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 七 章 文 / 司馬翎
轉眼間迅十七八個人湧人院內,為首的正是武當李天祥真人。
孫玉麟迅即躍了下去,但見蒙師爺竟不在人群之中。
大家見了他,都感到很詫異驚奇,因為人人都以為他已經失足跌死於無底的峽中。
李天祥道:「孫施主無恙出現,我等無不既慰且詫。早先我們多人下井搜尋,皆不見你的蹤跡。」
孫玉麟道:「那是因為下面有一處秘室,在下被困室中,直到現在,方恰恰找到機會,逃了出來。」
他露出嚴肅的神色,眾人一望而知,他將有一些十分重要的話,要說出來。
孫玉麟果然高聲道:「在下已找到了黃華姑娘。」
這句話惹起了所有的人的興趣,首先發問的是凌九重,他道:「只不知艷女冠黃華可是赤身露體屍
孫玉麟瞪他一眼,道:「凌兄對這一點似是特別關心,那麼兄弟便坦白相告,她的確身無寸縷,並且失去武功,餓得快要支持不住。」
一個人嬌聲嬌氣的道:「那麼黃華現下在何處呢?」
發間之人,正是邪裡邪氣的梅大姐白狐梅興。
孫玉麟冷冷道:「兄弟已救了她一道出來,但她須得穿回衣服,才能與大家見面,對也不對?」
有幾個人笑起來,李天祥忙道:「那包衣服就放在這『臨空閣』內,待貧道差人取來。
一名道人迅即奔人屋內,眨眼間已提了一個包袱出來,一逕交給孫玉麟。
飛虹夫人走上前來,道:「如果孫大俠感到不便,妾身甚願代勞。
孫玉麟歡然道:「夫人肯勞駕,最好不過了,她就在鐘樓上。」
飛虹夫人托住包袱,迅即躍上鐘樓。地上之人,無不仰首上望,但都看不見一點人影。
孫玉麟忽然高聲道:「夫人暫勿把衣物交出,在下有一個奇異想法,只不知對也不對?」
李天祥道:「孫施主才智過人,這話要是有感而發,請盡快說出。」
孫玉麟道:「不敢當得老道長過獎,在下是突然想到,這個包袱,既然藏放在閣中,無人看管,則會不會有人在包袱中做下手腳?例如潛置毒物這等歹毒手段。」
凌九重道:「這個想法雖然足見你謹慎,但我卻看不出暗算黃華之舉,有何作用?」
孫玉麟道:「她一旦被害,便少了一個有力證人,這是擄她之人必有的顧慮。」
人人都很支持他這個意思,飛虹夫人躍了下來,道:「把包袱打開,大家合力查看,以我們這許多的人,定能看得出沒有下毒的情事?」
假如飛虹夫人不支持這個意見,則檢驗之時,倒也有點小困難。
那是因為黃華的衣物,由外衣以至於褻衣人褲,全部被剝下在包袱中。
假如沒有女性幫忙,關於褻衣內褲的檢驗,不免使人覺得不好下手。
李天祥此時自然不便多說,目光一轉,掠過眾人說道:「有煩無俚老師在會同丐幫長老,幫忙飛虹夫人查驗如何?」
那無俚老尼是華山派耆宿,窮、闊二丐是丐幫長老,身份高隆,經驗眼力亦高人一等,請他們襄助,當然是恰到好處,誰也沒得話說。
飛虹夫人動手解開包袱,她顯得很小心,以防萬一有毒時,不致於率先受害。
孫玉麟說道:「這外面的包袱,想必不致有問題,因為假想中的敵人,想加害的是黃姑娘。如若外面有毒,豈不是徒然使毒計敗露?」
飛虹夫人生微一笑,道:「孫大俠說得雖是極有道理,無奈毒門中人,鮮有不是心狠手辣之輩。他大可以在包袱外面,用上慢性之毒,一時不會發作。
孫玉麟本想讚美一聲「薑是老的辣」,可是馬上就醒悟這句恭維話萬萬不可用在她身上。
否則反倒變成暗諷她已經人老珠黃了,此是女性之大忌,切不可犯。因此驚覺地嚥回這話,只點了點頭。
包袱已經打開,四人一齊動手,飛虹夫人果然用枯枝挑起褻衣內褲,走到一旁,仔細查看。
其餘窮、闊二丐及無俚老尼,也展開檢驗工作。只見無俚從懷中掏出一串銀光燦爛的念珠,一端垂置在衣服中。
用銀器或象牙探測毒物之舉,大凡走過江湖之人,莫不知悉。如若有毒,則銀器或象牙會變成烏黑色。
話雖如此,但事實上此法並不可靠,有些毒物性質特異,銀器和象牙不會呈現反應,這也是許多人皆知之事。
因此眾人心中都想道:「無俚老尼雖是華山高人,誰知竟也利用這等可靠之法以測毒,這未免太稀鬆不像話了。」
忽聽李天祥問道:「老師太手中拿的是什麼寶物?」
無俚老尼道:「是純銀的佛珠。」
李天祥道:「只不知這等純銀,產自何處?」
無俚老尼不由得抬頭望他一眼,才道:「道長問得好,貧尼這串佛珠,特異之處正因銀質而生。此銀產於東海百丈深處,較之普通紋銀重上數倍,在探測毒物方面,具有特殊功效。」
李天祥哦了一聲,露出滿意的表情,道:「貧道察看之下,已疑是秘典記載得有海底皎銀所製,居然沒看走了眼,實在難得。」
眾人這時方知老尼手中的銀念珠,實在是一件寶物,不由得都暗暗驚服那李天祥的博學和眼力。
飛虹夫人在那邊聽見,高聲道:「既然無俚大師有這等探測毒性的重寶,待會還望你過來幫個忙。」
無俚老尼答應了,提起念珠,眾人看時,只見整串念珠顏色用一,燦爛奪目。
窮、闊二丐把查看過的一件衣服給她,道:「相煩師太探一深。」
