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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大刀會與總督衙門 第 三 章  時文評選 文 / 獨孤紅

    驀地裡一陣雜亂步履聲由前院傳了過來。

    郭璞雙眉一揚,接道:「怕不是海青他們回來了?」

    梅心點了點頭,道:「有可能……」

    隨著這陣步履聲,後院中走進了三位大員,看頂子,看配帶,頂子上是兩眼花翎,頂上還掛著朝珠,的確是大員。

    這三位身後,還帶著二、三十名親兵。

    郭璞、梅心剛互覷一眼,只見那站在遠處的「親王府」親隨急步迎了上去,近前打千說道:「見過宗令!」

    赫然是爵同親王的「宗人府」宗令大人到了。

    那位宗令大人一擺手,道:「-晉呢?」

    那名親隨道:「回宗令,在大廳!」哈腰退後,當先帶路行了過來。

    郭璞向著梅心一施眼色,雙雙往一旁行去。

    那位宗令與左右宗正,昂首闊步,卻是目不斜視地直上了大廳,那二、三十名親兵則停在廳外。

    梅心低低說道:「燕爺,果然被您料中了。」

    郭璞道:「胤禎本是這麼一個厲害的人。」

    梅心道:「既如此,海青他們也該回來了,怎未見……」

    郭璞搖頭說道:「誰知道,總不至於被扣在宮中。」

    梅心道:「對胤祀那難說,對海青,他還不敢。」

    只見一名跨刀武官自那隊親兵中行了過來,近前哈了個腰,道:「請問,您是海貝勒府的郭總管麼?」

    郭璞忙含笑答禮,道:「不錯,我就是郭璞,有什麼見教?」

    「不敢!」那名跨刀武官道:「海貝勒命卑職交郭總管一封信,並命卑職轉告郭總管,他在宮裡有事,要到晚上才能回去。」

    說完了話,自馬蹄袖裡取出一封信,雙手呈給郭璞。

    那封信密封著,信封上沒有字。

    郭璞忙接了過來,道:「謝謝你了!」

    那名跨刀武官說了聲:「不敢!」施禮而去。

    郭璞拿著那封信,皺了皺眉,然後拆了開來,抽出信箋,一股幽香襲人,只略略一看,郭璞臉色為之一變。

    梅心忙道:「燕爺,怎麼?海青他……」

    郭璞搖了搖頭,道:「不是海青寫的,是雲珠,姑娘請看!」隨手把信遞了過去。

    悔心未接,神秘她笑了笑,道:「燕爺告訴我就行了。」

    郭璞眉鋒微皺,道:「姑娘,我沒有怕人知道的事。」

    梅心未再多說,伸玉手把信接了過去。

    略略一看之後,她也變色皺了皺眉,道:「燕爺,這封信怎會由海青……」

    郭璞道:「想必是他在宮裡碰見了雲珠。」

    梅小道:「您看這件事……」

    郭璞揚眉淡笑,道:「沒什麼大不了的,憑他們還奈何不了我,他們明的來我也許有所顧忌,既是暗的來,我就方便多了。」

    梅心黛眉微皺,道:「您是打算跟他們鬥了?」

    郭璞道:「姑娘該知道,我一天不離開北京,這件事便躲不了,也躲不得,所以我打算跟他們周旋。」

    梅心道:「您是否打算讓海青先知道一下?」

    郭璞道:「我自然要先向他報個備。」

    梅心搖頭說道:「恐怕他不會贊成您這麼做。」

    郭璞道:「那只有到時候再說了,不過向他報過備,我站得較穩。」

