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暗流波連波 第十六章 文 / 煉獄
第十六章
火逆鱗嚴命,若是有人違命,便立即處死,因此姬天凝並不知道這些流言。
「小野貓,朕也只能做到這一步了,你嫌朕拘束你自由,豈不知,朕只是不想,令你知道這些流言。」
火逆鱗有些無奈,這些流言就如同插了翅膀一樣,飛快的在祖龍城和後宮流傳開來。如今,這謠言,更有擴大的勢頭,在南詔各地開始流傳。人人都知道,南詔的後宮中,有一位妖孽娘娘。
「稗子,你出去打探到什麼消息沒有?」
姬天凝有些焦躁,不讓她出風雨閣,只能在風雨閣中走動,本來還算大的金絲籠,此刻縮小了數倍,她如何能不鬱悶。
「為何,手術失敗後,竟然是風平浪靜,絲毫沒有異動?白馬皇帝沒有問罪便罷了,難道那幕後的黑手,便能允許我安然在這裡嗎?」
「娘娘,奴才根本就出不去,風雨閣已經禁嚴,不允許隨意出入,尤其是娘娘身邊的人,更不許出去。」
「啊!」
姬天凝一聲哀嚎,白馬皇帝是要困死她啊,要治罪你早些說,要颳風下雨,你事先給個動靜好不好,這樣吊著胃口,到底是想幹什麼?
「我鄙視你,白馬皇帝,把我關在聽雨閣,又不肯見我,到底在想什麼啊?」
「娘娘,之前奴婢聽到一些傳言,只是擔心娘娘憂慮,因此沒有告訴娘娘。」
姬天凝一把抓住稗子:「乖弟弟,不是對你說過,有什麼要及早告訴我嗎?要知道,這些流言,那就是風向標,決定我是否能安穩地在這潭渾水中混下去啊。」
「奴才聽到很多流言,都是對娘娘不利的言辭,說上次那個病人死,乃是娘娘無能,也有人說,是娘娘不肯救治他。」
「還有什麼,快都告訴我。」
「有人說……」
稗子有些遲疑,姬天凝嚴肅地看著稗子:「稗子,我知道你是不想讓我擔心,但是你若是真心為姐姐好,就把所有的事情和留言,告訴姐姐。這樣,姐姐才能有備無患。」
稗子道:「有人說娘娘是妖孽巫女,身懷巫術,有左右人生死的能力。只是娘娘要救人一命,亦要用活生生的性命去換。若是沒有人死,娘娘也就不能救人性命。還有人說,娘娘救人性命,是要看對方身份的……」
「挑最重要的說。」
「海之遙,有魔山,蠻夷地,巫術盛。天之下,水疑之,妖姬紅於北,南火滅。妖孽出,國必亡,烈焰熊熊,巫女成灰,國必大興!」
稗子終於說出這個讖語,姬天凝不由得寒入骨髓,任憑有多少流言和誹謗都不要緊,但是,如果連讖語都傳了出來,便代表她很危險了。
「此話,是從何處傳出來的?」
稗子搖搖頭,他能打探到這個,已經很不容易了,怎麼可能知道是從何處流傳出來的。
「啟稟娘娘,主殿女官求見娘娘。」
「秋海棠這時來做什麼?」
姬天凝深知,此時各處的嬪妃,躲她還來不及,就連身邊的侍女和太監,也整天戰戰兢兢,陰著臉沒有一絲輕鬆的神色。她如今,就如同一棵劇毒的草藥,沾一下都會令人死。
「請秋女官進來。」
主殿女官輔助管理六尚事務,職權極大,還超過一般的嬪妃,乃是皇上身邊最寵信的人。秋海棠一直做這個位置,後宮最高的女官,便是太后身邊的統御女官,乃是總管六尚事務的女官。
秋海棠並非是做不到那個位置,只是她願意留在火逆鱗身邊,火逆鱗亦不願放她離去。雖然她頂上還有一位職位更高的女官,但是在後宮中,都知道,秋海棠的權利才是最大的。
「參見娘娘。」
「姐姐來了,請坐吧。」
姬天凝想起,有一段時日沒有見到秋海棠的,如今秋海棠為何在這當口,到她這裡來?
