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驚心出逃路 第五章 文 / 煉獄
第五章
宮九天臉色陰沉,盯著姬天凝冷聲道:「你以為如此,便可以威脅本王嗎?」
「不能嗎?」
姬天凝冷笑,宮幻鳳母子,加上並肩王的命,三條尊貴的性命,可要比她和離恨天珍貴的多。至少,在宮九天的眼中是如此。
她在賭,賭宮九天不敢用自己的性命,還有宮幻鳳母子的性命,做賭注來和她賭。
艷紅的血,從雪白細膩的脖頸上流下,染紅了月白色的衣衫,在夜色的篝火掩映之下,格外引人注目。
離恨天大驚,趴伏在地上,用力抬起頭看著姬天凝脖頸上的血不斷滲出。但是他無法叫喊出來,嘴仍然被堵住。
血流下的並不多,姬天凝只是用手中微小鋒利的刀,在脖頸上割破了一道淺談的痕跡。足以令血流出,卻不會有任何危險。
但是,別人並不知,她手下有准,脖頸是致命的地方。因為沒有看到姬天凝是用了什麼把繩子割斷,也不知道她手中所拿,僅僅是只有寸長的小刀。
在這些人的眼中,這又是某種不為人知的巫術,不僅可以瞬間割斷三條粗如手指的繩索,還能割斷脖頸。
氣氛,頓時緊張起來,都目不轉睛地盯著姬天凝的纖纖素手。似乎唯恐那隻手,微微一抖動,那顆美麗的腦袋,就會從頭上落下。
嬌靨上帶著妖嬈的笑意,目光中滿是決絕,落到白馬皇帝手中,頂多是送她上火刑台。但是落在並肩王這只妖孽的手中,會比死更不堪。
「我要的不多,只是自由,離開南詔遠去千山萬水,永不相見。如若,連這王爺也不肯,那麼便玉石俱焚吧!」
這是明目張膽的威脅,宮九天的眼睛陰沉的可怕,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離恨天被幾個人,狠狠地踩在地上,拚力掙扎抬起頭,以目示意,但是姬天凝卻沒有看他。
姬天凝的目光,直視宮九天,等待宮九天的答覆。她不想就這樣死了,但是若宮九天不肯答應她的條件,她絕不會善罷甘休。
「你救得了他一次,救不了他第二次,本王要處罰的人,沒有人能逃過。」
「我相信王爺的話,我無法阻止王爺殺人,正如王爺無法阻止玉石俱焚一般。如果用我們兩個人的生命,能換王爺一家三口的性命,這買賣並不吃虧。」
宮九天的眸子,凝視著姬天凝,看她是否真的有決心去死。從姬天凝的目光中,他沒有看到一絲畏怯和猶豫。嬌靨上淡漠的笑意,似乎在說,她不介意用自己的命,換他的命。
袖口中的手,悄然握緊,他不知道這殭屍散,是否有姬天凝說的那般神奇。但是,他不敢用宮幻鳳母子的性命,還有自己的性命去賭。
南詔的大權,如今便握在他手中,火逆鱗病重,宮幻鳳身懷有孕。日後宮幻鳳誕下皇子,他的外孫,便是南詔的皇帝。而這期間,不能沒有他的輔佐。
心中極其矛盾,既不願意被姬天凝所要挾,又無法控制姬天凝,不由得左右為難起來。
「王爺,何必和一個小小女子計較,不如便送她離開南詔,讓她日後不能回來。皇后和王爺的安危,豈能和此等妖姬相提並論。不過是一介小女子和一個胡兒,日後王爺若要處置他們,還不是手到擒來。」
此時,一個身著文士服裝的人,俯身低聲在宮九天耳邊耳語。
宮九天微微點頭:「此事你說該如何處置?」
「臣去和那妖姬談,看她想如何,便放了他們亦沒有什麼,在南詔,王爺想殺一個人,不費吹灰之力。」
一絲獰笑,在宮九天唇邊勾勒出陰森的弧度,不錯,便是今日放了姬天凝和離恨天,要想讓他們死在南詔,還需要費多少力氣嗎?
