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驚心出逃路 第九章 文 / 煉獄
第九章
姬天凝黯然神傷,白馬皇帝才是她一個男人,不僅看過,摸過,還……
「天凝,想好先去什麼地方了嗎?不然我們去雲夢看看如何,雲夢本是天下共主,如今雖然不算太平,但是相比之下,還算安穩。」
「雲夢?」
她記得,宮幻鳳就曾經說過,要把她當做禮物,送給雲夢國君。
「雲夢的國君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如今已經年邁,昏庸殘暴,導致奸臣當道,民不聊生。」
「那五國之中,雲夢如此,豐原大亂,那個國家的情況好些?」
「其餘三國都差不多,諸侯紛爭,逐鹿天下,並無太過太平的地方。若是在各國中心,還算是平穩。相比之下,靜海似乎好些,靜海國君採用懷柔政策,國內較為安定。」
「亂世啊,我穿越到什麼地方不好?為何穿越到亂世?命苦啊,穿越到亂世也就罷了,竟然還穿越到戰場,滿地死人。而且,還是一個我不知道的異世界,哪怕是穿越到戰國,五代十國,也算是我熟悉的地盤不是。」
「穿越是什麼?戰國是哪裡?是什麼國家?是你的家鄉嗎?」
離恨天很想瞭解姬天凝的過去,這個從天而降的小巫女,家鄉在何處?
「不然我送你回家鄉如何?」
心中暗道:「若是送你回家,定然是天長水遠,不知道何時才能到達。聽聞她的家鄉,在遙遠的海外,若是如此,一路之上,日久生情,我與她可否結為夫妻?」
側目看著姬天凝的俏臉,目光中滿是深情,只要和斯人在一起,無論天涯海角,對他而言都是家。
「回家?」
姬天凝苦笑著搖搖頭,恐怕再沒有回去的機會,若是如今能回去,她會如何選擇?是選擇留在這裡?還是選擇毫不猶豫的回去?
「我定然是會毫不猶豫地回……」
不由得怔了起來,若是真的可以選擇,她能便這樣毫無顧慮地,選擇回到自己的世界裡去嗎?
茫然四顧,白馬皇帝、尚秋原、離恨天,這裡有她太多的過去和記憶,如今她已經成為這個世界的一部分。
「恐怕不會有那樣的機會了,而且如果真的有那樣的選擇,我也不知道該如何選擇吧?經歷了這樣多,我還能淡然離去,以為自己是一個旁觀者嗎?」
無奈地歎口氣,她已經不再是一個旁觀者,而是身陷其中,甚至影響改變了這個世界的歷史。
「我們先原路返回,那樣畢竟安全些,如今豐原大亂,若是亂走會有危險。可以原路順著南詔大軍推進的道路,回到南詔邊境,從南詔邊境再去其他地方。」
「回南詔?對了,天天向上,我們回南詔去。」
「你要回南詔?」
「是啊,沒有人會想到,我們會回到南詔,最危險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如今南詔還算安定,而且你也比較熟悉。我也要去一個地方,必須回去一趟。」
「你是想去逃出來時,想去的那個地方?」
「是的,稗子的家鄉,我答應過逃出去後,就替他回去看看,不想一直拖延到現在。」
「那裡離京都並不遠。」
離恨天有些猶豫,姬天凝要去的地方,離南詔京都祖龍城,只有三百餘里,實在是太近了。若是被皇上發現,他們定然沒有機會逃走。
如今並肩王遠在豐原,南詔沒有人能救他們。
「還有三百餘里,從京都啟程,至少也要一天一夜才能到達。何況我們悄悄地去,悄悄地離開,不會被發現的。你說誰會想到,我敢再回南詔?」
「說的也是,既是如此,便原路返回吧。」
遙望南方,她就要再度回去了嗎?南詔,那個傷心地,她甚至不曾好好看過。
「不必著急,我們有的是時間,慢慢地周遊吧。」
「卻是不能不急,若是離開豐原再慢慢走不遲,此地太過危險。」
「是啊,豐原如今是一塊肥肉,四國都在爭奪,吃苦的卻是老百姓。不知道何時,紛爭才能停止,天下太平。」
心中有著無奈的悲涼,亂世人命如草,一路之上,看到無數殘垣斷壁,流離失所的百姓。她縱然有著慈悲心腸,卻是能幫助幾人?