她用佛珠探測過,亦無異狀,刁不仁道:「不錯!我們都認為無毒。」
無俚老尼走過去,把佛珠的一端,垂置衣褲中,片刻提起。
飛虹夫人發出驚歎之聲,道:「厲害!厲害!我本以為無毒,孰知竟有奇毒。」
無俚老尼回轉身,把佛珠提高,讓眾人觀看。
只見這一串兩尺餘長的佛珠,末端的十餘顆已變為烏黑色,與上面銀光斑斕的比起來,對照分明。
她道:「假如這皎銀佛珠沒有失效,那就是有毒了。」
人人發出驚歎之聲,孫子麟高聲問道。」無俚大師,以你卓見,此毒厲害到何等程度?」
無俚老尼不假思索,道:「足以毒死任何一流高手,只要碰到皮膚,而又有半刻鐘之久,任得毒性從毛管或細嫩肌肉處侵入,更難逃大劫了。」
眾人一想,這毒下在貼身的褻衣和內褲上,假如黃華穿著上了,自然最少會有半刻鐘時間,方行換下。
,他焉有不去探看黃姑娘之理?而且他既無須藏頭露尾,亦不必要在黃姑娘衣物中放毒,因為他不必害怕黃姑娘作證人,對不對?」人人都不禁點頭贊同,凌九重到:「那也未必,許公強畏妻如虎,或者沒有時間分身去找黃姑娘。」孫玉麟眼見不少人也在點頭,當即仰天一笑,問道:「請問凌兄,許公強如何有機會潛入那『臨空閣』,下毒於衣物中?」人叢中有人應聲到:「他縱然剛才沒有機會,但難保不是別人下廠毒,以隊萬一黃華獲救,亦能藉此毒取她的性命,」孫玉麟向發話之人望去,見是蒙帥爺,心中冷笑一聲,忖到:
「好傢伙!我還未修理你,你已先下手對付我了。」他表面上毫不露出敵意,說道:「蒙帥爺果然心細如髮,別具慧眼,關於你這一推論,假如以常見來說,便未必可以成立,因為許公強如果是下手之人,以他當時的形勢,決不會考慮到黃華已被救走之事。再說,他如何能堅信我們必定找到這一包衣物,而且讓黃華穿上呢?此外,他如若存心滅黃華之口,唯一「理由」是怕黃華說出是他所為,以致傳入扈大娘耳中。可是,這毒藥又非馬上發作,黃華已有足夠的時間說出詳情了。由此可見得許公強沒有下毒的動機,在後亦無機會下手。」孫玉麟言詞鋒利,口齒清晰,一番說話,說得蒙師爺竟也啞無言。
眾人的目光,迅又移到鐘樓上,原來此時飛虹夫人和黃華已在邊緣上出現。
只見黃華頭髮蓬亂,雙頰泛紅,別有一番嬌慷的媚態,動人心弦。
同時由於樓頂風大,一直吹掀著她的道服,隱約得見白皙的裸腳。人人皆知她沒有褻衣內褲,所以這等情景,格外令人想入她門當然要下來,所以眾人都想,假如是從上面躍下來,說不定外衣翻起,因而春光盡洩。
這時,只有有限的幾個人,不曾仰首注目,其中包括一個無俚老尼,一個玄劍影范珊,她們身為女性,倒也不去想及這一點。
其餘的人,便是李天祥、白天福、少林慧海、鐵杖二僧,再加上孫玉麟,僅僅五個人而已。
孫玉麟的眼光,碰到李大祥的,敢情這兩人都在掃瞥察看眾人的神情舉止。
李天祥心中想道:「孫玉麟能夠不看,不外兩個原因,一是他已看夠了。二是他既系當今年輕一輩的大俠,有此定力,亦有可能。」
但他私心之中,仍然認為孫玉麟之能夠不仰頭凝觀黃華如此誘人的景象,乃是因為早已看夠了之故。
他們的目光再度相遇,孫玉麟向他打個眼色,略一示意。
李天祥轉眼望去,只見那蒙帥爺,正仰頭觀看,面上不時掠過奇異的神情,那是一種強烈的慾望,以及深刻的恨意交織的表情。
李大祥一怔,忖道:「他何故如此?莫非他正是暗算黃華之人?而由於他已失去機會,也有身敗名裂之憂,是以如此激動,怠然抑制不住而洩露於面上。」
要知以蒙師爺如此陰沉善詐之人,實在不易從面上流露出內心的情緒。
池接著又想道:「孫上麟早就懷疑蒙師爺,我也不是不知。
照孫玉麟這些佈置看來,分明考慮到縱然指認,蒙師爺仍然可以狡辨,力稱那是孫、黃二人的陷害,所以他極力想找到確證。」
孫玉麟凝視著蒙師爺,單單是他那副陰險的面貌,孫玉麟就恨不得上去撲殺了他,為世除害。
他當然不能真的動手,再向李天祥望去,只見他恰也望過來,並且向自己微做頜首。
他曉得已獲行這位領袖群雄之人的支持,心中稍覺寬慰。
只聽飛虹夫人說道:「諸位留心,黃姑娘失去行動之力,躍下之時,有煩大家照顧,以免摔傷。」
蒙師爺立即移步上前,李大祥高聲道:「飛虹夫人,改用繩索把她吊下來行不行?」
飛虹夫人道:「這又有何不可?」
當下有人取出飛抓,拋了上去。
飛虹夫人便用抓索,把黃華緩緩吊下。
黃華下降之時,勁風吹括得衣服亂飄,時時露出膝蓋以上的大腿,肌膚如雪,極是惹人遐思。
但誰電不敢越眾而前,到她底下接應。因為那樣固然得以窺看裙內春光,但一定亦被人背後譏笑。
剎時間,黃華雙足落地,總算是結束了這一幕香艷動人的好戲。
眾人這才移步上去,團團圍住了她。
梅興用女人的嗓子說道:「黃姑娘,你一直是赤裸著身體麼?」。
這句話突兀問來,頗有震人心弦之力。
艷女冠黃華一面解下身上的繩索,一面恬然說道:「是的!
我難道會帶著兩套衣服麼?」
梅興格格而笑,道:「這樣說來,孫玉麟的眼福真是太好了!