「你去問那妖姬想如何。」
文士模樣的人,笑吟吟地向姬天凝走了過來。
「站在那裡,不得再向前靠近我。」
文士微微抱拳笑道:「姬姑娘,我乃是王爺的幕僚左思,乃是一介文人,不會武功,姬姑娘無需如此憂慮。」
姬天凝冷笑道:「便是你身有武功,也未必有用,只是並肩王是危險的人物,他手下自然也是如此。為了你我莫要起誤會,你還是站在那裡說話就好。」
「姬姑娘想要什麼?」
「我要的很簡單,和他離開南詔,周遊列國,過逍遙自在無拘束的日子。」
「你們把離壯士請起來,好生對待,豈可如此無禮。須知,這位壯士,乃是姬姑娘的夫君。真是得罪了,不知道該如何稱呼姬姑娘才好,如今你離開皇宮,又有了夫君,我如此稱呼莫怪。」
「如何稱呼並不重要,廢話少說,進入正題吧。」
「姬姑娘果然快人快語,既是如此,王爺放了二位離開,姑娘交出解藥。當然,是皇后的解藥和殭屍散的解藥。還要保證,不會留下後患,沒有另外下毒。」
姬天凝臉上露出譏誚之色,若如此簡單就會放他們離開,何須如此費勁。
「我有沒有留下後患,有誰知道?若是我說沒有,你們王爺可信?我知道,他定不會如此容易便放了我們,必定暗中還有詭計。看你的樣子就知道,所謂幕僚,就是躲在幕後,專門策劃陰謀詭計。」
左思亦不生氣,淡笑道:「那麼姑娘有何高見?若是姑娘不放心,可以把姑娘送到河邊,備好舟船,姑娘乘船而去,往何處上岸,我等亦不知道。」
姬天凝眼珠轉動,微微沉吟,就想答應這個條件。目光掃過宮九天陰冷俊美的臉龐,卻是又改變了主意,若是就這樣離開,很可能便和清晨一樣,最後仍然落入宮九天的手中。到時,再沒有可以條件和宮九天對抗,便真的任憑宮九天處置了。
「此地乃是南詔,又近京都,若是我們從這裡逃走,機會並不大。無論是並肩王還是白馬皇帝,想抓到我都不難。尤其是宮九天,不可能不在暗中派人跟蹤甚至暗殺於我。若是如此,逃和不逃,有何區別?」
她想到,此時火逆鱗應該已經知道她逃走了,不知道是在暴跳如雷,還是在暗中派人搜尋。想到此處,忽然感覺很危險。這裡離祖龍城,不過一日的路程,實在太近了。
「若是留在並肩王的軍中,倒是安全的很,至少不用擔心會被白馬皇帝抓回去。嗯,就是這個主意,本女王要吃他的,喝他的,再把他氣個腦血栓最好。」
想到此處,一抹妖嬈的笑意,在唇邊展現。
「我決定了,既然王爺對我不放心,我便留在此地好了。跟隨在王爺身邊,王爺該放心了吧?解藥我可以配製,但是不會配製把毒素全部解除的解藥,會先配製緩解毒性的解藥。」
左思有些看不透姬天凝了,本來他想,剛才給出的條件夠寬大了,姬天凝應該答應交出解藥,從這裡離開。
「姬姑娘是何意?」
他可不會認為,姬天凝是想攀上並肩王這根高枝,想當什麼王妃。
「我的意思,是這裡很危險,我若是從這裡逃走,可能很快就會重新成為你家王爺或者白馬皇帝的俘虜。因此,我要隨王爺一起去豐原,到了豐原我自會離開,那時自然會把最後的解藥交出。離恨天,你們必須放他離開,不得傷害於他。若是過幾天,我見不到他,解藥也就不用想了。」