「天凝,不要再去理睬那些人了,亂民之中,多有桀驁不馴心懷不軌之輩。前幾日你施捨糧食醫藥,我們便被盯上了,前後有好幾撥亂民覬覦偷襲。若不是我們有護衛隊,恐怕早就被搶光了。」
姬天凝也歎氣,她本是一片好心,施捨糧食醫藥,救治路上看到的百姓。卻不想,因為戰亂,流民飢餓貧困,生出作亂之心,所到之處皆有亂民燒殺搶掠。
如今的豐原,已經不再是五國的紛爭,內亂一起,此地再無救了。
「唯有豐原被某國佔據,重新治理,百姓們才能得到安寧。但願豐原的戰事早些結束,秋原可以長驅直入。若是他佔領豐原,百姓的日子也可以好過很多。」
「若是戰事結束,豐原安定,你想回來再見到尚秋原吧?」
離恨天試探著問,他想知道在她的心中,尚秋原是什麼位置。
靈動的眸子看著離恨天,她明白離恨天對她的情意,只是曾經受傷的心,至今無法容納他人,無論是尚秋原還是離恨天。她的心中,仍然被那道紅色的身影,牢牢佔據。
帶著歉意看著離恨天,如此深情生死相隨的男人,她本該是去好好珍惜,但是為何心中,總是想著那個冷酷的人?
「便從今日起,接受他,忘記白馬皇帝吧?」
「不,不可以……」
心中在掙扎,一道白色的身影,出現在腦海中。姬天凝要崩潰了,自己到底在想什麼啊?
矛盾而複雜地審視自己的內心,白馬皇帝、尚秋原、離恨天,三個男人身影晃動,難道她是一個朝三暮四的人?
只是三個人在她的心中,不知何時都佔據了一個位置,三個對她而言,至為重要的男人,不聲不響地在她心中,各自佔領了一個位置。
白馬皇帝,她第一個男人,曾經她告訴自己,不要愛上皇帝這種生物,但是造化弄人,她還是成為了他的女人。
尚秋原,初次相見,便在她心中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象。這個男子給她的感覺,令她會心疼。她救過他,他為了她亦不計利弊地付出,默默為了她做太多的事情。
離恨天,第一眼便是驚艷,這樣的男子無論在何處,都會惹人注目。她救了他,讓他免於成為太監,失去做男人的尊嚴。但是,他回報給她的,已經遠遠超出她曾給予他的太多。
是了,正是這個男子,在她最孤獨,最危險的時候,選擇緊緊抓住她,和她生死相隨。
「這樣好的男人錯過了,會後悔一輩子!」
在心中如此告訴自己,決定從今天開始,從此時起,正視離恨天的情意,試著接受一段新的感情。
「天天……」
沒有回答離恨天的問話,只是柔情地向離恨天伸出手,招手讓離恨天上馬車。離恨天楞了一下,從馬上起身,跳上了馬車,鑽入馬車之中。
「天凝,怎麼了?是不是累了?你忍耐一些,我們要盡快離開豐原才能放緩速度,若是你不願意坐馬車,我帶你騎馬吧。」
伸手握住離恨天的手,掌心的溫暖讓她安心,淡淡的香木味道鑽入鼻孔,心立時穩定下來。有這個男人在她身邊,總是會帶給她安穩的感覺。
因為她知道,他不會棄她而去,無論在任何生死關頭,都會用自己的身體,擋在她前面。更不會害她,哪怕是只剩下一口氣,也會盡力保護她。
把離恨天拉到自己身邊坐了下來,側過頭靠在離恨天身上:「我只想讓你陪我一起坐車,靠在你身上。」
微微閉上眼睛,嗅著離恨天身上的味道,露出溫柔笑意。這人肉真皮沙發就是舒服,任憑馬車加了防止顛簸的裝置,鋪著厚厚的被褥,但是感覺仍然沒有靠在離恨天的懷中舒服。
離恨天的身體一僵,直直地坐在馬車中,好久身體都沒有放鬆。這還是姬天凝第一次,如此和他主動親密。
以前的幾次,雖然也曾和他親密過,依偎在他懷中,但是畢竟是有其他的原因,不是姬天凝主動要如此。
好久,身體才緩緩地放鬆下來,靠在馬車上,猶豫了一下伸手摟住了姬天凝的纖腰。姬天凝沒有動,仍然閉著眼睛,離恨天的懷抱令她感到溫暖堅實,或者試著開始一段新的感情,是忘記過去種種不堪的最好辦法。
見姬天凝沒有反對,離恨天一陣欣喜,這是不是代表她,已經開始接受他的情意了?
