽蘭扶起了吳雙女。
何寒衣一個抱拳長揖,道;「給老前輩見禮。」
高天健道:「我應該怎樣稱呼你?賢侄、女婿,還是何老弟?」
何寒衣道:「晚輩……晚輩……」
「坐下再談。」高天健把兩人讓入席位。
一張很大的桌子,分坐著四個人。
兩個夥計,替四人斟滿了酒。
何寒衣輕輕吁一口氣,端起酒杯,道:「我先敬堡主一杯,」
高天健一飲而盡,笑道:「不行,你帶跑我花朵一般的大女兒,怎能只敬一杯?來,咱們先喝三杯。」
何寒衣只好喝三杯。
高幽蘭揮揮手,示意兩個店夥計退出去,說道:「爹,別喝多了,我們還有大事商談。」
高天健道:「蘭兒,你要我來這裡,我已經知道有大事商談了,說吧!什麼事?」
高幽蘭道:「爹,你是不是同意大姐嫁給何寒衣。」
高天健道:「傻丫頭,我不同意行嗎?」
高幽蘭道:「我呢?」
高天健呆了一呆,道:「你,你怎麼樣了?」
高幽蘭道:「我也想嫁給何寒衣。」
高天健聽得很清楚,但他仍然忍不住問了一句話道:「蘭兒,你說什麼?」
高幽蘭道:「我說,我也想嫁給何寒衣,爹不反對大姐,想來,也不會反對我了,」「荒唐,荒唐,這玩笑能和老子開的。」高天健微笑著說。
高幽蘭道:「爹,我說的是真話。」
高天健皺皺眉頭,道:「蘭兒,你大姐、姐夫,都在此地,這玩笑,可不能開得過分。」
高幽蘭道:「女兒說的是真話,而且……而且……」
高天健臉色一變,接道:「而且……什麼?」
他心中顯然有極度的震怒,雖然極力想保持鎮睜,但已無法控制那顫抖的聲音。
高幽蘭道:「爹,你不贊成是嗎?」
高天健道:「蘭兒,武林中兒女,雖不像普通女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但也不能過分放蕩。」
高幽蘭緩緩站起身子,對著高天健跪了下去,道:「爹爹原諒,女兒有非何寒衣不嫁的苦衷。」
高天健霍然站起身子,道:「蘭兒,咱們走啦!」
高幽蘭仍然跪在地上未動,接道:「爹原諒女兒。」
滿臉怒容的高天健,突然微微一笑,道:「好!蘭兒,不論你犯了什麼大錯,爹都不會怪你,咱們走吧!」
高幽蘭道:「爹,女兒要想把事情說清楚。」
高天健微微一怔後,笑道:「好吧!你一定要說,為父的也只好聽了。」
他忽然之間,有了極大的改變,由一臉怒色,改變成了一臉笑容。
高幽蘭道:「女兒,女兒已經……」
高天健回顧了何寒衣一眼,接道:「蘭兒,說下去。」
高幽蘭道:「女兒已失身何寒衣,今生一世,非何郎不嫁了。」高天健淡淡一笑,道:「何寒衣,你好大的膽子,騙走我的義女,又欺悔了幽蘭。」
何寒衣撲身跪倒,道:「晚輩知錯了。」
高幽蘭道:「不能怪他,是女兒同意的。」
高天健長長吁一口氣,道:「蘭兒,你怎麼對大姐交代。」
高幽蘭道:「女兒,女兒……」
吳雙女接道:「義父,我和幽蘭情同骨肉,好希望她能夠和我常聚一處。」
高天健揮揮手,道:「幽蘭,你先起來。」
高幽蘭站起了身子。
望望吳雙女,又望望高幽蘭和何寒衣,高天健苦笑一下,道:「好啊!你們是擺好了圈套,讓我往裡面跳了。」
吳雙女、高幽蘭齊聲說道:「女兒不敢。」
高天健道:「你們都坐下吧!」
原來,吳雙女、高幽蘭雖然站了起來,但卻垂手而立。
看三人入坐席位,高天健目光轉注到何寒衣的身上,道:「何寒衣,我兩朵花似的女兒,都被你騙到了手中,你準備作何打算?」
何寒衣道:「老前輩指教。」
高天健道「好吧!我先讓你做第一堡的總巡查,日後,我退休了,你就接我堡主之位。」何寒衣道;「這個,這個恕難從命。」
高天健哦了一聲,道:「難道,現在你就想任堡主。」
何寒衣道:「晚輩不敢。」
高天健道:「那你就自己說吧?你想幹什麼?」
何寒衣道:「請求老前輩打消了霸統江湖的念頭。」
高天健突然大笑起來。
何寒衣呆呆的望著高天健。
停住了大笑之聲,高天健才緩緩說道:「這是從何說起啊!」
何寒衣道:「老前輩統率了九個黑道組合,四大鏢局,這是千真萬確的了。」高天健道:「四大鏢局的總鏢頭,來第一堡探望過我,倒是不錯,但如說老夫統率了九個黑道組合不知是從何說起。」
何寒衣微微一笑,道:「老前輩,狂龍、飛鷹是否和第一堡有關呢?」
高天健道:「有!他們都是老夫的貴賓,到信陽第一堡探望我。」
何寒衣苦笑一下道:「老前輩的聲譽,已達極限,江湖上人,提到你老人家,無不十分的敬重……」
高天健道:「不!也有不敬重老夫的人。」
何寒衣道:「什麼人?」
高天健道:「你!陰陽堡中人,都對老夫不夠敬重。」
何寒衣道:「老前輩……」
高天健阻止了何寒衣說下去,接道:「何寒衣,對你的人品,老夫內心已然十分痛恨了,想不到,你竟還別有用心……」
何寒衣接道:「晚輩用心,天日可鑒。」
高天健道:「一個人,拐去我兩個女兒,還能算個好人嗎?」
何寒衣歎口氣,垂下了頭。
這實在是一件很尷尬的事。
高天健冷笑一聲,道:「何寒衣,別人說老夫些什麼,都還沒有證明,但你拐了老夫兩個女兒,卻是千真萬確的事了,只此一樁,老夫就可以斃了你。」
何寒衣道:「論晚輩之罪,確實如此,不過,老前輩……」
高天健怒道:「不要叫我老前輩,我也沒有你這種……」
吳雙女接道:「義父,要責備,只管罵我和幽蘭,這件事,不能只怪寒衣一個人。」高天健道:「你們兩人也真是丟盡了我的臉。」
高幽蘭道:「爹,你罵吧!我和大姐,都會受教……」
高天健接道:「受教有什麼用?事實已成……」
高幽蘭接道:「爹既知事實已成,那就原諒女兒們吧。」
高天健道:「我總不能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一個對我不忠不敬的人吧!」
高天健霍然站起身了道:「蘭兒,咱們走!」
高幽蘭道:「爹,這是你的機會。」
高天健哈哈一笑,道:「蘭兒,你把爹說糊塗了,什麼機會?」
高幽蘭道:「爹!這些年來,你的所作所為,難道認為,我們一點也不知道嗎?」
高天健道:「你知道什麼?說出來!」
高幽蘭道:「現在,大錯還未鑄成,回頭還來得及。」
高天健冷笑一聲,道:「我真想不到,我自己的女兒,竟會來陷害我。」
冷哼一聲,舉步向外行去。
高幽蘭道:「爹,你要三思啊!」
高天健道:「要我三思什麼?」
高幽蘭道:「爹如執迷不悟,就會失去……」
高天健道:「失去性命。」
高幽蘭道:「不!失去兩個女兒。」
高天健道:「這樣不孝的女兒,我寧可失去算了。」
高幽蘭突然飛身一躍,攔去了高天健,道:「爹!聽我說。」
高天健微微一皺眉頭,道:「好吧!你要爹怎麼做。」
高幽蘭道:「毀了『水火無情』,遣散神刀堂的殺手。」
高天健道:「神刀堂沒有殺手,只有武士。」
高幽蘭道:「那就遣散武士。」
高天健道:「我一生過問江湖中閒事太多,遣散了神刀堂中人,誰來保護爹呢?」
高幽蘭道:「我!」
吳雙女道:「還有我。」
何寒衣道:「如若老前輩願意晚輩留在身邊,晚輩也算一個。」高天健哈哈一笑,道:「這話當真嗎?」
何寒衣、吳雙女齊聲說道:「千真萬確。」
高幽蘭道:「我們承歡膝下,孝敬您一生。」
