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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深山狩獵 文 / 雲中岳

    這是一場實力懸殊、驚心動魄的大狩獵。

    龍芝姑娘緊跟在林彥身後,每一步皆小心翼翼,避免留下形跡,她一面走一面前咕:

    「大哥,打昏了的兩個人,你怎不送他們去見閻王對「不能濫殺,知道吧?」林彥說:「倒不是我有好生之德,而是必須留他們一條活路,對我們大有好處。」

    「為什麼?」

    弄斷他們的腿,想想看,兩個受傷的人,需要幾個人招呼?追蹤的速度是否要慢了許多?再弄傷他們幾個,這一隊爪牙走狗豈不成了廢物嗎?」

    「那……你卻殺了一個。」姑娘似乎在挑毛病。

    「你再想想看,遭遇不幸的人,有死有傷,那些活著的走狗,心中會不會心驚膽跳?」

    林彥詳加解釋:「我敢和你打賭,十一道那些高手,必將人人自危,也會暗中向老天爺禱告,希望自己受傷而不被殺。這一來,他們的鬥志將會瓦解,人人存有僥倖之心,對我們是不是大為有利?趕兩步,在前面再弄倒幾個,就可以一舉殲滅他們了。」

    「我們就可以出山了?」姑娘欣然地說:「這鬼地方野獸少得可憐,今晚的食物還沒有著落呢。」

    「那也是無可奈何的事。小妹,我會找到東西吃的。這裡的山區野獸少,那是必然的事,平地一帶的人常年缺糧,只好上山找肉食,野獸都快被獵光了,倖存的獸類只好往深山裡避難,所以我們如果再深入幾十里,保證餓不死人的。」林彥無限感慨地說:「要吃的人多,野獸也跟著遭殃。目前還不能出山,而且咱們的處境愈來愈險惡。」

    「你是說……」

    「搜山的人,絕不止十一道這一隊,這次是我們先發現他們,所以一切對我們有利。而我們必須向前走,說不定一頭撞入他們的埋伏中,所以必須小心。」

    「大哥,往深山裡躲一躲吧,他們不會長久在偌大的山區派人守候的。」姑娘顯然有點心怯。

    「小妹,別忘了他們有的是人,只要他們發現我們並未出山,便會不斷派人守候、埋伏、搜山的。能把你我困在山區出不去,梁剝皮正求之不得呢,所以我們必須出去。小妹,堅定信心,千萬不可失去自信。」

    「有你在,我什麼都不怕。」姑娘不假思索地說。

    山脊上一死兩傷三個人擺放在一起,兩個中年人正替兩個後腦被打得腫起一個大包,有大腿骨折斷的同伴包紮,因是否再繼續追蹤的問題,引發了一場爭論。依百毒頭陀與十一道的意思,主張繼續追蹤,否則如何向毒龍交代?但兩個中年人的身份不同,是梁剝皮的貼身鐵衛,不屬毒龍管轄,兩人堅持放棄追蹤,把屍體和傷者送出山,反正搜山的人甚多,少了這一隊人算得了什麼?

    吵吵鬧鬧浪費了不少日時間.最後領隊的十一道暴躁地說:「怎麼說我們也不能放棄追蹤,咱們是唯一與林小狗接觸的人,目前的實力仍然強大,如果半途而廢就此出山。貪生怕死的罪名誰也擔與不起;死的是梁公公的侄兒,梁公公傳下剋期擒獲刺客的手令,假使讓他知道咱門在刺客的威脅下撤退,說不定會要咱們的老命償他侄兒的命呢。這陣好了,陳施主與楊施主留下,帶受傷的人與屍體出山,咱們九個人繼續追蹤好了。」

    陳、楊兩人怎敢帶了受傷的人出山?半途如果碰上林彥哪有命在?只好乖乖背了兩個受傷的同伴上道,屍體則交由華陽三妖中的一妖背著走。這一來,追蹤的速度愈來愈慢了,長期背著人趕路,而且是爬山越嶺,那是最辛苦最累人的事。

    百毒頭陀仍然在前面搜蹤,助手是崆峒四老中的兩老。未牌末申牌初,他們降下了一條南北縱向的山谷。谷闊三里左右,中間里餘是河床,爛泥地足跡清晰可見。小河水色略渾,久未下雨,水深及腰。

    百毒頭陀距谷底尚在半里外,扭頭向十步外跟來的十一道說:「道宏道長,看到下面河灘的足跡嗎?」

    十二道駐足遠眺,點頭道:「不錯,足跡一大一小,果然是他們。」

    「瞧,對岸河灘的足跡,是向東北伸展的,他們要從山谷沿河出山,快追。」百毒頭陀興奮地說,向下飛奔:「他們的步度很小,並未急於趕路,該在前面不遠。」

    山腳下長了不少雜樹,灌木叢和野草更多。百毒頭陀與兩老奔廠河灘,毫不遲疑地沿足跡奔向裡外的河床。

    十一道與另兩老也不慢.隨後跟上。

    後面背屍背人的三個人。更是毫無戒心地跟進,斷後的兩妖精神萎頓.無精打采地向下走,他倆負責輪流背人,心裡本就蹩扭透頂,一個大名頂頂的武林高手,竟然落得替人背屍,心裡的委屈就不用提啦!