尚秋原臨行之前對他說的話,迴響在耳邊,他真的可以擁有這樣的妻子嗎?
「妻子,我從來沒有想到,有一天會有一個家,有自己的妻子。她會願意嫁給一個胡兒,嫁給我嗎?」
中原人鄙視胡兒,因此離恨天的內心之中,隱隱還有著自卑,這也是他一直默默愛著姬天凝,不敢表白的原因。
加之姬天凝交往過的幾個男人,火逆鱗貴為一國之君,自然不必多說。便是尚秋原,那也是人中豪傑,曾經貴不可言,叱吒風雲的人物。
每次離恨天一想起這兩個男人,內心之中就會沮喪,和火逆鱗與尚秋原相比,他相差太多。他想不到姬天凝有什麼理由,要選擇他。
低頭嗅著姬天凝身上奇異淡雅的芳香,仍然有些不敢相信,伊人是主動依偎在他的懷抱中。
「天凝……」
「嗯,天天,好睏,讓我這樣睡一覺吧。」
伸展開四肢,鑽入離恨天的懷中,把離恨天當成真皮沙發,把自己的嬌軀完全靠在離恨天懷抱中,枕在離恨天的胸口,傾聽有韻律強有力的心跳,眼皮漸漸沉重起來。這幾日為了趕路,每天都在奔波,因此有些疲憊。
不知不覺便睡了過去,離恨天溫柔地把她的頭髮撩起,放在腦後,低頭輕輕地在秀髮上吻了一下。
「我會用的一生一世跟隨在你身邊,用我最後一口氣保護你,即便是我的生命終結,也會繼續用靈魂看著你,護佑你。」
緊緊抱住懷中的嬌軀,他願這一刻是永遠,永遠如此。
「老大,就是前面那輛馬車,那馬車裡有一個比公主還漂亮的妞兒,還有大把的銀票和糧食。若不是想著孝敬老大您,小弟我早就下手了。」
一個瘦子,帶著猥瑣的表情,色迷迷地望著遠處的馬車。若不是因為隨行的軍卒厲害,他哪裡會告訴這位老大,早就下手把那妞兒搶過來了。
可惜,眼見兩次下手都損失慘重,其餘幾撥不成氣候的臨時劫匪,也只是給大道添了幾具屍體,當了來年的肥料。否則他斷斷捨不得把這肥羊,讓給這位老大。
彪悍的身軀,他站在此人面前,只到胸口的位置。略帶滄桑的臉上,線條猶如刀刻一般,一道驚心怵目的傷口,從左耳向下,直深入到脖頸。
濃眉虎目,淡漠的臉上毫無表情,帶著一股殺氣和冷厲。傷疤不僅沒有破壞他的男子氣概,更增添了幾分彪悍和魅力。
背後背著一柄刀,紅色的綢條在風中飄舞,渾身黑衣,緊緊箍在身上,勾勒出健美的身軀。雙眼犀利地盯著馬車及護送馬車的軍卒。從那些人的身上,他看出這些人絕不是散兵游勇,更不是一般的軍卒。
尤其是其中有幾個人,雖然表面看上去有些懶散,騎在馬上搖搖晃晃,似乎已經睡著了一般。但是卻隱隱透出一股殺意,令他忌憚。
那些軍卒身著戎裝,沒有打出旗號,似乎只是護送私人眷屬的隊伍。
隨行還有幾輛馬車,但是卻裝著雜物,和中間的馬車完全不同。他沒有看到馬車上的女子,目光在這一隊軍卒的身上掃過,計算著利益和損失。
「馬車裡面是什麼人?」
「不知道,是個水靈靈的小妞,據說醫術通神。上次有個小子,肚子都被刀割破了,腸子流出來,那個小妞卻救活了他。都說這妞兒,是神醫下凡,要是老大你得到這個妞兒,以後弟兄們有損傷,就不用發愁了。」