尤其是孤男寡女,相對一室,長達一個時辰。
他的話使在場之人,無不暗感刺激,雖然大家都不反對他再多說一點,但卻無人肯接腔搭嘴。
孫玉麟方自虎目一睜,梅興已接著說道:「剛才我所說的,都是題外之意。只要黃姑娘不提控訴,就算孫兄有什麼舉動,誰也管他不著。
蒙師爺陰笑一聲,道:「梅兄這話是什麼意思,幸而孫大俠氣度寬大,不然的話,眼下就得發生事故了。」
此人陰損之極,明著稱讚孫玉麟大量,骨子裡卻是罵他沒種。
孫玉麟面色一沉,道:「兄弟心中自有分數,該算帳,遲早算清。」
梅興嬌滴滴的「喲」了一聲,道:「孫兄可別見怪,我說了半天,用意只是指出黃姑娘既然沒有第二套衣服,則存放在臨空閣的這一套,必是從她身上剝下來的,上因此可以證明『置毒』之舉,與她全然無干。」
許多人都覺得梅興推論出這一番道理,有如畫索添足。莫不成她向自己下毒不成?
因為既是她的衣服,則只有她才會穿著,這豈不是自己跟自己己過不去?
誰知李天祥卻搖搖頭道:「這樣說來,黃姑娘可以用此計以陷害他人蒙上不白之冤的可能性,完全沒有了,只不知梅兄還有什麼高見沒有?」
梅興聳聳肩,道:「沒有啦!」
凌九重瞅住黃華,心中艷羨不已,忖道:「此女曲線玲瓏,蕩意撩人,分明是罕有的惹火尤物!但以前她對我很有意思,我卻一心一意放在雲散花身上,辜負了她,假如她再向我親近,我一定不放過機會,定要嘗一嘗這尤物的滋味。」
當他滿懷綺念之時,忽見孫玉麟舉步走到人叢中空疏之處,向四周之人掃瞥一眼,等大家都集中注意於他身上,這才說道:
「諸位前輩和同道朋友請注意,這個綁架黃姑娘之人,雖然還未對她做成極大的傷害,但問題卻十分嚴重!因為此人既然能在黑夜當中,在此堡中通行自如,又深知此堡各處機關,可見得他與許公強之間,必有勾結事情,所以,我們非查出此人不可!
眾人肅靜無聲,由於此事重大,連凌九重也不敢因意氣而胡亂駁斥他。
李天祥應道:孫大俠說得是,只不知如何方能查出此人?」
孫玉麟淡淡一笑,道:「在未說出如何查明內好的愚見以前。
兄弟還有一個想法。但這個想法,只怕會使大家更為吃驚。」
凌九重好不容易逮住機會,高聲道:「孫兄未免大小覷我們了,就算是天塌下來,也不過如此。」
孫玉麟道:「很好!關於這個加害黃姑娘之人,不獨有內奸之嫌,最可怕的是他亦系用毒高手,此堡內各處的毒餅,必定是他一手佈置。」
眾人果然都十分驚疑,互相瞧看。
這事果然非同小可,誰都害怕身邊之人,正是那個使毒高手,說不定就突然出手,先弄死了自己。
李天祥道:「孫大俠心目中可有嫌疑人物?」
孫玉麟點點頭,道:「老前輩如果已部署好,在下便說出來。」
李天祥微笑道:「如果貧道沒猜錯,可以算是部署妥當了。」
全場之人,都大感狐疑,因為聽他們兩人的口氣,分明是早已有了默契,也早已知道了這個內好是誰。
可是在表面上,卻沒有一點行動,那麼如何叫做「部署完成」呢?
孫玉麟高聲道:「這個嫌疑人物,就在咱們這堆人的當中。」
他的目光轉了一環,最後,停留在蒙師爺身上,於是所有的目光也都集中在他身上,人人都十分詫異。
明眼之人,這時可就看出李天樣真人所說的「部署」,果然有點根據,敢情這刻蒙師爺的周圍,步圍可各派高手。
孫工麟向蒙師爺道:「請間蒙師爺一聲,黃姑娘遇難那天晚上的行蹤,你能找得出證人,以證明你沒有潛入此堡麼?」
蒙師爺陰險冷峻的面上,全無表情道:「本人向來獨來獨什。
如何找得到證人?」
孫玉麟仰天一笑,道:「剛才在下故意說出黃姑娘不知道劫她之人是誰,而你也就跟著現身了。這一點雖非直接證據,但人人心裡都會明白的。
蒙師爺道:「世上之事,常常會適逢其會,有何足怪?」
孫玉麟道:「實不相瞞,早在你我被指定搜索這外堡沿溝峽的地方時,李老前輩,亦己認為你是最有嫌疑,才特地選派你。
假如蒙帥爺你是個人物,那就無須多辦了。」
蒙帥爺道:「這等含血噴人的手段,我決不服氣。」
孫玉麟道:「那麼我且問你,我們分頭查看沿溝峽的地勢房屋時,我查看完那邊的一段,以便回頭來複查你那一段,當時你已不在,證明你早已查完。可是當我回返九龍橋邊時,你只比我先到一步。我回想當時情形,前後查看的是臨空閣,由此可知,你一直藏身在那邊角的屋頂上,遙窺此處動靜,等到我一直出來,沒有勘查這鐘樓後面的水井,你才放心回轉去。」
他銳利地望了眾人一眼,道。」這都是間接證據,但已不須黃姑娘指認,便足以證明蒙師爺……」
他話未說完,蒙師爺突然向左側衝去。
正檔他去路的是少林慧海大師,這位大和尚灰眉一聳,怒氣溢於形色。心想:
「你這廝敢是覺著老衲可欺,所以從這一邊逃走?」
心念轉動之時,已拔刀迎劈,但見他拔刀出招,動作一氣呵成,疾如閃電,果然是高手氣度,有超凡絕俗之概。
戒刀幻成一道森寒精虹,凌厲雙出。只見蒙師爺雙筆疾封。
身形乍進即退,動作之快,逾於鬼魅。
一望而知,他早已存心後退,這前衝之勢,只不過是偽裝的姿態。不然的話,任是再好武功之人,亢無法退回得這般迅速。
他這回乃是向左後的一個中年文士裝束之人衝去,速度之快,顯然亦是早已研究定當的。
那個中年文士掣劍在手,怒目攻擊。可是他的劍招忽然一滯,看他的樣子,似乎連長劍也拿不穩似的。
這一下大出意料之外,原因是這個文士裝束之人,乃是峨嵋派著名的劍客陳靜江。以他的威名和峨嵋劍術,就算敵不過蒙師爺,也不該如此力怯,幾乎連長劍也拿不住。
蒙師爺一幌閃過了他,雙筆齊飛,一個中年大漢被他震開數步,另一個勁裝大漢,則因為視線受陳靜江所阻,是以出手招架得太慢,應筆倒地。
但見蒙師爺掠過包圍圈,奔出院外,李天祥、孫玉麟齊齊急追,幌眼間,這三人都失去了蹤影。
另一個也打扮得很斯文的中年人,趕到陳靜江身邊,道:「師兄你怎麼啦?」
陳靜江面色灰白,垂劍拄地,閉目調息。眾人一望而知,他中了暗算。但即使是經驗豐富眼力明如慧海大師、窮、闊二丐等人,亦看不出陳靜江幾時中了暗算?
