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大刀會與總督衙門 第 四 章 秀才造反 文 / 獨孤紅
良久,良久,雲珠嬌靨微酡,帶著滿足的笑容,輕輕地移開了嬌軀,半俯螓首,低低說道:「先生從現在起,雲珠已是你的人了……」
郭璞道:「姑娘,瓦罐難免井上破,將軍不離陣前亡,像我……」
雲珠截口說道:「先生,真要如此,那並不是先生一個。」
郭璞啞聲說道:「姑娘,你這是何苦……」
雲珠微搖螓首,道:「我也不知道,也許這就是緣……」
郭璞道:「當世不乏俊彥之士,還有那位皇上……」
雲珠抬起螓首,道:「先生,我自當年至今,接觸過的男人不少,每個也都是武林好手年輕俊彥,可是我跟他們沒有情,他們對我也只有欲,就拿剛才來說,我從不知害羞、激動、溫馨,可是剛才……」
嬌靨通紅,垂下螓首,但旋又抬起,道:「先生,你真不嫌雲珠殘花敗柳破身子?」
郭璞揚眉說道:「我認為,在如今姑娘這一說是多餘,也足證姑娘對我還不十分瞭解……」
雲珠道:「謝謝先生,我不承認十分,只有一分,那是先生的真姓名!」
郭璞一震,旋即泰然說道:「事到如今,我也不必再瞞姑娘……」
他頓了頓,接道:「姑娘可知道南海郭家?」
雲珠一驚,瞪圓了美目,道:「先生真是……」
郭璞點了點頭,道:「那位皇上與姑娘都有過人的眼力。」
雲珠忙道:「先生是郭家的哪一位?」
郭璞道:「老人家的螟蛉義子,行六,郭燕南!」
雲珠「哦」的一聲驚呼,道:「郭家六兄弟,末者最高,六少,雲珠怎配,雲珠怎配……」
郭璞道:「姑娘,情之一字貴心不在人,你不該說這話。」
雲珠搖頭說道:「看來我是前生修來的……」
她目光一凝,道:「六少,這就是你的真面目?」
郭璞淡然一笑,扯落了臉上特製人皮面具。
雲珠美目中異采暴閃,似有點昏眩,嬌軀一晃,螓首倏垂,香肩聳動,她又哭了,又哭了!
郭璞忙道:「姑娘,你這是……」
雲珠抬起螓首,帶淚而笑,那-樣兒好美,好動人:「不,六少,我是太高興了,太激動了,你知道,像我這麼個人,是不該有這麼好的-份的……」
郭璞他生似沒聽見,癡癡地望著那帶雨的梨花般艷麗嬌靨,道:「姑娘,我不是好色之徒,但我幾乎忍不住……」
雲珠紅了臉,嬌羞地白了他一眼,輕輕說道:「六少,戴上面具,說正經的。」
郭璞一震而醒,忙戴上面具,道:「姑娘,關於那件事……」
雲珠揚起嬌靨,道:「六少放心,剛才我是哄你的,其實,他想派個人到四川去,把曾靜、張熙押到京裡來審問。」
郭璞心中一鬆,道:「姑娘,他決定派誰了麼?」
雲珠搖頭說道:「這我倒沒聽說。」
郭璞眉鋒微皺,點了點頭,道:「他真要這麼做了,那就沒有關係了……」
他頓了頓,接道:「姑娘,這事先不談了,有件事我要問問姑娘,姑娘可知道,前些日子有頂先皇帝所遺『九龍冠』……」
雲珠截口說道:「是不是由『廉親王』獻進宮的?」
郭璞點頭說道:「不錯,姑娘可知道『九龍冠』藏在宮裡何處?」
雲珠搖頭說道:「這我要問問,前幾天我見他在御書房密室中玩賞過,至於是不是就藏在那兒,我就不知道了。」
郭璞道:「那麼姑娘打聽一下,然後送個信兒給我。」
雲珠美目凝注,道:「六少要幹什麼?」
郭璞揚眉說道:「姑娘知道,那是先皇帝的遺物。」
雲珠道:「六少是想把它拿回來?」
郭璞毅然點頭說道:「是的,姑娘!」
雲珠道:「那好,等我打聽出它的藏處後,再將它的藏處跟機關消息設置圖一起送給六少!」