「哦,醫師嗎?女子做醫師,可不多見,在如此亂的豐原到處遊蕩,卻是為何?」
「老大,我聽說這女子,據說乃是南詔那妖姬神醫。火刑台根本就沒有燒死她,她用巫術逃了出來,不知道為何來到此地。」
老大沉思起來,他當然聽說過妖姬巫女姬天凝的事情,如今這事情沒有人不知道。傳說紛紜,有的說巫女已經被燒死在火刑台上,也有的人說,巫女用巫術逃走,不知所終。
「也許只是一個有些高明醫術的醫師,怎麼可能是那位神醫仙子,她即便是沒有死,到此戰亂之地做什麼?」
只是,聽說馬車中那女子很有錢,幾次施捨糧食醫藥。他本不想,對如此一個具有仁慈心腸的女子如何,只是他的妻子如今難產,實在是等不得了,才不得不出此下策。何況,他亦看中了這隊人馬,馬車上的糧食和財物。
糧食,如今在豐原米貴如珠,若是能得到那幾車糧食和財物,便可以讓手下的弟兄,度過一個寒冬。眼見天氣越來越寒冷,手下許多弟兄還身著單衣,他如何能不憂慮。
默默計算對方的實力,有一百多個軍卒,但是從他們的裝備和馬匹上,便知道是精兵。
他最看中的,還是他們的馬匹,都是精挑細選的戰馬。
回頭看了看,身邊有五百多個弟兄,五百對一百,他還是第一次如此猶豫。在這一代,他也是有名的山匪,本來也是良民,甚至祖上是豐原的官員。但是遭逢亂世,家中生變,便進山拉起竿子,做了山大王。
山中,有一千來人,這五百人是精英,也是主要跟隨他出來打秋風的弟兄,其餘的還有老弱婦孺。
車馬停了下來,湯慕辰低聲問道:「出去打探的人,還沒有回來嗎?」
「啟稟統領,還沒有回來,已經派人再次出去打探了。」
「有些不對勁,打探的人應該回來回報,如今沒有回來,前方定然是有問題。派幾個同時去,若是發現不對,立刻放焰火回報。」
「是。」
有人答應一聲,幾匹馬奔馳向前方而去。
燕風用腳尖踢了一下腳下被綁得結結實實的斥候,淡淡道:「他們似乎發現不對勁,恐怕不會上當了,可惜這個人的嘴太硬,什麼也不肯說。只是說出,他們乃是掃北侯的人馬。駙馬爺如今在進攻豐饒,如何會派人到此地?」
豐原的人,仍然習慣稱呼尚秋原為駙馬爺,不肯承認南詔封的掃北侯大將軍之職,多數人也沒有因為尚秋原歸降南詔痛恨於他。
「出擊!」
燕風知道,再無法隱瞞蹤跡,等對方進入包圍圈,只能出擊了。好在他們的人多了五倍,就不信拿不下那一隊人馬。
「有人偷襲,準備。」
一聲呼喝,把正在馬車中小寐的離恨天吵醒,他緩緩地掀開車窗,向外面望去,發現車馬的速度慢了下來,緩緩地前行,左右的侍衛已經做好準備,張弓搭箭,做好迎擊的準備。
他沒有動,只是從車窗向外張望,若是小股的毛賊,根本就不用他出手。外面的侍衛,都是並肩王和尚秋原派來的精英,一瞬間就可以搞定。他不想,驚醒正在沉睡的姬天凝。
急促的馬蹄聲響起,離恨天的臉色一變,在軍營呆的久了,也學會從馬蹄聲中分辨敵人的數目。這數目可是有三百人左右,比他們的人馬要多出兩倍。