高天健歎息一聲,道:「你們真能如此,我倒可以考慮一下了。」何寒衣道:「晚輩一片至誠,」
高天健道:「你能離開陰陽堡?」
何寒衣道:「堡主如若能消去了爭霸江湖的念頭,江湖上恢復了平靜,陰陽堡也該解散了。」
高天健點點頭,道:「好!陰陽堡如能解散,老夫也遣散神刀堂。」
吳雙女道:「義父,這批人,如是安置不好,被他們流入江湖之上,必成流毒。」高天健沉吟了一陣,道:「你的意思呢?」
吳雙女道:「我……我……」
一時間,想不出適當的處置良策,竟然答不上話。
高天健道:「是不是要我殺了他們?」
吳雙女道:「不是。」
高天健道:「不是就好,他們追隨我很多年,我不能謀害他們。」
語聲一頓,目注何寒衣,道:「何公子,我倒有一個問題請教你了?」
何寒衣道:「請問吧!晚輩是知無不言。」
高天健道:「你準備如何安排我這兩個女兒呢?」
何寒衣呆了一呆,道:「這個,老前輩有何見教?」
高天健道:「老夫縱有意見,你也不會聽了。」
何寒衣道:「晚輩全力以赴。」
高天健道:「雙女已經受盡了委屈,你還要委屈幽蘭嗎?」
高幽蘭道:「爹,女兒自願的,不能怪在寒衣的頭上。」
高天健道:「我知道,事已至此,我如一力反對,也不過徒增紛擾罷了,至少,在面上,要過得去。」
何寒衣道:「老前輩吩咐。」
高天健道:「三日之內,你帶著聘禮,到第一堡中提親,老夫立刻給你們完成洞房花燭,然後,老夫依約遣散神刀堂中人手。」
何寒衣道:「晚輩遵命。」
高天健道:「幽蘭,咱們走!」
突然伸手抓住了高幽蘭,起身面去。
望著兩人背影,何寒衣呆呆出神。
這樣一個結果,大出他意料之外,一時之間,竟不知如何措施。
吳雙女輕輕歎息一聲,道:「寒衣,回去吧!此事關係重大,咱們得和黃堡主商量一下。」
何寒衣道:「高天健真的會遣散神刀堂嗎?」
吳雙女道:「高天健對幽蘭十分寵愛,至於高幽蘭會不會和父親聯手合作,對付我們,那就要看你的了。」
何寒衣道:「看我的?」
吳雙女道:「對!如若高幽蘭對你是一片真情,那就絕對不加害我們,而且,她還會想法子通知我們一聲。」
何寒衣道:「唉!這個,我就不知道了。」
吳雙女奇怪道:「她對你是真情,是假意,你都不知道嗎?」
何寒衣苦笑一下,道:「這裡牽扯父女之情,夫婦之愛,在下一時之間,實在也無法分辨出,她是真是假了。」
吳雙女道:「你剛才看到了什麼?」
何寒衣道:「高天健拉住幽蘭。」
吳雙女道:「如若我沒有看錯,高天健一把扣住了高幽蘭的脈穴。」
何寒衣怔了一怔,道:「真的?」
吳雙女道:「我無法證實這件事,只有高天健和高幽蘭才是真正知道內情的人。」何寒衣道:「這一點,我倒沒有注意。」
沉吟了一陣,接道:「我想幽蘭不至於出賣我們。」
只聽一個清亮的聲音,接道:「就算高姑娘全心全意地偏重我們,但咱們也不能不作準備。」
口音很熟,但身上卻穿著一套店夥計的衣服。
是黃靈。
吳雙女道:「堡主。」
黃靈笑一笑,道:「高天健並非是全然無備而來,隨行一十人位高手,分佈在這書畫樓前後左右,待月樓的四周,也布有人手。」
何寒衣道:「這些情形高幽蘭也知道嗎?」
黃靈道:「這就不太清楚了,不過,據在下的看法,高幽蘭似乎是不知道。」吳雙女道:「高天健是一個很小心的人,他有一種自動伸縮的保衛組織,就我所見,高幽蘭事先不會知道。」
何寒衣道:「堡主看到他們父女了?」
黃靈道:「看是看到了,不過,距離相當遠,我無法看得很清楚。」吳雙女道:「這麼說來,堡主一直沒有接近書畫樓了。」
黃靈道:「是啊,除了華妙真混進來之外,連我們也被隔在書畫樓外。」
吳雙女道:「那是說,他們布守得很嚴密了。」
黃靈道:「對!連書畫樓的茶房,也不能接近待月樓。」
吳雙女沉吟了一陣,道:「寒衣,現在,咱們應該如何?」
何寒衣道:「這要堡主決定了。」
黃靈道:「你和高天健談些什麼?」
吳雙女仔細地說明了經過。
黃靈沉吟了一陣,道:「不論事情如何,我們都要盡力而為。」何寒衣道:「堡主的意思是……」
黃靈道:「明天,我們就準備一份優厚的聘禮,到第一堡去。」何寒衣道:「堡主也要去麼?」
黃靈道:「去!不過,去的人不是陰陽堡主黃靈,而是一個陪送聘禮的工人。」
何寒衣道:「這怎行。」
黃靈道:「為什麼不行,不但我要去,而且五大劍使都要去。」
何寒衣道:「這個,萬一被高天健查出來呢?」
黃靈道:「不要緊,我相信,我的化妝術足可以瞞過他們。」
吳雙女道:「堡主可有計劃?」
黃靈道:「有!我要把本堡中所有的人手,一齊集中到第一堡中,一旦有變,只好放手一戰。」
何寒衣道:「如何才能把咱們的人手,運入第一堡中呢?」
黃靈道:「這個辦法很多,我們可以假扮從人,跟隨諸位進入堡中。」吳雙女道:「這個辦法不好。」
黃靈道:「以在下的易容手法,就算高堡主神目如電,也未必能瞧得出來。」
吳雙女道:「以高天健的智慧,用不著看出什麼毛病,只要他感覺到可疑,他就會出手對付你們。」
黃靈道:「那是說這個辦法行不通了?」
吳雙女道:「對!行不通。」
黃靈沉吟了一陣,道:「姑娘有什麼辦法呢?」
吳雙女道:「唯一的辦法,就是你們能夠化裝成第一堡中人,而又使他們不發覺。」
黃靈沉吟了一陣,道:「好!這一點,我相信不會太難,二位只管放心入堡,我們會想辦法,進入第一堡去:」
吳雙女輕輕吁一口氣,道:「黃堡主,你可曾想到進入了第一堡的後果嗎?」
黃靈道:「難道你認為高天健真的會給你們三個人,完成洞房花燭嗎?」
吳雙女道:「對我,他可能不會,但我不相信,他還會加害幽蘭,幽蘭一直是他最寵愛的女兒。」
黃靈道:「親情如能打動了高天健的鐵石心腸,他也不會陷溺如此之深了。」
吳雙女道:「這個,這個……」
黃靈接道:「防人之心不可無,你們面對的是天下第一偽君子,到目前為止,江湖上絕大部份的人還認為他是一個很好的人,就算受過他算計的人,也未必知道是他在幕後操縱。」
吳雙女吁一口氣,道:「你知道第一堡的實力嗎?」
黃靈道:「我知道很強大,不過,現在除了狂龍、飛鷹之外,其他的人,都還未調入堡中。」
吳雙女道:「真正的強大實力,不在堡外,而在第一堡中。」
黃靈道:「神刀堂。」
吳雙女道:「不錯,神刀堂非常廣大,容納了上百位的高手。」黃靈哦了一聲,道:「除了神刀堂之外,還有些什麼人物」
吳雙女道:「大總管、二總管,都是不好惹的人,還有高幽蘭率領的十二飛燕。」黃靈道:「十二飛燕,是怎麼樣的人物?」
吳雙女道:「十二位少女,一般大小的年齡,是高幽蘭親自調教出的女高手。」黃靈道:「高幽蘭年紀不大,調教這些人不會太久吧!」
吳雙女道:「這些女孩子,本是神刀堂中的女殺手,被高幽蘭選擇了一部分,再加訓練,她們已經有著很好的武功基礎。」
黃靈道:「哦!她們為什麼稱十二飛燕呢?」
吳雙女道:「因為,她們劍法快如閃電,飛躍如燕,所以稱作十二飛燕。又稱十二女將。」
何寒衣道:「你見過十二飛燕了?」
吳雙女道:「十二飛燕的實力如何,不但我不十分瞭解,只怕高天健也不太瞭解。」何寒衣道:「高幽蘭是何用心呢?」
吳雙女道:「不知道,她是個很有心計的姑娘,我冷眼旁觀很多年,一直到現在還不太瞭解她。」
