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驚心出逃路 第六章 文 / 煉獄
第六章
男性繁衍後代的器官受外傷後,可直接影響其功能,從而影響生育能力。然而,由雙側外器官創傷引起的不育較為罕見,其部位受傷的情況決定了是否影響生育,但這種損傷一般不大可能引起不育。
如果外傷後伴有組織損傷,如其部位血腫,出現血精、血尿等情況,則必須引起注意。男性外器官外傷後,如有萎縮,則強有力地說明其對生育能力帶來了影響。
尤其是嚴重的外傷,即使損傷了一側,亦十分重要,因為它可以損傷血睪屏障,誘發產生抗精子抗體,可導致不育。
因為無意受傷,結果切除了男性器官之中的一個,另一側還能產生正常精子,就可以生育,這個完全沒問題。只要另外一側正常,並無病變或受到損傷,從醫學角度講,並不會影響生育。
姬天凝剛才為宮九天檢查時,發現宮九天雖然男性器官大部分喪失,只留下另外一側唯一一點男性特徵。
用手檢查時,發現彈性良好飽滿,並未受到損害。如果可以正常產生精子,便有可能生育後代。
麻煩的是,宮九天因為其他的男性器官被切掉,只留下一個外腎,因此無法再做男女之事。通過正常的方法受孕,顯然是不可能了,只能用醫療手段,取出宮九天的精子,採用人工的手段,才能孕育後代。
宮九天俊美的臉龐又是激動,又是欣慰,扭曲著變幻不已。他從來不曾如此激動,亦沒有如此失態的時候。
突如其來的好消息,如同一個驚雷,在頭頂響起。扶住桌案,身體搖搖欲墜,這個消息對他的衝擊力實在太大。多年來,便是想為自己,為宮家留下一脈,但是早已經絕望。
如今聽到姬天凝說,他還可以留下後代,不由激動萬分,眼睛濕潤起來。
姬天凝轉過身,背對著宮九天,她知道宮九天一定不希望有人看到他如此失態的模樣。
嬌靨上亦不由得露出一抹淡笑,也是,一個大男人多年不能做男人的事情,甚至無法擁有自己的孩子。尤其是在這樣的年代,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宮九天心中的壓力可想而知。
轉身走出帳篷,讓夜風吹拂,她知道宮九天需要時間來消化這個消息。而她,亦要想好,如何才能令宮九天的心願達成。
「若是我讓他達成心願,不知道這位妖孽王爺,日後是否還會為難於我?或者,我可以在他的眼前,吊上一根胡蘿蔔,這樣他便會一直望著眼前的胡蘿蔔,不會再起歹意了。」
想到此處,臉上露出燦爛笑意,渾不知惹來多少火熱偷窺的目光。
她轉身回到自己的帳篷中,即便是此事可行,亦要條件合適。至少要找一個合適的女子,才能施術。
躺在床榻上,忽然之間就想起了白馬皇帝,心神不由得一黯。拿出那道金牌時,她不是毫無感覺,只是不想在宮九天面前暴露自己的軟弱。
彼時,她用笑談抵擋過去,此時一個人躺在床榻上,不由得想起了以前的種種。
心中一疼,抽搐般的疼痛,酸痛在心中瀰漫,身體不由得蜷縮了起來。側過身,閉上眼睛,緊緊抓住被子,原來這便是心痛的感覺。
心酸是如此難受,身體好冷,這冷,是從心底湧出。
「他為何暗中尋找我?難道我不死,他便不甘心嗎?」
腦海中,又出現了那張冷峻俊朗的臉龐,幽深的眸子中蘊藏冷冽。心又是一陣抽搐,不由得用手摀住了胸口,再回憶時,仍然如此不堪回首。
「他可曾愛過我?心中可有過我的位置?在他許多女人中,我算是什麼?」