一路之上,不時會遇到不開眼的小賊,幾十個上百個,只要放倒幾個,就會一哄而散,不必太去在意。後來沿路的小賊,也知道這些人不好惹,不敢再前來騷擾。
剛剛太平了沒有幾日,想不到等來了大批的山賊,輕輕地抱起姬天凝,放在馬車的被褥上。他的動作很輕,唯恐驚醒姬天凝。
姬天凝的眼皮微微動了動,她已經醒來,但是感受到離恨天的柔情,裝作沒有醒來,被離恨天放在厚厚的被褥上,仍然閉著眼睛。
離恨天從馬車中鑽了出去,跳上自己的馬,也拿出弓箭和武器。
「停,準備!」
隊伍停了下來,背靠亂石密林,下馬把馬匹牽入亂石密林中,隱蔽起來。豎起盾牌,有人把馬車緩緩地拉入亂石後,分散開來,做好迎戰的準備。
前去打探的斥候回來報信,前方有三百多人衝了過來,是否有埋伏不清楚。為了穩妥起見,點燃了焰火報信,同時做好迎戰的準備。
此地周圍不遠,有南詔的兵馬,那些兵馬接到訊息,會很快派兵過來相助。縱然敵人較多,他們只要堅守一段時間,就可以得到援助。
湯慕辰派出人,前去報訊,要求接應派援軍到來。若是沒有姬天凝在此,他們本可以衝殺一陣,突圍而去。但是他不敢冒險,姬天凝畢竟是沒有名分的郡主,並肩王的義女。
並肩王亦吩咐過他們,一切以姬天凝的安危為主。
他的職責,便是把姬天凝護送到安全的地方,方可返回。起碼要送出豐原,才算是完成使命。
「真不知道王爺為何對這妖姬如此重視,還收她為義女。莫不是王爺,收兒女成癮了不成?先是收了尚秋原為子,如今又收了妖姬為女。」
無奈地搖搖頭,他也不敢派小隊人馬送姬天凝離開,若是對方在暗中有埋伏,就會中了調虎離山的計謀。對方明知他們是難啃的骨頭,還敢前來,定是早有準備。
幾百匹駿馬,繞著圈子沒有靠近,只是零落地射出一排羽箭。但是在湯慕辰等人豎起盾牌,隱身在密林亂石後面,也沒有任何損傷。
湯慕辰沒有下令放箭,對方放了一排羽箭,便飛快地退了下去,進退之間有序,和其他的毛賊草寇不同,頗有規矩倒像是正規的軍隊。
「來者何人?敢阻擋我們,可知搶劫軍隊,乃是死罪嗎?」
燕風提馬向前,淡漠地道:「把財物和馬車中的女子放下,便放你們離去,不會有一點傷害。若是不從,休怪我燕風無情。」
湯慕辰心中一沉,燕風的名字他聽說過,聽說此人祖上原本是豐原的官員,後來家中遭逢大變,才落草為寇。其手下的弟兄,亦多是原來跟隨他父子的將士,和他一同佔山為王。
「我們乃是尚大將軍的部下,送其家眷路過,尚望放行。」
湯慕辰知道,尚秋原在豐原頗有人望,於是沒有打並肩王的旗號,而是用了尚秋原的名義。
「駙馬爺如今遠在豐饒,何況駙馬爺的家人,早已經不在世上,你謊言欺詐,也不找個好理由。」
「燕將軍,你的大名我素有耳聞,並未謊言欺詐。這馬車的女子,便是尚大將軍的義妹,乃是奉了大帥的命令,送她離開豐原。」
一人挺身站出道:「不錯,燕將軍別來無恙,可還認得某家乎?」