「聖上唯恐娘娘煩悶,因此命臣前來侍候娘娘。」
「在這裡,無需如此客套,稗子也不是外人,好久不曾見到姐姐了,我們好好敘談。稗子,你守在門口,不得讓任何人接近。」
稗子應了一聲,出去守住了門。
「姐姐,可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嗎?」
秋海棠在心中暗暗歎息一聲,她是頗為欣賞姬天凝的,但是如今,她能做的,也只是陪陪她罷了。
「不知道娘娘想說什麼,臣為娘娘帶來幾本書,娘娘閒暇之時,可以慢慢地看。」
姬天凝接過書,隨手放在桌案上,也不再問什麼,既然秋海棠是白馬皇帝命她前來的,那麼定不會洩露秘密。
「娘娘,如今娘娘入宮,也有數月,可曾想過,接受聖上的恩寵嗎?」
「沒有。」
「娘娘已經入了深宮,唯有得到聖上的恩寵,生下龍種,才能在後宮立足。臣此言,亦是為娘娘著想。」
「那便要謝謝姐姐了,只是我昨夜忽然夢到了仰飛天。」
姬天凝以為,她這樣的一句話,必定會令秋海棠無語,卻不想,秋海棠竟然笑了。那笑容中,帶著些許譏嘲之色。
充滿成熟風情秀美的臉龐,勾勒出一抹戲謔的弧度,靠近姬天凝用秋水盈盈的目光凝視著她。這一刻,秋海棠的動作和表情,都有些無禮。雖然秋海棠是女官,但是姬天凝從名分上說,畢竟是從三品的貴嬪娘娘。
「娘娘真的以為,你不承受聖上的寵幸,就可以安然無事了嗎?」
此刻,無語的竟然是姬天凝,至今未曾被火逆鱗寵幸,但是她經歷的事情還少嗎?只是,如今事已至此,她還有什麼其他選擇?
從手術失敗一瞬間,她就明白,早已經有人給她挖好了坑,下好了套,無論如何她都是無法躲過去的。如果說,仰飛天的死,只是一個警告,讓她明白自身能力有限的話,皇子的事情,足以令她感到震驚。
「這裡,唯一能保護你的,只有聖上。莫要以為,你自己可以保護自己,若非聖上一直暗中縱容你,保護你,你早已經不知道死了多少次。這裡是後宮,死幾個人,悄無聲息,不會引起任何波瀾。」
「我明白,這個道理我早已經明白了,是仰飛天和皇子告訴我的。我從未想過,要在這裡留下去,若是你的皇上真的想保護我,最好的方法,便是放我離開這裡。」
「哼哼……」
秋海棠冷笑:「娘娘,你真是天真,自古以來,入宮被封為嬪妃的女子,除非是死,是不可能離開這裡的。娘娘乃是南詔盡人皆知的奇貴嬪,若是聖上放你出去,定會成為天下的笑柄。」
姬天凝懶洋洋地靠在床頭上,毫不在乎地看著秋海棠:「從我被你的白馬皇帝擄到這裡,我就明白,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雖然,我從未想過要爭寵,甚至不想留在這裡。只是,這些都不是我能做主的。事已至此,有什麼話姐姐就直說吧,我在這裡也沒有什麼貼心的人,和姐姐的交情也算最久。」
秋海棠起身,在寢室中緩緩地踱步,目光盯住姬天凝:「娘娘若是肯承雨露,懷了龍種,便可以進位,如此方能保娘娘無事。」
「哦?」
她慵懶地伸了一個懶腰,絲毫沒有做娘娘的禮儀和覺悟,手術失敗後,她想過很多,但是卻不會讓這些煩惱令自己神魂不定。