郭璞搖頭說道:「姑娘,我只要前者,無須後者。」
雲珠嫣然笑道:「我忘了,憑六少一身所學……」
郭璞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雲珠道:「那麼是……」
郭璞道:「就算是吧!」
雲珠美目異采一閃,道:「我明白,六少是擔心他懷疑我?」
郭璞微笑說道:「姑娘,不應該麼?」
雲珠一陣激動,還帶點嬌羞,搖頭說道:「六少,我寧可他懷疑我,但我不放心六少……」
郭璞笑道:「放心,或有點皮肉之傷,但絕無大礙,同時,目前也絕不能讓他對你有一點懷疑。」
雲珠道:「我明白,可是……」
郭璞截口說道:「別說了,姑娘,一切以大局為重。」
雲珠默然不語。
郭璞也沉默了。
半晌,郭璞突然開了口,但有點囁嚅,道:「姑娘,有件事我不得不告訴你……」
雲珠抬眼說道:「什麼事,六少?」
郭璞囁嚅說道:「小時候,有個算命的說,我命裡不只有一房……」
雲珠展顏一笑,道:「我當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兒呢,六少,雲珠不是不能容人的醋娘子,再說,得蒙六少不嫌,我已經知足了。」
郭璞道:「謝謝你,姑娘,但算起來,我結識她在先……」
雲珠美目轉動,一笑道:「六少,那就不是什麼命裡注定的了,分明是你心裡早有了人,又怕委曲了我,對麼?」
郭璞霎時漲紅了一張臉,沒有說話。
雲珠道:「也就因為心裡早有了人,所以忍心讓我……」
郭璞忙道:「不,姑娘,這跟那無關,我原沒有這意思,可是老人家知道了,讓人帶來了信兒,非要我……」
雲珠道:「六少,別說了,我情願居小,只是,她是誰?」
郭璞遲疑了好一陣,方紅著臉憋出兩個字:「梅心!」
雲珠笑了,毫無驚訝之色,道:「六少,看來我這雙眼永不會看錯人……」
郭璞倒為之一怔,道:「怎麼,姑娘你知道……」
雲珠道:「忘了?我早就看出來了,她對海爺沒情。」
郭璞想起了雲珠以前對他說的話了,默然未語。
雲珠又道:「只是,六少,你何以對海爺?」
郭璞皺眉一歎,遂把自己的打算說了一遍。
聽畢,雲珠也皺了眉,道:「這位姑娘跟我一樣,也癡得可憐,六少,你不說過麼?一切為大局。為大局就不該顧那麼多。」
郭璞道:「你也贊成刺傷海青?」
雲珠道:「事實上,並沒有兩全其美的辦法……」
郭璞又默然了……
雲珠突然說道:「六少,記得我以前指她是『洪門天地會』雙龍頭,我看對了麼?」
郭璞點頭說道:「你看對了,她是『洪門天地會』的雙龍頭。」
雲珠「哦」的一聲,以手掩檀口,道:「領袖洪門,號令天下,好神氣!」
郭璞笑了笑,道:「你也不差呀,統領大內侍衛『血滴子』,再說,她也該謝謝你對她留情!」
雲珠道:「別現在就偏心,六少,人家領袖的是英雄豪傑,我統率的卻是一些武林難以容身的江湖敗類,至於後者,怎麼說我也得為你。」
郭璞未敢再多說。
又談了幾句,不覺天色己大黑,「貝勒府」中已燃起燈火,雲珠矍然驚覺,站起來要走。
郭璞並未挽留,跟著站了起來。
雲珠卻深情無限地道:「六少,從現在起,在宮裡我更心神不定了。」
郭璞輕輕執上柔荑,口慰玉人,道:「記得秦少游那闕詞兒麼?」
雲珠點了點頭,輕輕吟道:「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輕舉皓腕,微掠雲鬢,道:「六少,我會記住的。」
郭璞道:「還有,為我保重!」
雲珠嬌靨一紅,道:「六少,我已是你的人了,雲珠還算得烈女。」