何寒衣道:「那是說,十二飛燕一直在高幽蘭的掌握之中了。」吳雙女道:「對!十飛燕現在被高幽蘭藏了起來。」
何寒衣道:「藏起來?」
吳雙女道:「藏的意思,就是把十二飛燕安排在一個很隱秘的地方。」
何寒衣道:「第一堡雖然很大,但十二飛燕是十二個人,高幽蘭如何能夠把她們藏起來,而不讓人知道呢?」
吳雙女道:「自然是有人知道,不過,那地方被高小姐劃為禁地,任何人不得輕易進入,那裡就成了—個隱秘之地了。」
何寒衣道:「原來如此。」
吳雙女道:「高姑娘究竟想些什麼東西,整個第一堡中人,都不太瞭解。」
何寒衣道:「我還是有些不明白,她這做法,高天健會答應她麼?」
吳雙女道:「也許是高堡主有意慫恿。」
黃靈道:「這麼說來,高天健是允許第一堡中,各別建立勢力了?」
吳雙女沉吟了一陣,道:「父女親情,高天健對她,總是難免有些縱容。」黃靈笑一笑,道:「我看,這是高天健別有用心,父女兩個人,早就商量好了。」
吳雙女歎口氣,道:「很有可能。」
何寒衣道:「這麼說來,高幽蘭也完全靠不住了。」
吳雙女道:「過去,我是這麼想,但現在,我對她的看法,稍有變化了。」何寒衣道:「怎麼說呢?」
吳雙女道:「如若她對你全無情意,她不會把清白女兒之身交給你。」黃靈道:「真的嗎?寒衣。」
何寒衣點點頭。
吳雙女道:「黃堡主不要見笑,我們現在討論的江湖大計,兒女私情的事,請恕我不顧羞恥了。」
黃靈淡淡一笑,道:「江湖兒女,不拘小節,只要題目堂堂正正,不用顧忌太多。」
吳雙女道:「高幽蘭有潔僻,別人用過的東西,她就不肯再用,何況肯讓你接近她的身子,除非對你情愛太深。」
黃靈道:「吳姑娘,事已如此,咱們似乎是有進無退了。」
吳雙女道:「不錯啊!不論高天健安排了什麼天羅地網,咱們也得闖一闖了。」
黃靈沉思了一陣,道:「兩位依約行事,我們會混入第一堡中接應。」轉身大步而去。
吳雙女回顧了何寒衣一眼,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以第一堡目下的實力之強,除了窩裡反之外,也沒有可行之路了。」
何寒衣點點頭,道:「情勢如此,也只有孤注一擲了。」
何寒衣再到第一堡時,受到了很隆重的歡迎。
高天健親自迎了出來。
就像迎接新貴一樣,一條很長的紅毯,由第一堡大門口處,直鋪到大廳前面。
大廳中擺好了一桌酒席。
吳雙女也來了,就隨在何寒衣的身後。
有一件事情很奇怪,那就是,除了高天健之外,吳雙女沒有再看到一個自己認識的人。
似乎整個第一堡中人,完全都換過一樣。
高天健把兩人讓入了客位,自己在主位上相陪。豪華、廣大的客廳,除了伺候酒菜的四個女婢、四個童子之外,只有他們三個人。
兩個客人,一個主人。
吳雙女回顧了一眼,道:「義父,只有我們兩個人。」高天健道:「加上為父的,咱們一共有三個人。」
吳雙女道:「幽蘭呢?」
高天健道:「現在,她不好意思現身,不過,我想等一會,她會出來的。」吳雙女道:「堡中的幾位總管呢?」
高天健道:「雙女,你想想看,我還要誰參加呢?」
吳雙女道:「至少兩位堂主應該來呀!」
高天健微微一笑,道:「這件事,要熱鬧,咱們就驚動天下,辦一場武林中從未有的大喜宴。」
吳雙女道:「義父,為什麼又改變丁主意呢?」
高天健苦笑一下,道:「幽蘭的意思,她說婚姻是兩個人的事,不要驚動別人。」吳雙女道:「義父同意了她的說法?」
高天健道:「我不同意,也不行啊!」
吳雙女淡淡一笑,道:「義父,女兒山決定了一件大事。」高天健道:「哦!什麼大事?」
吳雙女道:「我想,讓幽蘭和寒衣共同成親。」
高天健道:「這怎麼行,你是大姐,而且你和何寒衣先有了婚約,怎麼能喧賓奪主?」
吳雙女道:「義父,幽蘭叫了我很多年的大姊,我這個做姊姊的,總應該讓她一二。」高天健道:「雙女,你也算我的女兒,我這個做義父的,也應該公平一些。」
吳雙女道:「義父,就算我年紀大一些麼,我也應讓讓她。」
高天健道:「你們姊妹間的感情如此之好,叫我這做義父的,也很慚愧了。」
吳雙女道:「不,義父,你對我們,平常已經十分愛護了,如今遇上了這麼大的變故,我們做女兒的,也應該為你分分憂,盡點孝心啊!」
高天健道:「唉!你們這麼說,我這做義父的,也不便說什麼了。」
吳雙女道:「義父,這件事你同意了,不知第一堡中的人看法如何?」
高天健道:「我沒有和他們談過。」
吳雙女道:「義父為什麼不肯告訴他們?」
高天健道:「本來,我想找他們商量一下,不找他們的原因,也是幽蘭的意思。」
吳雙女道:「幽蘭怎麼說?」
高天健道:「她說,這是我們父女的事,和別人沒有太大的關係,我同意了爹也同意了,為什麼還要和別的人商量呢?」
吳雙女道:「幽蘭的話,倒也有理。」
良久之後,高天健望著何寒衣道:「寒衣,你有什麼意見?」
何寒衣道:「我,沒有什麼意見。」
高天健道:「雙女剛才說的話,你也同意麼?」
何寒衣道:「她們兩位同意的事,在下也只有同意了。」
高天健道:「好!好!寒衣,咱們男子漢大丈夫,不能和女人一般見識。」
何寒衣只有苦笑。
雙方又沉默下來。
高天健也想不出什麼話說了,索性閉上了眼睛。
何寒衣回顧吳雙女一眼,低聲道:「高堡主睡著了。」
吳雙女吁一口氣,道:「義父,咱們還要等什麼?」
高天健睜開眼睛,望了吳雙女,道:「等幽蘭啊!」
吳雙女道:「她幾時來?」
高天健道:「快了,快了。」
說完話,又閉上了眼睛。
吳雙女一揚眉柳兒,道:「義父,你很疲累嗎?」
高天健道:「對!這一天一夜,我都沒有睡過我在想這件事。」
吳雙女笑一笑,道:「義父,我們已經進了第一堡,你準備怎麼辦,也該作個決定了。」
高天健笑一笑,道:「雙女,你可是在逼我?」
吳雙女道:「義父,現在,好像已經到了水落石出的時候了。」高天健道:「好!你們先見見幽蘭。」
高幽蘭出現了,穿著一件粉紅色的衣眼,粉紅羅裙粉紅衫。
高幽蘭變了,而且,變得很多,目光癡呆,臉色蒼白,緩緩行了過來。吳雙女呆了一呆,道:「幽蘭,幽蘭!」
高幽蘭似是仍然有著相當的視聽能力,停下腳步,癡呆的目光,緩緩轉到了吳雙女的身上。
何寒衣突然間有著心疼的感覺,霍然站起身子,道:「高姑娘。」舉步衝了過去。吳雙女一伸手,抓住了何寒衣,道:「鎮靜些,她未必是真的高幽蘭。」何寒衣心中一寬,停了下來。
高天健淡淡一笑,道:「如假包換的高幽蘭,我的親生女兒。」吳雙女道:「虎毒不食子,義父這樣對付幽蘭,不覺著手段太過惡毒嗎?」
高天健道:「你可以背叛我,你究竟不是我的女兒,你身上沒有高家的血。」吳雙女道:「很好,義父這幾句話,無疑是斷了咱們一場父女之情。」高天健道:「你本來是個魔女,永遠不登大雅之堂的魔女。」
吳雙女道:「哦!」
高天健道:「你既無法走上正道,只有再淪入魔道,和陰陽堡那批人混在一起了。」吳雙女淡淡一笑,道:「義父……」
高天健冷冷接道:「不許叫我義父。」
吳雙女道:「好!高堡主,你這樣一意孤行,難道……」