    足跡明顯,人的確是在河對岸,對岸有足跡嘛.河這一面哪會有危險?

    斷後的兩妖剛降下河岸.身後的草叢中突然飛出兩道電芒。接著.人影似流光逸電,飛躍而進。

    「啊……」兩妖幾乎同發厲叫,向前一栽。

    人影一閃過,「砰」一聲大震,最後背屍的一妖雙足被踢斷了,連人帶屍摔倒在地。

    突襲的人影回頭急掠,一沾即走.順手拔出射在兩妖腰脊上的兩枚扁針,三兩起落便隱沒在灌木叢中。

    前面的人轉身往回趕,十一道厲叫:「林小輩,你只會暗算偷襲吧?」

    林彥已經不見了,受傷的三妖卻在淒厲地狂叫。

    腰脊受傷,可不是好玩的,不但腰不敢伸直,雙腿更不敢走動,腿一動便牽動傷口,保證會痛得冒冷汗。另一妖兩腿俱折,必須由人背著走。

    十四個人,一死五受傷,都得要人背著走。

    所有的人,你看我我看你,心膽俱寒。

    沒有人敢提繼續追蹤的事了,十一道臉色泛灰,抽口涼氣說:「我們沿著河谷出山吧,算咱們栽了。」

    百毒頭陀死盯著林彥隱沒處的灌木叢,語氣不穩定:「道宏道長,他就躲在上面,咱們該怎麼辦?」

    「恐怕他早就走了。」十一道說。口音都變了。

    「他不會走的。」

    「你是說……」

    「你會盯在咱問身後,逐一收拾我們。」百毒頭陀悚然地說:「現在是他暗我明,我們反而成了被獵的了。」

    「你打算……」

    「除了拚死他,不然咱們早晚要遭殃的。目前咱們仍有八個人,他只能接得下崆峒四老。加上貧僧的毒藥與暗器,必可制他的死命。」

    「這……」

    「道長,這總比被他追殺好多了,是不是?」

    十一道一咬牙,拔劍說:「好,拼了他。」

    八個人搜遍了附近每一角落,那有半個人影?他們失望地回到原處.百毒頭陀恨聲說:

    「這小子也使用暗器了,也不再逞英雄了,咱們處境凶險。他不死,咱們恐怕出不了山,過河去等他,他會跟我們來的。」

    等他們替傷者裹好了傷,耽擱了不少工夫、而下游兩里地,林彥已偕龍姑娘涉水到了彼岸。

    鑽入對岸的樹林,姑娘問:「大哥,真能等得到他們?該在何處等?」

    「你瞧,奇峰四起,這幾座山峰高入雲表,他們爬得上去嗎?」林彥用手指指點點:

    「他們天膽也不敢往回走,百毒頭.陀心眼多,必定認為我們留在後面跟蹤,因此勢必沿河谷向外逃,在河岸附近等候必有所獲。」

    兩人找到理想的地勢,隱起身形張起網羅。這一等,等到日落西山,獵物始終不見出現。

    姑娘等得心焦,訥訥地說:「大哥.他們恐怕已經由原路逃掉了。我們卻……卻在此地守株待兔.不會有結果的。」

    「你放心,他們會來的。」林彥語氣肯定地說,向上游的樹叢一指:「看到那些飛鳥嗎?兩三里外上空的鳥,好像有些是烏鴉呢。」

    「是的,是烏鴉。」

    「天快黑了,倦鳥歸林是不是?但他們並未歸林。烏鴉以大膽著稱,陝西人不傷害烏鴉,西安附近就有成千上萬的鴉群,它們是不怕人的,但人如果帶了兵器或舉動異常,它們就驚恐不安了。我敢給你保證,走狗們就在那一帶潛伏。」

    「那……我們……」

    「咱們不上當,就在此地等他們送死。」林彥一面說,一面將樹枝折成一個三叉:「我去找食物,你趕快把濕衣換了,晚上天氣冷,濕衣支持不住的。」

    「你……」

    「對岸山崖上那對蒼鷹,我已經留心了好半天了。鷹肉不好吃,但填胞肚子卻很管用。

    天一黑,我就去弄它們下來充飢。」

    「大哥,那……那多危險……」

    「你是說山崖呢,抑或指那些走狗?」林彥拍拍她的肩膀:「放心啦!雖然是黑夜,那些山崖難不倒我。至於那些走狗,今晚防範咱們偷襲。已經夠他們忙的了。」

    他估料得十分正確,十一道一群走狗,耐心地布下埋伏,眼巴巴地等候大敵過河。他們都是老江湖,極有耐心地守株待兔、一直等到黃昏屆臨暮色四起,仍信心堅定地不肯離開。

    夜來了,他們緊張得徹夜未眠,風吹草動也心涼膽跳,哪敢主動地四出搜索改蹤。

    林彥不但弄到了一對鷹,更大膽地遠至下游兩里地生火.吃飽了一頓並不可口的烤鷹肉,兩人躲在草叢中沉沉大睡。在獸吼刺耳,鳥啼驚心的山區中,姑娘安心地擠在他懷中,睡得特別香甜,她對林彥有信心。同時也疲勞過度,倒下來就睡著了,似乎睡在林彥的懷中,是最自然而應該的事,林彥是她的保護神,而不是需要擔心的異性大男人。