手,緊緊抓住背包,裡面還有白馬皇帝留給她的那道詔書,同樣裝在密封的竹筒中。
「可能這一紙詔書,便是我和他唯一的紀念品吧?今生今世,可還有和他相見之日?此一去,山水相隔,如此便能相忘於江湖嗎?」
心在疼痛,額頭冒出細汗,不由得苦笑起來,原來傷心的滋味,如此痛苦。
「能不能不為白馬皇帝傷心,姬天凝,你不是說過,千萬不能愛上皇帝這種生物嗎?如今,你可是愛上了他?不然,為何要為他如此傷心,折磨自己?」
她不想傷心,但是心中那難言的滋味,早已經深深在她心中扎根。如同雜草一樣,除不乾淨,只要有一絲空隙,便蓬蓬勃勃地生長出來。
宛如固執的籐蔓,爬山虎般,爬滿了她的心房。
清澈的眸子中,湧上淒傷,若是今生今世再無相見的機會,或者是一件好事吧。時間是治癒感情創傷最好的良藥,隨著時間的流逝,她心中的傷,也會慢慢地變淡,或者被深深地埋起來。
「要過多久,我再想起他時,不會這般痛苦?」
一抹晶瑩,無力地從眼中滾落,忽然之間便感到說不出的委屈,沒有人可以訴說,只能一個人孤孤單單地在這裡落淚。
心中無比柔弱,因為身體的不適,情感上更加脆弱起來。
連夜出逃,掉入河流幾乎喪命,最終落入並肩王手中,沒有一天可以安穩。幾天來的顛簸,每天都會吐的稀里嘩啦,離恨天也不在身邊,連一個可以依靠的人都沒有。
孤獨寂寞包圍了她,她也是女人,一個年輕的女人,也有自己的脆弱。
在宮九天和追風鐵騎面前,還要裝作堅強,和宮九天那只妖孽鬥法。心,好累。疲憊已極,不僅是身體上的疲憊,更是心的疲憊。
一瞬間,感覺自己彷彿獨自處於無邊無際的曠野中,周圍一片黑暗,辨不明方向,亦沒有道路。
曠野中漆黑無比,伸手不見五指,只有她一個人,背著自己的大背包彷徨在曠野中。不知道該向何處走,沒有人和一絲光明,能為她指引方向。
無助讓姬天凝惶惑不已,就要這曠野中迷失了嗎?
溫暖從背後傳來,那個溫暖的懷抱,令她找到了方向,情不自禁地把嬌軀蜷縮在這個懷抱中。緊緊貼了過去,似乎找到了依靠。
隱隱地,一股淡淡香木味道,鑽入鼻孔,不由得一愣。
「天天向上……」
一聲驚呼出口,扭頭看時,俊朗完美的臉龐入目,異樣深情的眸子,凝視著他。輕輕地伸出手,拭去她臉上的淚痕。
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她如此柔弱,心中一疼。他便是寧願自己流血,也不願看到她流淚。心目中,似乎沒有什麼事能難倒她,俏麗的臉龐上總是帶著笑意。
不由得手臂一緊,把姬天凝緊緊摟入懷中:「天凝,我回來了。」
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一句話說出,便嘴笨起來。嗅著懷中斯人的體香,心痛地用自己的懷抱,給她溫暖和依靠。
「回來就好,你沒有事我就安心了。」
「並肩王沒有難為你吧?」
姬天凝搖搖頭,把頭埋在離恨天的懷中,此時她是如此柔弱,需要一個寬闊的胸膛,堅實的肩膀依靠。
淚水肆無忌憚地傾瀉而出,心中的苦楚,便如此灑落在離恨天溫暖的胸膛上。感受到胸前的濕潤,離恨天一動也不敢動,他有些手足無措,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便是面對生死,她亦未有畏怯,用刀割斷兩個人之間聯繫的腰帶,選擇赴死時,仍然留給他一個笑容。
