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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風起兩淮 第十五章 賭債風波 文 / 渭水商風

    水玄靈聽小黑又嚷自己凶,心裡更是有氣,本想抓住他好好教訓一番。驀地聽見柳少陽誇自己美貌,她雖說從小到大為不少人讚過,但極少聽到柳少陽說,芳心一時間大為高興。想起自己方才失態,不由雙頰泛紅,哼聲道:「小黑,你這傢伙真是調皮!既然你少陽哥叫我不要和你計較,我就饒過你了!」

    小黑從柳少陽身後轉出來,笑道:「我少陽哥的話,你就這般聽……」

    水玄靈不等他說完,從一旁桌上的果盤中抓過果子塞進小黑的嘴裡,嗔道:「就你廢話多,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麼?」

    一番說笑嬉鬧間,船已停靠在了北岸碼頭。金陵城傍水依山而建,氣勢雄渾,幾重高大的城郭層層疊疊。

    水玄靈三人從城北金川門而入,京畿重地,六朝之都,果然景象非凡。東望蔣山鍾靈毓秀,樓台舞榭畫舫雕廊,把個帝王都城點綴得翠艷相稱。但見大小街市商肆林立,笙管絃歌,人聲鼎沸,好不熱鬧。

    覓了客店住下,小黑和柳少陽合要了一間,水玄靈獨居一室。剛剛安頓下來,小黑便吵著要到街上轉轉,水玄靈也玩性難耐頗想走走。

    柳少陽幾年前來過,但對這金陵城也只是略知一二,擔心他二人走得遠了不識得回來的路徑。更見天色幾個時辰便要近晚,整好和他倆去瞅瞅名都夜色,便放了行囊隨二人一同出了客棧。

    小黑和水玄靈瞧著滿街屋宇樓閣,人流熙熙攘攘,不知從何看起。柳少陽見二人沒有主意,笑道:「這金陵買東西看熱鬧的最妙去處,莫過於城南的貢院街和夫子廟一帶了。邊上的秦淮河兩岸,風光更甚,咱們就往那邊去吧。」

    水玄靈柔聲應道:「秦淮河揚名天下,我倒是久有耳聞的了。師弟你帶路,咱們這就走吧。」

    小黑也拍手道:「少陽哥說去哪裡,我們跟著去便是了。」

    三人順著街巷向南走去,一路上沿街店面雜鋪,五花八門。道旁不時有雜耍藝人,耍弄著鑽圈頂碗的絕技,吆三喝四,引得眾人圍觀喝彩。小黑瞧得高興,時不時便鑽進人群裡瞧熱鬧,水玄靈瞅見賣綢釵鐲粉的攤子,也要上前看看。

    就這般幾步一駐足,三人走了兩個時辰,才行出五六里地,堪堪過了北門橋。柳少陽見紅日沉沉降落,出聲催促二人趕路,好天黑時分趕到夫子廟去看金陵夜色,秦淮晚景。兩人只好暫且收斂玩性,又向南走了約莫一里。忽地見不遠街邊的一處石板巷口,裡外聚了不少行人,小黑見又有熱鬧瞧,一道煙跑了過去。

    柳少陽無奈笑笑,只得和水玄靈跟了過去。剛到巷口,就聽見人群裡面有喝罵之聲。

    三人擠到瞧熱鬧的眾人前面,就看見一處小院門前,七八條家丁打扮的大漢,擁著一名騎在馬上的華服公子,有兩名家丁正拍打著宅院的院門。

    那華服公子見門沒有叫開,看熱鬧的人卻越聚越多,朝拍門的家丁不耐道:「你們兩個憊懶的傢伙沒有吃飯麼?快給少爺我把門叫開!」

    那兩個家丁聽見主人催促,朝門裡叫喊拍打得更急。忽地院裡腳步響處,一蒼老的聲音顫聲應道:「馮公子,您久等了,老朽這就來開門!」

    那華服公子皺了皺眉道:「別敲了,看這老不死的出來怎麼說!」

    此時兩扇院門緩緩打開,從中走出兩老一少三人。兩名老者是對夫妻,男的五旬開外,後背微駝,此時面上滿是懼色。一旁的婦人五旬不到,臉上掛著淚痕。

    那年輕的是一名十五六歲的青衣少女,頭戴荊釵,素面清顏,生得柳眉鳳目,腰若束素,像是兩名老者的女兒。

    華服公子見三人出來,右手揚起馬鞭,指著那五旬駝背老者高喝道:「葉老頭,這自古以來,欠債還錢是天經地義之事!今天四個月期限已到,你欠下的二百八十兩白銀的賭債,連本帶利共是五百五十兩!」