過了好一會,陳靜江睜1雙眼,面色沒有那麼難看,說道:
「慚愧!慚愧!兄弟竟中了一種奇怪之毒,忽然間感到天昏地暗,幾乎站不穩,唉!這蒙師爺八「時變成了如此高明使毒高手?」
飛虹夫人道:「你現在沒事了吧?」
陳靜江苦笑一下道:「只怕須得下七晝夜苦功,方能恢復如常。」
他的師弟取過他手中之劍歸了鞘,道:「小弟陪你先行離開此堡。」
陳靜江搖搖頭,道:「咱們還肩」門下在外面,我走出去便有照應,你務須留在此地,以表示本門有人參與,這才是至為重要之事。」
他大有不悅之色,川北名家章宏與他們峨嵋派很熟,當下道:「莫家元兄只是關心陳兄,決不是有意離此堡。這樣好了,兄弟送你一程如何?」
陳靜江的面色可不能拿給朋友看,只好勉強一笑,道謝過了,緩緩舉步行去。
玄劍影范珊冷冷道:「許公強夫婦真有點道行,前有雲散花,後有蒙師爺,皆與他暗灑聲氣,假如不是有這許多內好,我們早就拿下這對老鬼了。」
凌九重道:「奇怪?我始終認為雲散花不會是那種卑鄙小人。」
黃華露出興奮之色,忙向凌九重追問,凌九重對她已生染指之心,所以不厭其詳地把大家認為「丹鳳針」已落在雲散花手中之事,一一說出。
黃華向他拋個媚眼,笑道:「怪不得我沒有見到她了。」
心中卻轉念道:「假如雲散花在此,凌九重便不會對我這樣好啦,哼!這個凌九重可惡之至!我現在已有了孫玉麟,可不把你放在心上了。」
凌九重不知道事情變化得這麼大,被她媚眼一拋,不覺飄飄然,慾念大熾。
眾人議論了一會,李天樣和孫玉麟先後回轉來,眾人見他們空手而回,自是不便多問,以免他們夫面子。
李大洋說道:「目下雖然被許氏夫婦逃走,也查出了蒙師爺行為大大可疑,但咱們全無所獲,如若撤出此堡,則許氏夫婦再度盤踞,咱們非得又糾集這等力量,方能抵消他匿藏此堡的地形優勢了。」
飛虹夫人道:「你的意思敢是暫時進駐此堡麼?」
李天祥道:「正是!假如無人反對,貧道便須著人採辦食物用具,盡可能不失去此一據點,直到許氏夫婦授首伏誅,方可什去。」
李天祥道:「高見!高見!以咱們目下人手實力,佔據此堡,不困難。」於是眾人分頭辦事,先把散佈在外面的數十名各派門下,召進來,趁著大色尚明,除了有人出外採購之外,餘人皆動員搜全堡的屋字。
在那臨空閣內,李天祥召集了幾個人密談。這幾個人是少林的慧海大師、飛虹夫人、窮叫化刁不仁、華山無俚大師和峨嵋莫家元。
李天祥首先道:「目下等如咱們這些家派共同集議,這是一作常可怕之事,須得立刻定出可行之迫。」他沉重的神色,使人意會到事情一定萬分緊急重大。
李天祥又說道:「剛才我和孫玉麟大俠在外面商議了一下,一致相信咱們這兒尚有一個內奸。這個人方是真正的毒門高莫家元訝道:「真人可是暗示敝師兄中的毒,實在不是蒙師下的手麼?」李大祥肅然點頭,又道,「假如這個猜測不錯,則對我們來亦憂亦喜。因為我們各派中毒之人,時限無多,眼看就要喪這短短時間之內,當然不可能擒到許公強,所以咱們唯一的會,就是向這個混在我們之中的毒門高手下手,設法迫他解救欠中毒之人。」好幾個人同時透一口氣,因為中毒待斃之人當中,他們都有門下弟子在內。
少林慧海大師以很審慎的態度說道:「道兄把我們數人,召開比處秘密會議,提出這件關係極為重大之事,若然貧僧沒有猜似是表示道兄對我們在座數人,並無懷疑。」李大祥道:「這個自然,諸位皆是代表武林各宗派之人,單以輩份聲名而論,已絕對不會有問題慧海大師道:「既然道兄是這麼想法,貧僧倒是有個建議,那查內奸。」
李天祥迫:「大師說得極是,貧道正有此意。」
窮叫化刁不仁手指在破體上連珠輕彈,發出了清脆的聲音,繁密悅耳。
李天祥轉眸回顧,迫:「刁長老的彈指聲甚是急速,可見得心中煩燥不寧,不知有何心事?」
刁不廠一怔,道:「道長真是太高明了,無怪望重大下,群雄心悅誠服廠,說到老叫化的心事,果真有那麼一個,說出來時,希望大家不要見怪。」