燕風看著那人,似乎感覺眼熟,眼中驀然一亮:「莫非是金將軍否?如何變化這般巨大?」
盔甲在身上,鬆鬆垮垮,猶如一個骷髏般,金甲臉上露出笑容,卻是更加瘆人,讓人不敢直視。
此次,金甲再次請命,要親自送姬天凝出豐原,以補償之前的過失,尚秋原便派他前來護送。
「想不到燕將軍還認得金某,金某死裡逃生如今殘軀已變化太大,舊人多半不認識了。燕將軍風采如昔,可喜可賀。「
燕風急忙跳下馬來,向前幾步,單膝跪在地上:「不敢,燕風拜見將軍,失禮之處望將軍恕罪。不知是將軍駕臨,在此請罪。」
金甲從亂石後走了出來:「燕將軍不必多禮,請起。」
他伸手把燕風扶了起來,燕風恭謹地躬身道:「敢問駙馬爺一切安好否?」
「大帥一切安好,如今陳兵在豐饒城下,正在圍城。燕將軍,可是仍然在山中逍遙自在嗎?」
「慚愧,在下若知果然是駙馬爺的隊伍,必定遠接近送,如何敢造次。此番,真是令在下心中不安,請將軍代為在駙馬爺面前謝罪。」
金甲擺擺手道:「不知者不罪,你不知是我家大帥的人馬,大帥如何會怪罪。只是昔日大帥有意請燕將軍歸於麾下,燕將軍不肯,今日可還沒有改變主意嗎?亂世之中,就憑你的這一點人馬,還不夠給並肩王塞牙縫的。只是王爺無暇顧及你,你才安然到如今。「
燕風臉一紅,若不是並肩王著眼大局,忙於攻城略地,和尚秋原形成合圍之勢,直逼豐饒,意欲把豐饒變成一座孤城,如何會讓他在眼皮底下,存活到如今。
「在下早聞駙馬爺進兵豐原,可惜幾番尋找,都失之交臂,更恨無能,唯恐駙馬爺不肯收容。如今,便求將軍代為美言幾句,在下願歸於大帥麾下,聽從調遣。若是進攻豐饒,末將願第一個上陣。」
燕風躍躍欲試,昔日尚秋原曾經抓到過他,勸他歸降,只是彼時尚秋原是豐原的駙馬爺,他不願為豐饒出力,因此不肯。
尚秋原也沒有為難他,便如此放了他,對他有知遇之恩,不殺之德。那時,他亦是豐原的通緝犯,但是尚秋原卻私下放他離去,此恩此德,他一直不敢忘記。
今日尚秋原重回豐原,進兵豐饒,他卻是早就尋找過幾次,可惜都錯過了。亂世之中,他這一點人馬,也不敢輕易行動去尋找尚秋原,只能等待機會。今日見到金甲,如何肯放過。
想到可以親自進攻豐饒,臉上露出興奮之色,昔日的仇,終於可以報了。
「你這大禮送得甚好,還未曾和我家大帥見面,便要劫財劫色,劫我家大帥的妹子。」
燕風的臉,頓時醬紫,急忙躬身道:「在下知罪,異日當親自向大帥請罪,今日尚請將軍在小姐面前美言幾句,代為引見,容在下親向小姐請罪。」
金甲回身向湯慕辰說明,眾人仍然暗中戒備,金甲走到馬車前,對著車窗中的姬天凝說明此事。
他回身招手,燕風急忙上前,也不管地上遍佈亂石雜草,便跪在地上深深地拜了下去:「燕風向小姐請罪,不知是小姐路過此地,多有得罪,望小姐恕罪。」
姬天凝急忙從馬車上跳了下來,伸手攙扶,剛才一見之下,頗為欣賞這位大漢,聽說他願意歸於尚秋原麾下,定是極大的助力。