高天健冷冷接道:「那只怪你們坐井觀天,對江湖上的事,知道得太少了。」吳雙女按耐下心中泛起的怒火,緩緩說道:「可否讓我和幽蘭說幾句話?」
高天健道:「我知道,你只是想證明一下她是不是真的高幽蘭?」
吳雙女:「不錯,到現在為止,我還不太相信,她是真的高幽蘭,唉!你一直對她很寵愛……」
高天健接道:「我寵愛她,但卻絕對不允許她背叛我。」
吳雙女未再理會高天健,暗中緊提真氣,行近了高幽蘭。
她緩緩伸出手去,抓住了高幽蘭的右腕。
高幽蘭沒有回應,只用癡呆的目光看著她。
吳雙女很仔細的看了一陣,那是真真正正的高幽蘭,不禁一呆。
高天健淡然一笑,道:「你相信了吧?」
吳雙女道:「確然是高幽蘭,你好毒辣的手段啊!」
高天健道:「順我者生,逆我者死。」
吳雙女道:「包括你最愛的女兒。」
高天健道:「不錯!」
突然提高了聲音道:「來人啊!」
四個人,魚貫行入了大廳。
當先一人,正是神刀堂主雷無影。
第二個是大總管鄭飛。
緊接著是狂龍、飛鷹。
何寒衣道:「高堡主,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嗎?」
高天健道:「你們不是客人。」
雷無影道:「稟告堡主,二十四名神刀手,已在大廳外面戒備。」高天健道:「哦!」
鄭飛道:「稟告堡主,全堡都已進入了戒備。」
高天健道:「好!獻上丸藥。」
鄭飛道:「是!」由袖內取出一個玉瓶放在桌子上。
高天健道:「玉瓶是兩粒失心九,服下之後,就和現在的幽蘭一樣了。」
何寒衣冷冷接道:「你知道我們會服嗎?」
高天健道:「不服下失心丹,只有一條路走,那就是『死』!」
何寒衣道:「大丈夫可殺不可辱。」
高天健淡淡一笑,道:「何寒衣,別太抬高自己,殺你只不過是舉手之勞,老夫如此安排,是為了對付吳雙女。」
吳雙女道:「對付我?」
高天健道:「對!我一直沒有輕視過你。」
吳雙女淡淡一笑,道:「這麼說來,我在你高堡主的心目中有這樣重的份量。」
高天健道:「就算陰陽堡中的人,全部加上,也不如你吳雙女在我心目中的份量。」吳雙女道:「高堡主這麼重視我,那是非要殺我不可了?」
高天健道:「除了死亡之外,好像,還有兩個可行的辦法。」
吳雙女道:「請教高堡主。」
高天健道:「第一個是服下失心丹,第二個是誠心誠意的再投入第一堡來。」
吳雙女道:「怎麼樣才算誠心誠意?」
高天健道:「目下有一個最好的證明,那就是殺了何寒衣。」
吳雙女道:「你要我殺自己的丈夫?」
高天健道:「你號稱天魔女,什麼事做不出來,你第一個男人,不也是被你殺了嗎?」
吳雙女的臉色變了,嬌艷的雙頰上,泛起子一片鐵青之色。
她的身軀,也有些微微的顫抖。
回頭望去,只見何寒衣的臉上,一片平靜,不禁苦笑一下,道:「寒衣!你都聽到了?」
何寒衣道:「我聽到了他在放屁!他能對自己親生女兒下毒手,這個人,還有什麼事不能做,什麼話說不出口?」
吳雙女道:「對這樣的人,咱們就不應該生氣。」
何寒衣道:「他的用心就在激怒咱們。」
吳雙女道:「現在,我一點也不生氣了。」
目光轉注到高天健的身上,道:「高堡主,你自詡為中州第一刀,可惜,我不太相信。」
高天健淡淡一笑,道:「吳雙女,你想說服我什麼?」
吳雙女道:「和我一決死戰。」
高天健哈哈一笑,道:「看來,你是白費心機了。」
吳雙女道:「你不敢?」
高天健笑一笑,道:「不是不敢,而是用不著。」
高幽蘭本來是背對高天健而坐,此刻,竟然微微動一下,使她的坐勢更為正確。
吳雙女看到了她口齒微微的啟動,但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幸好,她說的很簡單。
只用口勢連續的表達,吳雙女終於明白了內情。
那句話是說「拖延時間」。
吳雙女很謹慎,她明白了,但未告訴何寒衣。
抓住了高幽蘭的雙手,緩緩說道:「高堡主,眼下了失心丹,是不是就和幽蘭一樣。」
高天健道:「她正在藥力發作時刻,等藥力行遍了全身,完全改變了一個人以後,她就會恢復正常。」
吳雙女道:「唉!我看幽蘭很痛苦。」
高天健道:「一個人的思想,智慧,面臨著一種改變時,總難免會很痛苦。」
吳雙女道:「哦!」
高天健道:「這種痛苦,不過是兩三天罷了,兩三天過去之後,一切都會復元了。」
吳雙女道:「高幽蘭服用於多久?」
高天健道:「今天是第二天,過了今夜子時,她就完全復元了。」
吳雙女道:「此話當真嗎?」
高天健道:「不信,你可以看著。」
吳雙女就是要他講這一句話,輕輕吁一口氣,道:「過了子時之後,她的武功,也同樣失去了。」
高天健道:「不會,她的武功,可能會比過去更高強了一些。」吳雙女道:「我只有親眼看到了才會相信。」
高天健微微一笑,道:「丫頭,你問了這麼多的話,用心何在?」
吳雙女道:「我是在想,是不是應該有所選擇?」
高天健道:「對!識時務者為俊傑。」
吳雙女道:「但我也有條件。」
高天健道:「你說。」
吳雙女道:「第一,我還要住在彩虹樓。」
高天健道:「那本來就是你的住處,自然應該你住。」吳雙女道:「第二件事,我們三個人要住在一處。」
高天健哈哈一笑,雙目盯注在吳雙女的臉上瞧了一陣,道,「好!這個老夫也答應你。」
吳雙女道:「還有第三個條件。」
高天健道:「好!請說。」
吳雙女道:「服下這失心丹之後,只對你一人忠實,但我們的智慧卻遭受了蒙蔽,我們還認不認識自己的親人?」
高天健沉吟了一陣,道:「大概還認識吧,就像幽蘭還認識我,也認識你一樣。」
吳雙女道:「哪一個地方,你覺著安全,現在,就把我們送去。」高天健道:「那倒不用了,你和寒衣服下失心丹就行了。」
吳雙女道:「我要看看幽蘭藥力消失後的情形。」
高天健道:「過了今夜子時。」
吳雙女道:「所以我請你選一個安全的地方,我們逃不走,你可以放心了。」
高天健道:「只有神刀堂的中間石牢,最為安全。」
吳雙女道:「那就把我們三個人送入神刀堂的石牢去。」
高天健有些意外,望了雷無影一眼,道:「雷堂主,石牢有空嗎?」
雷無影道:「有!三、五號石牢,都在空著,只是,把他們三個人關在一起……」
高天健接道:「怕他們破牢而出嗎?」
雷無影道:「那倒不會,石牢堅固,防守森嚴武功再高的人,也不可能會越牢而出。」
高天健道:「那你擔心什麼?」
雷無影道:「把這三個人關在一處,怕他們會鬧出什麼花樣來。」
高天健道:「有什麼花樣可鬧呢?他們無法解去失心丹的毒性,也無法破牢而出……」
雷無影道:「如若他們有什麼舉動呢?」
高天健道:「格殺勿論。」
雷無影道:「有堡主這麼一句話,就夠了。」
目光一掠吳雙女,接道:「大小姐,……」
吳雙女冷笑一下,接道:「不用假惺惺了,我現在不是第一堡的大小姐,而是第一堡中階下囚了。」
雷無影道:「你既然這麼說,在下也不客氣了,吳姑娘能想出一個什麼樣子的辦法能夠讓在下相信,你能很安靜的到神刀堂的石牢中呢?」
吳雙女道:「就算我能想出來,只怕你雷堂主也不會相信,何不由你說個辦法?」
雷無影接道:「好!那我就不客氣了,你只不過是想證明一下,二小姐藥性過去之後的情形,對嗎?」