李天祥道:「刁長老見多識廣,言無輕發,這一定是關係重大之事,但說無妨。」
他又一次證明了他的才智過人,那刁不仁道:「咱門組成一個核心組織,以清查內婦,此是極為明智之舉,但老叫化在想,假如咱們不曾對自己作過徹底的清查,豈不是有失公平?」咱門迅即查出內奸,豈不是即可證明咱們這些人之中.並無內奸廠麼?」
所有的人不覺透了一口氣,因為這些老江湖們,從李天祥的口氣中,已聽出他必是略有眉目,不然的話,他的話豈不是變成了兒戲之言了麼?」
峨嵋莫家元小心地道:「李真人可是找到了線索?」
李天祥道:「具體的線索還未有,但根據當時的情勢來看,只有在令師兄近側之人,方能施展毒手暗算。」
大家回想起當時的情形,但都記不住了,因為其時眾人的注意力盡皆集中於蒙師爺身上,那是十分出人意料之外的事,所以無暇他顧。
莫家元道:「在下彷彿記得只有兩個人在家師兄近側,但到底是那兩個,卻想不起來了。」
李天祥以詢問的眼光,掃過眾人面上,但見他們都歉然而笑,表示記不起來。
李天祥道:「當時由於貧道暗中調派人手,包圍蒙師爺,所以對形勢較為清楚,假如我沒有記錯,敝派同門白天福師弟,乃是站在陳靜江兄左側,右側的則是玄劍影范珊女施主。」
那「玄劍影」范珊乃是武林中著名的難惹人物,既非白道,亦下算是黑道,為人介乎正邪之間。
莫家元道:「白真人自然沒有嫌疑可言,至於范珊……」
刁不仁道:「現在幾乎已可肯定是范珊那老婆子所為了。」
飛虹夫人緩緩道:「此事非同小可,似乎不可草率定論,以我所知,范珊雖然不是俠義道中之人,但行事尚不卑鄙,為人亦相當耿直,恐怕不會是暗施毒手的內奸。」
在這些人當中,只有飛虹夫人的彩霞府,乃是江湖上較為詭異不正的門派。例如此府收錄的皆是美貌女子,並且這一派之人,盡皆穿著得花枝招展,衣飾華麗時時引得無數狂蜂浪蝶。追使咱們白費氣力。」
他說話之時,流露出一種胸有成竹的神態。慧海大帥道:「那麼以道兄的高見,吶們該當如何才對?」
李天祥道:「貧道如果已查出是誰,何須與諸位密商對策?」
他的目光轉到莫家元身上,但見這個年約四旬左右,身材矮半文士裝束之人,而上泛起陣陣憂色。
窮丐刁不仁道:「除了兩側之人,難道後面的都沒有嫌疑麼?」
李天祥道:「後面相距最近的人,貧道也記得很清楚,其中兩位是夫婦,便是鮑尚和唐瑞珠。另一個則是凌九重公子。」
眾人幾乎都同時精神一振,飛虹夫人首先道:「凌九重麼,真人居然全然不懷疑他?」
李天祥道:「不是貧道不懷疑,而是估計他道行尚沒有這麼深。」不0莫家元道:「他是西京老邪凌長空的兒子,家傳絕藝,不是普通之輩可比。」
李天祥現出尋思之狀,過了片刻,才道:「當時好像還有一個人,唉!貧道一時想不起來。」
他舉目向莫家元望去,求助地道:「莫兄當時亦在後面,難道主一點印象都沒有了麼?」
無俚老尼緩緩道:「莫施主,當令帥兄中毒之時,你在何處?」
莫家元而色下禁一變,銳利的目光與無俚老尼相遇,他發覺對方毫不客氣、使勁地盯住他,因此怒火上升,道:「大師敢莫是嚇疑在下了?」
無俚老尼道,「我門研討此事,必須面面顧到。」
她的話聲甚是平和,毫無火氣,然而話的內容,卻一點也不含糊,擺明了說誰都不能例外,必須受到嚴厲的盤詰。
莫家元果然發作不得,當下說道:「大師說得是,在下其時距利兄。這是由於白騰利兄是多年相識,兼之他深知多妙仙姑李玉塵的底細、他一一直告訴我許多有關李玉塵之事。當時全部注意力先是落在艷女冠黃華身上,而黃華則是李玉塵的愛徒,所以他們談論李玉塵,乃是十分合理之舉。」
談話發展到現在,等如已到了山窮水盡之境。李天祥既否定玄劍影范珊,又不認為凌九重有此等道行,豈不是只有白天福真人、鮑氏夫婦以及一個目前還想不出來之人,方有嫌疑麼?
