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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八 文 / 上官鼎

    南宮秀仍是滿面笑容,重新請三人入座,道:「這真叫做不打不成相識,三位人中龍鳳,真是曠世之材!」

    傅震宇沉聲接口道:「過獎,請問閣下,貴主人是何宿疾?」

    「這個」南宮秀飛快的接口道:「請三位勿見笑才好。」

    「那裡!」傅震宇朗聲道:「福壽康寧,固人之所欲,死亡疾病,亦人所不能無,唯智者能調,太人自玉,何見笑之有?」

    「對!」南宮秀鼓掌道:「傅少俠,也許是『富者多肝病』敝東翁打從十年前起,就得了哮喘之疾,每當動了火時,發作更烈。」

    「如此,我們三人把他氣壞了。」

    南宮秀輕聲道:「說來說去,如論病本探源,由於寡人之疾,三位該心照不宣吧?」

    傅震宇剛哂然一笑,猛然點頭道:「有人來了,請閣下外出一看。」

    南宮秀霍然道:「少俠有『天聽』之術?」

    連城璧與尉遲玉已經凝功側耳,並沒聽出什麼異動,附近更沒有人行動,也不禁看著傅震宇。

    傅震宇淡然道:「人在五里處,至少有二騎至三騎飛馳,正是對著這裡來,由馬奔之急,恐有急事!」

    話未了,南宮秀等也聽出些許鐵騎飛馳聲息。

    南宮秀剛一挑大母指說聲:「佩服。」傅震宇已站起身來,道:「準備應變!」

    南宮秀一呆道:「難道這是」

    猛聽一聲尖銳嘯聲,起於前面。

    「原來是二位公子練習騎術回來?」南宮秀擺手道:「請坐,我為三位介見東方兄弟。」

    傅震宇冷冷的道:「未必吧?」

    南宮秀喝道:「誰?」

    那是衣帶飄風聲息,起於百丈外。

    「師爺,請速出!」

    幾十丈外,有人疾聲叫道,十分沉勁。

    南宮秀神色一緊,拱手道:「失陪,馬上就回。」

    從容的走了幾步,猛騰身,疾掠而出。

    花廳之後,也連續響起一陣破風聲息,至少有幾十人,都是由左右及屋面上掠向前面。

    尉遲玉噯了一聲道:「咱可糊塗了,傅兄,你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連城璧也道:「傅兄可預有安排?能見教麼?」

    傅震宇微笑道:「二位不是要『教訓』東方兄弟麼?人家已回來了。」

    答非所問,尉遲玉剛叫:「傅兄,你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連城璧目光一閃,道:「咱們出去看看。」

    人已起身向外掠去。

    尉遲玉馬上跟著。

    傅震宇端坐不動,好像在思索什麼?

    當他目送二人背影消失後,飄絮無聲的反而向後院隱去身形。

    在「錦繡別墅」的大門外,正有懾人的場面。

    三匹棺鞍金登白馬,全身血跡,幾乎成了桃花胭脂馬,每匹馬上,各背著一個伏著的人。

    正是東方兄弟。

    東方玉面如金紙。

    東方英面色鐵青。

    別一個,正是東方兄弟的義弟,東方青白的義子東方俊。

    他那一張吹彈得破,比東方玉與東方英更美秀的臉蛋,成了五顏六色的怪花臉。

    三人相同的,就是口鼻流血,全身傷痕寸裂,不省人事,尚有一絲游氣未斷外,與死屍無異。

    卻是被人用他們的腰帶,再撕下水袖,緊緊縛牢在鞍上,那三匹牲口,大約認得路,自行奔跑回來。

    他們三人,東方兄弟是昨夜出去的,四更左右才回來又把東方俊找了出去,他們三人,一向任性胡鬧,等於小霸王,連東方青白也管束不了,整個「錦繡別墅」誰敢管?由於他們三人各有一身武功,且都奸詐多智,在江漢之間,已經闖出大名,誰也敬若鬼神,一向狼狽為奸,獨來獨往,在外胡帝胡天,非得他們吩咐,連僕從也不敢跟隨。

    「錦繡別墅」中人,都以為昨夜是「河神」大祭,他們兄弟當然要去狂歡通宵,大出風頭,一早出去,也以為是每天例行的練習騎術,所以,誰也沒想到他們會弄成這樣。

    早有三個壯漢,拉緊了牲口,卻都駭地不敢輕動一下,因為,東方青白的「命根」,從小嬌生慣養,除了他倆肯下苦功習文習武外,他們要什麼,就有什麼,東方青白只差沒把天上的星月摘下來給他兄弟玩。

    現在,成了這個驚人的樣子,生死不明?萬一因為觸碰了他們身子,一個不好,負不起這個責任。

    「賽留候」南宮秀一搶出,立時變了色,卻冷冷地先揮手,吩咐手下,向四面大撤網,一有發現可疑人物速即飛報。

    一面慎重查看東方兄弟的脈象與身上傷痕,卻看不出是被人獨門點穴?