「我記得,仰飛天也誕下了皇子,也曾冊封進位,如今人安在?」
「妹妹,你怎麼就不懂呢?聖上待你,分外不同,須知這風雨閣中,從不曾有嬪妃停留,也不允許嬪妃隨意進入。若不是聖上留你在此,讓你遠離後宮中的紛爭,你以為,你能在這後宮中,逍遙無事到如今嗎?」
姬天凝心中一驚,原來,他不是要拘禁她在風雨閣中,只是為了給她一個平靜安全的地方,令她可以不參與後宮的紛爭。
秋海棠嬌美的臉上露出焦慮之色:「娘娘可知,為此,蘭貴嬪是第一個付出沉重代價的人。聖上如此做,便是要讓後宮中所有的人明白,娘娘是她們動不得的。」
訝異的眼睛瞪大,她從來不知道,火逆鱗杖斃蘭貴嬪等人,竟然是有這種意思,為了警示後宮嬪妃。她還曾經暗中罵過火逆鱗無情,畢竟,蘭貴嬪也是火逆鱗的妻子,何況那些宮女,不過是受人之命,罪不致死。
「原來,他這樣做,是為了讓其他人,不敢打我的主意。難怪,從蘭貴嬪一事後,便平靜起來。」
一瞬間,心中亂了起來,那張冷峻無情的臉龐,出現在腦海中。曾經,那冷冽的眼神,為她而溫柔過,冰封的溫度,為她而融化過。
「難道,他會是愛上我了嗎?」
想到此處,急忙搖搖頭,怎麼可以忘記,對誰動情,也不能對帝王動情呢?尤其,這位帝王,乃是五國最冷酷的君王,從未對任何女人動情。
「若,你不是住在風雨閣中,會死的比淑惠娘娘更早,也更慘。唯有這裡,才能遠離後宮的暗流。聖上讓你不必去拜見那些嬪妃,和她們往來,如今更是不准你離開此地,是何等苦心,娘娘如何便不明白?」
秋海棠有些激動起來,一把抓住姬天凝,目光複雜地看著姬天凝,抬起手,手指撩起姬天凝額頭垂落的髮絲,為她把髮絲放在頭上。
「你可知,有多少人嫉妒你,夜夜難眠。皇上,從不曾如此對待過任何女人,這後宮中,有人寧願得到皇上如此的一段情,便死也無憾了!」
波光粼粼的眸子中,充滿複雜難言的意味,看著姬天凝,心中是什麼感覺?
有羨慕,有欣慰,有疑問,還有淡淡的嫉妒。是的嫉妒,因為他,從不曾用看姬天凝的眼神,看過她。而她,只能暗中在沒有人注意的地方,靜靜地看著他。
「海棠姐姐,你愛他!」
漆黑的眸子,凝視著秋海棠,原來,面前這位女官,心中的情人,竟然便是南詔的白馬皇帝。原來,那樣寂寞的眼神,只是因為,他從不曾用看女人的目光,看過她!
秋海棠驀然一驚,急忙道:「不得胡言亂語,娘娘言行要慎重。」
「呵呵,我何時言行慎重過?在這裡,我是個蠻夷女子。只是,姐姐你的一片深情,他從來不知,為何?你不大膽去追求自己的幸福?雖然,我從來不認為,你愛上他是幸福。」
「唉……」
秋海棠轉過身,矗立在窗前,她的心意,豈能說出。他們之間的差距,不僅是年齡,更有其他。
「娘娘,聖上是真心喜歡娘娘的,臣能看出,聖上心中有娘娘。」
他心中有我?
心從未如此亂過,往昔一幕幕呈現在腦海中,從第一次在戰場上遇到火逆鱗,被他擄為階下囚。到宮中後,火逆鱗的霸道和冷酷,曾令她心寒。
秋海棠的話,令姬天凝意識到,他一直用那樣的冷酷,掩蓋著心中的情意,用霸道來保護她,而不想讓她明白。無情冷傲的背後,卻原來隱藏著對她的深情嗎?
