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一 文 / 上官鼎
轉眼間,已經曲折進入百十多丈,仍是一點動靜也沒有,更無打鬥過的痕跡。
汪浩然倏地在一個大轉彎處立定身形,道:「聽!什麼?」
說著,人已側身貼壁。
傅震宇也聽出前面幾十丈外,有聲息了。
那是有人在說話,又似在爭論的聲音。
另外,好像還有人在哭泣?傅震宇暗道:「隔得太遠,聽也聽不清楚?」
剛低叫一聲:
「汪叔叔」
汪浩然擺手悄聲道:「附近有人把守,我們現在不宜再進。」
傅震宇低聲道:「叔叔能聽得到?」
汪浩然道:「你也試試看。」
傅震宇也真的貼耳在壁。
先聽到前面十多丈左右有人來回走動的聲音。
再過去,就的爭吵的地方。
隱約地可以聽到一個嚴厲的聲音:
「怎麼?只找到這兩個丫頭?姓方的渾家(太太)和他的四個畜生如何?」
一個沙啞的聲音道:「屬下照計行事,依照左丞相所給好的地下道秘室詳圖一一搜索過,除了這兩個丫頭外,其他的都沒有看到!」
「左丞相如何指示的?」
「我們未見到丞相到預定地方接應,可能是出了意外之變?或者臨時被絆住了?」
「只弄來方家兩個『賠錢貨』,有什麼用?」
「好教右丞相得知,方家這二位姑娘,不但生得天仙一樣,身手也很高」
「胡扯,我只問你們,當你們進入方家內院地下道後,直到離開為止,可曾發現什異樣?」
一個陰沉的聲音道:「有。」
「快報上來。」
「屬下是負責『蘭桂精舍』方面,在地下道裡,聽到上面有人說話,是說『右錦衛』被一個白衣人帶走了!不知道是誰?」
「右錦衣?白衣人?唔,一定是他了!大糟!右錦衛落在他們手上,就算你們把方家大小兒女一概弄來,也是得不償失的!」
「可以交換!何況,右錦衛是否真的失手了?屬下還不敢斷定!」
「胡說!功虧一簣,叫我如何向主公交代?」
半晌,才聽到惶恐的聲音:
「屬下等該死,願受責罰!」
「你們可知道主公何在?」
「不知!我們因為窮搜不著方家兒子,而又未見到左丞相等接應,不敢久留,即照預定時間撤回!」
「這個,你們可以立即再去,等我馬上向主公請示,你們只等訊號,再定進退!」
「得令!」
是一陣腳步雜亂聲息。
傅震宇聽得一頭露水,似悟非悟。
想不到以耳貼壁,竟可聽到幾十丈外說話。
他略思忖:
除了確定了「絕絕教」魔眾是由地道攻入方家堡,企圖挾持方家婦孺內眷,作為要挾方不同的工具,卻只把方家兩位姑娘擒來外,其他的,誰是「左丞相」?
誰是「右錦衛」?
「主公」
是哪一個?就難臆測了。
可惜,當白衣人在後院把連城璧帶走,以及王岳,馮驥魏世才,鄭中儀等在後院所發生的經過,當時傅震宇不在現場,所以,他弄不清楚。
如果他能先清楚了那些情形,便會瞭然於胸,那一個什麼「主公」,正是他身邊的汪叔叔。
由於地道中太暗了,汪浩然又是背對著他,他無法看到汪浩然的神色變化。
汪浩然正在又驚又怒呢!
他與「不知先生」蔣淡如,合計策劃,對方家堡蓄謀已久,志在必得,這次借「絕絕教」向方不同「問罪」的名義就是想一舉拿下方家堡
方家堡對他太重要了!
因為,如能一舉制住方不同,則無異一下拿下了江北武林,使江北武林失去了領袖,群龍無首,蛇無頭而不行,再恩威並施,即可把整個江北武林置於號令之下,非聽他汪浩然的軀策不可。
因為,當前的形勢,是「青面天王」
甘沛已死在符學謙之手,「北劍」
宮鵬又塌盡了台,等於把江北武林的威風打掉一半。
只存下唯一的方家堡,如果能達到控制了方家堡的目的,也等於控制了江北武林。
即使有人不服,也缺少發號令的人才了,不難以鹹相協,以利相誘,收歸旗下。
江漢的「錦繡別墅」,已經等於快進囊中,垂手可得!