    五更初林彥便醒來了,這是他練功的時刻。天氣太冷,蓋在身上以枯草編成的簡陋厚草墊,外面一層已結了霜。他悄然挪開姑娘抱在腰上的手,自語道:「小妹,我們好可憐,但願可憐的日子早些逝去吧,我將早日送你回江南。」

    天亮了.姑娘被一陣鳥語所驚醒,撥開厚厚的草墊,看到了耀目的朝霞。不遠處,林彥正坐在一株大樹下,低頭專心他用小刀在削制什麼東西。

    「大哥。」她輕叫:「你在做什麼?」

    林彥向她微笑:「早,不多睡一會?做鷹翎箭,沒有及遠的兵器,是佔不了上風的。」

    木弓的弦是截取一段飛爪百鏈索製成的,張力由弓臂的強度予以補救。十二支鷹翎箭雖然沒有箭鏈但削尖的鋒尖,只要勁道足,貫入人體毫無困難。

    他用小刀慢慢地、小心地刨刮箭桿,每支箭皆光滑、勻稱、筆直、美麗,姑娘情不自禁輕呼:「大哥,你好細心哦!

    這比做女紅難多了。」

    「為了保命,不得不細心。」他開始掩埋木屑:「我已經試射了兩枝,相當滿意。準備舉火,烤熱剩下的鷹肉,吃飽了再動身。

    「舉火?那……」

    「那些走狗已經動身了。」他向河灘一指:「是涉水溜走的,這可以避免留下足跡。你睡得很香甜,我不想驚醒你,所以讓他們溜走,他們走不遠的。」

    十一道一群人,天沒亮就溜了。緊張了一夜,所有的人大概愈想愈害怕,膽氣隨時光的飛逝而逐漸消失,連百毒頭陀也信心全大鬥志全消。

    五個受傷的人不住哼哼哈哈,加上一具冰冷猙獰即將壞死的屍體,任何勇敢的人在一旁耽久了,也會毛骨驚然心中恐慌。因此幾乎一致決議放棄追蹤或拚死的愚蠢念頭,早些脫身走為上策。為了怕林彥尾隨追襲,他們沿昨天留下的足跡,小心地退回河中,涉水向下游逃命,卻沒料到林彥反而等在他們的前面,看清了一切。涉水三里左右,他們找到一處乾燥堅硬的河岸,便登岸趕程。

    登岸處是一處峽口,兩岸高山夾峙,草木叢生。好不容易等上了山腰,已是疲勞不堪了,除了覓路開道的百毒頭陀,和主持大局的十一道,其他的人各背了一個受傷的人與屍體,爬山越嶺十分費勁決難長期支持。到了巳牌正未之交,所有的人皆精疲力盡叫苦連天,計算行程,他們僅翻越了兩座不算太高的山,目下連河谷也找不到了。

    到了一處山麓,背了同伴的中年人氣喘如牛叫:「道宏道長,歇歇腿吧,在下真支持不住了。」

    「好吧,在此地歇口氣。」十一道不得不應允:「該死的林小狗,大概不會追來了。」

    「那該死的東西可惡極了。」背屍體的中年人放下屍體,坐在一旁咬牙切齒詛咒:「他居然不講武林規矩,不出聲警告便在後面用暗器偷襲,不落在太爺手中便罷,總有一天,太爺會吃了他的心肝,方消心頭之恨。」

    百毒頭陀倚坐在一株大樹下,抹著臉上的汗,用疲倦的聲音說:「閣下,你又何必抬出武林規矩來給自己過不去?你以為這是江湖恩怨武林仇殺嗎?咱們這許多武林大名鼎鼎的高手名宿,大舉追殺他一個後生晚輩,首先在武林道義上就站不住腳,算了吧,已經不是講武林道義的時候了,說出來等於是打咱們自己的耳光,並不光彩。」

    「和尚你……」中年人跳起來叫。「誰要你多嘴……哎呀……」

    最後的厲叫聲未落,人向前一栽,渾身猛烈地抽搐。背心上,一枝木桿鷹翎箭直貫心室。

    其他的人都是半躺半坐的,這位仁兄被百毒頭陀所激怒,跳起來鬥口,冤枉地丟了老命。

    百毒頭陀還不知中年人為何厲叫著仆倒,等聽到箭破空飛行的厲嘯,方發覺不妙,向地面一伏,急叫道:「箭從南面射來,散開!」

    用不著頭陀叫喚,所有的人皆滾倒各找掩身的地方。

    十一道竄至一株大樹後,大吼道:「什麼人用暗箭傷人?