「不,不可能,他從不會對女子動情,他的心中,只有天下,無盡的野心。女人,對他而言,只是玩具還有洩慾的工具罷了!」
秋海棠靠近姬天凝,臉離姬天凝的臉,只有幾寸距離,眼中有些許淒傷:「你真的這樣想嗎?帝王並非無情物,情愫一起天地動。難道,你便真的沒有感覺到,他對你如何嗎?或者,你不想知道?娘娘本是聰明伶俐之極,此中種種,不需臣多言。」
「海棠姐姐,既然你喜歡他,為何要勸我接受他?愛情是自私的,為何,你不向他表明心意?也許,會得到他的情。」
秋海棠搖搖頭:「帶你入宮,封你為承衣女,只是為了把你留在身邊,可以時常照看你。杖斃蘭貴嬪等人,是為了讓後宮中所有的人,不敢再加害你。留你在聽雨閣,是為了讓你遠離後宮波瀾洶湧的暗流,不被其所傷……」
姬天凝愕然看著秋海棠,既然她深愛他,為何要把他推到她身邊來?
「娘娘難道還不明白,為何此時臣要對娘娘說這番話嗎?」
心沉沒到無底的寒潭中,一點點沉沒向潭底,冰冷的寒潭,淹沒了姬天凝的心。
為何要在此時說這些,她不是不明白,早已經有了心理準備,沒有想到的是,等來的不是治罪,而是白馬皇帝派來秋海棠。
「是他派你來說這些話的嗎?」
「這並不重要,臣明白聖上的心,娘娘心中,恐怕亦不是沒有聖上吧?」
「我……」
瞪大一雙妙目看著秋海棠,她無法理解,深愛火逆鱗的秋海棠,為何會如此做。
「臣只想看著皇上開心,娘娘,若臣能和娘娘交換,該是多好。」
有一瞬間的恍惚,他可能從未想過,她一直就在他身邊,看著他長大,看著他成為五國最冷血的君王。無論他做什麼,她總是在背後默默支持。只是,看著他寵幸一個個嬪妃的夜晚,她也曾失眠。
「娘娘捫心自問,難道對聖上的情意,就毫無所知,不為之感動嗎?」
「怦怦、怦怦……」
心狂亂地跳動著,姬天凝有些不知所措,她從未想過,火逆鱗會真的對她動情。多少次,提醒自己,莫要對帝王這種生物動情,否則會活的很苦,死的很慘。
起身走到窗前,讓秋風吹拂自己,令自己亂糟糟的心,逐漸平靜下來。
「娘娘,有聖上如此護著娘娘,娘娘還擔心什麼?」
「手術失敗,我會被處死嗎?要如何處置我?打入冷宮、天牢、賜白綾還是毒酒?」
「娘娘為何要如此問?」
秋海棠臉上並無震驚,淡淡地看著姬天凝,她本來沒有想到,姬天凝會想到這些。手術失敗,無論原因如何,總是不能便如此不了了之。
這,也是火逆鱗派她來的原因,到了此時,能保住姬天凝的辦法,便是令姬天凝成為真正的皇妃,最好是身懷有孕。
火逆鱗相信,以姬天凝的手段,若是想要,定然會很快受孕。太后到鴻蒙宮祈福,要半個月才能回轉,半個月,足以讓太醫診斷出是否有孕。
「皇宮中過程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手術失敗了。縱然,是有人暗中下毒,但是沒有人能證明什麼。克無忌『自殺』,再沒有人可以證明,病人到底是如何死的。」
「原來,娘娘並非一無所知。」
秋海棠用詫異的目光看著姬天凝,一直以來,她以為姬天凝很單純,沒有什麼心機。令她沒有想到的是,原來姬天凝早已經把所有的事情,都想明白了。
「我不是白癡,只是不願意淌渾水罷了,不說不等於我不明白。幕後那個人,是連他也不敢動的,即便是我做了他真正的妃子,甚至身懷有孕,只會死得更快!」
秋海棠驚愕的眸子瞪大,秀麗的臉龐滿是震驚之色,原來,宮中的是是非非,甚至背後權利的勾心鬥角,她都明白。