伸手想抱住姬天凝,又不敢唐突,僵直地坐在床榻上,任憑姬天凝依偎在自己懷中無聲地抽泣。
「想哭就大聲哭吧,我知道你心裡苦。」
良久,離恨天方說出這樣一句話。
「噗嗤……」
抬頭看著這個拙嘴笨腮的男子,不由得失笑,哭過發洩過後,心情好了許多。一張梨花帶雨的臉龐,讓離恨天怦然心動。望著那雙黑寶石般的眸子,不由得為之沉醉。
此刻的她,在他眼中才是一個具有女人味的女人,小鳥依人般可愛令他憐惜。
情不自禁,便低下頭去,吻去了她臉上的淚痕。
姬天凝一驚,急忙縮身避開離恨天的吻,她感激喜歡離恨天,但是還沒有到達可以接受離恨天如此親密的程度。
臉紅了起來,如同三月的桃花般誘人,既不好太拒絕,亦不想便如此沉淪下去。她不能確定,自己是否能有一個新的開始。
離恨天的俊臉也紅了,意識到自己可能是唐突了佳人,急忙和姬天凝拉開一點距離。他不願意有一點令她勉強,因為她是心中一生要守護的女子。
「抱歉,我……」
話還沒有說出,一支玉手蓋在他唇上,感受著纖纖素手的柔軟和溫暖,不由得深深吻了一下。
他握住姬天凝的手,放在自己唇邊:「以後我會一直留在你身邊,保護你陪伴你,無論你去何處,和誰在一起,要如何選擇,我總是會在你背後,默默做你的依靠。」
姬天凝感動地抬起頭望著離恨天,這般深情,她該如何回報?
「天凝,只要能在你身邊,看到你快樂幸福,我便無憾了。若是,我能給你幸福,我會傾盡一生,為此竭盡全力。」
離恨天不能確定,姬天凝是否能夠接受他的情意,畢竟她是南詔皇帝的妃子。或許,此刻她心中還有那個白馬皇帝。他不知道,她的淚是為了誰而流,但是知道絕不是他。
如果可以等待,他願意用一生來等待。
姬天凝心中一顫,深情如斯,她用什麼回報?他的深情,她可能接受嗎?
微微低下頭,或許開始一段的新的感情,是治癒傷痕最好的辦法。只是,她不能輕易做出選擇。離恨天對她的深情,生死相隨不離不棄,她可以是他同生共死的好朋友,但是是否能再進一步?
她心中不能確定,那道紅色冷峻的身影,仍然佔據她的心房。
「對不起,恨天,謝謝你。」
輕輕地在離恨天俊朗的臉頰邊,親吻了一下,她不能如此輕易接受,不是為了別的,只是擔心會傷害到他。
離恨天俊臉通紅,也有失望,但是心中隱隱有著期待。生死之中,患難與共同,他相信終有一天,她會接受他。
「我已經和金甲聯繫上了,他們一直在後面追隨並肩王的追風鐵騎,若不是有你這個累贅,恐怕還真的追不上,呵呵。」
姬天凝也笑了,有她在,宮九天的人馬速度慢了許多,尤其是這兩天,可能那位王爺看她實在難以忍受顛簸,午間休息的時間多了些,晚間紮營的時間,早了些。
「不用擔心,宮九天已經知道是金甲他們了,我想讓金甲他們先回豐原去。」
「那我們?」
「宮九天已經答應,把黑鍋背上,我出逃是他指使,在背後支持。呵呵,這樣白馬皇帝也沒有轍。我已經決定,讓宮九天把我一直護送到豐原,這樣便不用擔心會被白馬皇帝抓到了。到了豐原之後,有尚秋原和金甲他們接應,我們離開宮九天想再抓我們,也不那麼容易。」
離恨天微微猶豫著,他很想問問姬天凝,和尚秋原到底是什麼交情,終於沒有問出來。他記得,曾經在出宮之前,見過那個男人一面。
後來到掃北侯府,再見此人,便被安排在紫禁城附近住下,尋機會等待救援姬天凝了。尚秋原臨走之時,曾過去見了他一次。