    現身說話。」

    除了空谷回音,沒有人回答久久,一無動靜。

    空間裡,流動著死亡的氣息,中請的人早已斷氣,受傷的人皆臉無人色。

    「咱們設法誘他出來生死相拼.他定是林小輩。」十一道恨聲說。

    「道長,他不會上當的。」崆峒四老之一說:「目前主客易勢,咱們反而成了被獵的人.一舉一動全在他的監視下,他竟然弄到了弓箭,盡可從容射殺我們,他怎肯和咱們生死相拼?」

    「那……咱們不是絕望了吧?」

    「唯一的活路是趕快擺脫他的追蹤,與外圍封鎖山區的人會合。」

    「可是……誰知道何時可以出山區?咱們已經迷了路……

    記得咱們已經進入石統領的地區,也許可以和石統領會合,咱們就有救了。」十一道說:「前輩內力修為深厚,請發嘯聲傳警,也許石統領就在左近呢。」

    崆峒四老輪流發出震天長嘯,十一道發令急走,丟下了兩具屍體,匆匆逃命。

    四老一面走一面間歇地發出嘯聲,像一群被獵的獸,狼狽地逃命。

    距前面的山鞍尚有百十步,這附近有草而不見樹,斷後的背了一名傷者的一老突然大叫:「老三小心……」

    已經來不及了,背了一名傷者的崆峒四老的老三感到背肋一震,一枝木箭已經入體,從右脅肋射入穿腹肌五寸左右。

    「哎……」老三慘叫一聲.向前仆倒,背上的傷者也骨碌碌向下滾。

    五六十步外右方的草坡外緣,站起彎弓搭箭背了包裹的林彥,身旁站著龍姑娘,不主不動的像是石人。

    十一道心膽俱寒,崆峒四老倒了一個.等於是丟掉一條手臂。

    三個老傢伙同時將傷者放下.拔劍咬牙切齒向遠處的林彥走去,劍掌防護著身前,腳下漸快。

    林彥鬆了弓弦,兩人轉身如飛而退,三五起落便隱沒在百步外的密林中,一閃不見。

    老三的傷勢不輕也不太重,箭穿在腹肌上,略傷內腑,勉強行定尚不礙事。裹好傷,眾人心驚膽跳向上走。

    登上山鞍,眾人心中一涼。

    林彥的腰帶上插了連鞘的冷虹劍,手上的木弓不見了,站在鞍中段的平坡上,雙手又腰冷然相候。

    「你們歇息片刻,在下給你們一次公平決鬥的機會。」林彥神色輕鬆地說,似乎在和朋友敘舊。

    崆峒四老由於老三受傷,其他三老已被激怒了,放下傷者三劍齊出,怒容滿面一步步向前接近。

    「好吧,你們三劍聯手。」林彥微笑著說,冷虹劍緩緩出鞘,語音一冷:「你們四個無恥的老不死,我不殺你們,我要你們永遠永遠記住今天。」

    三老占三方,合圍已成。

    林彥長劍斜伸,泰然屹立,目光似乎落在自己的劍尖上,似已渾忘身外物。

    三劍徐降,已屆最佳出劍部位。

    這瞬間,林彥突然搶攻。一聲低叱,劍發如驚雷逸電,人影似流光.以令人目眩的奇速,猛攻右後倒的人,風雷乍起。

    這種三才圍攻劍陣.碰上速度快的對手,合圍之勢經不起考驗,與一比一併無多少不同。除非接鬥的人能堵住對手的初期猛烈攻勢。」三老如果一比一交手,誰也擋不住林彥的雷霆一擊.這就是林彥採取搶攻的原因所在。

    「錚錚!」劍鳴震耳.右後側的一老以「雲封霧鎖」接招,希望將林彥堵住一剎那,讓其他兩老有攻林彥背部空隙的機會。可是,事與願違,林彥內力之強出人意外,崩開封來的劍,冷虹劍長驅直入,身形一旋之下,斜掠出八尺外去了。

    「嗯……」接鬥的老四悶聲叫,腳下大亂,前面兩步吃力地穩下身形,舉劍的手徐徐下降,牙關咬得死緊,眼中湧起絕望的神情。右胸近鎖骨處接近肩井穴,出現逐漸加速擴大的一團血跡。

    「老四……」兩老同聲驚叫。

    「回……回崆峒……」老四嘎聲說,語聲從齒縫中擠出來的,「噹」一聲長劍墮地:

    「不要枉……枉送性命,他的劍……

    劍術神……神乎其神,……內力也……也無可抵擋……」

    話未完,再也支持不住了,向前一栽,跌入同伴的懷中仍吃力地叫:「回……崆峒……」

    「你們已沒有機會了。」林彥冷酷地說,舉劍逼進。

    抱住老四的老大丟掉劍,向同伴鎮靜地說:「老二,丟掉劍,幫我替老四裹傷,他要殺就讓他殺好了。」

    老二丟掉劍,老眼中淒然的神色令人哀傷,似乎一下子蒼老了十年,木然地解腰帶撕破,兩人放下老四開始上藥裹傷,似乎無視於林彥的存在,對光芒刺目的冷虹劍也無動於衷。

    「你們是否立即動身返回崆峒?」林彥問。

    「是的,我們已無臉回西安。」老大用近乎麻木的聲音說,手在發抖。

    「那麼,你們可以走了。」林彥說,向後退走。

    「老朽深感盛情。」

    東北十里外的另一座奇峰下,突然傳來一聲低沉的長嘯,恍若從雲天深處傳來的隱隱殷雷。

    「那是毒龍的嘯聲。」老大說:「他帶了三十六名高手,可當上萬兵馬。」

    「呵……」十一道仰天長嘯。

    林彥大踏步上前,冷笑道:「十一道,他們遠在十里外,遠水救不了近火,你不必浪費精力了。」

    「走!」百毒頭陀急叫,左手一抖,灰霧迎風飛舞,用百毒飛霧阻敵,向鞍下狂奔。

    十一道更快,去勢如電火流光。

    受傷而尚能勉強走動的人,連滾帶爬逃命,人群四散各找活路。

    林彥知道百毒飛霧厲害,向上風繞走,大笑道:「百毒頭陀,我不信你比在下的暗器跑得快。」

    十一道的輕功已臻化境,三五起落便已通過山鞍,降下百十步,便是參天古林,只要能逃入林中,便五行有救啦!這種原始古森林容易藏匿,妙極了。

    老道狂喜地向古林疾衝,忘了林彥的同伴龍姑娘。

    剛衝入樹林,突覺背肋一震,接二連三數次震動,還來不及轉念,突覺五臟六腑一陣緊抽,痛苦的浪潮突然君臨,手腳突然不聽使喚,「砰」一聲大震,重重地撞在一株大樹幹上,樹枝搖搖,身軀反彈而出旋轉著摔倒。

    身後出現龍姑娘的身影,冷冷地說:「十一道,你惡貫滿盈。三枚飛錢已深入內腑,你是活不成了。」

    「補我……一劍……不……不怨你……」十一道聲嘶力竭地狂叫。

    「抱歉,本姑娘不殺你。」

    上面,林彥大叫:「小妹,你可無恙?」

    「很好,牛鼻子這落水狗快完了。」姑娘欣然向上叫,急掠而上。

    「好,取回包裹,我去捉賊和尚祭劍。」

    不久,兩人站在山腰的一叢短草前。林彥取出一枝箭,搭上弦怪笑道:「賊和尚,你想死在草穴裡嗎?還不出來拔你的毒匕首決鬥,死也得像個男子漢,對不對?」

    百毒頭陀慢慢在草中站起,狼狽地摘除插在身上的草,驚恐地說:「不要用弓箭,貧僧願和你公平生死一決。」

    「呵呵!你說公平決鬥?」

    「是的。」

    「好,丟掉你袖中的灑毒包,扔掉右袖的飛針囊,把百寶囊丟過來,那裡面的毒物討厭得很。」

    「你……」

    「公平決鬥是不許用暗器的,這規矩我懂。」林彥轉向姑娘說:「準備把你的劍借給他。」

    百毒頭陀不住打冷戰,拉上衣袖解除灑毒包和暗藏在袖內的飛針囊,再解百寶囊扔在一旁。

    「別忘了你的肘刀,和衣領上的背裝毒弩。」林彥說:「你以為我不知道你肚子裡的牛黃狗寶吧?哼!憑你也配和我麼平決鬥?快全部解下來,不然就給你一箭。」

    百毒頭陀真到了山窮水盡境地,解除了雙肘的肘刀,取下了背彎,乾脆連淬毒匕首也丟了,硬著頭皮說:「貧僧認栽,你瞧著辦好了,要殺要剮,我頭陀認了。」

    林彥收了弓,信手遞給姑娘,說:「你百毒頭陀凶殘惡毒,暴虐殘忍……來得好!」

    百毒頭陀抓住機會,瘋虎似的撲上,來一記「上下交征」,上擊面門下取下陰,奮不顧身進擊,拚命了。

    林彥雙盤手上格下拂,上下交征狠招瓦解。起右腿招發貼身肉搏的懷心腿,靴跟踹中頭陀的胸下蔽骨再向上升,最後擊中頭陀的下顎。

    「嗯……」百毒頭陀厲叫,身急退六七步,大喝一聲,雙掌齊推招發「推山填海」自救。

    林彥以上盤手接招,錯開雙掌斜撞而入,右肩以雷霆萬鈞之威,重重地撞在頭陀的胸口上,立即反肘撞出,肘尖正中頭陀的右肋,如擊敗革。幾乎在同一瞬間,右掌背「拍」一聲擊中頭陀的鼻口,再進步反掌登出,掌心已拍中頭陀的鎖骨正中。

    這一連串的貼身反擊,說來話長,其實快逾電光石火,剎那間四擊全中無一落空,沉重兇猛的打擊力道,在這一招四擊的瞬間,一擊比一擊凶狠,頭陀已完全失去封架或躲閃的機會.一招四擊一氣呵成,因勢利導記記落實。