左思並不在意離恨天,他知道宮九天也不會在意這個胡兒,他們忌憚的,只是姬天凝這位巫女。
「把離恨天放了,不得阻攔他離去,若是他回來,立即回稟,不得有一絲傷害。」
左思此時明白了姬天凝的想法,是想讓離恨天,去聯繫那一隊神秘的人馬。若是離開南詔到了豐原,有那些人接應,還真有可能脫離並肩王的掌握。
深深地看著姬天凝,他沒有想到,這位妖姬,蠻夷巫女如此睿智。
「就依姑娘所言,請姑娘先解了王爺和湯慕辰身上的毒。」
「可以,但是我所有的東西,請都還給我,我才能配製解藥。」
「姑娘要用何物,便還給姑娘何物。」
「那恐怕不行,我不是傻瓜,不會讓別人知道,我的解藥是如何配製的。你也不必擔心,我不會再用巫毒來害你們王爺,只要他不做過分的事,遵守承諾把我送出南詔,我亦不想樹此大敵。」
左思扭頭看著宮九天,宮九天沉吟片刻點點頭,那些東西,誰知道都是什麼東西,留在他這裡,不一定哪天,就又中了什麼毒。他也不怕姬天凝玩出什麼花樣,畢竟姬天凝還在他掌控之中。
「好,便是如此,來人放了離恨天。」
侍衛們解開離恨天身上的綁繩,有些不甘心地退了下去,離恨天急忙掏出口中的布,來到姬天凝身邊。
一把抓住姬天凝的手,憐惜地拭去姬天凝脖頸上的血痕。
姬天凝暗中把小刀,重新收入手腕的空心手鐲中,這手鐲,本是為了裝某些必備防身的小玩意,特意製作的。
湊近離恨天的耳邊,似乎是和離恨天親熱,實則低聲耳語。
離恨天眸子中異彩閃動,看著姬天凝:「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在此地。」
「放心,宮九天不敢對我怎麼樣,何況那些東西還給我以後,若是有人敢對我不軌,我也不是吃素的。你速去速回,我跟隨他們前去豐原,等你歸來。」
離恨天心中一熱:「我很快就會回來,你放心好了,我一定安排妥當。」
姬天凝握住離恨天的手:「萬事小心,你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以後莫要做傻事了。大丈夫能屈能伸,見到金甲,這件事情交給他就好。」
離恨天緊緊握了握姬天凝的手,轉身抓過一匹駿馬,翻身上馬,策馬而去。宮九天吩咐不必阻攔,追風鐵騎看著離恨天消失在夜色中。
宮九天沒有失言,把姬天凝的東西都還給了姬天凝,讓她先把宮幻鳳的解藥交出來。
「這是可以緩解毒素的解藥,服下後一個月內,毒素不會發作。一個的時間,足夠王爺把我帶到豐原了。」
「到了豐原,你便以為可以逍遙了嗎?」
「逍遙不逍遙,無需王爺擔憂。」
姬天凝把殭屍散的解藥,一併交給了宮九天,告訴宮九天,只能延緩毒性七天,七天後重新發作。
宮九天也沒有說什麼,只是臉色愈加陰沉森冷,畢竟多年來,還是第一次有人敢如此威脅他,和他講條件。
回到自己的帳篷,姬天凝心情大好,想到宮九天臉上鬱悶的表情,禁不住笑了出來。雖然這次出逃,吃了很多苦頭,好在預先準備的充分,配製很多稀奇古怪的毒藥。其實那殭屍散,並非如她所言那般神奇,到了一定的時間,那種麻痺的作用,自會消失。