    梅心點了點頭,道:「也是……」

    只見一名「親王府」的親隨,由前院轉了進來,一見梅心急步奔了過來,近前一哈腰,道:「梅姑娘,您那趕車的要見您。」

    沖個青樓妓哈腰施禮,未免太那個了。

    其實毫不為過,梅心她是廉親王-晉的乾女兒,同格格。

    梅姑娘「哦」的一聲,道:「他人在那兒?」

    那名親隨道:「回姑娘,他現在前院。」

    梅心轉望郭璞道:「郭總管,出去一下吧!」

    郭璞點了點頭。

    梅心向那名親隨道了個謝,隨即偕同郭璞走向前院。

    這時候偌大的一座前院,空蕩、寂靜,難看到別的一個人影,欒震天就站在那冷清的前院中,一臉焦急神色。

    他一見梅心偕同郭璞出來,忙迎了上來,匆匆地先向郭璞打了個招呼,接著向梅心說道:「姑娘,老三剛才送來了信兒,曾先生出了禍事。」

    梅心臉色一變,著了急,道:「什麼事,快說!」

    欒震天道:「曾先生與張先生為了勸說岳鍾琪起義,被岳鍾琪扣住了。」

    梅心脫口一聲驚呼,但剎那間她又趨於平靜,道:「老爹,是怎麼回事,慢慢說。」

    欒震天點了點頭,道:「姑娘,您可還記得以前寶四之言?」

    梅小道:「我記得,你說下去。」

    欒震天應了一聲,道:「您是知道的,曾先生久有勸說岳鍾琪之心,這次趁著年羹堯之死,遂邀張先生到四川去勸岳鍾琪,說岳鍾琪是宋岳王的子孫,說滿虜是金人的子孫,如今岳鍾琪官居總督,身統大兵,這國仇家恨不可不報,岳鍾琪當時確有幾分感動,想想年羹堯的死,也的確寒心,但後來跟曾先生一談,他卻又認為曾先生是秀才造反,毫無實力,不足以成大事,心中立刻變了計,一面假意跟曾先生立誓結盟,一面暗地行文湖南巡撫,又把呂先生一班人給扣了起來,自己卻遞了一個密折給了胤禎……」

    梅心截口說道:「這麼說,被扣的不只曾、張二位先生了?」

    欒震天既悲憤又憂慮地點了點頭,道:「是的,姑娘,倘有呂毅中、嚴鴻逵、沈在寬等諸位先生。」

    梅心默然未語,欒震天卻挑眉又道:「姑娘,請您趕快下令,我帶著人去跑一趟。」

    「不!」梅心搖頭說道:「你先出去吧,等我跟燕爺商量後再說。」

    欒震天口齒啟動,欲言又止終於應聲行了出去。

    欒震天走後,梅心憂慮地望向郭璞,道:「燕爺,您執掌『丹心旗』,這事該由您定奪。」

    郭璞並未推辭,想了想,道:「姑娘可否對我說個詳細?」

    梅心點了點頭,道:「您是知道曾先生的,他一向痛恨滿虜,復國之心甚切……」

    郭璞點頭說道:「曾蒲澤這個人,我聽說過,是位飽學之儒,忠義之士!」

    梅心道:「是的,燕爺,曾先生就是這麼個人,以前他在張熙張先生家裡,看到一本晚村先生著的『時文評選』,晚村先生這本著作,說的是華夷之別,封建之害,又說君臣之交如朋友,不善則去之,更說攘夷狄救中國於被發左衽,是君子之責,總之,滿紙都是排斥滿人的話,當時曾先生看了,拍桌叫好,於是立即拉著張先生去見了呂毅中,呂毅中又邀他去見一班同志,那時候便打算去勸岳鍾琪,結果被我派人帶信攔住了,卻不料這次……」

    郭璞截口說道:「姑娘,我已經全明白了,這位曾蒲澤的膽量,的確令人佩服,只是,正如岳鍾琪所說,他是秀才造反,但憑一時之血氣,不足次成大事,岳鍾琪此人何等精明?沒有把握的事,他是不會做的……」