    百毒頭陀仰面摔倒,口鼻血出門齒掉了兩顆,躺在地上翻滾掙扎,手腳絕望地亂抓亂蹬,像頭快嚥氣的老牛。

    「我來御掉他的狗爪子。」姑娘大聲說。

    「不……不殺我,我……離開陝西……」百毒頭陀虛脫地叫。

    「離開陝西?你想得真妙。」

    「我……我放下屠刀,我……我發誓,找處地方閉門苦……苦修,我頭陀說……說話算……算數。」

    「鬼才相信你的誓。」姑娘的劍伸出了:「卸了你的手腳,讓你慢慢的死,讓狼來啃你的屍骨……」

    「人總是要死的,狼啃與蛆蟲腐食並無不同。龍姑娘,行行好,割斷我的咽喉。」百毒頭陀像在懇求。

    「算了,這賊頭陀總算有種。」林彥拉住姑娘說:「放他一條生路。那天晚上這賊頭陀向無影梟婆說了幾句倒還中聽的公道話,值得饒地一次。賊頭陽,你答應立即離開陝西找地方清修?」

    「是的,貧僧說一不二。」

    「好,你可以走了。」林彥大聲說:「走得愈遠愈好,希望咱們下次不再碰頭,你很僥倖,十一道就沒有你這麼幸運了。」

    百毒頭陀烏天黑地掙扎,好不容易挺身坐起,眼前朦朧,林彥與龍姑娘已經不見了。

    林彥帶了姑娘向東走,快速地越過東面的奇峰。山鞍斗崆峒三老,他手下留情,崆峒三老的老大告訴他,東北方向傳來的嘯聲是毒龍,帶了三十六名精銳,等於是告訴他及早迴避。他知道有龍姑娘在旁,無法和毒龍這麼多高手走狗周旋,只好暫且退走,認準方向東奔。

    次日巴牌末,接近了一座略為平坦的向東伸展的山嶺,回頭向西望,白了頭的太白山在雲霧繚繞中似乎十分遙遠了。

    「快到終南了吧?山勢已經在下降了。」他想。

    但他心裡明白,距終南遠得很呢。這幾天雖然趕了不少路,其實在叢山中繞來繞去,急升疾降不知走了多少冤枉路,迄今仍可隱約地看到太白山主峰,證明他們仍身在太白山的無盡山區中,距終南遙之又遙。

    山勢下降,他停步遠眺。前面,群峰羅列,滿目全是參天古林,看不到房舍,見不到人煙。山下,是一連串起伏的山梁,有些走向是正北,有些向東南伸展,山梁的那一邊,好像有一處河谷,依山勢猜測,河並不寬闊,可能是渭河的一條支流。

    他的臉色沉下來了,像發現同類入侵的猛獸,手下意識地握住了劍把。

    「大哥,發現了什麼吧?」姑娘問。經過漫長時日的相處,姑娘已可從他的神色中,猜測他的神色反應。

    「看到正前方的那株最高的大樹吧?四五里外那座稍低的山脊中段。」他用手指示。

    「看到了。」

    「樹上空是不是飄浮著淡淡的輕煙?」

    「是的,好像是正在消散的雲。」

    「不是雲,雲不會有黑有白,只有濃淡之分。」

    「大哥,你是說……」

    「不久之前,有人在那兒舉火。」

    「咦!難道有山村在那兒了?」

    「不可能的,小妹,山樑上能有水吧?沒有水,養不活人的,所以將有人居住的地方稱為市井,有些地方仍然以水井作村落的命名。」

    「哎呀,大哥……」

    「有人,不知是敵是友。」他劍眉深鎖,虎目中殺機怒湧:「我太大意了,不該站在明顯的山顛相度形勢、我想,他們已經看到我們了。」

    「大哥,你認為他們是追捕我們的人?」

    「小妹,記住,防人之心不可無。目下的情勢,決不可以信任陌生人,任何人都可能是可怕的勁敵!」

    「那……我們怎辦?」姑娘心神不定地問。

    「無法繞過去了,那會多走四五十里,而且他們也可以截出窮追不捨。挺起胸膛,想隱起身形已來不及了。」他阻止姑娘蹲下隱身:「讓他們以為我們仍然一無所知,對我們有利。」

    「我們……」

    「我得妥善安排,引他們到我所期望的地方決戰。記得後面七八里我們經過的青石山吧?」

    這一帶山區,很少看到怪石磷峋的山嶺,而在他們後面七八里那座不太峻陡的山峰,山腰一帶青石參差,大的如丘如阜,小的像猿蹲虎踞,蔓生著不少蒼松與不知名的灌木叢,野草荊棘都不太高,石上爬滿了籐蔓和青苔。

    「記得,你的意思是……」

    「往下走,從右面的樹林繞回去,沿途布下一些他們莫測高深的小玩藝,以便爭取時間來布下埋葬他們的墳場,走!」

    日影西移,午牌已過。

    一個渾身黑衣,戴了黑色鬼面具,換了一根粗大勾魂令的高大巨人,小心翼翼地接近了一座巨石,腳下無聲無息,沿石側繞向巨石的另一面,一雙冷電四射的怪眼,警覺地向四周用目光搜索。