心中不得不承認,那個男人的確太出色,異彩紛呈的眸子微微垂下,看著懷中的女子。他多想,就這樣可以一輩子。
但是,他不想勉強她,願意等待她做出最後的選擇。
「宮九天會如何想?他會讓尚秋原把你帶走嗎?」
姬天凝沉思片刻:「應該大有機會,如今宮九天需要我的醫術為他治療,若是能讓他滿意,他也不好意思再為難我吧?怎麼說,他也是一位尊貴的王爺,我不過是一個小女子,無權無勢,他一定抓住我不放,也沒有什麼好處。」
「他的病可以治癒?」
離恨天有些疑惑,五國對於宮九天的傳說紛紜多樣,但是多年來有一點沒有變,皆在暗中以為宮九天和太監一般無二。聽得姬天凝說,要給宮九天治病,不由得詫異萬分。
「天凝,他的隱疾還能治嗎?莫要治不好,並肩王定不會輕饒了你。據聞,以前給他診治的那些醫師,都被他暗中處死了。你可要小心,莫要大意了。」
姬天凝笑了笑,以並肩王的病情,在這個時代是沒有得治了,就是放在她那個時代,也夠嗆。但是,她並不需要給他治療,只需要取出他的精子,放入女人的體內,便有可能受孕。
這件事難度不高,據她看來,若是宮九天體內正常,製造精子的機能也正常,那麼令女子受孕孕育後代,是再正常的事情不過。
「一次不行就兩次,弄幾十次,就不信不能搞不出個頭腦來。造人計劃,正式啟動!」
姬天凝緊握了離恨天的手一下:「天天你說,要是我能讓宮九天留下後代,他會不會放過我們,以後和我們和平相處?」
離恨天搖搖頭:「很難說,宮九天的心思沒有人猜得透,其人陰狠毒辣,五國皆知。你我和他相處,要多加留心。七年前,他曾親手把宮氏一族,屠殺殆盡不留一人。偌大一個宮家,如今只有三個人留在世間。」
姬天凝大驚道:「為何會如此?」
她對宮九天所知不多,只是道聽途說,而七年前的慘禍,因為年代久遠,又是宮九天最忌諱的事情,因此多年後也沒有人提起。
「誰知道,那些事情過去很久了,朝廷爭權奪利之事,我等也不甚清楚。據聞乃是宮家其他族人,和宮九天爭權,亦有說是圖謀不軌,因此宮九天大義滅親。其中蹊蹺,恐怕只有宮九天才最清楚。」
「如此說來,如今宮家沒有後人了?」
「不錯,皇后身為女子,又嫁給了皇上,宮家沒有後代香火了。若是你真能讓並肩王留下後代,恐怕他亦會因此放過你,也未可知。」
姬天凝幽幽歎口氣,身邊有離恨天的陪伴,頓時感覺好了很多。她有些可憐宮九天,縱然權勢滔天,卻有著難言的苦楚。她並不覺得宮九天是滅絕人性之輩,因為若是如此,宮九天必不會顧忌宮幻鳳中毒之事。
隱隱地,似乎感覺到宮九天的孤獨寂寞,還有心中的淒涼。
「高處不勝寒。」
「天凝,為何我離開幾日,你竟然如此瘦弱?」
離恨天沒有看到姬天凝身上有被折磨的傷痕,放下心來,但是看到心上人嬌弱蒼白的臉龐,不由得暗自歎息。他最見不得姬天凝受苦,心中一陣陣疼痛。
「暈車,道路太過顛簸不平,坐在馬車上好難受,每天幾乎要把腸子吐出去了。天天向上,有沒有什麼好辦法,讓我脫離苦海啊?」
「這還是並肩王並未全速行軍,若是全速行軍,恐怕你更受不了。不如明日,我騎馬帶你走,會好很多。」
「可是我不會騎馬。」
「你如果願意,我們可以二人共騎。」
離恨天有些不好意思,這算不算是占姬天凝的便宜?私心中,也想和佳人再共騎而行,那種美妙的感覺,令他回味不已。
「好哦,你教我騎馬好不好?我看在這裡若是不會騎馬,混不下去啊。」
姬天凝哀歎,沒有汽車,也沒有火車,哪怕就是有一輛自行車呢?