只是,她利用宮九天和這些人,對殭屍散並不瞭解的心理,用巫女這個借口,誇大其詞,用來威脅宮九天。
宮幻鳳所中的毒,其實也並非致命,更不會對嬰兒產生影響。但是她深知,貴為皇后的宮幻鳳,同樣不敢用自己的命和皇子的命,和她賭。
「這毒,是下在你們的心裡啊!」
一抹無奈的笑容,在臉上展現,身為一個醫生,竟然用旁門左道來保命,也是無奈之舉。為了保護自己,她只能用這樣的方法。
把那些瓶瓶罐罐收拾了起來,這些東西還給她以後,她發現那些侍衛們,無事之時,都躲得遠遠地,誰也不願意靠近她。
「呵呵,一定是怕我給他們下毒,真是好笑。我現在真的成了他們心目的巫女妖孽,而不是神醫了。」
又前行了兩日,每日凌晨出發,中午休息一個小時,晚上天黑以後,才會停下來。姬天凝仍然坐在馬車上,只是馬車的顛簸,也足夠令她嬌顏失色。
「姬姑娘,王爺請姑娘一起用餐。」
一個侍衛,站在帳篷的門口,並未進入,只是喊了一聲,便用目光窺視帳篷中的姬天凝。
臉色蒼白,剛剛吐得一塌糊塗,她臉色能不蒼白嗎?這古代的道,真不是人走的,馬車就如過山車一般,拋上拋下,一個勁地顛簸。
無精打采地躺在床榻上,她哪裡有什麼胃口吃東西,身上也沒有力氣,只想好好睡一覺。見侍衛仍然站在帳篷門口,無奈起身坐了起來。帳篷的門沒有關,姬天凝因為胸中鬱悶,讓外面新鮮的空氣進來緩解噁心的感覺。
這兩日,她和宮九天之間相安無事,今日宮九天為何突然想要和她共進晚餐?
微微整理了一下衣著頭髮,跟在侍衛身後,向宮九天的大帳走了過去。
大帳之中,隱隱傳來食物的香氣,姬天凝嗅到香氣,忽然感覺飢餓。她沒有辦法不飢餓,肚子裡的東西,都已經吐了出去,嗅著誘人的味道,胃口開始抗議。
走進大帳,大帳中只有宮九天坐在桌案後面,低頭拿著什麼東西在看。
大帳中間的桌案上,擺放著熱氣騰騰的食物,看樣子是剛剛端上來的。姬天凝也沒有客氣,深深呼吸了一口食物的香氣,坐在桌案之前。
「王爺,食物涼了就不好吃了,先用飯吧。」
話語間,卻如同一個關心宮九天的親人,宮九天抬起頭看了姬天凝一眼。放下手中的軍情,走了過來坐下。
「聽說你身體不適,可好些了嗎?」
語氣中,也帶著關心,少了幾分陰鷙,神情平淡。
「還好,只是不習慣這裡道路的顛簸,謝謝王爺關心。」
「若是騎馬會好些,只是你似乎不會騎馬吧?」
「不是很會,第一次騎馬,便是和王爺相遇的那夜。」
姬天凝不甚有胃口,雖然食物甚為鮮美,但是她吃的極少。飯後有人收拾了下去,宮九天也沒有開口讓姬天凝離開,姬天凝便坐在一邊喝茶。
「你可願為本王把脈,看有何不適?」
宮九天的話語之中,並無勉強之意,神情也很淡漠,似乎姬天凝答應與否,他並不在意。
姬天凝微微一楞,淡笑道:「好,請王爺伸出手來。」
其實那日,姬天凝被宮九天抓住手腕,便把手指搭在宮九天手腕之上,略微探測到些情況。
宮九天伸手,姬天凝用眼睛看著宮九天的臉色,為宮九天把脈。她家本是祖傳中醫,自幼便學習望聞問切,雖然後來學習的是西醫,但是中醫並未扔下。