    三丈外另一座巨石前,長了一株蒼松,驀地枝葉搖搖,穿青勁裝小腰一握,胸前形成美妙的曲線的龍姑娘,含笑徐徐地從樹下站起,毫無驚容地說:「咦!閣下,你不是江湖道上的,頗有名氣的黑無常嗎?」

    黑無常臉上的表情無法看得到,鬼面具掩去本來面目,似乎心清一懈,慢慢走近說:

    「小姑娘,你怎麼在這渺無人煙,烏龜都敢不住的窮山裡躲藏?哈哈!你怎麼知道我是黑無常?」

    「聽說而已,你……」

    「江湖道上,以黑無常綽號行道的人,最少也有十個以上,你知道我是哪一個黑無常?」

    雙方已拉近至一丈左右,姑娘說:「不要再接近了,黑無常。你是哪一位黑無常呀?你自己通名好不好?」

    「抱歉,江湖禁忌甚多,還是讓你猜好了。」黑無常止步,怪眼不住搜視左近:「小姑娘,你一個人吧?可有同伴?」

    「當然只有一個人,原有一個同伴,可是半個時辰前走失了。你看到我的同伴吧?他又高又大,帶了劍,人長得又英俊又瀟灑,而且年輕。」

    「你那同伴姓什名誰呀?聽你這麼一說,定然是個了不起的年輕大男人了。女人很少又高又大的,當然也不會用又英俊又瀟灑來形容,對不對?」

    「對,他是陝西家喻戶曉的大英雄,姓林名彥,梁剝皮的死對頭。」

    「哦!原來是他。那麼,你是姓龍的小姑娘了,哈哈!手到擒來……嗯……」

    巨手將抓及姑娘的右肩,原先黑無常經過的巨石前,出現了高大的林老,在三丈外發射扁針,半分不差貫入黑無常的身往穴,針入體內人向前栽。

    姑娘居然在已經有所戒備時刻警覺中,依然未能躲過黑無常的一抓,黑無常出手太快了,像是電光一閃,五指如鉤搭上了她的右肩。

    她向左一閃,嗤一聲裂帛響.右胸外露,衣裳被抓破了,肩上也出現四條指痕,驚得她魂飛天外,扭身便倒。

    「哎……呀……」跌在石下的黑無常嘎聲叫,猛地大喝一聲,強提真力扭轉身軀,將沉重的勾魂令脫手飛擲。

    撲來的林彥身形略閃,避開擲來的勾魂令,飛起一腳,踢中黑無常的右脅,黑無常向左翻轉,完全失去活動能力,內腑被踢碎了。

    林彥拔回扁針,急急扶起姑娘惶然說:「傷得重吧?老天!

    你怎麼讓他接近至丈內?」

    姑娘用手掩住裸露的右肩,又羞又急地說:「我怎知他心懷不軌呢?還好,他手上的真力已消失了,不然我的右肩毀定啦!」

    林彥不避嫌地扳開她的手察看傷勢,心中一寬。是被指甲刮傷的,未破皮,僅留下四條稍呈淤血的痕跡。

    「我不敢再要你誘敵了。」林彥自怨自艾:「都是我不好,我也沒料到他真是走狗。快走,你先到藏身處換衣,向南搜的那位白無常該聞聲轉過來了,這兩個自負的傢伙相當了得呢。」

    不久,一身白同樣打扮的白無常,從南面飛掠而來,宛若星跳龍擲,快極。遠遠地,看到了爬伏在石下的黑無常,一躍而至先按石四周,然後抓起黑無常急叫:「老大,你……死了?」

    「不錯,他死了。」身後傳來林彥平和的嗓音:「把你們的來意從實招來,搜向山背那一群男女是何來路,你也得交代清楚。」

    白無常凶睛怒突,放了黑無常迫向兩丈外的林彥,勾魂令伸出了,突然仰天長嘯。

    驀地,上面百十步一座巨石頂端,出現一群男女,悅耳的清亮嗓音像銀鈴:「老身恰好趕到,你感到意外吧。」

    林彥吃了一驚,脫口叫:「神茶與九地冥君!」

    巨石甚廣,上面可站不少人。中間並肩而立的兩人一高一矮,臉上戴了猙獰的五彩鬼面具。男的穿寶藍色團花罩袍,佩劍,頭上戴了平頂的高冠。女的穿黛綠色的宮裝衣裙,繡雲雷圖案花邊,高頂宮會珠翠滿頭。兩側是兩男兩女四鬼卒,都戴了黑白相間的鬼面具,支著兩根神幡,一是鬼面三角幡.一是有宮城圖案的長幡。這是江湖道上,武林朋友聞名變色的標幟。鬼面三角幡代表神荼樂玉姑,兩大妖神之一;長幡代表九地冥君蕭萬里,魔道至尊威名顯赫。十餘年前,這對凶魔夫婦的四川華陽地府迷宮,被宇內雙仙拆了個落花流水,夫婦從此失蹤。