「不必多禮,但是我卻不會饒過你,定要重重處罰才是,你肯不肯接受?」
燕風惶恐地低著頭,也沒有敢抬頭去看這位傳說中的妖姬,尚秋原的義妹,到底是何許人物。
「在下願接受小姐處罰。」
心中惴惴不安,不知道這位小姐,性情如何,會如何處罰於他。他倒是不怕什麼處罰,只是唯恐得罪了尚秋原。
既然此女子,能被尚秋原認為義妹,還派出最得力的金甲親自護送,在此戰事吃緊,正在攻打豐饒之際,可見尚秋原對這位義妹,如何重視。
「就罰你帶人送我出豐原後,再去豐饒,也好和我兄長相見。」
姬天凝嬌笑,燕風便如此去見尚秋原,必定會多有羞愧,若是把她送出豐原,也算是可以對尚秋原交代,更可以把金甲替換下來,回豐饒幫忙。
她一直就讓金甲回去,金甲卻是不肯,但是她明白,若是金甲回去,必定對尚秋原助力極大。
「你帶一部分人馬,送我出豐原,然後再同我義兄的人,到豐饒去如何?」
燕風大喜,若是如此,的確和尚秋原好相見,這位姑娘想得如此周到,他如何不肯。急忙躬身道:「末將遵命,定當送小姐安全出豐原,完成使命。」
姬天凝回首看著金甲道:「有燕風送我,你可該放心了吧?」
金甲固執地道:「姑娘,便讓末將送姑娘出了豐原,您就是不攆,末將自會離開。」
「金甲,我這裡有燕風,若是不夠,還可請父王再加派人手。豐饒那邊,卻是不能缺少你,你也該親自馬踏豐饒,得償所願。若是你再不肯,我可要發怒了。」
金甲躬身施禮:「您千萬莫要發怒,末將可是承擔不起,既然姑娘有命,末將這便回去了,請姑娘前途一路保重,末將期待他日能再見到姑娘。」
「放心,豐原戰事一了,我定會回來去見你家大帥,金甲,你可要好好照顧保護他,千萬莫要讓他出事。尚秋原,我便交給你了,若是異日他有一點損傷,我可不會饒過你。」
金甲單膝跪地,舉手道:「末將發誓,定當用性命保大帥安然無恙,若是大帥有一點損傷,末將也無顏面再見姑娘。」
姬天凝伸手拉過金甲,把金甲拉到馬車上,嘀咕了半天,才放開金甲。
此時,燕風才敢抬頭偷窺姬天凝,看這位令金甲將軍都不敢抗命,如此恭謹的女子,到底是何許人物。
入目,但見一張靈動俏麗的嬌靨,目光轉動之間,似乎天上的星辰,便在她眼中。沒有一件飾品,秀髮便自然地垂落在腰間,身上的衣服亦簡單到極點,乃是緊身的箭衣,勾勒出曼妙的曲線。
急忙低下頭,不敢再看,心中怦怦跳動起來。五國的女子,多是寬衣長裙,少有能見到如此玲瓏曼妙曲線,絲毫不加掩蓋。
似乎看到那女子,交給金甲些東西,金甲走了回來,在他肩頭重重地拍了一下:「燕風,我家姑娘便交給你護送了,一定要保她安然無恙。送出豐原後,會有人帶你來豐饒,彼時我家大帥定會記你大功一件。」
燕風被金甲拍得直咧嘴,只是送一個女子出豐原,用不用如此大的場面啊?就這樣簡單,他就有大功一件了?
猶疑地再次望向姬天凝,卻看到姬天凝正在和一個容貌出眾的胡兒,談笑風生。不由更加狐疑起來,大帥的義妹,如何和一個胡兒如此言語親密?