「海棠姐姐,再叫你一聲海棠姐姐,你能否告訴我,樂天可安然無恙嗎?」
「他失蹤了,逃出京都不知去向,聖上下命不必追緝。娘娘應該明白,聖上如此做,是因為樂天是娘娘放走的。」
「謝謝你,也謝謝他,請姐姐轉告他,天凝不願貴嬪鎖我身,這裡亦沒有人能一定就保我安然。如果,他真的喜歡過我,便放我離去吧。」
「娘娘想清楚了嗎?」
「是的,我想的很清楚,走遍天下那才是我想要的。愛一個人,就應該讓愛的人幸福,便如姐姐這般。」
「娘娘恐怕並不明白,心中對聖上是否有情,如今,娘娘如此做,便是斷絕自己的生機,如此何苦?」
姬天凝笑了,清麗脫俗的笑容中,有些許無奈,還有看透某些事情的神情。
「終有一天,我會離開這裡,這裡不是我的家!」
玉頸鎖骨間的水晶骷髏項鏈,散發出綺麗迷幻的光芒,從那神秘的骷髏眼窩中,姬天凝似乎感應到了什麼,茫然地望著遠處的白雲,飄出皇宮。
「娘娘,臣告退,請娘娘好生想明白。」
「我已經想的十分明白,這裡,沒有人能保護我,他也不能。能保護我的,只有我自己!」
秋海棠微微一甩衣袖,清麗的臉龐上有些許慍怒,這位娘娘也太自信了些。如果連皇上都不能保護她,她自己又如何能保護自己?
走出聽雨閣,秋海棠躊躇著在長廊徘徊,她該如何回報火逆鱗。
「不,我不能看到皇上失望,娘娘只是還不曾發覺皇上的好,亦沒有意識到,心中對皇上的情意。我該如何做,才能令皇上得償所願,得到心儀的她?」
良久,嫣紅的海棠花,隨著袖口的抖動搖曳,秋海棠的目光,不經意間落在袖口紅色的海棠花上。
手悄然握緊,為何不這樣安排,也許,只有如此,才能令他們彼此明白,心中的情意到底如何。
扭身離開,叫過兩個宮女,低聲吩咐了幾句,宮女躬身答應,向姬天凝的寢宮走去。
秋海棠清麗難言的臉上,露出一抹濃重的哀傷,無奈地低著頭,望向水中荷葉下的錦鯉。
姬天凝心情有些煩躁,表面不動聲色,不等於她心中不想。手術失敗後,本以為,會被關起來或者治罪,但是如此毫無波瀾,平靜的讓人心慌。
「該來的,總是會來的,現在連風雨閣都出不去,也不知道後宮的新動向。白馬皇帝,你想怎麼樣?快點兒好了,這樣不上不下地很折磨人知道嗎?」
矗立在窗前良久,想著剛才秋海棠的一番話,心中不由得更亂起來。
「他心中會有我嗎?」
冷峻俊朗的臉龐,浮現在腦海中,不由得狠狠甩了甩頭。
「不,不可以對他動情,姬天凝,你想要的是什麼?難道,你想和上百個女人搶一個男人?難道,你想老死在此地,甚至像仰飛天一樣,悄無聲息痛苦地死去?」
心如亂麻一樣,她從來沒有想過,火逆鱗會對她動情。
「他擄我進宮,就是為了我的醫術,希望我治好他的病。如今手術失敗,縱然是有人背後搞鬼,恐怕他也會很失望。皇后不會放過我,這是個最好的機會,她等這個機會,好久了吧?」
微微歎口氣,縱然,她不想留在這裡,不想爭寵,但是仍然無法從後宮的爭鬥中,脫身而出。
「剛才秋海棠是何意?」
秋海棠的一番話,在她腦海中迴盪,不由得想起從認識火逆鱗以後的種種。
站在窗前,任秋風吹拂長髮,遠處宮殿頂端的琉璃瓦,在陽光下耀眼生輝。
「原來,我能如此平靜地在這裡生活,如此滋潤逍遙,是因為他一直用他的霸道在保護我。是啊,若是沒有那一紙免罪詔書,沒有風雨閣為我做保護,可能我會死在仰飛天前面!」
微微垂下頭,白馬皇帝心中,真的有她嗎?或者,只是因為她的醫術,才如此保護她?