    林彥已從另一妖神鬱壘口中,知道這對凶魔的一些未曾證實的消息,這時恍然大悟,鬱壘的猜測果然不幸而言中,證實了這對凶魔果然與毒龍有交情,潛隱陝西替梁剝皮做走狗。

    他徐徐拔劍,神色莊嚴地拉開馬步,心中暗叫:「今天是我的生死關頭!小妹,千萬不要出來。」

    他知道這時想走已來不及了。前面,是白無常。後面的巨石上,是一個握龍首杖戴面具的老太婆,白髮飄飄,眼中冷電四射。

    另一座石上,是個穿天藍色彩裙的佩劍女人,也戴了鬼面具,看頭髮和手的肌膚,定然是個中年女人,眼中有複雜的表情流露。左右兩方三丈外,共有七個高高矮矮,穿青袍戴綠色鬼面具的人,將他團團圍住了,插翅難飛。

    「林彥,能聽老身幾句忠告嗎?」神茶樂玉姑柔聲問。

    「你要說些什麼呢?」他朗聲答:「如果想勸在下投降,你還是免了吧!」

    「你是個值得愛惜的硬漢,沒有人愚蠢得要逼你投降。」

    「謝謝你看得起我。」

    「毒龍希望與你義結金蘭,攜手合作……」

    「抱歉,在下不敢高攀。」他搶著說:「姓林的身上,流的是波瀾壯闊的熱血,決不與你們這些冷血的人攀交情。樂前輩,你的好意我心領。但我不能再聽你的了。」

    「林彥,識時務者為俊傑……」

    「我林彥就是個不識時務的人。樂前輩,叫你的人撤走,在下已經警告過你們了。」

    他冷虹劍一拂,劍吟如天際傳來的隱隱龍吟.虹影劃出一道美妙的半弧,豪情駿發,臉色由莊嚴轉變為祥和的微笑.握劍的手由強勁而變為鬆弛,劍訣一引,劍尖徐降.指向對面的白無常,虎目緊吸住對方的眼神。

    白無常一聲沉叱,勾魂令隨撲上的聲勢疾射而出,如山潛勁驟發,要格開他的長劍行致命的衝刺。

    誰也沒有看清他是怎樣封招反擊的,但見人影像狂風般斜撞而入,劍虹似流光逸電,扭曲兩次便從勾魂令旁一鍥而入,光芒閃動後才聽到利刃的破風聲。

    人影倏止,林彥換了方位,沒聽到兵刃接觸聲,空間裡可聽到氣流的銳嘯而已。

    白無常直衝出兩丈外,「砰」一聲撞在站著老太婆的巨石上,身軀反彈而出,痛苦地呻吟著摔倒。右脅下方,裂了一條大縫,內臟堵不住創口,鮮血泉湧而出。

    林彥徐徐轉身,冷虹劍再次拂動,臉上的神色絲毫未變,似乎剛才並未發生任何事。

    老太婆大吃一驚,跳下巨石伸手扶住了白無常,大叫道:「取傷巾來,這時不能搬動他,他傷得太重了。」

    石後奔出兩名鬼卒,搶救瀕死的白無常。

    這瞬間,另一巨石上的中年女人尖叫:「不要下令圍攻……」

    同一剎那,嬌叱聲傳到:「用煉魂陣斃了他……」

    同一瞬間,老太婆挺杖狂衝而上。

    風吼雷鳴,七個青袍人七劍齊聚,劍山湧到。

    九地冥君夫婦率領著鬼卒,跳下巨石同時向鬥場奔來,轉瞬即至。

    同一剎那,龍姑娘從三丈外尖叫著挺劍衝來。

    七男一女全是內力已修至化境的高手,真力驟發壓力萬鈞,七劍一杖形成六合,將林彥裹在中間,行石破天驚的致命一擊,那無形的殺氣和威勢,像是火山般突然爆發出來。

    他不能發射暗器,對方發動得太突然太急迫了,發射暗器必定分了御劍的勁道,他只有憑劍作生死一決。

    他做夢也沒料到,大名鼎鼎的神茶樂玉姑,在急怒之下不顧聲譽下令圍攻。

    神茶有兩位功致化境的保鏢,那就是黑白兩無常。九地冥君也有八名超塵拔俗的死黨,號稱四魂四孤。

    他一聲長嘯,魔幻七散手神乎其神的劍術,以乾罡坤極大真力御劍發出,在沉重的劍山重壓下,爆發出空前絕後的無量勁道,一發不可收拾。

    「錚錚錚……」斷劍漫天飛射,徹骨裂肌的劍氣直迫三丈外。接著是慘號聲搖曳,人體八方拋擲,煙塵滾滾。

    他死死地握住冷虹劍,用似是來自天外的聲音說:「快逃……」

    「砰」一聲響,他跌入撲來的龍姑娘懷中——

    xmwjw掃校,獨家連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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