郭璞紅著臉點了點頭,倏揚雙眉,道:「除非他不要命了……」
只聽一個話聲傳了過來:「誰不要命了,老弟?」
是海貝勒。
郭璞一驚,忙鬆了玉手。
雲珠又紅了嬌靨。
適時,步履聲由遠而近,青石小徑上走來了海貝勒。
郭璞與雲珠忙迎了上去,雙雙說道:「海爺!」
海貝勒哈哈笑道:「你兩個竟敢在我這花園內私訂終身,這還了得。」
他如今竟然春風滿面,喜笑顏開,跟半日前進宮時簡直前後判若兩人。
雲珠嬌靨更紅,垂下螓首。
郭璞窘迫地應一聲:「海爺……」
海貝勒又自笑道:「恭喜二位,賀喜二位,只可惜我遲回來一步,只能聽見那後兩句,不過,該夠了,你兩個都放心,雲姑娘說得對,她如今已是你的人了,這件事包在我身上,別的事我辦不好,這件事就是碰掉腦袋,我也非替你們辦好不可,姑娘只管宮裡去,我不會讓任何人碰你一指頭,明天我再進宮說一聲,把姑娘要出來……」
郭璞忙道:「海爺,那倒不必,有了您的話,我倆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只是,海爺,那件事怎麼樣了?」
海貝勒一擺手,道:「老弟,我剛高興起來,別讓這件事掃了我的興頭……」
他望了雲珠一眼,道:「怎麼,姑娘,你要走?」
雲珠微頷螓首,道:「是的海爺!」
海貝勒道:「怎麼,我一回來你就走?」
雲珠紅著臉忙道:「不是的,海爺,天太晚了,我怕……」
海貝勒笑道:「我說著玩兒的,姑娘,快回去吧,他正在找你呢,也讓我帶句話,要你趕快回去!」
雲珠道:「怎麼,海爺,宮裡有事兒麼?」
海貝勒搖頭說道:「沒事兒,他只是片刻離不得人。」
雲珠「哦」了一聲,道:「那麼,海爺,我告辭了!」
海貝勒向著郭璞道:「老弟,送雲姑娘去,待會兒回來咱們再說。」
郭璞應了一聲,偕同雲珠向大門行去。
海貝勒沒說送,也沒有動,這是他的識趣處。
郭璞也沒有多耽擱,送雲珠出門,望著雲珠上馬離去之後,便即匆匆折了回來。
他回來之後,海貝勒已坐進了小亭,臉上的神色已大不如適才,向著郭璞淡淡地擺了擺手,道:「老弟,坐!」
郭璞應聲坐在了他對面。
坐定之後,海貝勒半天沒開口。
最後還是郭璞忍不住了,打破沉寂,抬眼說道:「海爺,王府的事兒,很糟麼?」
海貝勒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道:「這件事說大可大,說小可小……」
郭璞道:「海爺,這話怎麼說?」
海貝勒道:「當然,他還能說什麼?自然是說盡好話撫慰廉親王跟我,而且命『宗人府』與『內務府』料理善後,一方面隆重厚葬,一方面厚恤家屬,可是他對你卻十分震怒,因為你壞了他的大事,揭了他的底牌,讓王公大臣們對他極度憤慨不滿……」
郭璞揚了揚眉,道:「這是意料中事,所以我事先向您稟報請示,因為我擔不起這個皇上必然怪罪的罪。」
海貝勒笑了笑,道:「老弟,而我也替你擔了,如今已然是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了,這是我跟他拍了半天桌子的結果。」
郭璞淡然說道:「海爺,您認為已經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了麼?」
海貝勒道:「他親口告訴我不加追究了,不過他絕不容再有下次。」
郭璞道:「海爺,您由來是那麼相信人?」
海貝勒濃眉一軒,道:「怎麼,老弟?」