那日把脈,並未探測到宮九天有何疾病,只是鬱結於心,有些情志鬱悶。今日再仔細診脈,仍然如此,還有些陰陽不調,除此並無大病。
「王爺乃是心病,心病還須心藥醫。」
結合道聽途說,以及宮九天身上的陰氣,姬天凝得出這個結論。她相信,宮九天應該暗中找過高明的醫師診治過,但是從脈象上看,宮九天並無傳說中的那種病。
姬天凝猜測,宮九天在戰場上受傷,有可能是傷到了男性外在重要部位,內部卻並沒有受到傷害。
傳言,宮九天在十多年前,一次激烈的戰鬥中被敵人所傷,身負重傷。最要命的,是男人最重要的部位受到無法治癒的傷害,因此導致日後再未能生育。
亦有傳言,說宮九天的命根子,被斬斷已經變成了活生生的太監王爺。甚至五國的太監,暗中以宮九天作為太監至尊。以太監之身,身為南詔的並肩王,即使是南詔的皇帝也要稱呼一聲「父王」,這般尊榮,自古未有。
當然,這些只是暗中的猜測,沒有人知道,宮九天到底是失去了生育的能力,還是真的變成了一個太監。
此事,恐怕只有親自給宮九天治療過的人,才會知道。然而,誰也不知道,到底有誰給宮九天治療過。
當初曾經有兩位給宮九天診斷治療的御醫,後來不知所終,有人猜測,是因為那兩位太醫,知道了宮九天的隱疾,因此被殺人滅口,拋屍荒野。
秀逸的眉梢,略帶陰鬱,許多年來,這病如同一塊大石頭,壓在他身上。不由得想起尚秋原的話,尚秋原曾經對他言道,姬天凝乃是神醫仙子貶謫到人間,也許可以治好他的傷。
尚秋原勸他,有機會找姬天凝仔細診察治療,若是此傷連姬天凝也無法治癒,那麼他再死心不遲。
宮九天曾經猶豫再三,一直沒有找姬天凝,他是怕,怕這最後的希望,亦離他而去。不惜動用手下帶來的幾千人馬,把姬天凝抓到,不僅是因為姬天凝說宮幻鳳中毒,更因為他的隱疾。
尤其是姬天凝治癒了宮幻鳳的不孕之症,宮九天心中隱隱生出一線希望,若是宮幻鳳七年不孕,天下醫師皆無法的病,這位巫女都有辦法治好,或許他的病也有希望治癒。
心中充滿期待,神色間卻是淡漠,此種隱疾,被御醫得知已經很無奈。在一個女子面前說出,更是不堪。因此,他沒有說什麼,只想聽姬天凝的診斷。
「心病?」
宮九天不明白姬天凝的意思,他這可不是心病,而是再不能人道,失去了做男人,甚至做父親的權利。
「病者不忌醫,王爺乃是南詔堂堂的並肩王,五國鼎鼎大名的將軍,有何言不可對醫師說出來?此時,男女與我無關,我只是一個醫者。治病救人,乃是我等職責,此便是醫者父母心。」
「下巫毒,亦是醫者父母心否?」
「那只是為了自保,若不能自保,談何治病救人。人無傷虎意,虎有吃人心,我以赤誠相待,若他人有暗害我之心,我豈能任憑別人宰割?」
宮九天微微閉目,良久沒有說話。
姬天凝沒有催促,知道宮九天心中正在作鬥爭,畢竟一個大男人,南詔最尊貴的並肩王,要說出此事,需要極大的勇氣。
「十幾年前,本王在一場激烈的戰鬥中,被敵人所傷,身負數處重傷,幾乎喪命。但是其中最要命的傷……」
宮九天說到此處,停了下來,眉頭蹙起,似乎想起了不堪回首的往事。俊美陰柔的臉上,出現痛苦之色。他不願意回憶這一幕,但是這一幕從來沒有遠離,如同噩夢一樣糾纏著他,已經十數年。