吳雙女道:「不錯。」
雷無影道:「那和武功無關,所以,你可廢去武功。」
吳雙女身如電擊,幾乎要暴跳而起。
望望身側的高幽蘭竟又忍了下去,淡淡一笑道:「這個辦法自然很好,只是雷堂主忘去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雷無影哦了一笑,道:「什麼重要的事,在下倒是想不起來了。」吳雙女道:「我怕死,但更怕痛苦,所以,我要證明服下失心丹的痛苦有多久,如若長期的痛苦和死亡,要我來作一個選擇,我寧可選擇死亡。」
雷無影道:「姑娘的意思,是不許廢去武功了。」
吳雙女道:「如要廢去我的武功,倒不如拚命一戰了。」
雷無影道:「姑娘,你可知道,就算放手一戰,也是沒有什麼機會了?」
吳雙女道;「我留下武功還有一個作用,那就是在服下了失心丹之後,我還要為第一堡效力。」
雷無影道:「有道理,不過,姑娘總不能就這樣跟到石牢中去吧!」
高天健道:「雷堂主,給她加上百斤重枷,進入石牢之後再把鐵枷取下。」
雷無影道:「吳姑娘,堡主的令諭姑娘聽到了嗎?」
吳雙女道:「聽到了,你們取枷來罷。」
兩隻百斤鐵枷,和八名刀手,在雷無影親自監督之下,何寒衣、吳雙女、高幽蘭被送入神刀堂五號石牢之中。
雷無影也很守信諾,在他們進入石牢之時,取下了何寒衣和吳雙女身上的百斤鐵枷,卻留下兩粒失心丹。
石牢深處地下,四周都是堅硬的青石,而且,還十分的光滑。
雷無影關上了牢門,哈哈大笑,道:「吳姑娘,你好好的想想,雷某對你有一個很美好的回憶,這地方堅牢無比,就算姑娘會七十二變,也無法逃出。」
笑聲逐漸遠去,終於消失不聞。
何寒衣回顧了一眼,才發覺這個地方只不過一丈方圓。
吳雙女一皺眉頭,低聲道:「幽蘭,你叫我們忍,我們忍下來了,現在怎麼辦。」高幽蘭突然低聲說道:「大姊,稍微忍耐一些,我全部的功力,都用來和毒性抗拒,好好休息,過了子夜再說。」
吳雙女道:「幽蘭,你究竟有沒有服下失心丹?」
高幽蘭道:「服下了,如若沒有服下失心丹,怎麼成這個局面?」
吳雙女道:「聽說那失心丹服下之後,一個人,會變成癡癡呆呆,而且,全無解藥,你……」
高幽蘭接道:「現在距離子夜,似是已經不太遠了,為什麼不多忍耐一刻。」吳雙女只好忍耐下去。
子夜臨降的時候,石室中仍然是那麼靜悄悄的。
何寒衣打量了石室一眼,發覺這是一個很惡劣的地方。
吃、睡,都在這座小石室不說,而且,有一種很難聞的氣味。
那是兩個小小的木桶,很難聞的氣味,就由那木桶散發出來。
那是便溺用的木桶。
吳雙女素有潔癖,委屈在這樣一間小室中,真有著寸陰如年的感覺。
不管光陰多難過,但也必須要過下去。
子時過後,高幽蘭緩緩睜開了雙目。
這石牢構造得不但很堅固,而且,兩個壁角處,留著兩個很小的孔洞,孔洞處有燈光透入進來。
不過燈光很微弱。
但以三人的功力,有這點微弱的燈光,就可以看得很清楚了。
高幽蘭四顧一眼,道:「你們聽著,我服食的失心丹藥力很強,而且,失心丹也確有迷失心志的力量。」
何寒衣道:「現在,你的心志是否已經迷失了。」
高幽蘭道:「我一直在和藥力搏鬥,現在,危險和痛苦已經過去了。」何寒衣道:「難道,失心丹的藥力也可以解去嗎?」
高幽蘭道:「談話的聲音盡量的小,我相信會一直有人在暗中監視我們。」吳雙女道:「幽蘭,你如何解去了失心丹的藥性。」
高幽蘭苦笑一下,道:「我早已經有了準備。」
吳雙女道:「哦!難道你已經服下了解藥。」
高幽蘭道:「不錯,我早服下解毒藥物,雖然藥不對證,但那是可解百毒之藥,阻止了失心丹的毒性,所以,我才能艱苦的逼出奇毒。」
何寒衣道:「現在,你身中之毒,是否已經完全的解了?」
高幽蘭道:「完全復元了。」
吳雙女道:「現在,咱們應該如何呢?」
高幽蘭道:「沒有人能逃出這個石牢,只有一個辦法,希望他們把我們帶出去。」
吳雙女道:「好!帶出去。」
高幽蘭道:「對!你們服下了失心丹,我們就可以出去了。」
吳雙女道:「也預先服下解藥……」
高幽蘭道:「不!那太冒險,你們假裝服下去。」
吳雙女道:「雷無影很精明,能夠騙得過他嗎?」
高幽蘭道:「服下失心丹的人,有一種很特別的情況。」
吳雙女道:「什麼特別情況?」
高幽蘭道:「我中毒不深,事前有計劃、預防,所以,對這個過程,我有記憶,那是先哭後笑,然後,再進入痛苦的過程。」
吳雙女道:「先哭後笑,那不是瘋子嗎?」
高幽蘭道:「是瘋子,一個正常的人,變得不正常,必須先要經過一個瘋的過程,對嗎?」
吳雙女道:「那些痛苦,又是什麼呢?」
高幽蘭道:「沒有辦法很具體的把它說出來,大體而言,頭開始疼,記憶力逐漸的消退,對過去留在腦際的印象,也開始模糊,但還未使我意識全無。」
又道:「此時,茶飯不思,人漸麻木,我雖早有準備,亦幾乎被藥力所侵,見到大姊時,我已稍感安定了,才阻止你和堡主衝突。」
她不稱父親,改稱堡主,已可見內心的轉變了。
吳雙女道;「幽蘭,眼過失心丹,經過一段痛苦過程之後,會是什麼樣子?」
高幽蘭道:「聽說事過之後,一個人表面上又完全恢復了正常,不過,那已是一具行屍走肉了。」
吳雙女道:「怎麼?連意識、思想也沒有了?」
高幽蘭道,「完全沒有了,已經變成了一個完全沒有感覺的人。」吳雙女道:「哦!」
高幽蘭道:「那時,他會對某一個人絕對忠誠。」
吳雙女道:「那個人,就是高天健高堡主了。」
高幽蘭道:「大概是他了。」
何寒衣道:「兩位,現在,咱們應該如何?」
高幽蘭道:「毀去失心丹,假裝中毒,他們自會進來。」
吳雙女道:「你呢?」
高幽蘭道:「我承受了藥力發作過程的痛苦,但藥性過後,是什麼樣子,我也不清楚了,我只能去猜想。」
吳雙女道:「好!既然如此,我們只有試一試了。」
高幽蘭道:「一開始之後,就要靠你們自己應變了,記著,對你所作所為,全被藥力控制,哭要發自內心,哭的很悲傷,笑也發自內心,笑的很暢快。」
吳雙女點點頭,道:「我明白了,幾時服下這失心丹。」
高幽蘭道:「現在,要裝出服用的樣子。」
吳雙女道:「不!我看應該先告訴他們。」
何寒衣打開瓶蓋,倒出了一粒失心丹,看了一眼,道:「雙女,咱們要當著他們的面,把失心丹服下。」
吳雙女道:「嗯!」
何寒衣道:「我身上有一粒丹藥,形態頗似失心丹,有止疼療傷之效。」高幽蘭道:「快些換過,裝入瓶中,當他之面把瓶蓋打開。」
他說話之時,一直低頭而坐,聲音很低,也只使兩個人剛剛聽到。
三個人的一切舉動都很小心。
一切準備妥當了,吳雙女忽然偎入了何寒衣的懷中,道:「何郎,你決定了?」
何寒衣道:「決定了。」
這兩句話,雖然也說的聲音很低,但是石室回音,足可把聲音傳送出去。
如若暗中有窺伺之人,他們會聽得十分清楚。
吳雙女道:「何郎,如若服下了這種藥物,咱們都變成傻瓜,你是不是還認識我呢?」
何寒衣道:「這我就不知道了。」
吳雙女道:「要是那樣,我們豈不是變得更痛苦了。」
只聽雷無影的聲音傳了過來,道:「不會的,那時,你們已經不知道什麼是痛苦了。吳雙女道:「你是雷無影。」
