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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 文 / 上官鼎

    「見到!」吳不名道:「就是剛剛不久前」

    傅震宇叫道:「符叔叔來了?在那兒?」

    汪浩然心神震憾,故作驚喜地:「老吳,快說!」

    吳不名搖頭道:「符大俠是聽說有一個少年人大鬧方家堡,他疑心是他的孩子胡鬧,或年幼無知受人利用了?怒氣沖沖的追蹤那少年人去了!」

    汪浩然截口道:「有這種事?豈有此理?」

    傅震宇忙道:「阿叔別急,符叔叔也許是就在附近,等下會來的。」

    汪浩然道:「賢侄別誤會,阿叔是認為你的符叔叔有二點不對!」

    傅震宇道:「符叔叔有何不對?」

    汪浩然道:「第一、他有『天有第一奇才』之譽,怎會連自己的兒子為人也不知道?既不能防備於前,又不能制止於事發之時,等到已經鬧到這種地步,連老方也不見面打個招呼就走了,豈有此理?」

    傅震宇道:「阿叔是認為符叔叔不近人情?」

    汪浩然道:「賢侄還認為你符叔叔是對的?」

    「不敢!」

    傅震宇道:「小侄認為符叔叔連遭大變,全出意外,內心十分痛苦,靈智一昧,所以只想先弄清楚事實在說,也許,他是要找到學謙老弟,再帶他來此向主人請罪的?」

    汪浩然道:「就算如此,第二步:方堡主與你符叔叔也是好友至交,他明明知道老方正受『絕絕教』威脅,在這種緊要關頭,卻過門不問,不但老方對他不會諒解,便是阿叔也」

    傅震宇接口道:「汪叔叔,如果符叔叔這樣不近人情,也得等他來了,再當面問他,小侄認為符叔叔決不是這種人,也許,他為了把握更大的急事,先分個緩急」

    汪浩然冷聲截口道:「傅賢侄,你很會替符叔叔辯論,不論如何,阿叔很不高興!」

    向吳不名一注目,道:「老吳,你認為」

    吳不名應聲道:「我也覺得奇怪,其實,他方才對我打了招呼」

    傅震宇忙問:「符叔叔怎樣說?」

    吳不名道:「符大俠說已知道你汪叔叔已經趕到,足可應付這班魔崽子,用不著他來湊熱鬧,他要先找到那個少年人再說!」

    傅震宇看著汪浩然道:「如何?」

    汪浩然軒眉道:「總是他有理!也罷,老吳,既然振揚兄已經來了,總會見面的,我們先把這班見不得人的魔崽子趕走或殺光了再說如何?」

    吳不名道:「小弟樂觀其成。」

    汪浩然張目道:「怎麼?你還是想袖手旁觀?」

    吳不名道:「有汪兄在,輪不到我!」

    汪浩然失笑道:「老吳你幾時也學到這一套?一別多年,真叫人特別刮目相看。

    吳不名莞爾道:「這就是沒出息,不長進,好教汪兄見笑了。」

    汪浩然目光一掃,咦了一聲:

    「怎麼一回事?」

    傅震宇始終在凝神專注著週遭的一切動靜。在三人說話時,他已注意「絕絕教」除了不斷地在放著焰火外,迄無進擊現象,「平靜」的使人莫名其妙。

    這時,他瞥見由方家堡後園中一支五色旗花沖天而起。

    接著,由堡中腹地內院中也有三支旗花升空。

    傅震宇大吃一驚,脫口道:「不好!難道是對方已經深入重地?」

    汪浩然目閃異采,心中大喜,故作冷然地:

    「笑話!他們除非是長了翅膀,從天而降,也逃不過那多江北朋友的耳目」

    傅震宇道:「那一定是內奸了?」

    汪浩然道:「那不可能,即使是,也不過是虛張聲勢,故意引起我們內部混亂而已。」

    吳不名道:「也可能是老方的什麼訊號?」

    話甫落,堡中已揚起了怒喝吼叫聲息。

    傅震宇已經聽出其中有狄雷的大喉嚨。

    汪浩然突然哼了一聲:

    「堡中有的是人,何況有老方坐鎮,我們合力對外,先斃了一班魔崽子再說!」

    便要撲出。

    傅震宇向吳不名迅遞一個眼色,意思是要吳不名趕回堡中查看一下。

    他口中叫道:「阿叔說得是,小侄仍是奉陪到底。」

    一頓,一指地上人道:「有勞吳伯伯把這五個帶回堡去,交方堡主問問!」

    汪浩然厲笑一聲:「不聽了」

    猛地舉手

    傅震宇欲阻不及,已被他點了奇門偏穴的五人,在昏迷中,再被汪浩然猛古丁下了殺手,立時都是做了糊塗鬼。

    傅震宇明知汪浩然是急於滅口,故作訝然道:「叔叔怎地」汪浩然滿面殺氣,哼道:

    「傅賢侄,對付魔崽子,用不著客氣,非多殺一些人,不足立威!」

    一揮手,喝道:「賢侄跟著我,看我殺得魔崽子望影而逃,心寒膽裂!」

    人已閃身掠出。

    傅震宇只好跟著。

    吳不名蹙眉自語道:「好狠毒的手段!」

    隨手扯下了人的面罩,逐一細看了一下,又自語道:「果然都是閻皇手下的十殿閻王!」

    他吸了一口氣,暗歎道:「這班人,不知殺了多少人,動不動要別人的命,現在,卻受人策利用,糊糊塗塗的做了屈死冤魂,真是惡有惡報!」

    猛聽符振揚傳聲道:「不名兄,這正是姓汪的一貫手段,只求達到目的,不擇手段!」

    吳不名忙道:「如何對付?」

    「佯作中計好了,他是利用魔黨由地道攻進,想一舉先把方家大小內眷劫持,作為向不同兄挾制的工具」

    吳不名失聲道:「難怪他故作悠閒。

    拖延時間,原來是為了掩蔽魔黨由地下進攻?方家堡中已起訊號,你認為「是我將計就計,你放心好了,快釘住他,他可能會借此溜走或者對傅賢侄暗算!」

    吳不名駭聲道:「這廝好好,我就去!」

    「不名兄,只要能夠絆住他,或設法使他無法脫身就行了!其他的我來想辦法!」

    吳名不只一頷首,無暇再說什麼,掉頭便騰空飛射。他唯一最擔心的,就是怕傅震宇被汪浩然暗算!

    這是遲了一瞬,也會後悔不及的事。

    因此,他施展了十二成功力,快逾怒箭。

    可是,他一口氣掠出里許外,除了一片黑沉沉的茫茫夜空外,竟連鬼也沒見到。

    他心中好不焦急,知道因與符振揚交談耽誤了一會兒。

    最使他感到意外的,是汪浩然與傅震宇二人明是對付「絕絕教」的魔黨,怎的一下子沒了影子?

    如果是他二人路法太快,前後腳之差,已是望塵不及,至少應該有所動靜才對。

    尤其是傅震宇,以他的聰明,更應當有招呼的表示。

    最使他驚詫不解,方纔仍是半天焰火,證明「絕絕教」的人,仍是密佈附近週遭,怎麼在幾句話間都不見了?

    他遊目四掃,未見到一點岔眼之處。

    他只好飄身上了左手十丈外的一個土堆,首仰四望,希望有所發現。

    遺憾的!他失望了。

    太奇兀了。

    真是不可思議。

    吳不名為之怔住了。

    他正想開口打招呼,又覺得不妥之際,倏地,靈光一閃,想起了符振揚方才對他說及魔黨是由地道攻入方家堡重地的,難道所有的魔黨也都進了地道?甚至,連汪浩然與傅震宇也是,人地了?他不禁把心懸起,為傅震宇的安危惴惴不安起來。