郭璞道:「咱們這位皇上的為人,您還不清楚麼?表面上他對您說不加追究,而暗地裡他卻派人要暗殺我。」
海貝勒瞪目說道:「老弟……」
郭璞道:「海爺,您記得雲珠托您轉給我的那封信?」
海貝勒道:「當然記得,那是我一時回不來,所以才交人帶給了你。」
郭璞道:「我所說的,是雲珠在信上告訴我的,您請看!」
說著,自袖底取出了那封信,遞了過去。
海貝勒未接,卻霍地站起,道:「我去找他去!」
郭璞眼明手快,一把拉住了他,道:「海爺,使不得!」
海貝勒臉色鐵青,怒聲說道:「怎麼使不得?」
郭璞淡淡笑道:「他若問您是誰說的呢?」
海貝勒道:「現有人證,是雲珠!」
郭璞道:「海爺,您能這麼說?」
海貝勒一怔,說道:「那麼我不說是誰說的。」
郭璞道:「空口無憑,他若來個絕口否認,您豈奈他何?不是白生氣麼?」
海貝勒怔住了,半晌始道:「老弟,那麼以你之見……」
郭璞道:「海爺,您先請坐下來。」
海貝勒默默地坐了下來。
坐定,郭璞說道:「海爺,我又要向您報個備了。」
海貝勒濃眉一軒,道:「老弟,你莫非要……」
郭璞道:「海爺,我不能束手等死!」
海貝勒皺眉說道:「老弟,你若明白地跟他的人斗……」
郭璞道:「算不得明白,海爺,您知道,什麼叫暗殺?他不會讓那些人打著『血滴子』的旗號的,因為他當面向您說過不追究的話,既如此,我又怎會把他們當成『血滴子』?」
海貝勒瞿然說道:「老弟的意思是……」
郭璞道:「沒有人把罪往自己身上攬的,我當然裝不知道。」
海貝勒道:「老弟,這樣妥當麼?」
郭璞道:「那麼您說該怎麼辦?您既不能去找他,我又不能束手待斃,除放手周旋之外,還有什麼法子?您知道,這不能怪我,我這是逼於無奈的自衛。」
海貝勒默然不語,半晌始道:「老弟,我既不願你受到絲毫傷害,也不願你傷了他的人,可是卻又苦於不能找他當面說去。」
郭璞道:「海爺,我向您保證,除非我萬不得已,我不殺他們。」
海貝勒道:「真的,老弟?」
郭璞道:「我還敢蒙騙您?可是,海爺,在必要時,那該例外。」
海貝勒道:「行了,老弟,只是記住,非萬不得已,你說的。」
郭璞毅然點頭,道:「是的,海爺,我說的。」
海貝勒歎道:「老弟,這麼一來,只怕他更要視你知眼中釘了。」
郭璞淡然笑道:「海爺,這不是從現在才開始的事。」
海貝勒搖頭說道:「憑良心說,咱們這一回也太令人難堪了。」
郭璞揚眉道:「海爺,難道說他這種殘害手足的做法對?」
海貝勒道:「我沒有說他對,老弟!」
郭璞道:「那麼,海爺但問一個『義』字,又何必計較其他!」
海貝勒道:「唉,實在說,他身為皇上,為了鞏固他的帝位,他是不得不削除異己的,這似乎無可厚非!」
郭璞道:「海爺,別人或許不知道,但你該明白,廉親王、怡親王二位,做那既不參政、又無實權的賦閒親王,已然那麼多年了,他還擔心誰能把他怎麼樣?再說,海爺也該明白,那些淬了毒的暗器,如非我出手快,您知道又要死多少人?」
海貝勒搖了搖頭,默然未語,但旋又說道:「老弟,我也是這趟進宮才知道的,怡親王跟廉親王聯合起來,要對付他,這已是進行多年了。」
郭璞呆了一呆,道:「海爺,有這種事,誰說的?」
海貝勒道:「我還能騙你?是他親口告訴我的。」
郭璞道:「海爺,如今可是死無對證!」
海貝勒搖頭苦笑,道:「老弟,這件事不談了,有件事我要告訴你。」
郭璞道:「您請說。」
海貝勒道:「老弟,你恐怕最近要出趟遠門兒了。」
郭璞一愕,道:「出遠門兒?上那兒去?」
海貝勒道:「四川!」