「敢問將軍,此位小姐是何人?」
「你不必多問,她乃是我等用性命亦要守護的人,大帥心中最要緊的人。你只需,把她安全護送出豐原,到安全的地方即可。」
「是,末將尊令。」
再次啟程,姬天凝的隊伍擴大了許多,姬天凝在馬車中感覺鬱悶,也上了駿馬,和離恨天一同疾馳。
燕風鼓起勇氣湊了過去:「姑娘,末將有一事相求,望姑娘俯允。」
因為聽到金甲和眾人,都以姑娘稱呼姬天凝,他便也如此稱呼起來。
姬天凝回眸笑道:「何事便說就是。」
「末將的妻子,今日難產,末將此來,本是想請姑娘去看看。聽聞姑娘是神醫,因此末將才多有唐突。」
「燕將軍接穩婆的排場,可是夠大的,難道你們豐原,規矩禮儀便是如此嗎?」
明知燕風是在找借口,也不點破,只是戲謔地調侃了一句。燕風的臉,頓時紅了起來,急忙在馬上躬身請罪:「請姑娘恕罪,末將不知道姑娘是大帥的妹妹,尚望姑娘莫要怪罪,千萬停留片刻,前去救末將的妻兒。」
「救人如救火,還不帶路趕緊前往,難產可不是小問題,若是遲了,恐怕孕婦和孩子會有危險。你稍等片刻,我去拿些東西,便立即前往。」
姬天凝回到馬車上,取了背包出來,向離恨天伸出手,她雖然會騎馬了,但是速度可不咋地。
離恨天伸手把姬天凝抱上馬背,放在自己身前:「如此你帶路,我們先去為你妻子接生,讓他們在後面跟隨。」
「多謝姑娘。」
燕風急忙帶路前行,湯慕辰一揮手,小隊人馬片刻不離,緊緊跟隨在姬天凝的身後。他對燕風並不熟悉,因此始終帶著些戒備。
不多時,便進了山,湯慕辰左右環顧,湊到姬天凝馬旁:「姑娘,若是他們在此地設下埋伏,恐怕會有麻煩。我們人不多,對此地道路亦不熟。」
「我相信尚秋原看好的人,定不會如此行事。」
跟在旁邊的燕風聽得湯慕辰的話,滿心的彆扭,鬱悶非常,聽得姬天凝如此說,胸懷為之一暢。
「末將只是請姑娘為末將的妻子接生,若非難產,也不敢勞煩姑娘。這位將軍,不曾請教您是哪位?」
燕風神色不善地盯著湯慕辰,他不信這個人是尚秋原的手下,聽口音應該是南詔人。或者,這位將軍乃是南詔的將官,並不歸尚秋原管轄。
「我乃是並肩王爺帳下的追風鐵騎,統領湯慕辰是也。」
燕風大吃一驚,用敬畏的目光看著姬天凝,他更不明白了,這個女子既然是大帥尚秋原的義妹,為何並肩王會派出身邊最精銳的追風鐵騎前來護送。按說,便是公主也沒有這種待遇。
暗暗慶幸,剛才沒有莽撞行事,遇到了金甲,否則自己的人馬定是損失慘重。縱然今日能取得小勝,亦是慘勝。
如果今日他劫了馬車,不出三日,他的大營和山頭,定會被並肩王蕩平。暗抹了一把冷汗,賠著小心,並肩王不是尚秋原,可不會對他容情。
湯慕辰撥馬離開,不知道和手下去交代什麼,燕風也沒有介意,畢竟可能這個女子身份特別,他們小心在意也沒有大錯。越加好奇起來,偷偷打量姬天凝,暗自在心中猜測,這位女子是否會是五國傳說中的妖姬神醫。
「將軍,山上怎麼沒有人來接應我們,有些不對勁。」
一個部下過來低聲在燕風耳邊道,燕風夢醒,此時山上邊該下來人迎接他們了,但是今日卻沒有見到迎接他們的人。
就在此時,左右聽得一陣弓弦響聲,人馬倒下了一片。
殷紅的血,頓時染紅了山石,羽箭不斷射來,頃刻間,燕風的人馬便倒下去了二三十個。
離恨天一把抱住姬天凝,跳下馬來,滾入旁邊的亂草石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