「南莊」史劊被擒,又早已布下了棋子在「南莊」,只要一聲令下,「南莊」也進了口袋。
如此,等於席捲了大江南北,囊括了天下武林,不但「絕絕教」可以再次君臨八荒,他汪浩然也已達到了多年昔心孤詣,陰謀野心得遂,躊躇滿志了。
再加運用,把「四海游龍」符振揚與「八荒一劍」章大鈞等除去,天下莫子毒,只有我汪某人唯我獨尊,天下第一了
由於此舉有悠關大計,天下輕重決定這一役之成敗,務期必成,還知道方不同個性寧折不屈,不可能俯首聽令,才不惜軟硬兼施,雙管齊下。
由於江北高手,幾乎已先雲集方家堡,汪浩然也不敢輕敵,調集了各手得力同黨下屬,也幾乎傾巢而來。
可是,由於汪浩然得悉符振揚並未中計人阱,章大鈞又只重傷,為了對符,章二人尚有顧忌,不得不多方做作,再次耍花樣,以方不同老友的姿態進人方家堡,目的就是窺探虛實,混淆耳目,主要的是想探出符振揚與章大鈞的消息。
他除了把指揮大權,交付給「不知先生」蔣淡如外,他自己始終隱身在方家堡附近,監視手下一切進退經過。
當他在方家堡華表之上,發現了蒙面人時,他就斷定蒙面人是符振揚了。
可惜,他雖然奸人骨髓的以暗器突襲蒙人,解了「雪山老魅」申北辰的困境,脫身而去,再抽身往前面與申北辰會合,驟下殺手,把「雪山老魅」
申北辰制住,借了老魅的頭,進入方家堡,一切發展,皆出他估計之外
先是蒙面人再次現身,竟會是「寒山孤客」吳不名。
接著,傅震宇大展絕學,證實了「指定乾坤」已為傅震宇所得,而且,傅震宇又十分機智,決非易與,使汪浩然也起了特別警戒之心。
同時,依照預定的「地下攻勢」,又遲遲未見發動得手的訊號,在方家堡預佈的棋子「活曹操魏世才與「八手伯溫」鄧中儀等也未見出面聯絡呼應,實在皆非佳兆。
汪浩然凝心最多,他認為一定是符振揚藏身方家堡,在暗中策劃一切,才使魏世才與鄧中儀也不敢輕舉妄動。
假定如此,他當然不便久留,免得與符振揚照了面,露出破綻。
因此,他臨時決定,先離開方家堡。
再把傅震宇引走。
一進入地道,他就是想與「不知先生」蔣淡如會合,先對傅震宇採取行動,而後決定下一步棋如何走。
可是,眼前的事,他已經聽得一清二楚,分明是方不同已經得到了這份「天機」,秘密已洩,全家小內眷藏在不可忖度的地方,徒勞無功,豈非一著錯,全盤皆輸了?」
他如何受得了這種打擊?
又如何善後?
至於符振揚是否真在方家堡?或是追尋符學謙去了?魏世才與鄧中儀等是否已經出了事?他都要立即弄清楚,馬上探取對策
那麼,他必須火速與蔣淡如會面共議不可。
對身邊的傅震宇該採取那一種方式呢?
他心神不定,傅震宇已忍不住低叫:
「叔叔我們」
汪浩然忙傳聲道:「禁聲,可用傳聲回答。」
傅震宇傳聲道:「叔叔可知道這些人是誰麼?」
汪浩然傳聲答道:「當然是『絕絕教』的人!」
傅震宇又傳聲問:
「小侄是問叔叔,可知道方才說話的那班人是誰?」
汪浩然搖搖頭,又點點頭,道:「不清楚,也可能是昔年見過面的人,要見了面才可知道。」
「那麼,我們是」
「只怕不太妥當!」
「為何?」
「老方的兩個女兒在他們手上!」
「叔叔是投鼠忌器?」
「當然!」
「我們可以下手快些!打他們一個迅雷不及掩耳」
「恐怕打草驚蛇,未必能夠做得乾脆!」
「那怎麼樣?」
「阿叔想先去一探,賢侄在後策應!」
「小侄遵命。」
「哦,阿叔想起來了!」
「什麼?」
「想起了方纔那個什麼『右丞相』的說話口音,極似當年一個最難纏的人物!」
「誰?」
「賢侄可知『不知先生』蔣淡如這個人?」
「咱家師說過:
但不清楚底細!」
「賢侄可曾聽過『活魯班』蔣四維這個人?」
「據家師說,此人為一代巧匠,有鬼斧神功之學!精於土木消息及各種機樞之術!」
「對!蔣淡如就是蔣四維的同胞兄長!弟猶如此,其兄可知!」
「哦!小侄卻不清楚這些。」「
此人大智若愚,所學極博,賢侄想想,這樣深沉得無人知道他細底的人,要想對付他,豈不是很扎手的事!」
「這個當然,但為了」
「賢侄,他身在險地,豈有不嚴密戒備之理?」
「無法突襲麼?」
「他一生專門算計別人,豈有不知自保萬全之理!」
「那怎麼辦?」
「所以,愚叔先冒險一試,也許可以先除去他的身邊爪牙,再加制服!」
「冒險之事,小侄理當佔先。
「不可!」
「小侄自有分寸!」
「賢侄,你是傅家唯一骨血,愚叔絕對不放心你去冒險的!」
「叔叔放心好了!」
「不行!賢侄得聽我的。」
「叔叔吩咐就是!」
「我想,不能力服的話,何妨智取。」
「叔叔有何妙計?」
「我想,賢侄且先退回,最好先藏住身形,由我以故人身份,作誤打撞進入此地,與他攀下老交情,也許,他對愚叔不敢亂動!」
「這很難說!」
「為何?」
「姓蔣的既然已是『絕絕教』中人,這個時候,豈能容許別人窺探秘密,恐怕他翻臉無情!」
「只要能面對面,愚叔自保總可以的,就是怕賢侄被他發覺了,卻很難說!」「小侄願憑一身所學,與他一鬥!」
「這個,不是武功可以制勝的,誰知道他有一些什麼鬼玩意?」
「那麼,叔叔是」
「賢侄聽我的,我先走一步,你退後,如果我有一個萬一,賢侄不可逞勇,火速退出,如沒事,再招呼你就是。」
「叔叔這樣說」
「我意已決,賢侄快退!」
傅震宇只好悄然隱身退回數丈。
汪浩然已飄身向前,消失在轉彎之處。
傅震宇一吸氣,又悄然跟上去。
十餘丈外,已驟見燭光明亮。
可惜,那裡又是一個轉角處。
汪浩然的背影閃處,只聽到兩聲驚呼,就寂然而止。
繼之,燭光一幌而滅,又是漆黑一團。
傅震宇暗道:「他已經得手了?為何又改變了主意?是以力對付蔣淡如了?」
他腳下仍是疾掠上前。
只聽一聲沉著而冷厲的斷喝:
「誰?」
一陣軋軋的異聲響起。
傅震宇吃了一驚,便知道是什麼機樞消息被發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