    梅心道:「燕爺,您說的不錯,當時我所以攔他,也是為了這,只是,燕爺,如今您看這事該怎麼辦?」

    郭璞沉吟說道:「姑娘該知道,這件事牽連的很廣,不只是曾蒲澤與張熙兩個人,對這麼一件事,是相當辣手的。」

    梅心道:「便是辣手,咱們也該謀救……」

    郭璞道:「救自當是要救,只不過這救的方法卻要詳細策劃,說不定已經有人趕往馳救了!」

    梅心微震說道:「燕爺,您說是誰?」

    郭璞道:「呂四娘,她是呂毅中的四女兒。」

    梅心道:「那麼咱們……」

    郭璞道:「只恐遠水救不了近火!」

    梅心臉色一變,道:「燕爺,那麼……」

    郭璞道:「姑娘,別急,不知道胤禎看到了這個奏折沒有,要是這奏折尚未遞到京裡來,也許……」

    梅心道:「可能還沒有,要有雲珠在信上……」

    郭璞搖頭說道:「這種機密大事,她是不會說的,除非我問她。」

    梅心道:「那麼燕爺是打算……」

    郭璞道:「這件事交給我好了,請姑娘先傳個令,攔住貴會的弟兄先別動,以免促使他們亦陷殺身之禍……」

    梅心道:「我這就去找老爹去。」說著,她急步行向大門。

    望著梅心轉過畫廊,郭璞立即走回後院,找上了適才那名帶信的武官,那名武官一見郭璞走來,忙哈腰叫了聲:「郭總管!」

    郭璞忙道:「不敢,我想麻煩件事……」

    那名武官忙道:「郭總管請吩咐,何敢當麻煩一字。」

    郭璞道:「可否派個人回去一趟,找海爺告訴他一聲,請他轉告雲姑娘一聲,就說我要見雲姑娘,請她到貝勒府找我。」

    那名武官道:「郭總管,現在?」

    郭璞道:「越快越好,走得開麼?」

    那名武官道:「走得開,走得開,卑職這就派人,這就派人。」

    說著,立即轉向左近一名禁衛軍交待了幾句,那名禁衛軍應了一聲,施禮而去。

    郭璞遂又向那武官道謝一聲,轉身行了開去。

    適時,前院走來了梅心,她見面便問道:「燕爺,您怎麼到後院來了?」

    郭璞笑了笑,道:「托個人找雲珠去了,姑娘,交待好了麼?」

    梅心道:「交待好了。」

    郭璞道:「恐怕姑娘很費一番口舌。」

    梅心道:「老爹就是一副忍不住任何事的急躁脾氣。」

    郭璞笑了笑,道:「姑娘,我要回貝勒府等雲珠去了,有人問起,姑娘就說我有事回貝勒府了,這兒麻煩姑娘照顧一下。」

    梅心嫣然一笑,道:「燕爺快請吧,事關重大,我不敢攔燕爺。」

    郭璞臉一紅,忙拱手說道:「姑娘,我走了。」

    未容梅心再說話,便匆匆地離去了。

    片刻之後,郭璞回到貝勒府,他第一個見著的是海騰,海騰一見著他便問怡親王府事。

    郭璞道:「怎麼,你知道了?」

    海騰道:「郭爺,這消息已傳遍內城了。」

    郭璞揚了揚眉,道:「好快!」接著,就把「怡親王府」的經過,概略地說了一遍。

    聽畢,海騰咬了牙,搖頭說道:「我只知道怡親王被刺了,沒想到是這麼回事,伴君如伴虎,真個一點不差,郭爺,海爺要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郭璞道:「大概要等晚上了,對了,海騰,待會兒雲姑娘可能會來找我,我在房裡,她來的時候,你告訴我一聲。」