    因為如是在平地,以傅震宇已得「指定乾坤」絕學,人又機智絕倫,只要對汪浩然有所戒備,汪浩然也未必敢於突下殺手。

    即使傅震宇不是汪浩然對手,他也可以發嘯求援。

    如果是進入了地道,那就難說了。

    地道中地勢有限,迴旋不易,有力難旋,汪浩然如果由地道中猝然突襲暗算,傅震宇十九會著了道兒」

    吳不名不敢再想下去,他不住的打量著週遭地勢,可能的地道入口。

    他這時反而不想開口招呼了。

    一則恐怕汪浩然聽出他已跟到,下手越急,對傅震宇更是不利。

    二則傅震宇假定已經落入陷餅,自己一開口,汪浩然必是馬上採取行動或對他也來一下突襲暗算,豈非自貽伊戚。

    附近的地勢,是丘陵綿延,一邊是靠一處小山,大片亂葬崗。

    一邊是向下低斜下去,連著阡陌平疇。

    此前方,是一望無際的黃沙平原,寂無人影。

    後面里許外,就是方家堡。

    這時的方家堡,遠遠也可以看到火光燭天,黑煙如柱,分明是內奸在縱火了。

    吳不名他心神緊張起來了。

    憑著方不同和那麼多的家將、堡丁、加上助拳的江北高手,豈有任人縱火焚堡之理?」

    唯一的解釋,就是潛伏方家堡的內奸魔黨,不止人多,而且身手很高,才可乘堡中一片混亂中趁隙縱火。

    吳不名吸了一口氣,看不出什麼破綻,任他再冷靜也心中發慌,進退維谷起來。

    這時的傅震宇,卻正在最凶險,最緊急的狀況之中。

    實際上,他正在距離吳不名停身之處不太遠的地道中。

    他和汪浩然一先一後,搜索敲蹤,竟無所見。傅震宇剛笑道:「一定是魔崽子見到汪叔叔,就望影而逃了!」

    汪浩然沉吟道:「未必,此中必有大文章!」

    二人略一四望瞻顧,汪浩然一聲:「原來如此!」

    傅震宇忙問:「叔叔有何發現?」

    汪浩然道:「對方是明修棧道,暗渡陳倉?」

    傅震宇訝聲道:「偷襲?」

    汪浩然點頭道:「他們是虛張聲勢,而暗中由地底攻入方家堡!」

    傅震宇恍然大悟,真是當局者迷,未會想到這一著。

    他四面疾掃一眼,道:「照叔叔所言,他們都藏在地道?」

    「對!」

    「那麼,叔叔可知他們的出入口?」

    「可以快找!」

    「叔叔,他們人再多,此地距離方家堡將近二里,他們又怎能在匆促間由地道進入?」

    汪浩然笑道:「賢侄,可知愚公移山的話?」

    傅震宇道:「那是窮年累月的事!」

    汪浩然失笑道:「對方如果是有蓄謀,自然會先有安排,以便現在使用!」

    傅震宇道:「不可能吧?挖掘地道乃巨大人力之事,又是方家堡附近,如何能夠瞞得過方家堡?」

    汪浩然道:「此中必有原因,現在不是討論時候,賢侄跟我來!」

    他已向那大片亂葬崗中掠去。

    傅震宇只好跟著,為防萬一之變,他一點也不敢自恃大意,那柄斷金切玉的軟劍,已經悄然撤在肘後。

    亂葬崗,本是荒草迷淒的土堆,但也有根講究的石墓,並有翁仲石人及石馬之類,那當然是屬於宅大戶的。

    顯然,這片「墳場」

    是有錢人家的產業。

    要想在大逾二十畝的「墳場」

    中找尋地洞之類,非逐一個墳墓細察看一遍不可。

    汪浩然卻是略一掃視,便示撲靠近方家堡一邊的座位最高大的石墓。

    傅震定心中一動,暗道:「好,像未卜先知,輕車熟路似的?可是,那座石墓好像是新建不久的,整齊得連鼠穴大洞也沒一個。

    汪浩然四掃一眼,哼了一聲:

    「賢侄,你能看得出破綻麼?」

    傅震宇道:「阿叔是指」

    「就是地道入口!」

    「小侄一時尚無所得!」

    「這就靠江湖經驗了!賢侄請看!」

    只見汪浩然一手按在石墓正面的「祭祀」

    用的石案上,略一試探,迅疾探身,雙手一揮,就把石案的案面揭起,人已疾退二步。

    原來、石案面約一尺,重約百斤誰也未想到石案面的底下竟是中空的,立時顯出大約三尺許的方洞。

    傅震宇知道汪浩然是提防下面有什麼機簧設置,或者埋伏了暗器之屬,才避退正面,確是老吃老做。

    如果由他傅震宇自己來,他不可能一下子,就看出石案底下有蹊蹺。

    他不禁脫口道:「佩服之至」

    一頓而止。汪浩然已經向他示意禁聲。

    傅震宇也自覺失言。

    如果底下有人埋伏,豈非立即聞聲謦覺了。

    但旋即釋然。

    因為,如果下面有埋伏,早就可聽到他二人的談話及移開石案面的聲息了。

    汪浩然示意他勿開口,也只是過份多餘的小心而已。

    汪浩然卻迅即把外衣脫下,口中輕喝:

    「我先下去!」

    脫手把外衣團作團向石洞底投下。

    傅震宇剛暗自叫好。

    猛聽石洞底叮叮叮地連響。

    一聽便更知是五金所屬的兵刃或暗器,撞擊在石壁上的聲音。

    證明洞底確實有埋伏!只不知是有人?抑或是機關消息。

    傅震宇由衷佩服地剛要表示,汪浩然已一招手,他已當先向石案下躍入。

    傅震宇略一遲凝,就聽到下面揚起兩聲急促的慘哼!只聽汪浩然沉聲道:

    「果然有埋伏,好賊子還用了歹毒的「七孔黃蜂釘」?又道:「賢侄可以速來!傅震宇道:「桌面是否要復原?」

    「不用!」

    傅震宇勁行百骸輕輕投入石洞。

    下面不過丈多深就到底,卻是左右都是地道,寬在三尺。

    石壁上,還在冒著青色淡煙,大片焦黑,好像蜂窩一樣。

    有七支寸許長的暗藍色毒釘,仍嵌在石壁上。

    正好把汪浩然外衫釘在壁上。

    確是淬毒的暗青子。

    汪浩然影綽綽的站在右手二丈許的地道中,那兒正是一個碰鼻子拐變地方。

    地上,躺著僕著各一人,一式的黑色包頭怪裝顯然已經氣絕,一動也不動了。

    傅震宇凝是眼力,向汪浩然走去。

    汪浩然正在幌著火摺子,看著手中一個黃色看小鐵筒。

    那一定是什中「七孔黃蜂釘」

    的釘筒了?

    傅震宇道:「好險,若非叔叔老謀深算,如由小侄冒失先下,真是難說!」

    汪浩然道:「賢侄,這就是鬼域江湖了!步步陷餅,一個疏急,就有防不有防之險,總要處處小心防患為是。」

    傅震宇悚然忖道:「倒像是提醒我呢!」

    口中忙道:「小侄記住了。」

    汪浩然道:「由現在起賢侄多留神了。」

    人已當先掠去。

    這條地道,除了十多丈是石砌的外,其餘都是用青磚所砌,雖有轉變抹角處,但極平整,可容二人並馳。

    如果由此直通方家堡的話,等於約二里長,就是動用千百人工,也非數月之功莫辦。

    如果是「絕絕教」有此巨大人力,盡可一鼓攻下方家堡,何必做這種天下最傻的事?

    何況,要在密邇方家堡附近,用了這多人挖地道,絕對無法逃過方家堡耳目的。

    只有一個可能,這條地道是原來就有,也即方家堡預防萬一的退路?

    但是,假定如此,必然有消息佈置及專人守住,除非被「絕絕教」探出底細,一奉盡殲看守地道的人,破壞了全部佈置,才可長驅直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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