「交通基本靠走,通訊基本靠吼,真是無語啊!」
兩眼淚汪汪地看著離恨天,終於意識到,自己一直把天天向上同學,當做人肉沙發靠在身上。依依不捨地離開了人肉真皮沙發,幻想著等到明天,是不是就可以堂而皇之地靠在這沙發上,騎著駿馬奔馳在草原了。
雖然已經騎了一次馬,可惜是在夜間,又是陰雨連綿,不要說草原,連一根野草也沒有注意到。
最過分的,是還洗了一次免費的冷水浴,差一點被淹死。想像中美好的,胯下駿馬飛馳在草原山林之間的鏡頭,至今未能如願。
一把抓住離恨天的衣襟:「不行,你還得回去一次,讓金甲他們先回豐原安排。只是,你要是走了,我的馬就騎不成了。」
「那怎麼辦?」
姬天凝靈動的眸子不停地轉動著,她不願意再讓離恨天離開,把她一個人孤零零地扔在這裡。如今宮九天要靠她治病,離恨天留在此地沒有危險,她此時心靈極為脆弱,需要離恨天在身邊。
「就讓妖孽王爺派人去給金甲送信吧,反正他已經知道是金甲他們跟在後面了,金甲再留在此地也沒有意義。派幾個人跟在我們身邊,其餘的人回豐原就好。就是這個主意,此時不用,過期作廢!」
俏麗的容顏上,展露燦爛笑容,看著帥哥離恨天,還有並肩王可以欺負利用,心情大好起來。
見姬天凝心情好,離恨天俊朗的臉上也露出笑容,寵溺地看著姬天凝。
「天天向上,你餓了吧,我讓他們把吃的送過來。」
宮九天很鬱悶,因為第一次,他被一個小小的女子利用了。先是把逃宮的黑鍋背到了身上,金牌和書信剛剛送走。如今,又被指使,要派人去給金甲送信。
「這是明目張膽地戲弄本王,當本王好欺負不成?」
托腮坐在桌案前,目送姬天凝帶著燦爛笑意離開,默默無語兩眼淚,怎麼尊貴的並肩王,就淪落到這種地步了?
發了半天呆,不得不叫過一個侍衛,把姬天凝寫的書信給金甲送去。
看著書信運氣,想到姬天凝臨走之前,面帶戲謔地提醒他不要偷看,心中更加鬱悶。
「妖姬,讓你先得意幾日,若不是需要用的醫術,為本王留下後代,本王豈能容你?」
一連數日無事,眼看便接近了南詔和豐原的邊境,這一日,並肩王宮九天,忽然在邊境把人馬聚齊到一起,駐紮起來。
姬天凝抬頭望了望天色,天色尚早,還沒有到傍晚。從離開祖龍,每日不到傍晚,宮九天是不會命人紮營休息的。今天是怎麼了?