雷無影道:「不錯,大小姐有什麼吩咐。」
吳雙女道:「我要和義父談談。」
雷無影道:「和我談也是一樣,堡主已經交代了在下。」
吳雙女道:「堡主授給多大的權力。」
雷無影道:「可以控制你們的生死。」
吳雙女道:「這麼說來,這座石牢,就是我們埋骨之地了。」
雷無影道:「那要看你姑娘怎麼處理了。」
吳雙女道:「你能不能說清楚—些。」
雷無影哈哈一笑,道:「我要親自看著你們服下失心丹。」
吳雙女道:「我要算算看,我們困死此地,和服下失心丹那一種划算。」雷無影道:「自然是眼下失心丹划算。」
吳雙女道:「你可知道,我不怕死。」
雷無影道:「好死不如賴活著,何況,像你這等天姿國色的人,死了實在可惜的很。」吳雙女道:「我們看到了結果,高幽蘭,現在已沒有什麼痛苦。」雷無影道:「我知道,她在安安靜靜的坐著,對嗎?」
吳雙女道:「原來,你也看得到。」
雷無影道:「她已經給了你們很好證明了。」
吳雙女道:「但她好像已經變成了啞巴!一句話也不會說了。」
雷無影冷冷一笑,道:「她服用的藥力,已經過去,很快就可以恢復了,你會看到她有說有笑的情形。」
吳雙女道:「你真的要逼我服下失心丹嗎?」
雷無影道:「千真萬確,除了你服下失心丹之外,已經別無他途可循了。」吳雙女道:「唉!想不到我吳雙女竟然栽在你的手中。」
雷無影哈哈一笑,道:「大小姐,這不過是遲早的事,就算不發生這件事,你也是會栽倒在我的手中。」
吳雙女呆了一呆,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雷無影道:「現在,告訴你也不怕你大小姐生氣了。」
吳雙女道:「好,你說吧?現在,我想沒有保密的必要了。」
雷無影道:「有一件事,只怕你大小姐還不知道。」
吳雙女道:「小妹洗耳恭聽。」
雷無影道:「一年前,堡主已經答應了我一件事。」
吳雙女道:「什麼事?」
雷無影道:「把你嫁給我。」
吳雙女只覺心中一股怒火,冒了起來,但卻忍下沒有發作,笑一笑,道:「這件事,我怎麼一點也不知道?」
雷無影道:「因為,堡主答應了,但卻不許我說出去。」
吳雙女道:「因為,怕我不同意?」
雷無影道:「對!怕你不同意。」
吳雙女道:「現在,你卻逼我服下失心丹。」
雷無影道:「抱歉萬分,你必需多多原諒。」
吳雙女道:「我服下了失心丹之後,會變成一個呆子,感情麻木,不解風情,你希望要那麼一個人,是嗎?」
雷無影道:「你說什麼?」
吳雙女道:「我說過了,不會再說一遍。」
雷無影道:「其實,我已經聽得很清楚了,不過,你可以放心,我會在適當的時機中,讓你恢復神智。」
吳雙女道:「可能嗎?」
雷無影道:「有解藥,隨時可以使你神志清明,不過,這權力操之在我。」吳雙女道:「那是說,不管如何,我要服下失心丹了。」
雷無影道:「對!以後,要看你的表現,能不能恢復神志。」
吳雙女道:「我服下失心丹後,已經完全失去了自我,我作些什麼事,怎會知道?」
雷無影道;「這不用你擔心,快些服下失心丹吧!」
吳雙女歎息一聲,道:「好吧!何郎,我對不住你了。」
打開瓶蓋,倒出一粒丹丸,用纖巧的食中二指,輕輕捏了起來,放入口中。
何寒衣道:「要死,大家死在一起。」
也把失心丹吞了下去。
雷無影哈哈一笑,道:「好極,好極,等一會兒,我會接你們出來。」
高幽蘭低聲道;「不要出聲,我要你們哭的時候,就開始哭。」大約過一頓飯工夫之後,高幽蘭低聲說道:「開始哭。」
何寒衣、吳雙女放聲哭了起來。
兩個人,哭得很厲害。
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一個神志清明的人,要放聲大哭,實在也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但兩個卻用出全力哭,空室回音,哭得哀哀欲絕。
不知道哭了多久,兩個人的嗓子,也哭啞了,而且,也哭出了滿身大汗。
最難忍受的是那空室回音,震得耳朵嗡嗡作響。
幸好,高幽蘭說話了,低聲說道:「停止吧!」
兩個人,停了下來。
一陣沉寂過後。
高幽蘭低聲說道:「開始笑。」
兩個人又開始大笑起來。
笑得聲震石室。
又過了一頓飯工地之後,兩個人已快無法再笑下去。
高幽蘭又低聲道:「停下來。」
兩個人停住笑聲。
高幽蘭道:「由現在開始,兩位要變得癡癡呆呆,不要說話。」事實上,兩個也實在沒有力氣說話了。
高幽蘭道:「現在,咱們要等下去,等候變化!」
何寒衣道:「咱們等下去,要不要吃東西。」
高幽蘭道:「我很餓,但必須忍下去,現在,諸位要運氣調息,使功力復元,也許,在咱們離開之後,就會有一場惡戰。」
何寒衣低聲道:「出門就打嗎?」
高幽蘭道:「如若被他們瞧了出來,那只有立刻動手了。」
吳雙女道:「他們如是瞧不出來,我們會是一個什麼樣子的結果?」
高幽蘭道:「我們會被送入一個地方,那個地方,很可能都是和我們一樣的人!」
吳雙女道:「都是服用過失心丹的人?」
高幽蘭道:「大概是吧!不過,這中間,有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吳雙女道:「什麼問題?」
高幽蘭道:「這些人,都是第一堡的忠心殺手,絕不會生出叛離之心。」
窮苦間,一連串腳步聲,傳了過來。
高幽蘭低聲道:「有人來了,兩位別忘了,你們是服用了失心丹的人,現在,正在一種激烈、茫然的痛苦之中。」
緊接著,一陣軋軋之聲,傳了過來。
石室的門戶,突然大開。
雷無影當先出現。
他身後緊隨著一個黑衣人,手中執著一支火把。
火把高舉,照得一室通明。
雷無影高聲叫道:「二小姐。」
聲音很大,滿室回音,繞得耳際不絕。
高幽蘭靜靜的坐著,沒有抬頭。
吳雙女、何寒衣,也呆呆的坐著,對那呼喝之聲,充耳不聞。
雷無影輕輕吁一口氣,道:「這失心丹當真就如此的厲害嗎?」
忽然拍手一掌,括向吳雙女的臉上。
這一掌打得很重,吳雙女坐著未動,被一掌打得翻倒在地上。
粉頰上,泛現出五個清晰的指痕。
吳雙女昔年縱橫江湖,號稱天魔女,脾氣暴躁,出手就要殺人。
但現在,她竟然忍了下去,
雷無影全神戒備著,冷冷地看著吳雙女。
他絕對不相信,吳雙女能忍受這一記耳光,除非地服用了失心丹。
吳雙女緩緩的坐了起來,望了雷無影一眼。
她的目光沒有仇恨,也沒有受憎,臉上的神情,也只是一片癡呆。
雷無影歎息一聲道:「對不住,雙女,我一定要證明你是不是真的服下了失心丹。」
回顧門口,接道:「來人啊!把他們帶出去。」
何寒衣、高幽蘭,被帶入了另一個地下大廳。
那裡分成了很多個小房間,何寒衣、高幽蘭被送入了兩個不同的房中。
裡面佈置很簡單,除了一榻、一桌、一張木椅之外,再無別的東西。
何寒衣走的慢了一些,看到了高幽蘭被送到了隔壁一間小房子中。
這大廳中的小房間,有如蜂巢一般,一眼間,也看不清楚有多少間。
現在,何寒衣擔心的一件事,是吳雙女的下落,他們被分開了,吳雙女不知道被送到何處?