臉微微紅了起來,目光中出現一絲柔情,無論火逆鱗是為了什麼,為她做的,都已經很多,超出了一個君主應該做的。
「把我束縛在風雨閣,就是為了保護我,如今不讓我出去,是擔心我知道什麼嗎?只是,隱瞞亦無用處,我雖然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但是連讖語都出了,恐怕他身為皇帝,亦無法再保護我了!」
秀眉微微蹙起,自古以來,若是連讖語童謠都開始流傳,被映射的人,沒有一個能逃過。
她不過是一個沒女,既沒有背景,也沒有權勢,在這裡,能靠誰?
「白馬皇帝,為何,你便不肯放我離去,難道,你便是寧願看著我死在這裡,也不肯給我自由嗎?」
「皇帝的愛,果然自私,皇帝這種生物,都是無情自私的生物,即便是今日,你也只是想得到我,而不是想放了我!」
目光重新清澈起來,既然想明白了自己所要的,就不必再疑惑。
「秋海棠,即便我接受了他,亦不能安然無恙,何況,我並不想留在此地。願生生世世,莫入帝王家!」
走出房門,稗子跟了上來,小心翼翼地看著姬天凝:「娘娘,奴才唯恐有人會對娘娘不利,如今恐怕只有皇上,才能保娘娘無恙。」
姬天凝搖搖頭:「未必!」
「娘娘為何如此說?這天下是聖上的天下,難道連皇上也不能保娘娘無恙嗎?娘娘莫要再高傲,和聖上彆扭下去了,還是去求求聖上,對聖上溫柔一些吧。此刻,想逃出去是不可能的,就連風雨閣也很難出去,暗中不知道有多少眼睛,在盯著娘娘。」
「稗子,你不懂,姐姐知道該如何做。」
伸手疼愛地揉了揉稗子的頭髮,心中有些悲涼,難道在後宮中,唯一貼心的人,也終將會離自己而去嗎?
「稗子,從今日起,言行要多加小心在意,莫要惹事,一切小心在意些。若是你有機會,便逃出去遠走高飛吧,上次我給你的銀票,也夠你帶著父母離開南詔,到其他國家去做些小生意了。」
「不,奴才不能留娘娘一個人在此,何況,奴才如今已經是太監,還能去何處?」
清秀的眸子中,透出一抹濃重的哀傷,自卑地低下頭,他愛慕這位神仙姐姐,但是,他只是一個小太監。
「姐姐不用你擔心,稗子,要小心啊,千萬小心,莫要得罪任何人,也不要遠離姐姐身邊。」
目光中滿是擔憂,她擔心稗子會無聲無息地離開她,只是,這話卻不能明說。自從有了那個預感後,雖然不知道預感是否會實現,但是卻仍然不能安心。
「我預感的事情,似乎已經發生了,做手術時,就已經預感會有意外,那病人會死,果然如此。只是,還有一些預感,未曾發生,卻不知道何時會發生,會否發生。但願,只是我的錯覺,稗子只是一個無害的小太監,有誰會害他?」
「哎呀……」
一碗黏糊糊的東西,還帶著溫度,倒在姬天凝的身上。
「大膽,走路不帶眼睛嗎?怎麼敢衝撞娘娘?」
稗子怒斥,撞到姬天凝的侍女,早已經跪倒在地,惶恐地低著頭,拜伏在地上:「娘娘恕罪,奴婢該死,求娘娘饒了奴婢吧。」
不停地磕頭,不敢抬頭去看姬天凝,微微有些燙意,燙紅了姬天凝的肌膚,紅色黏糊糊的東西,在身上十分明顯。