「天天,你說宮九天又要出什麼ど蛾子?為何今日如此早,便開始紮營休息?」
「那人的心思,沒有人猜得透,或許是心疼我家娘子累了吧。」
離恨天笑著調侃了一句,如今無論是宮九天還是追風鐵騎,都把他二人視作夫妻。他二人,白日共騎一匹馬,晚上同在一個帳篷中休息。
離恨天美之名曰保護姬天凝,而姬天凝也不想一個人孤零零地在帳篷中,畢竟周圍有一群狼,那些侍衛們看她的眼神,她總感覺不對勁。
「若不是因為怕我下毒,他們會不會半夜偷偷進來?」
姬天凝明白,當了幾年兵的人,母豬都賽貂蟬,何況她自詡是美女。有離恨天在帳篷中,便放心許多。何況離恨天絕不會和白馬皇帝一樣,上演霸王硬上弓的戲碼,對她言聽計從,君子的很。
「呵,你也會調戲良家女子了,好大膽。」
姬天凝笑著讓離恨天從馬上把她扶了下來,感覺渾身的骨頭沒有一根不酸痛,幾日的最大成果,就是學會了騎馬。但是一個人騎馬奔波一天,實在會令她全身的骨頭都散掉,因此最終選擇了和離恨天同騎一匹馬。
其間若是感覺勞累,便下馬坐車,但是因為嫌馬車顛簸,她只是在道路平坦時,才會選擇坐馬車。
「姬姑娘,王爺請姑娘共進晚餐。」
姬天凝挽住了離恨天的手:「你家王爺也太小氣了吧,只請我一個人,就不請我家夫君嗎?」
湯慕辰遠遠地和姬天凝保持著距離,目光中滿是戒備的神色,他也沒有怎麼得罪這位妖姬吧,怎麼就中了可怕的殭屍散?
看著姬天凝,如果看著最可怕的敵人般,他要選擇風向,站在上風頭。還要看距離,莫要靠近這位巫女身邊七尺之內。如今,這已經成為追風鐵騎不成文的規矩,自從他中毒後,人人自危,和姬天凝保持安全的距離。
「哎呦湯侍衛,你今天的戎裝很好看。」
姬天凝故意伸出手去,靠近湯慕辰,湯慕辰一個箭步跳開,用戒懼的目光看著姬天凝。
「噗嗤……」
離恨天忍不住肩頭聳動,勉強忍住笑意,他如今已經知道,這位心愛的女子,絲毫不明白女子的美德,總是會藉機去戲弄這些追風鐵騎。
剛開始時,他有些不習慣,還感覺很彆扭,但是他選擇了尊重姬天凝的行為。如今,他已經習慣了姬天凝的惡作劇,並且從中得到樂趣。
「王爺有令,會另外備酒宴款待姑娘的夫君,請姬姑娘一個人前往。」
「什麼?讓我一個人去?」
姬天凝滿臉憂色,眨動著明亮的大眼睛:「不會吧?我可是一個弱女子,手無縛雞之力,若是你們王爺對我有歹意,我該怎麼辦?莫非,你家王爺心懷不軌,意欲對我行不法之事?」
湯慕辰伸手抹去額頭的汗珠,喃喃低語道:「你不對別人有歹意就可以了,誰不知道你身上有毒,碰一下都會比死還難受。」
「你說什麼?你說你家王爺果然心存歹意,覬覦本姑娘的美色,意欲不軌嗎?」
「好姑娘,你就饒了末將吧,求姑娘你高抬貴。」
離恨天笑得彎下了腰,想起姬天凝說的話,若不是苦中作樂,如何度過這般枯燥的日子。尤其身邊是一群狼,天天用綠色的眼睛盯著她。
似乎,多少年沒有如此笑過,開心過。
他生來是胡兒,備受歧視,就連他的母親,亦因此感到羞辱,把他拋棄。他不知道父親是誰,母親亦沒有說過。他剛剛懂事不久,母親便毅然離開或者說失蹤,再沒有出現。
幼年的他,被人罵做雜種,混跡於市井中。他不屑去討飯,看那些施舍人的白眼,聽別人辱罵自己。
他知道自己是不同的,從出生就不同,他恨自己俊朗的褐色濃眉,凹陷的深目,尤其很那雙瀲灩異彩紛呈的眼睛。