刁不仁泛起憂色,說道:「咱們這一方不少人中毒,命在垂危,假如一時之間查不出這個毒門高手,這後果實是不堪設想!」
李天祥決然道:「咱們既然沒有把握在短短時間內,找出潛伏在咱們行列之中的內奸,則唯有集中力量,改向雲散花、許氏夫婦及蒙師爺下手。但諸位仍須事事留心,任何秘密,皆不可輕洩。」
他照預定計劃,教各人分頭散去,免得被人知道會有秘密會議之事。等到眾人走光之後,只剩下李大祥一人,另一個房內走出一人,正是那「南霸天」孫玉麟。
李天祥道:「孫大俠可曾看出了端倪沒有?」
孫玉麟道:「沒有,假如這個內奸,乃是剛才五個人之一,自然是極為高明,不易找出破綻。當您提凌公子之時,我曾特別留意,然而每個人的神情皆是一樣,毫無可異之處,假如其中有一個露出如釋重負之態,當然我們就可以肯定是他了。」
李天祥道:「反過來說,表現得太過火之人,亦有嫌疑,當時誰表現得最注意呢?」
孫玉麟道:「晚輩覺得有兩個人表現得突出些,一個是莫家元,另一位是刁不仁長老。」
李天祥沉吟一下,道:「事實上我們也知道,用毒到了高手境界時,不拘風向遠近,都差不多,以莫、刁兩位所站的位置來說,那陳靜江兄之間,無人阻隔,果然不難以暗算。」他停歇一下,又道:「咱們這一條暗中觀察之計,既然行不通了,便須再用計謀了。此計必須是一個陷阱,使那內奸自投羅網,露出狐狸尾巴才行。唉!假如這內奸竟是剛才的五個人之一,則武林中,勢必掀起一番風波。」孫玉麟道:「咱們中毒之人雖多,但幸而目前還未有人斃命。
是以如果這個內好肯出手施救,則仍可稍贖前懲,不致於做成大破,問題是咱門這種想法,如何能傳到這個人的耳中?」李天祥想了一想,道:「咱們可以宣稱,假如蒙師爺出手解救人,則不究既往,但這只是消極的方法而已……哦!對了,對孫大俠看來,這個擅長使毒的內奸,最關心的是什麼東西了?」孫玉麟衝口道:「當然是『丹鳳針』了。」李天祥道:「那麼咱們用丹鳳針誘他人彀,你看如何?」孫玉麟連連頷首,道:「前輩之意,敢是製造雲散花的蹤跡?」李天祥十分驚異地望住這個年輕軒昂,而又俠名甚著的人,想:
「他的腦筋真快,假以時日,必將是領袖天下的人物無疑。」他緩緩應道:「是的,從現在開始,我們隨時隨地留心,一有會,就知道雲散花的蹤跡。我們將設法使這幾個有可能是內奸的高手,認為雲散花是在對面的危崖上,遙窺咱們的動靜。再用某種非常可怕的危險,使人不敢輕身冒險,除非是那個內奸。」孫玉麟道:「假如咱們把雲散花和許公強大婦、蒙師爺等人合在一起,則其他的高手,勢必要有足夠的人手和力量,方敢前往,只有那個內奸,他與蒙師爺暗中勾通,亦必與許氏夫婦有瓜葛,所以他不必害怕這些人,換言之,這等情況如是製造的妥完善,則膽敢在夜間獨自潛往對崖查勘的,只有這個內奸無疑袖天下武林之時,將必是蒼生之福。」
孫玉麟怔了一怔,才道:「前輩言重了,晚輩作夢也沒有想到過這等鴻圖壯舉。」
他隨即歎一口氣,道:「向上之心,人皆有之,前輩切莫過許,以致晚輩不自量力,徒然自苦一生。」
李天祥道:「孫大俠器字拔俗,氣概不凡,武功才智,定皆蓋世,當真是異日領袖武林的人豪英傑,貧道句句出自肺腑,絕無虛誇。」
孫玉麟但覺雄心壯志,充滿了胸膛,因而雙目之中,不知不覺射出俠情豪氣之光,振奮之極。
要知李天祥乃是老一輩的高人之中,最負才名的一位。竟居然上如此推許,青眼相加,這就絕對不是虛幻或自我陶醉之事了。
他們的對話,至此告一段落,至於如何捏造事實,使別人以為雲散花會在對面危崖窺伺之舉他們用不著再加討論只須多憑才智,隨機應變就行了。
人人最關心的,便是這些中毒之人,會不會送了性命?這是誰也無法知道而又不能不擔心之事。
飛虹夫人把徒弟余小雙安置在內堡一座稱為「攬月樓」的石樓內。余小雙已經恢復神智,毒針已去,但身弱難行,說話時也中氣不足,甚是微弱。
這個房間甚是寬大,設在三樓,靠門的牆上,鑲嵌著一面巨大的鏡子。
余小雙側身而臥,恰能從鏡中看見自己。她動也不動,得像一頭小貓,只能轉動雙眼,藉著鏡子的反射,察看房中的情形。
現在遠比她躺在茅屋中,光是看看屋頂,好得大多了。因此她感到很滿足,對房中的陳設裝飾,百看不厭。
她的同門帥姊沈小珍,一直照顧著她,但彩霞府還有一個女弟子中毒,皆臥在樓下的房間,即華山派兩個女尼在一起。所以沈小珍不能不時時走僕,到摟下去巡查另一個同門的情形。
這一日漸漸過去,暮色降臨,使百數十位武林人物最擔心的便是中毒之人突然死亡,幸而直到夜色籠罩大地之際,尚無死亡的報告。
在堡中仍然有種種活動在進行,尤其是李大祥和孫玉麟,他但本身十分忙碌,連那幾個小心挑選的助手們,也都各有任十分緊張。
攬月樓上,房中一燈獨照,寂無人聲。
余小雙回想起師姊臨走時,替她搬過身子,免得久睡一邊而。同時又替她關上門窗,怕她著涼。想起了這些,她心中便泛起一陣溫暖之感。
接著,她陡然記起了那個把她撫育到十二歲的祖母,自她有以來,便是祖母撫養她的。
那是在蘇州地面的一座庵堂內,她童髫時的記憶,完全是在靈秀的蘇州,只要一開眼,那時候的情景,便都歷歷湧現心她想起了祖母,便不由得歎了口氣,腦海中浮現她的面容,一個看上去很年輕的婦人,額頭甚寬,嘴角有兩道表示性情的弧紋。而最使人難忘的,還是她那對炯炯有神的目光。
庵中以及附近鄰居,都稱她為余夫人,至於小雙的生身父親,余夫人卻極少向孫女提及。所以小雙只即自己幻相雙親的,時日既久,這幻想中的面影,便變得很真實,好像她曾經見一般。