    抑是中了什麼奇毒之,連南宮秀也束手無策。

    只有他們三人身受重傷,失血過多是眼前事實。

    南宮秀略一思忖,便沉聲吩咐:「請老爺子,不要多說話,更不可驚動內眷。」

    先後一步,蜂擁而出的六十多個黑道高手,也傻了眼,相顧失色,不等南宮秀開口,都迅速近前察看東方兄弟,卻都是蹙眉不語。

    連城璧與尉遲玉也現身了,他倆不認識東方兄弟,身在客位也不便多所表示。

    南宮秀向他們二人沉聲道:「奉告二位少俠,這三位,就是敝東翁二位公子和另一位義子二位難看出他們是受了何種手法暗算麼?」

    尉遲玉脫口道:「好像是被人毒打了之後,先受極重內傷?或是中了毒?

    噯噯,受傷不輕,先要止住血!」

    連城璧冷聲道:「廢話,老二,未認定真想以前,不必多言,徒亂人意!」

    南宮秀道:「傅少俠呢?他或能看出來,說不定,就是他所說的」

    頓道:「敝東翁來了,等他看過再說。」

    連城璧也因未見傅震宇現身,也感奇怪,瞥見東方青白在十二金釵簇擁下急如救火,幌著肥胖臃腫的身子,由大門中衝出。

    連城璧忙向尉遲王飛快的遞一眼色,退向側邊。

    東方青白連道:「怎麼一回事?怎麼這樣?」

    一面已到了愛子身邊,怒聲道:「是誰把我兒弄成這個樣子?」

    現面目光四掃,沉下了臉。

    誰能回答他呢?

    南宮秀忙道:「先讓三位公子歇下再說。」

    東方青白如死魚翻眼,肥豬般的身形氣得顫抖,只叫:「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是麼?

    以「江漢一蚨」挾財雄勢大,傲視江南的自負,連遇意外挫折,豈止氣而已,簡直要炸破肚子。

    南宮秀忙道:「施救三位少東最要緊。」

    東方青白喝道:「你們還呆個什麼?」

    立時,有三個壯漢應聲上前,正要伸手抱下東方兄弟,南宮秀輕噫一聲,「且慢!」

    三個壯漢一怔,南宮秀一伸手由東方玉衣領裡取出一封諫帖,那種色彩,正是一般訃聞用的繁白。

    東方青白迅速地遞給東方青白。

    東方青白一手接過,道:「南宮老弟,你看一下就是。」

    南宮秀道:「是致東翁的,恐有不便。」

    東方青白只好自己啟拆,展開,入目變色。

    只見他猛一摔,呀呀怒叫。

    「氣死我了!殺!殺!殺!」

    南宮秀忙一場掌,一吸一收,把東方青白摔出的柬貼抄在手上。

    他飛快的一瞥,只見一張毛邊紙上,歪歪扭扭的寫著:「字諭東方青白:

    你的造孽錢太多,天下之才,天下人用,豈容你一人獨吞,限見字於三天裡,以折合黃金五百萬兩之數值珠寶,置於狀元石上,為你們消災散福,區區之數,在你家九牛一毛罷了,你的孽子,邪毒不堪,略示薄懲,已加以本門心法本人於收到如數珠寶後,當代一命,否則,絕後之痛,你可自作自受也。

    追魂客手沏。

    另外,還附有一行更潦草的字

    如稍延誤,剋日血洗錦繡別墅,並揭你的家醜,遺笑天下,勿怪!

    一索五百萬兩,還說是區區之數,夠風涼的,而且,先傷人示警,並留了獨門手法在東方兄弟身上,以絕後嗣為要挾,最後,是血洗,層層緊逼,步步迫人,真是叫人喘不過氣來,又像決非空口恫嚇,雖怪東方青白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南宮秀起初還能沉住氣,以為是幼稚的恐嚇勒索,可是,當他看到「並揭你家醜」六個字時,竟心弦連震,幾乎窒息。

    「追魂客?」何許人也。

    像這樣沒頭沒腦,突然發生的奇變,又分明在眼前,南宮秀也感一時無計,只好沉聲道:「東翁萬安,天下沒有不可解決的事,先安頓好三位少東再慢商量。」

    一頓,向連城璧與尉遲玉看了一眼,道:「何況,尚有『天外三俠』在,天大的事,地大的人,東翁放心好了。」

    一擺手:「好,輕輕的背起三位少東。」

    三個壯漢依言,小心翼翼地把東方兄弟由馬背上輕輕托下,直往內走。

    東方青白一頓腳道:「反了!反了!豈有此理?豈有」

    猛聽傅震宇朗笑道:「就算有此理吧!我的話如何?」

    說著,已負手緩步走出。

    在這個時候,他還「幸災樂禍」,叫人氣煞?

    傅震宇又淡淡的笑道:「沒立時追魂索命,還算客氣了。」

    東方青白怒嘿一聲,道:「你你,這是什麼意思?」

    南宮秀目光一閃,忙陪著笑道:「東翁,別亂了分寸,以傅少俠一身所學,當可著手成春,東翁還不快請傅少俠幫忙?」

    東方青白立時緩過臉色,到底是老奸巨滑的人,只見他呵呵大笑道:「賢侄這算什麼?吃了江湖飯,雖免有不測,有勞賢侄與二位少俠看看犬子,有無得救?老夫先此謝過。」一面揮手止住三個壯漢。

    說著,連連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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