任憑他如何偽裝,眼睛卻是無法偽裝,宛如陽光下的琉璃,波光粼粼的湖水。他從來沒有感覺到自己的眼睛有多麼漂亮,多麼迷人,直到姬天凝告訴他。
看著這個女子,他最喜歡她凝視他眼睛的表情,似乎是欣賞,又似乎是沉醉。
「你真是無死角超級大帥哥一隻,尤其你的眼睛,太迷人了,我最喜歡看你的眼睛。」
因為這句話,他不再因為自己是胡兒自卑,驕傲地挺胸抬頭。
「你不會因為我是胡兒,會看不起我嗎?」
姬天凝笑著湊近他耳邊:「胡兒也是人,你會不會因為我是蠻夷巫女,看不起我?人要別人看得起自己,首先要自己瞧得起自己。」
言猶在耳,看著那道倩影離去,揮手向他回眸一笑,璀璨的星辰已經在她眸子中。
唇邊綻開一抹發自內心的深情微笑,心情從未如此好過,陌生而甜蜜的滋味滿溢在心間。和她在一起,在哪裡都無妨。只要能和她在一起,無論天堂還是地獄,她在的地方,便是他的歸宿。
飯後,宮九天猶豫再三,臉上既有隱藏的興奮,還有隱隱的不安。
略帶潮紅的臉,讓姬天凝偷笑不已,見姬天凝偷笑,宮九天咳嗽了兩聲:「妖姬,莫要得意忘形,本王的傷,如何才能治好?」
他一直不肯承認自己有病,從來只說是有傷在身,那處不堪的傷,已經折磨了他太久。
這幾日,他一直惴惴不安,忽憂忽喜。姬天凝給了他希望,他只怕到頭來是無盡的黑暗和失望。
「我幾時說能治好你的傷了?」
姬天凝眨動無辜的大眼睛看著宮九天,那般傷,便是放在現代也沒有轍啊。已經過去了十幾年,不可能有辦法治癒。
宮九天臉色陰沉下來:「妖姬,敢戲弄本王,本王會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王爺安了,不要動不動就威脅人好不好?你是南詔尊貴的並肩王,要以德服人才是。我只是說,可以讓你留下後嗣,可沒有說能治好你的傷。」
心,被拋上峰巔,再落入深谷,再拋上雲端,再沉下去。宮九天第一次如此患得患失,陰沉的眸子盯住姬天凝:「妖姬,你把話說明白。」
「王爺,我說的很明白了,可以讓王爺留下後嗣,為王爺接續香火後代。但是王爺也該明白,你的傷有多重,想治好希望很微小。至少,我目前還沒有能力和足夠的東西,能治癒王爺。」
宮九天有些失望,心底也有希望,試探道:「那麼說,有可能治好本王的沉疾?」
「目前暫時不能,日後或許可以,這需要我去尋找到一些東西。但是那些東西很稀有,也很難找到,因此我不能承諾什麼。因為若是我答應了,必定要辦到,而沒有把握的事情,我不能答應。」
宮九天目光中露出欽佩之色:「你一個女子,能出此言,極為難得。本王亦明白,此傷難以治癒,只是若不治癒,如何能為本王留下子嗣?」
「呵呵,我可不敢保證,一定會給王爺種下兒子。不過你只需要多努力幾次,無論兒女,都不會缺少。」
「連日來你多有勞累,此地很安全,景致優美,你便在此地休養數日,養好精神辦妥此事。若你能讓本王有了子嗣,無論男女,本王定當重酬。」
「你要如何謝我呢?」
古靈精怪的嬌靨上,帶著調皮的笑意,原來妖孽的並肩王也是有人性的,有著人的弱點和感情。那張陰鷙的臉上,並不總是那麼陰森妖孽,也會流露真切的感情。
她想起了火逆鱗,白馬皇帝也是如此,總是用冷峻的假面具,遮蓋自己的真正的表情。他的內心,便真的很快樂嗎?
心中一凜,怎的就又想起了他?她不是決定把白馬皇帝扔到腦後,以後都不再想起了嗎?