    海騰咧嘴一笑,道:「是了,郭爺,請放心,您的事兒準錯不了。」

    郭璞被他笑得臉上一熱,連忙走了開去。

    他回到房裡,和衣躺在床上靜靜地等著,兩跟上望,腦海中盤旋著太多的事兒,很紛亂,很複雜。

    就這麼等著等著,一直等到了日頭偏西,他房裡都黑了,才聽得海騰的步履聲傳了過來。

    他虎地坐起,適時海騰到了門口,衝著他笑道:「郭爺,雲姑娘到了!」

    郭璞站了起來,道:「她人在那兒?」

    海騰道:「在院子裡。」

    郭璞道:「謝謝你了,海騰!」一邊整理衣衫,一邊向外面行去。

    海騰跟在後面笑道:「這是什麼話,郭爺,只要到時候,您賞海騰一杯就行了。」

    郭璞眉鋒一皺,笑道:「少不了你就是。」

    海騰滿意地一笑,識趣地走開了。

    走完畫廊,郭璞看見雲珠一襲黑衣,正站在院子裡,看見那無限美好的身影,郭璞有種說不出來的感受。

    聽到了步履聲,雲珠轉過螓首,那嬌靨,似乎更艷麗,也更成熟了。

    四目交投之一剎那,郭璞又有種難以言喻的激動,他不明白他為什麼會這樣,只知道這是情不自禁的。

    流露自雲珠那雙美目的神色,令他心弦顫抖,近前,他有意無意地避開了,含著強笑說道:「雲姑娘,我迎接來遲……」

    雲珠望了他一眼,道:「假如你找我來,就只為說這句話,我可要掉淚了。」

    郭璞好窘,忙道:「雲姑娘,你好!」

    雲珠淡淡說道:「托先生的-!」

    郭璞忙又說道:「怎麼來這麼晚,走不開麼?」

    雲珠笑了,笑得很淒婉,道:「就這句話能使我略感安慰,是走不開,宮裡的事兒你知道了,有什麼辦法,誰讓我進了宮!」

    突然間,郭璞有種出奇地不舒服,那不舒服帶著點酸味,但他沒有表示出來,只淡淡笑道:「我知道,姑娘是個忙人。」

    雲珠美目中異采一閃,道:「就是再忙,為你,我也會抽空,說實話,你是不是很不願意我待在宮裡,伴在他身邊?」

    郭璞心中一震,忙搖頭說道:「沒有,姑娘,皇上很需要你姑娘這麼個……」

    雲珠含笑說道:「你是拿針刺我!」

    郭璞忙道:「姑娘知道我不會,我說的是實話。」

    雲珠笑了笑,道:「那就算了,假如你不願意我冉在宮裡待下去,我會馬上離開,毫沒有猶豫。」

    郭璞道:「姑娘,皇上不會放你走的。」

    雲珠道:「我要走,誰也攔不住,只問你願不願意。」

    郭璞忙道:「姑娘,你身繫皇上安危……」

    雲珠道:「我一心卻全在你身上。」

    郭璞猛然又是一陣激動,脫口喚道:「你……」

    他忙改口說道:「姑娘,皇上不會放你走的。」

    雲珠美目中異采一陣閃動,道:「你為什麼那麼勉強自己,對我對你都那麼殘酷?」

    郭璞心中一抖,強笑說道:「姑娘,我沒有,請亭裡坐。」

    雲珠輕歎一聲,搖頭說道:「我也是,既有來生可期,今生我又何必苦苦奢求?」

    邁動蓮步往那朱欄碧瓦的小亭走去。

    郭璞暗暗吁了一口大氣,但他卻有著無比的歉疚與不安。

    小亭中坐定,雲珠抬眼凝注,道:「你叫我來有什麼事?」

    郭璞道:「沒什麼,我只是想向姑娘打聽一件事。」

    雲珠淡淡笑道:「我有自知之明,就知道你不會是為了想我,果然,還好我沒有這麼想,否則這失望夠人受的。」

    這話卻也夠郭璞難受的,他揚了揚眉,方待說話。

    雲珠已然笑著說道:「好了,先生,說吧,要向我打聽什麼?」

    郭璞遲疑了一下,道:「這件事我本不該向姑娘打聽,無如除了姑娘,我別無求助之人,也許,這令姑娘難以作答……」

    雲珠截口說道:「看來你還不瞭解我對你的心。」

    郭璞只好裝作未聽見,道:「姑娘,是關於岳鍾琪的一個奏折。」

    雲珠眨動了一下美目,道:「怎麼樣的一個奏折?」

    郭璞道:「問姑娘,岳鍾琪最近有沒有奏折遞到京裡來?」

    雲珠點頭說道:「岳鍾琪最近有好幾個奏折遮上來,我不知你是指……」

    郭璞忙道:「這些奏折姑娘都看過了麼?」

    雲珠淡淡笑道:「你太看重我了,我又不是皇上。」

    郭璞苦笑了一聲,道:「姑娘,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以為皇上會讓姑娘幫辦……」

    雲珠揚眉截口說道:「好了,先生,是不是關於曾靜、張熙的事?」

    郭璞一驚,忙道:「姑娘,這奏折已經遞到了麼?」

    雲珠道:「自然是遞到了,不然我怎麼會知道?」

    郭璞雙肩連軒,道:「如今,皇上是否已經……」

    雲珠搖頭說道:「還沒有,不過遲不過明早,你知道,皇上對這類事深痛惡恨,前些日子剛辦了個江西學政查嗣廷、一個禮部的供事陸生梅、一個浙江人汪景祺、一個年羹堯的故交錢名世,自這些人後,皇上對讀書人特別留意。」