郭璞心中一跳,道:「四川?為什麼,幹什麼去?」
海貝勒淡淡說道:「是的,老弟,四川,兩天前岳鍾琪有一紙密折遞了上來,說有兩個不知死活的讀書人勸他造反,被他扣住了,特上書請示定奪,皇上準備派你去四川把那兩個押進京來交刑部審問……」
郭璞大感意外,瞪目搖頭說道:「海爺,這,這不可能!」
海貝勒道:「怎麼不可能,老弟?」
郭璞道:「皇上一直懷疑我是南海郭家的人……」
海貝勒截口說道:「懷疑你是個南海郭家的人又如何?」
郭璞道:「要我去押解人犯,這不是開玩笑麼?那未免太冒險了,難道不怕我在路上把他們放了,來個逃之夭夭?」
海貝勒道:「而事實上你並不是南海郭家的人。」
郭璞道:「可是他懷疑我是。」
海貝勒道:「如今這不是個絕佳的證明機會麼?」
郭璞搖頭說道:「可是對皇上來說,那是太冒險了。」
海貝勒道:「老弟,也許他如今已知道你不是南海郭家的人了。」
郭璞道:「海爺,我看內情絕不那麼單純,這麼重要的人犯,皇上他不是那麼糊塗的人。」
海貝勒道:「可是這是他親口對我說的。」
郭璞冷笑說道:「海爺,我明白了,這我不敢接受。」
海貝勒道:「老弟,是不能還是不敢?」
郭璞道:「海爺,是不敢!」
海貝勒道:「是因為責任太重?」
郭璞點頭說道:「也是,出了差錯,我擔不起這個責任,也對不起海爺。」
海貝勒道:「可是皇上認為你是唯一適當人選,你要會出差錯,換個人就不必談了。」
郭璞道:「海爺認為如此麼?」
海貝勒道:「是的,老弟!」
郭璞淡然笑道:「海爺委實是直腸子,毫無心機!」
海貝勒道:「怎麼說,老弟?」
郭璞道:「容我為海爺說明,第一,他把我調離您,可以使您眼不見地暗殺我,第二,押解這兩個重要人犯,沿途有人攔劫,這是必然的事,那我勢必要拚命保護這兩個人犯,當然,我有幾分把握把人犯安全護送抵京,對他來說,那最好不過,萬一我護不了人犯,縱不死在他人之手,他也可以有個借口,正大光明地判我個罪,置我於死地……」
海貝勒道:「老弟,這也許是你疑心多慮!」
郭璞道:「海爺,這是明擺著的事,我不信海爺看不出。」
海貝勒皺眉說道:「老弟,你知道,皇上是沒有收回成命這一說的,而且我也當面一口答應了下來,那怎麼辦?」
郭璞淡淡笑道:「海爺是幫他把我推下了火坑!」
海貝勒道:「老弟,我不信任何人能奈何得你。」
郭璞道:「海爺,您錯了,單打獨鬥,我或有把握,但為攔劫這兩個人犯,沒有人會跟我單打獨鬥的,雙拳難敵四手,好漢不敵人多,我十有九死,縱然能回來,恐怕也差不多了。」
海貝勒道:「老弟,必要的時候,你的生命為重。」
郭璞笑道:「海爺,那回來仍是死路一條。」
海貝勒毅然說道:「那你就別回來!」
郭璞淡淡笑道:「那我何以對海爺之知遇?」
海貝勒一怔,歎道:「看來他是料準了這一點。」
郭璞道:「可能還有一點,只不過我不敢斷言。」
海貝勒道:「老弟,你說!」
郭璞道:「他想除去海爺!」
海貝勒臉色一變,道:「老弟,他只對我時有不滿,恐怕還不至於……」
郭璞道:「我無意挑撥海爺跟他的感情,可是,海爺,他一直懷疑我是南海郭家的人,這一著,是試我,假如我將兩個人犯押回來,那表示我不是南海郭家的人,最好不過,假如我是南海郭家的人,半途把重犯放了,他恐怕就要找海爺了……」
海貝勒道:「找我幹什麼?」
郭璞道:「我是海爺的人,他不找您找誰?」
海貝勒道:「找我他能把我怎麼樣?」
郭璞道:「他不必說海爺私通叛逆,單指海爺糊塗,把一個南海郭家的人留在府裡,這一條就夠海爺受的。」