余夫人在她二十歲時病逝,她親眼見到地躺在棺中,但一占似是死去之人,所以她毫不害怕。
自然,她極為悲痛,儘管余夫人在世之時,與這個唯一的孫女並不十分親熱,但只要一想起世上唯一的親人,從此長埋地下,永遠不再得見,她就悲懷難抑而淚珠紛紛了。
她想到祖母的遺容,不禁又歎息一聲,忖道:
「我當年既沒有問過祖母,我的雙親是什麼,又不知是何處人氏?他們維和不見了?天啊!現在想知道時,已無法向祖母探詢了。」
不知不覺之中,淚水從眼角流下來。
突然間,燈光搖動,似是有風吹過,余小雙感到奇怪,因為、門窗皆閉,如阿會有風入房?她從愁想中驚醒,轉眼一看,只見一條人影,直向她躺著的床大步行過來由於光線的關係,她的面龐方可以看得清清楚楚,而對方恰好隱藏了面目,昨不出是誰。
她初時只是驚訝而已,門旋即看到那男子,打腰間擎出一把利刀,她才大為震驚,忖道:
「這人敢是想未殺死我麼?」
那人已迫到床前,面上黑忽忽的細看之下,原來半截面孔川黑布包著,休想看得出真面目。
當此黑夜之際,這個人鬼崇的行動,手中持刀,又蒙住面孔,這些跡象,湊起來已證明他心懷不軌了。
余小雙正想竭盡氣力大叫,誰知那人已冷冷道:「別做聲,否則你就血濺當場,聽見了沒有?」
此人森冷的聲音,使余小雙意味出對方乃是個狠心的傢伙,說得出做得到。所以她除非不想活了,否則她決不可以叫喊。
她目下全無還手之力,甚至連叫聲也一定很低弱,縱然拚命呼喊,也未必能驚動任何人。
所以余小雙睜大雙眼,露出心中的驚恐,果然不敢呼叫。
那人微微俯身,手中的刀子伸過來,在她臉頰上貼了一下,使她感覺到鋒刃的冰冷、這才又道:「你如果不聽話,胸口就得穿個洞。」他一威嚇,尚不說出來意。余小雙更為驚恐,因為她在彩霞府中學藝七八年之久,耳濡目染,對世界的男人,心思和作為,都有所知。
因此,她已判斷此人乃是有意趁機會姦污她,反正她不能動之事,人人皆知,決不虞她會反抗。
她從種種跡象中,判斷出這人有意姦污她,腦海中便只有兩念頭,一是含污忍辱而生。一是不甘受辱,死於刀下。
那人口中噴噴兩聲,道:
「好漂亮的妞兒,大爺一輩子走南闖北,看盡天下美女,卻沒一個比得上你的。
這真是使人難以置信之事。」余小雙嘴唇顫抖著,好不容易才擠出一點聲音,道:
「你是?你想幹什麼?」那蒙面人嘿嘿冷笑一聲,道:
「你又不是小孩子,難道還不明白我的來意麼?但我再警告一次,假如你弄出聲響,我手中之刀:;決不容情,誓必取你性余小雙勉強道:「你快走,我不把這件事告訴別人就是了。」蒙面人道:
「真是怪事,我冒了殺身之險,前來找你,難道你這麼一說,就走了不成?」余小雙道:「那麼我付給你金銀,總不教你空手而回。」蒙面人冷笑道:
「我幾時缺錢用?天下的富室大戶,家中有的財物,我予取搞,等於我的一般,告訴你,最難得的還是真正美貌的女人。」余小雙聽來聽去,感到自己沒有幸脫魔爪的希望了。又急怕之下,兩行淚珠湧了出來。
蒙面人回身走到門口,出手閂住房門。這樣,有人想進來的話,無論如何也會驚動了他。
然後,他回到床邊,坐在床沿,伸手撫摸她的面頰,道:「喝!
好嫩滑的皮膚啊!」
余小雙眼睛看過禍眉睫,芳心只有生死兩念,糾纏掙扎。
她雖然不知道這輩子還有恢復原狀的希望,但到底已經活了下來,現在要她「死」,似乎比起沒有病痛以來,更為困難。這是很奇怪的心理,假如她還是個正常之人,她反而不會像現在這般貪生怕死。
因此,當她在死亡的威脅下屈服,已放棄任何反抗之時,她便不禁發出低低的咽位之聲。
那人的手,從她的面頰,慢慢沒下來,摸到她的頸子,道:
「你是叫余小雙吧?我告訴你,待會你就知道銷魂之樂藥了,包管你欲仙欲死,將來還想找我老蕭。」
余小雙吃一驚,睜大眼。
蒙面人道:
「哦!你聽過我花蝴蝶蕭春山的大名是是不是?不愧是彩霞府的門下,見聞廣博得很。假如是別的家府的女子,很少有知道我老蕭是個色中魔王的。」
他說來沾沾自喜,余小雙聽過這個萬惡淫賊之名,深知他行蹤至為隱秘,十多年來,作孽無數,不知糟蹋了多少女子。
但武林各家派,卻從來無人見過蕭春山的面目,甚至由於他行事詭秘高明,雖是姦污了許多女子,卻不是武林中很著名的採花淫賊。
彩霞府因為皆是女性,門人都大膽放肆,不拘俗禮,被一些道學先生視為邪派,其實卻非如此,她們仗恃女性的便利,所以許多受害的女子,都敢向彩霞府之人說出被污之事。因此,彩霞府之人,對這自稱「花蝴蝶」的蕭春山,十分注意,極想把他誅除,以及看看此人究竟是誰。
現在余小雙可見到了,但無疑亦逃不過被他蹂躪的命運。
她心念中充滿了悲恨,想道:
「真想不到採花賊蕭春山,竟然混在這一群武林同道之中。
偏我如此倒霉,落在魔爪之中。」不過她又知道這一點,那就是她只要不死,定可獲若幹線而把這個不知化身為何人的淫賊找出來,加以誅戮。
這己是她唯一的安慰了,而此時蕭春山的手,由於從她頸滑到胸前,活動起來,便打斷了她的思路,使她陷入一種前所有的昏亂情緒中。
那雙魔爪從衣服的上面,轉到衣服裡面,余小雙閉上雙眼,無可奈何地忍受這一切。
一忽兒,魔手突然縮退,她不由得睜開雙眼,只見這個萬惡人,正收回刀子,以便騰出雙手,正式的進行施暴。
那蕭春山動作好生迅快,整套連著夜行衣像蟬蛻一般卸下裡面再無衣有物,露出黑茸茸一片胸毛,以及那壯健虯突的。
床上的余小雙恨不得閉上雙目,然而她受過高度的訓練,曉這等時節,絕不能閉目不看。