姬天凝等待了片刻,柔聲道:「我聽說王爺在戰鬥中,受了傷,因此導致日後不能生育。」
聽到姬天凝如此說,宮九天長出一口氣,繃緊的神經鬆了一些。他最難出口的,便是這件事,乃是他引以為恥的忌諱。被姬天凝柔聲道出,語氣中只有溫柔,沒有譏嘲和憐憫。
睜開眼看著姬天凝,那雙清澈如同山泉的眸子閃動著溫柔光芒,既沒有惋惜,也沒有憐憫,平靜的表情似乎在說一種很平常的病。
「你很不同……」
宮九天想起給他診察的御醫和暗中找來的那些醫師,不是惋惜便是憐憫,也有人暗中幸災樂禍。
但是,從來沒有人,如此平靜溫柔地說出這句話。似乎,他只是有小病,這令他對姬天凝的看法更改變了很多。
曾經,他以為這位妖姬,會譏嘲、幸災樂禍、故作憐憫可惜……
只是,那所有的表情都沒有,姬天凝的目光溫柔,表情平靜淡定:「人皆有疾,各有不同,此乃無可避免。生老病死,乃是自然規律,王爺衝鋒陷陣受傷,亦所難免。」
盯著姬天凝半響,宮九天才道:「此疾甚難啟齒,本王枉為並肩王,南詔大將軍……」
宮九天仍然猶豫,今日他肯把姬天凝找來,已經付出太大的勇氣。讓他在一個女子面前,尤其這個女子是他的仇敵,說出男人的隱疾,實在是無法開口。
「此乃是王爺心病,何必忌言,若人人無病,還要醫者何用?我以脈象診斷,王爺體內陰陽失調已久,卻是並無內傷病變,此病,當在外部。若是不能詳查,如何診治?王爺乃是堂堂男兒,如此忸怩豈不是讓人見笑。」
宮九天握緊雙手,臉色青紫,姬天凝的一番話,更令他尷尬。
「我雖是女子,亦不會如此忸怩,有病便明言,否則王爺便失找我來此的意義。既然王爺已經找我過來,何不一試?無論是否可以治療,王爺的心事便可以了斷。」
「呼——」
宮九天長長吐出一口氣:「你說的不錯,無論是否能夠治療,本王的心事,總是可以了斷了。秋原曾道,若此病你不能治,天下再無人能醫。」
姬天凝微微一怔,想起尚秋原已經拜宮九天為父,不由得心中一陣淒傷。彼時,那個雪蓮般優雅的男子,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做了這事?
唇邊不由得勾勒出一抹誘人弧度,他可謂是能屈能伸的大丈夫,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先是屈身歸降南詔。此刻為了出兵豐原無礙,拜宮九天為父王,他心中該是如何無奈?
「他真的成熟了,經過這些事,再無什麼事能讓他為難動心了吧?」
「本王知道,你和秋原頗有舊,他亦再三在本王面前舉薦於你。本王想,秋原此舉,亦有免除本王難為於你之意。」
宮九天沒有再多說什麼,忽然之間,他眼前一亮,明白了那夜的那隊人馬為何蒙面,亦知道了那個瘦弱不堪,骷髏般的人是誰。
不由得有些詫異起來,為何尚秋原會為了一個女子,肯如此賣力,做出這等駭人聽聞之事?派最精幹信任的將士,從豐原遠赴南詔,就是為了保護這個女子,送她到安全的地方,或者是帶去豐原?