吳雙女被送到了一間美麗的房間中。
那裡錦帳繡被、妝台、銅鏡,設備的豪華,不輸彩虹樓。
吳雙女被一個黑衣人送了進去,那人輕輕帶上了房門而去。
吳雙女感覺到自己處境的危險。
她已明白了雷無影的用心,但卻想不到,事情會如此之快發生。
雷無影可能會隨時衝入房間,所以,她必須有所決定,如何來應付這一場殘酷的事實。
她念頭還未轉,雷無影巳帶著滿臉笑容行了進來。
吳雙女沒有忘記自己是服過失心丹的人,立刻一吸氣,變得十分癡呆。
以雷無影閱歷的豐富,這舉止,應該可以看出來。
但雷無影卻沒有發覺,也許是興奮,使他有些忽略。
直到雷無影走到了吳雙女坐的木榻前面,吳雙女才感覺著一股強烈的撲鼻酒氣。
一個人,身上發出那樣強烈的酒氣,至少應該有七分酒意。
有些人借酒壯膽,有些人借酒裝瘋。
雷無影突然伸出兩隻手,捧起了吳雙女的臉兒,笑一笑,道:「想不到,我這麼快就能夠得償了心願。」
來得太快了,吳雙女還沒有決定該怎麼做,也沒有忘記自己是服下毒藥的人。
雷無影的動作,就像閃電一般,一張大嘴,親上吳雙女的櫻唇。
吳雙女心中好火,也有些兒羞急,但她忍下了沒有動。
這是一場冒險,不但關係著個人的生死,也關係著高幽蘭和何寒衣。
幸好,她是個呆子,對那火般的熱情,可以不作任何反應。
不錯,眼前是活生生的吳雙女,是雷無影夢寐以求的人,但可惜,她竟似木雕石刻一樣。
雷無影放開了吳雙女,瞪著一雙滿是血絲的眼睛,呆呆的看著吳雙女,緩緩說道:
「你可知道,你就變成我雷無影的人了,你可知道,我對你的思念,是多麼的深刻,你可知道,這些年來,我是怎麼過的,我用了多大的克制力,壓制下去了氾濫的情慾……」
他自說自話,面對著吳雙女表白出內心的情意,蘊藏的痛苦。
吳雙女心中好苦,她聽得很清楚,但卻不能回答,甚至也不能表達一點內心中的反應。
她好擔心,擔心雷無影再有什麼暴烈的舉動。
因為,到現在為止,她還沒有決定如何應付這件事。
幸好,雷無影沒有再進一步的舉動。
他有著很濃烈的酒意,但還沒有醉到理智全失。
他忽然行到了一張木椅上坐了下來,閉上雙目。
吳雙女無法肯定他是閉目養息,還是已沉沉的睡去。
如若他是睡著了,這應該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此刻如突然出手,制住雷無影並非難事。
吳雙女有著蠹蠢欲動的想法。
但這時刻,緊閉著的木門,卻響起了—陣剝啄之聲。
雷無影忽然坐直了身子,睜開眼睛,冷冷說道:「什麼人?」
「是我。」
雷無影一皺眉頭,道:「進來。」
一個全身勁裝,鷹鼻、鷂眼,三十四五的黑衣勁裝大漢,推門行了進來。
敢情,兩扇門並未加栓。
雷無影有些憤怒,兩道目光中,可以看得出來,冷厲的說道:「什麼事?」
黑衣人道:「少堡主來了。」
雷無影的酒意似是忽然間,消退了一半,道:「什麼,少堡主來了?」
黑衣人道:「是!而且,人已經進了神刀堂。」
有些不滿也有些驚奇,雷無影沉吟了一陣,道:「他來作什麼?」
黑衣人道:「他說,有要事,請見堂主。」
雷無影道:「好!我在大廳中見他。」
只聽朗朗笑聲,道:「不用了,我已到雅室門外。」
呀然一聲,木門被推開,高飛虹身著青衫,緩步行了進來。
他曾被黃靈逼著吞服混合之毒,但高天健仍然能把他的毒性解去。
第一堡中藏龍臥虎,實在有不少高明人物。
這位高大少爺,在第一堡中,連父親也不太怕,最怕的兩個人,都是他的妹妹,一個是義妹吳雙女,一個是高幽蘭。
雷無影心中想嘔,嘔得酒意醒了不少,站起身子,道:「高公子。」
高飛虹笑一笑,道:「雷堂主,那木榻上坐的可是吳雙女?」
雷無影道:「不錯呀!正是令妹……」
高飛虹接道:「現在,她已經不是我的妹妹了。家父已和她切斷了義父女的情意。」雷無影道:「哦!」
高飛虹道:「雷堂主,當年家父把她引入咱們第一堡中的用心,雷堂主可曾知曉?」
雷無影搖搖頭,道:「不知道。」
高飛虹道:「她本是家父為我選的媳婦……」
雷無影接道:「怎麼會變成了大小姐,成了你的妹妹?」
高飛虹道:「都怪幽蘭,說我有很多的缺點,所以,她就決心不嫁給我了。」雷無影道:「所以,被高堡主收作義女。」
高飛虹道:「大概這麼回事吧!」
雷無影道:「少堡主,就只有這件事告訴我嗎?」
高飛虹道:「這是前因,還有後果。」
雷無影道:「在下洗耳恭聽。」
高飛虹一指吳雙女,道:「我要把她帶走。」
雷無影道:「把她帶走?」
高飛虹道:「對!」
雷無影道:「少堡主可知道,她已經服用過失心丹了。」
高飛虹道:「我知道,但失心丹有藥可解。」
雷無影道:「這可是令尊的令諭?」
高飛虹道:「就算我爹知道了,他也不會反對,因為,他一直想要討她作為兒媳婦。」雷無影道:「少堡主可知道,令尊答應過我一件事!」
高飛虹道:「什麼事?」
雷無影道:「把高大小姐吳雙女,送給在下。」
高飛虹笑道:「這件事,我不知道,不過你雷堂主一大把年紀了,為什麼要吳雙女這樣年輕的姑娘呢?再說,第一堡中美女很多,你又何必一定要她呢?」
雷無影道:「第一堡中的美女雖然不少,但被我雷某人瞧上的只有她一個了。」
高飛虹笑道:「至少,還有一個人的美貌,不在她之下。」
雷無影道:「什麼人?」
高飛虹道:「高幽蘭。」
雷無影嚇了一跳,道:「少堡主,你說什麼?」
高飛虹道:「我說高幽蘭啊!」
雷無影道:「二小姐,你的親妹妹,高堡主的愛女。」
高飛虹笑道:「我爹如若還很愛她,怎會給她服下失心丹。」
雷無影道:「少堡主,正如你所說,失心丹有藥可解,堡主給二小姐服下失心丹,只不過想使她受點痛苦,過幾天,還不是需要把她救出來,豈會真要她,淪作無知殺手。」
高飛虹道:「不可能的事,我爹不會再救她了,除非能使她忘了過去……」
指指吳雙女,接道:「這個人,我要帶走,你敢不敢要高幽蘭,那是你的事情。」
雷無影回顧了吳雙女一眼,道:「少堡主一定想要吳雙女,只有一個辦法。」高飛虹道:「我已經為她夢魂縈繞多年,一定要得到手,你說什麼辦法?」