至少她要從此人身上的皮膚觀察起,看他是否有戴人皮面這必須從頸子以下的部份,才看得出來。
其次,她須得找出此人身上的特徵,甚至於他一舉一動,或下可看出特別之處,將來方能藉這些資料,抓到這個淫賊,以仇雪恨。
只見他左胸上,有一顆相當巨大的黑痣,長著兩三根數寸長黑毫,當真是極好認的標記。
蕭春山已迫近床前,醜態可憎。
余小雙痛苦歎息一聲,眼光從他身上挪開,卻恰好見到那面巨大的鏡子。
她可以從鏡中看見這個赤裸站著的男人,雖然是背影卻定已教她噁心和痛苦。
因此,她逃避似地轉開眼光,突然看見了一宗奇事,使她不由得瞪大雙眼。
原來在人門靠右邊的牆上,本來有一幅美人圖,此時忽然掀開,鑽出一個男子來。
嚴格說來,這個男子並未鑽出牆外,只不過是探出半截身子,向床鋪這邊探視了一眼,迅即又隱沒了。
余小雙陡然一陣失望,恰好這時蕭春山已經彎下身子,伸出雙手,正要動手剝去她的衣服。
熱淚又從她美眸中迸濺出來,而她腦海中卻又禁不住想道:
「我大概是眼花,否則,怎會有人從牆中鑽出來?」
此時此際,她居然會想到這一點,委實很是奇怪。
突然間,房間響了一聲,似是有人用力推門。
蕭春山身子一震,口中低低咒罵了一聲,疾若飄風般回身取起地上那套夜行衣,他遲疑了一下,不問可知,他正考慮要不要殺死余小雙以滅口。
但他旋即伏身穿窗而出,還順手關上窗門。
余小雙萬萬想不到事情有此變化,簡直難以置信,當下等候門外之人破門而入,好把這回事告訴師姊。
那知等了片刻,房門仍然沒有聲響。
她感到很奇怪,轉眼向門口望去,目光禁不住從鏡中巡向牆上。
只見那幅美人圖掛得好好的,剛才有人鑽出來的景象,大概真是眼花了。但無論如何,她仍然要設法去弄個明白,方肯死心。
房門仍然沒有動靜,余小雙感到十分失望,因而又驚恐起來,生怕那採花淫賊蕭春山尚在外面窺恰,見沒任何動靜,便又去而復轉,向她施以強暴。
她提心吊膽躺了一會,恨不得起身去把師姊叫來。可惜她全然不能動彈,想必是白想而已。
不知何時,她聽到了一點聲息,芳心大吃一驚,轉眼望去,房中果然多了一人,而且是個男人。
她的一顆心跳得如此劇烈,只差∼點兒就從嗓門跳出來了。
那人緩緩走到床邊,余小雙定晴望去,登時長長透一口大氣,說道:「哎!差點兒駭死我了。」
那人雖是背著燈光,然而從衣著身材以及隱隱可見的面貌輪廓上,都看得出這是另外一個人,井非蕭春山。
她還看出這人是個年輕男子,但她感到很奇怪的是,這人身上的衣著,竟不是武林人打扮。
在武林中,形形色色,各種人都有。例如凌九重,打扮得有如貴介公子,衣飾華麗。也有些人穿著得像是個取功名的士子,或是行商旅賈。
可是這個年輕男子,既不是讀書人裝扮,亦不是勁裝疾服。
倒是像大城市裡的小人物,平凡樸實,最容易被人欺負的那一類人。
她睜大雙眼,不勝詫異,心想:「他打什麼主意呀?」
那年輕男子伸出一隻手,指尖碰觸著她裸露的胸脯。」
這使得余小雙吃一驚,方知剛才實在是千鈞一髮,敢情已被蕭春山那淫賊動手剝去衣裳,所以胸前雙峰方會露出來。
然而這個男子居然碰觸她的胸脯,可見得她也不是好人。
也許是見有機可乘,所以動了歪念。
奇怪的是余小雙這刻卻並不十分害怕,甚至有一種奇異的感覺,那便是她縱然失身於這個年輕男子,她也不會覺得太痛不管她心中有何反應和想法,但那個年輕男於的動作,卻使她知道了他的真正意思。
敢情他只是替她把衣服拉起來,以便掩蓋起裸露的肉體而已。
他這樣做了之後,余小雙輕輕道:「有煩你替我結起來行不行?」
那年輕男子搖搖頭,第一次開口,道:「你可打算把早先那件事告訴別人麼?」
余小雙道:「當然啦!」
那男子道:
「那麼留下這點證據,豈不是比空口說話有力得多麼?你自己不能動彈,也不可能會自行動手解衣以騙人,對不對?」
余小雙道:「這就奇了,家師和師姊她們難道還不相信我的說話不成?」
那年輕男子笑道。
「並不是她們不信,而是為要使別的人相信,旁人也許認為你是床中寂莫,想有人一直陪著你,所以製造出這個故事。」
余小雙凝視著他,雖然不清楚,但起碼己看出他是個面目清秀,年紀很輕的男人。
她道:「你這般多心和小心,一定曾經吃過了很多虧,對不對?」
那男子道:
「是的,這個世界複雜得很,明明是真的事,別人也不肯相信,這種情形多得很!」
余小雙道:「剛才是你把門弄響的麼?」
對方點點頭,她又道:
「你的大思大德,我不知如何方能報答,唉!我平生還是第一次碰上如此可怕的事。我時時在荒僻黑暗之地,孤身行走,卻從未遇上這等事情。」
那男子訝然道:「真的麼?」
余小雙既不悅,有奇怪,把俏面一繃,道:「難道你認為我……
我倒要請教請教,我非得碰上這種事才對?」
那男子道:
「這是有原因的,因為你時時托身黑夜XXXXXXXXXXXXXX若是普通的女子,也還能罷了,但你長得這般XXXXXXXXXXXX發生問題?」
余小雙知道他讚美自己的美貌,當然開心,XXXXXX「那也不一定,像你這種君子的人,就不會XXXXXXXXXXXX對?」
那男子遲疑了一下,才道:「那也不一定,我……心裡頭並非不想。」
余小雙歎一口氣,道:
「這樣說來,我長得好看反而不好了,唉!怪不得師父常告誡我們,不要貪嘻玩,荒廢了武功學業,她說如果我們武功不濟,就很容易被人欺負,招來災禍。」
她停歇一下,又道:」我叫余小雙,你貴姓大名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