「難道秋原亦對此妖姬有情不成?若是如此,本王該如何做?」
側目看著托腮坐在桌案前的姬天凝,略帶蒼白的嬌靨靈動俏麗,帶著出塵超然的氣質。一雙剪水雙瞳,清澈見底,絲毫沒有巫女妖孽的味道。
「若本王把你送去秋原處,那必是你心中所願吧?」
姬天凝露出詫異之色,看著宮九天:「王爺何出此言?」
宮九天笑了,笑容中少了幾分陰冷,多了幾分坦然:「那夜護送你的人,便是秋原手下的愛將金甲,他能把金甲從戰場上抽調回京都,就是為了你。如此說來,秋原用心良苦。」
澄澈明亮的眸子,盯住了宮九天,她想知道宮九天對尚秋原,是否會不利。用自己為人質,換金甲等人離開,就是為了不給尚秋原帶去麻煩。
最擔心的,是牽連了那個身負太多的男人,他不能因為這些事,耽誤了籌謀已久的大計。她亦不能,拖累他。因為,他背負的已經太多,太累。
「你放心,本王不會因此事怪罪秋原,皇上亦不會知道此事。只是,此事未必便能瞞過皇上。金甲回到京都,你便失蹤,此事再明顯不過。」
「沒有證據,他亦不能因此便怪罪尚秋原,何況尚秋原此舉,不過是為回報我昔日對他手下將士的情,還有救治他的情。他是個不願欠人情的人,我卻是個不願意被人欠人情的人。何況,既然王爺回京都,為什麼不是王爺所為,一定就是他所為呢?」
姬天凝的嬌靨上,露出古靈精怪的笑容,她忽然想到,此事尚秋原雖然承擔不起,但是並肩王承擔得起。她不可以給尚秋原惹麻煩,但是這位妖孽王爺嘛,給他惹天大的麻煩也沒有關係。
「以皇上的頭腦,也自然可以想到,我能逃出皇宮,必然是有內應。而這個內應,尚秋原和金甲,卻是沒有本事去安排。恐怕我送給皇后的書信,皇上亦早已經知道。那麼王爺猜猜,你回京都的事情,皇上會一點都不知道嗎?」
「妖姬,你是想把罪名推到本王的頭上?」
「王爺可是有所忌憚?」
宮九天陰沉地道:「本王何須忌憚,皇上本就知道本王回來了,本王雖然沒有明言,但正是要他知道。也罷,此事便放在本王身上,也免得皇上再胡思亂想,到處搜尋於你。」
「他會搜尋我嗎?」
姬天凝撇撇嘴,或許會吧,搜尋她回去幹什麼?難道是,想再一次把她送上火刑台?
陰冷略帶譏嘲的笑,在宮九天秀美的唇邊勾勒出誘人的弧度,姬天凝暗道:「果然是活生生的妖孽,笑的如此魅惑,難道是想迷住我?」
她雖然自詡是美女,但是看著宮九天俊美的臉,亦不得不歎息,若是這妖孽王爺改行去演戲,一定紅透半邊天。
「自皇上知道你失蹤後,雖然開啟火刑台,昭告天下,妖孽已除,國泰民安。但是,卻一直暗中派人,到處搜尋你的蹤跡。還有金甲他們,亦在暗中追隨,你的胡兒,很快就回到你身邊了。」
姬天凝有些頹喪,難道這所有的一切,都沒有逃過這妖孽的眼睛?
「不要忘記,此地是南詔,本王想知道的事情,就會知道。」
「好,我知道你很偉大,文成武德蓋世無雙,英明神武天下第一。好吧,既然王爺敢作敢當,肯承認我出逃是王爺在背後指使支持,那麼這個東西,就請王爺送到祖龍,交給你的皇上,說以後永不相見,相忘於江湖便是。」
姬天凝掏出一塊金牌,那是她被封為貴嬪時,火逆鱗賞賜的金牌,因為是金子很值錢,她便拐了出來。幸好,她被貶為承衣女後,也無人來收回這塊金牌。她帶在身邊,本來是準備遇難時,換幾塊乾糧的。
看著手中的金牌,沉甸甸金燦燦,有些可惜:「多純的金子,足有四個九啊,還是白馬皇帝賞賜的東西,要是拿到當鋪,怎麼也能賣一百兩銀子,夠我雇一輛馬車周遊天下很久了吧?」
「噗……」
一口茶水,從宮九天的口中噴出,他低頭用絲帕堵住嘴,不停地咳嗽起來。
宮九天看姬天凝拿出金牌,感慨萬千,表情多變,還以為她是睹物思人,對物傷情。卻沒有想到,姬天凝說出這樣一番話。實在忍俊不禁,被噎著了。