雷無影道:「只要令尊下一道令諭,少堡主就可以帶走吳雙女了。」
高飛虹笑一笑,道:「雷叔叔,怎麼和我如此認真呢?」
雷無影冷冷說道:「不是認真,而是非如此不可。」
高飛虹笑道:「其實,我相信爹絕不會反對,只要你把吳雙女交給我就行了。」
雷無影道:「不行。」
高飛虹臉色一變,道:「雷堂主,我已經很給你面子了。」
雷無影哈哈一笑,道:「少堡主,令尊已把吳雙女賜給我了,我不信他會出爾反爾。」
高飛虹道:「我妹幽蘭,容色絕不在吳雙女之下。」
雷無影道:「那是你的親妹妹,堡主的真正女兒,我雷無影,還沒有這個膽子開口。」
高飛虹道:「我爹能讓幽蘭服下失心丹,那說明,早已完全和她斷了情意,只要你肯讓出吳雙女,雷堂主的事,包在我身上,我去對爹說。」
雷無影道:「在下很知足,不敢存非分之想,少堡主請回吧。」高飛虹道:「雷堂主,有一件事,不知你想到了沒有。」
雷無影道:「閣下請說?」
高飛虹道:「你不能使她永遠不清醒,對嗎?」
雷無影道:「嗯!」
高飛虹道:「一旦她神志清明過來,你如此對她,不怕她報復嗎?」
雷無影道:「少堡主難道不怕嗎?」
高飛虹道:「在下自有妙計。」
雷無影道:「區區也有良策,不勞少堡主費心。」
吳雙女的神志很清醒,把兩人的交談,字字聽入耳中。
表面上她垂首而坐,神情木然,內心中卻是千回百轉,一直在想辦法,如何應付這個局面。
她還未想好辦法,所以,很希望他們再糾纏下去。
但雷無影十分決絕,大有不惜翻臉之勢。
高飛虹雖然是少堡主的身份,但他武功上的成就,卻是不堪雷無影出手一擊,絕不致和雷無影當面翻臉。
吳雙女暗忖目前的局勢,高飛虹只要一退走,雷無影就可能有非分的舉動。
除非甘心忍受雷無影加諸的蹂躪之外,那只有出手一戰。
目前,雖已身在石牢之外,但何寒衣、高幽蘭的下落不明,一出手,必然會把兩人也拖入了漩渦之中,兩人不知秘密已洩,可能會遭暗算。
前思後想,一直想不出一個完美之策。
只聽高飛虹冷冷說道:「雷堂主,何不再仔細想想,在下之意,實是兩全其美。」
雷無影道:「不用想了,少堡主請吧。」
高飛虹冷冷的瞪了雷無影一眼,道:「一定要我爹傳下令諭嗎?」
雷無影道:「不錯!」
高飛虹道:「好!你等著,我去告訴我父親,不過,在下要和雷堂主先來個君子協定。」
雷無影道:「什麼協定?」
高飛虹道:「我爹未下令諭之前,雷常主不許對吳雙女有什麼無禮舉動。」
這正好揭穿了雷無影的心意,不禁臉色大變,冷笑一聲,道:「少堡主,去找令尊吧!
堡主令諭來到之前,我會做些什麼事,那是我的事。」
高飛虹心中明白,再談下去,可能自討沒趣,冷笑一聲,道:「雷堂主,我立刻去找我爹。」
轉過身子,疾奔而去。
望著高飛虹的背影,沉吟了一陣,突然轉身掩上了房門。
吳雙女暗暗吸一口氣,納入丹田,忖道:看來,只有不惜挑明,動手一戰了。
她把頭垂得更低一些,頭上的長髮散披了下來,掩遮去了臉上的神色。
事實上,不論是雷無影,或是高飛虹,只要他們留心一些,都會看出一些可疑之處。
但他們都沒有留心。
他們對失心丹的毒性,有著強烈的信心。
雷無影伸手抓住了吳雙女。
吳雙女只抬頭望了雷無影一眼,並無掙動。
她心中明白,很快的,雷無影會有進一步的舉動,她要選擇最有利的時機,作致命的一擊。
在極端為難的情形下,吳雙女終於暗自作了一個決定。
殺死雷無影,一掌斃敵,然後,換上他的衣服,再去尋找何寒衣和高幽蘭。
雷無影突然低下頭去,一張大嘴,吻上了吳雙女的櫻唇。
吳雙女沒有躲避,也無法躲避。
她一直記著高幽蘭的話,服過失心丹的人,是一個白癡。
白癡不會懂親吻,也不會逃避別人的親吻。
所以,吳雙女沒有逃避,只有緊緊的閉著櫻唇。
雷無影心慕吳雙女的美麗早已夢魂縈繞,此刻能得一吻,自是大大的一慰相思之苦。
只可惜,佳人服藥,有如木雕石刻一般,沒有一點反應。
雷無影自己過了一陣乾癮之後,才緩緩站正了身子。
她雖然形態癡呆,但身上幽香仍存,肌膚光滑,有如羊脂。
雷無影貪婪的又在吳雙女的頰上親了一下,抓起了吳雙女的右手。
只見五指纖長,柔若無骨,頓生愛不忍釋之感。
忽然間,心中一動,忖道:如此之美女,如若真被那高飛虹搶了過去,實在是終身大憾、大恨的事情,
但如高天健聽信了高飛虹的求告之言,傳下了令渝,要我交出吳雙女,那時,就有些為難了。
如若不交,違抗了令諭,以堡主的陰沉,絕對不會放過一個違抗他令諭的人。
想到為難之處,本是一臉洋洋喜氣,立刻間,變得無限憂苦。
雷無影武功卓絕,領袖第一堡神刀堂,訓練了很多武功卓絕的殺手,第一堡能有今天,雷無影立功最大。
但雷無影也明白高天健的為人,他可以允許你有一百件功勞,但卻不允許你有一件錯誤。
雷無影對高天健十分忠心,但現在,他忽然開始懷疑起來。
「難道真的為一個女人,背叛了第一堡不成?」
這本是他心中的話,但一急之下,竟然說出了口。
吳雙女心中一動,暗暗忖道:女人的美麗,竟然有如此的重要。
一個女人,除了武功之外,還有別的威力,很大的威力。
怪不得,過去的書上,有過美人計的述說。
儘管過去的歷史上,有很多的美人傾國的故事,有很多英雄氣短,兒女情長的傳說,但男人,尤其是有點自負的男人,遇上自己喜愛的美女時,仍是情難自禁。
英雄難過美人關。
雷無影來回在室中走動。
他開始在想,思索如何應付這件事情。
高天健只有那一個獨子,平常時日,對他十分驕縱。
一旦他苦苦哀求,高天健很可能會答應他。
高飛虹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到處在找高天健。
吳雙女也一直在暗暗擔心,她擔心雷無影會作更過分的事情。
但她已經暗中作了一個決定,如若雷無影再有超越一步進犯,她已決心抗拒,不惜暴露偽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