海貝勒道:「是他把你安插到我這兒來的。」
郭璞道:「可是他把監視我、調查我的使命,交付了海爺。」
海貝勒鬚髮微張,啞口無言,但旋即他挑眉說道:「既如此,老弟,你可以不接受,我找他去!」
郭璞忙一搖手,道:「不,海爺,慢著,我接受!」
海貝勒一怔,道:「怎麼,老弟,你又接受了?明知是個火坑,你怎……」
郭璞道:「我也要往裡跳,一方面我為報答海爺之知遇,洗刷自己,一方面我要看看他能不能奈何我!」
海貝勒皺眉說道:「可是,老弟你……」
郭璞笑道:「我都接受,海爺,怎麼猶豫起來了?」
海貝勒略一沉默,猛然點頭,道:「好吧,老弟,接受了,你要帶多少人,我找他去!」
郭璞搖頭笑道:「海爺,一個人照顧兩個重犯,那當然不行,一旦有所搏鬥,那也難免顧此失彼,所以我打算帶幾個人去,可是我不要他的人,那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海貝勒道:「那……老弟,你要帶誰?」
郭璞道;「假如您捨得,請把八護衛撥給我兩個。」
海貝勒道:「對你還有什麼捨不得的?那不就等於是你的人,你挑吧!」
郭璞道:「謝謝海爺,我要海騰、海駿!」
海貝勒笑道:「真會挑,論武功、機智,數他兩個為最!」
郭璞道:「海爺,何時啟程?」
海貝勒道:「那要等他下旨。」
郭璞道:「我總該有個身份證明,不然岳鍾琪怎會輕易交人?」
海貝勒道:「你放心,那自然有。」
郭璞道:「海爺,在這兒,我預先請托,請照顧雲珠。」
海貝勒慨然說道:「老弟,你也真是,這還用你說?你的人還不就是我的弟妹,只管放心,雲姑娘要有絲毫差錯,你唯我是問,我以這顆項上人頭擔保。」
「不敢,海爺!」郭璞道:「我先謝了!」
海貝勒豪邁而真誠地道:「自己兄弟,還用著這一套麼?只是,老弟,我有一事不明。」
郭璞道:「您請說!」
海貝勒道:「你剛才說,他這麼做,也是為了除我,那麼他不是要冒那失去兩個重要人犯之險麼?」
郭璞笑了,道:「原來是這件事……」
他頓了頓,接道:「您別替人擔心,人犯絕跑不了的。」
海貝勒惑然說道:「老弟,怎麼說?」
郭璞揚了揚眉,笑了笑道:「您以為他只派了我一個?」
海貝勒一怔,道:「怎麼,難道他……」
郭璞道:「該另有高手派出,暗中跟隨左近,專等我放了人犯,或護不住人犯時截奪人犯,這樣人犯既丟不了,也能夠以此罪您,這豈不是兩全其美、極為周全的妙策?」
海貝勒點了點頭,沒說話,但,旋即他站了起來,道:「老弟,你歇著去吧,我到怡親王府走一趟去。」
郭璞跟著站起,道:「海爺,這麼晚,您還去……」
海貝勒道:「我去看看梅心回去了沒有,要是還沒有,我送她回去。」
郭璞「哦」了一聲,道:「那麼我跟您去一趟!」
海貝勒擺手說道:「不必了老弟,家裡還要你照顧。」說著,舉步出亭而去!
郭璞跟進一步,道:「對,海爺,我跟雲珠的事,您可別對梅姑娘提。」
海貝勒回身說道:「怎麼,老弟,喜事兒還怕人知道?你又不是大姑娘家?」
郭璞赧笑說道:「海爺,您別介意,女人家嘴都夠快的,萬一傳揚出去,傳到了宮裡,目前怕不太好!」
海貝勒想了想,笑道:「好吧,老弟,我不說就是!」轉身往前行去。
郭璞也未多說,跟在後面一直送出了大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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