姬天凝皺皺眉,剛才沒有太注意,這個侍女是如何撞到自己的,見侍女那般慌亂,淡淡道:「算了,以後走路注意些。」
「娘娘,她分明是故意的,定是有不軌之心。」
稗子憤憤不平地瞪著跪在地上的奴婢,剛才他看到,這個侍女應該是故意靠近姬天凝,然後不知道怎麼的,就撞到了姬天凝。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奴婢是奉命給娘娘送血燕來的,看到娘娘在此便過來,不想被絆了一下。娘娘恕罪,奴婢不是有意的,奴婢該死……」
侍女連連磕頭求饒,姬天凝伸手從黏糊中蘸了一點,放在鼻端嗅了嗅,她是在看,這裡面是不是有貓膩。
沒有發現血燕中的貓膩,扭身向回走去,微微蹙眉,紅色是那樣觸目驚心,難道寓意了什麼嗎?
「稗子,我要去沐浴更衣,你為我守護,不得讓任何人進來。如果有人靠近,你就大聲喊提醒我。」
「是,娘娘。」
姬天凝拿著要換的衣服,走進溫泉,也唯有在這裡,她才能徹底放鬆。回手把溫泉的門,用鐵棍閂上,上次用的木頭,結果沒有擋住白馬皇帝,所以她早就換了一根兒臂粗細的鐵棍。
乳白色的霧氣,在室內飄蕩,室內的景物,若隱若現。
因為門窗緊閉,室內的霧氣,更加濃郁起來,香爐中香煙裊裊,溫泉旁邊擺放著水果和點心,還有水。
緩緩地脫下衣服,凝脂般的肌膚,曼妙的嬌軀,踏入溫泉之中。水,浸沒了肌膚,有說不出的柔滑輕鬆。坐在台階上,靠在後面,閉上眼睛享受這片刻的安寧。
「不知道,我是否還能看到中秋的圓月,記得,下個月就是中秋了。」
吐出一口氣,手在肌膚上揉搓著,肌膚泛起淡淡的緋紅。
「白馬皇帝,難道你不明白嗎?你不是我的那盤菜,我們本是兩個世界的人,偶然間交集,卻注定不能在一起。這裡不是我的家,終有一天,我會離開這裡。只是,不知道何時才能離開。」
心中有淡淡的悵惘,如果離開這裡,就再也看不到白馬皇帝了吧。
粉潤的唇,微微翹起,慵懶地笑了,對白馬皇帝,還是有一定好感的。
「霸道無情的白馬皇帝,我不過是一個匆匆過客,注定不會在你身邊駐足。我想要的,你給不了我,你想給我的,我不想要!」
搖搖頭,把秋海棠的一番話,扔到了腦後,那樣卑微的愛,她不要。
溫泉浴室中,香煙裊裊和霧氣融合在一起,今天的香氣有些特別,姬天凝有些口渴,伸手拿起旁邊的水,放在鼻端嗅著。有淡淡的香氣飄出,微微睜開眼睛,打開茶壺,裡面飄蕩著細小的花瓣。
「原來是用花沏的茶,這是什麼花,看起來很特別?」
細小的花瓣,紫藍色已經暗淡,散發出一種特別的香氣。姬天凝凝神看了片刻,沒有認出這是什麼花。她也屬於半個植物專家,出身於中藥世家,很少有什麼植物不認識。
只是,這裡畢竟不屬於她哪個世界,因此總是有一些那個世界沒有的東西。
繡制在太醫身上的那種草藥,便是她所不認識的,叫做藍焰,乃是一種很珍貴神奇的草藥。這種草藥,便是可以控制肺結核最主要的藥物,同時也是療效非常神奇的的一味中藥。
見茶壺中的花,自己並不認識,並沒有貿然喝下去,她擔心其中有詐。