    郭璞揚眉說道:「這件事他準備怎麼幹?」

    雲珠淡淡說道:「皇上想命岳鍾琪就地把他們正法算了。」

    郭璞臉色一變,道:「姑娘,他真準備這麼做?」

    雲珠道:「是啊,我聽皇上這麼說的,難道這些人跟先生有關係不成?」

    郭璞道:「有關係便如何?」

    雲珠淡淡道:「假如這些人跟先生有關係,皇上就不會這麼做了。」

    郭璞冷笑道:「假如這些人跟我有關係,只怕他們會死得更快。」

    雲珠柔聲說道:「先生,容我大膽說一句,皇上對先生不滿,那並不能全怪皇上,先生也有一半不是之處。」

    郭璞臉色微變,揚眉說道:「這是如今的雲姑娘看法?」

    雲珠道:「先生不該伸手壞他的事,讓他陷於極度的窘境,使得每一個親貴、每一個大臣對他暗生不滿。」

    郭璞道:「姑娘,人各有立場,我不敢怪姑娘這麼想。」

    雲珠道:「先生,我這是最客觀的說法。」

    郭璞道:「既如此,姑娘就不該寫信示警。」

    雲珠嬌軀倏顫,美目一紅,道:「先生,雲珠把心都掏給了你,你忍心這麼對我?」

    郭璞淡淡說道:「姑娘,我說的是實話。」

    雲珠撲簌簌掛落傷心淚兩行,悲聲道:「先生,我剛說過,我並不願意再在宮裡待下去,只等先生你一句話,可是你吝於啟口說一個字,他是這世上唯一肯要我的人,先生要我怎麼辦……」

    郭璞倏覺不忍,對可憐的雲珠如此,的確是太殘酷了,一陣歉意突襲上心頭。

    他暗暗一歎,道:「姑娘,原諒我,只因為我,我……」搖搖頭,住口不言。

    雲珠道:「先生為什麼不說下去?」

    郭璞心中微震,道:「我向姑娘致最大的歉意。」

    雲珠搖頭說道:「我只要聽先生心裡頭的話。」

    郭璞裝了糊塗,道:「姑娘,對你,我心裡的確很歉疚。」

    雲珠道:「除了歉疚,就沒有別的了麼?」

    郭璞暗一咬牙,道:「姑娘,我這個人不慣說假話……」

    雲珠一歎搖頭悲笑:「看來先生至今仍不肯對我說真話,赤裸裸的一顆心,一片真摯的深情,就換來先生這麼多,我這是何苦……」

    郭璞脫口說道:「姑娘,入非草木,要說我無動於衷,那是自欺欺人,可是,姑娘,我不能,我不能……」

    雲珠一陣激動,道:「先生,是暫時還是永遠?」

    郭璞一歎說道:「我不瞞姑娘,是暫時的,但這暫時卻不知道要……」

    雲珠甜笑截口說道:「先生,雲珠願等你到死,這一輩子不夠還有下輩子,下輩子不夠還有生生世世,無休無盡!」

    郭璞再也忍不住了,伸手抓上雲珠柔荑,顫聲說道:「姑娘,姑娘,姑娘……」

    雲珠嬌軀倏顫,道:「先生,別盡叫我,說話!」

    郭璞道:「姑娘,我不願說,但我這顆心……」

    「夠了,先生!」雲珠突然一聲顫呼,美目一閉,淚珠兒又復灑落兩行,那顫抖的嬌軀,輕輕偎過。

    郭璞沒有躲,也沒有拒,任憑兩個人影合成了一個。

    剎那間,這小亭子裡好靜,好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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