眼中,掠過一抹憂傷,那該是她的初戀,還沒有開始或者剛剛露出嫩芽,便被掐斷了。
「想起皇上了?」
宮九天淡淡問道,睿智的目光看透了姬天凝的心思,他知道姬天凝已經被火逆鱗寵幸過,至於那個胡兒,他並沒有認為真的是姬天凝的夫君。
雖然,那個胡兒目中的深情,他早已經看透,但是他沒有從姬天凝的目光中,看到太多的回應。
「是啊,你們兩個,都是讓人難以忘記的人。」
姬天凝並未否認,想起火逆鱗並不是丟人的事情,畢竟那是她的初戀,她第一個男人。
「金牌送到了,你的話亦帶到,同時送去的,還有本王的密信。聽聞皇上大怒,狂性大發,揮劍斬斷了桌案,殺了幾個人。他再次病重,如今臥床不起。」
姬天凝心中一緊,焦慮地問道:「他現在如何?」
「你還是關心皇上的,縱然他要把你送上火刑台,處以極刑,你還是不希望他受苦。」
「和一個人相處久了,總是會有感情的,就算是王爺也一樣。雖然在外人眼中,王爺如猛虎毒蛇,但是在我眼中,也是一個有無盡傷心事的人。」
「本王有何傷心事?」
宮九天垂下眼瞼,心中一動,大生知己之感。從未有人對他說過這樣的話,亦沒有人會這樣想,他在部下的眼中,是軍令如山的王爺和統帥。在火逆鱗眼中,是一根拔不去的尖刺,在朝臣眼中,是陰狠毒辣,大權在握的並肩王……
可是在這位妖姬的眼中,他只是個有著無盡傷心事的人嗎?
「不如意事常**,可對人言無二三,王爺的心事,自然無法說出來,只能鬱悶在心中。如此,更是令人難過。」
宮九天抬眼看著姬天凝:「莫要以為你可以為本王留下子嗣,便可以在本王面前胡言亂語,過幾日便會送來適宜的女子,到時莫要令本王失望。此事若成,本王自會重酬於你。」
姬天凝知道宮九天不願意談起傷心事,笑道:「不知道王爺要如何謝我?」
「只要是你所求,本王便盡力而為,此後無論你做出何事不利於本王,本王絕不殺你。」
「我可知道,王爺有的是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好法子,我可不想淪落到那種地步。」
吐了吐舌頭,對宮九天做了鬼臉,按照年紀,宮九天足以做她的父親。因此在宮九天面前,她也沒有太多顧忌。
「你想要什麼?妖姬,莫要過分。」
「我想要什麼?」
姬天凝望向帳篷之外的天空:「我想要的很簡單,一生一世一雙人,相看白頭攜手去。我想周遊列國,過逍遙自在的日子,遠離皇宮和權力。」
「如此簡單?」
宮九天目中露出詫異之色,有些不解地看著姬天凝,他以為姬天凝想逃出皇宮,不過是因為怕死,怕上火刑台。但是姬天凝的話,讓他疑惑。
「簡單嗎?如此簡單卻不可得,就如王爺,能擁有這樣的生活嗎?我所求雖然簡單,奈何命運弄人,身不由己,到如今也不能得償所願。」
咂摸姬天凝話中的滋味,宮九天不由得癡了,是了,便是如此簡單的要求和生活,正是他得不到的。
有些羨慕地看著這個自由自在,甚至離經叛道的女子:「若只是如此,本王定當盡力滿足你,待本王的女人有了本王的後嗣後,便送你離開此地,去往雲夢或者其他地方,任你逍遙。或許,有一日,你能找到徹底治癒本王的東西。」
「如此便多謝王爺了,如今你不想狠狠折磨我,處置我了嗎?」
「可惜……」
宮九天沒有繼續說下去,揮手道:「你便在此休息幾日,本王先回豐原,過幾日他們會帶你去豐原見本王。」
姬天凝走出帳篷,凝望遠處,青山矗立,碧水環繞,果然是好景致。此地離豐原已經近了嗎?
一襲白衣,隱隱露出蓮花紋路,身上飄散蓮花的清香,一頭銀髮,臉上帶著溫柔的笑意,用溫潤的目光看著她。
那個白蓮般的男子,又出現在腦海中,離他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