若是有毒,很可能一滴,就足以要她的命。放下手中的茶壺,拿起一個水果放入口中,至少,這水果她還是認識的,而水果中,也很難下毒。
即便是這樣,她也仔細地看過,確定果皮上並沒有異樣,才咬了下去。
「唉,如果再繼續留在這裡,我會瘋掉的。連喝口水,都要仔細地看看,是否有貓膩,這樣的日子,真不是人過地。」
手撫摸上細膩柔滑的肌膚,白皙的肌膚,因溫泉的溫度,漸漸變成淡淡的粉色。膚如凝脂,水珠從身體上滴落,宛如一株帶露的荷花。
這肌膚,從未被男人撫摸過,從初中開始,準確地說,從小學開始,就有追求者的她,進入大學後,追求的人反而少了起來。
她知道,這主要是因為,開學沒有幾天的一個公開解剖課,她輕鬆加愉快地,揮起刀解剖了一個人。就是從那時開始,修羅女王便名聲在外了,同時也嚇退了很多追求她的男生。
其實她這樣做,也有嚇退眾多追求者的目的,畢竟,不是很多男人有勇氣揮起刀去解剖屍體。
同學們,許多已經交出了第一次,甚至經歷了多次分手時,她仍然孑然一身。而令她沒有想到的是,第一次和男人親熱,卻是在穿越後的異界,差一點被白馬皇帝霸王硬上弓。
臉,驀然紅了起來,血液似乎在沸騰,正在青春年少,哪個少女不懷春?
她也曾,有對愛情的渴望和憧憬,只是不願意在繁忙的學習期間,因為談情說愛耽誤了正事。即便如此,追求她的人,也不再少數,只是,沒有人能贏得她一回眸。
「好熱!」
臉漸漸塗上一層粉色,宛如三月的桃花,手臂抬起,臂彎處一朵嫣紅的桃花,令她心旌搖動。
「呵呵,想不到入宮這許久,還不曾**。白馬皇帝,總算是沒有失言,只是也上演了幾次霸王硬上弓的戲碼,如今,他可是忍不住了嗎?」
櫻唇微微開啟,吐出一口熱氣,為何今日感覺格外煩躁悶熱,難道是因為窗欞被關閉的緣故?
濃重的霧氣,在室內飄蕩,手指從肌膚上滑過,身體驀然顫抖了一下。難言的**,從身體中升騰而起,血液沸騰,秋波粼粼,媚波橫流。
室內的霧氣越來越濃,隱隱飄蕩的香氣也濃郁起來,姬天凝驀然一驚,難道是有人想暗害她。急忙從溫泉中起身,想離開溫泉,打開窗子透氣。雙腳一軟,重新坐到了台階上,渾身無力。
扭頭向水池旁邊的衣架看去,那衣服中,有她配製的各種解毒藥。
「這是什麼毒?是誰在暗中下手?」
從台階向上爬,如果拿到解藥,就有可能解除毒氣,令自己恢復力量。只是,咫尺天涯,衣架是那般遙遠。
艱難地爬上台階,上半身露出水面,就是爬,也要爬到衣服旁邊,拿到解藥。雖然那解藥,未必對症,但是也唯有如此,才能解除危機。此時,如果有人想殺她,或者想侵犯她,她連還手的力氣都沒有。
苦笑了一下,早已經知道,會陷在這裡,這一天,終於到來了嗎?
不甘,極度的不甘,抬起頭,濃霧中隱隱露出一角衣袂。
兩個宮女走了過來,姬天凝才意識到,進來後她竟然沒有注意到,有人暗中躲藏在溫泉浴室中。
一個宮女端起剛才她伸手拿起又放下的茶水,另外一個宮女,抓住她的肩頭,托起她的口,兩個人把茶水向她口中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