姬天凝用無辜的大眼睛看著宮九天:「哦,我的話很好笑嗎?這金牌不會是假的,一文不值吧?」
懷疑地用手掂量金牌的重量,張開嘴,看樣子想咬上一口印證一下。
宮九天急忙一把從姬天凝的手中奪過金牌,要是再讓這妖姬如此下去,他實在不知道她會做出何等事情。
「放心,本王會把金牌給皇上送回去,把你的話帶到。只是,你便沒有其他的話要帶回去嗎?」
「哦,有,告訴他,我很好,身邊已經有良人陪伴,準備去周遊列國,過逍遙賽神仙的日子。讓他隨便找吧,反正天下之大,我就不相信我如此倒霉,會被他找到。」
「咳咳……」
宮九天再一次用絲帕摀住嘴咳嗽起來,扭過頭去,好久才回身。
「說說你的事情吧,讓我檢查一下,一切就明白了。」
「讓你檢查?」
宮九天看看姬天凝,再低頭看看自己,俊美的臉竟然微微紅了起來。讓他在一個女子面前,這般露出那處,被一個女子擺弄檢查,還不如挨一刀的好。
「不檢查,如何能知道你傷勢如何,是否可以醫治?拜託王爺,你也是大男人一個,不要扭扭捏捏的好不好?」
被姬天凝如此一說,宮九天不知覺地挺起胸膛,似乎很久沒有人說他是大男人了。他亦知道,很多人私下稱呼他太監王爺,至尊太監。
「不是讓我給你脫/褲/子吧?」
姬天凝用指節敲打著桌案,無所謂地看著宮九天。
「你……」
宮九天第一次被氣的無語,卻是發作不得,走到帳篷門口掀開帳篷吩咐道:「任何人不得靠近此處,亦不得進入,違令者斬!」
「是!」
侍衛們答應一聲,在不遠處,把帳篷團團圍繞起來,心中卻是納悶,為何王爺會下達這樣的命令?難道是看中了那個妖姬,被妖姬所迷?
宮九天回到帳篷,臉色醬紫,緩緩地解開褲/子,一點點褪了下來。及至胯/部,不由得停了下來。
「你快點好不好?又不是沒有見過,至於如此害羞嗎?」
「你見過幾個男人的!」
宮九天低聲怒吼,心中鬱悶到極點,幾乎就不想脫掉褲子。但是,想到這可能是自己唯一的機會,只能勉強脫掉了褲/子,露出傷處。
肌膚如玉般細膩白皙,若不是雙/腿之間,和女子有所區別,姬天凝幾乎以為,是一雙美女的完美玉/腿。
只是,作為男人而言,便少了點東西,男人的標誌和最重要的東西。雙/腿之間,赫然有一道並不大的傷口,但是那傷口正斜在雙/腿中間的器/官上,恰好切掉了一半,只留下一個帶著傷疤的蛋。
若不是正好是斜切,便真的會幹乾淨淨,從此無憂了。
姬天凝仔細看著宮九天的傷口,目光中露出奇異之色,這般精準啊?
多一點,就會把這僅有的一點也切掉,少一點,就會留有餘勢。不多不少,只留下一個禍患,想要不得,想捨不得。這般情況,真是無法行男女之**,難怪宮九天身上陰氣那般濃重。
伸手托起另外一個僅存的男/性象徵,其上亦有傷疤,似乎是兵刃從旁邊掠過,割掉了皮膚,但是幸好沒有傷及內部。
「如何?」
被姬天凝把自己的私密看光,還拿在手中揉捏,不由得感覺到一股火氣,從小腹升起。最難受便是如此,空有衝動,卻是沒有了那家什,無法釋放出去。
「難啊!」
宮九天一掌把姬天凝的手拍掉:「看清楚沒有?」
姬天凝點點頭,宮九天急忙提起褲/子,把衣服整理好,醬紫的臉色才漸漸恢復常態。剛才姬天凝說難,令他心灰意冷,本來也是,如此沉重的傷勢,除非是神仙可以令其再生,否則定是無法治癒了。
臉上顯出陰厲,被一個青春美貌的女子看到此隱秘之處,擺弄了幾下,心中火氣更盛。
「是難,難以恢復原狀,行男女之事是有難度了,不過要留下後嗣還是可以的。」
「你,你說什麼?」
宮九天俊美的臉扭曲起來:「真的可以留下我的後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