    言及至此,華服公子頓了頓,滿臉戲虐道:「本公子可憐你天生一副背運窮酸相,如今把零頭抹了,著你還五百兩便可!呶,債據契約在此,白紙黑字,拿銀子來吧!」說著左臂一甩衣袖,手中亮出一張債據出來。

    那駝背老者本就十分害怕,兩腿不斷打顫。如今聽了華服公子一番呼喝,當場俯身撲倒在地,囁嚅道:「馮公子,眼下小人就是變賣家資祖產,也萬萬湊不到五百兩之數啊!」

    那華服公子「呸」得一聲,啐了口吐沫,哂笑道:「這些年你將自個家產敗了個精光,我就知道你個窮鬼,還不起這個數!那今天當著你眾街坊鄰居的面,你倒是說說,這五百兩你怎麼個還法吧!」

    駝背老者此時趴在地上,頭也不敢抬起,哀求道:「馮公子,您家大業大,就大人有大量,再寬限小的些時日吧!等小的湊齊了銀子,一定立馬就給您還上。」

    駝背老者一把年紀,給這約莫二十出頭的晚生如此卑躬屈膝,當真臉面喪盡。周圍看熱鬧的四鄰街坊,過路行人,或而嘲笑、或而起哄、或而歎氣。

    水玄靈面上露出鄙薄之情,對柳少陽道:「這華服公子好生跋扈!那老頭也是,就算是欠了賭債被上門討要,也不用這般趴在地上哀求吧。」

    華服公子聽了駝背老者這話,譏諷道:「再寬限些時日?哼!我看不必了吧。再過些日子要還的更多,本公子等到那時,你還是還不上錢,豈不是白被消遣麼?」

    說到此處,眼睛在那青衣少女的臉上轉了幾轉,笑道:「葉老頭,我看不如這樣。你把你這座院子,二百兩抵給我。剩下的嘛,你這女兒倒還長得有幾分姿色,不如本公子賣你們個天大的便宜,收她做個偏房小妾。你的賭債,我給你一筆勾銷了便是!」

    這話一出口,四周看客好似炸開了鍋,一時間議論紛紛。趴在地上的駝背老者身子顫抖得更加厲害,只是連連搖頭。

    身旁滿臉淚痕的婦人聽了這話,「撲通」一聲也跪在地上,慌聲道:「馮少爺,我家阿青身份卑賤,哪裡配得上您的富貴之軀。您就高抬貴手,再寬限我家當家的這賭債幾天吧!老身在這裡求你了,給您磕頭了!」說著「咚咚咚」連磕了幾下,抬起頭時,額頭上滿是血跡。

    那青衣少女,原本只是一雙妙目怒視那華服公子。見這婦人給他跪下磕頭,慌忙跑上前去,叫聲:「娘,您快起來!」將那婦人扶起,接著愣了愣,轉身對騎在馬上的華服公子恨聲道:「姓馮的!你免了我爹的賭債,以後別再難為我爹娘,我跟你走便是!」說著眼圈一紅,登時留下兩行清淚。

    那婦人聽了這話,急忙道:「阿青,你說的什麼胡話,這怎麼行!娘就是死了,也不會把你給這馮公子做小妾的!」

    華服公子本來聽了青衣少女的話,面上頗有得色。見那婦人出言阻止,不由怒道:「你這老婆娘添什麼亂!你女兒都答應了,你還有什麼好廢話的!難不成嫁了本少爺,辱沒了你女兒不成麼?當真是笑話!我看擇日不如趕巧,今天你女兒就跟本少爺我回府吧!」說著招呼左右僕人,要把那青衣少女搶過來。

    此時圍觀的人群中發出陣陣騷動,有看不過這番場景的憤怒之人,卻大都怕惹禍上身,敢怒而不敢言。

    水玄靈再也看不下去,正要上前,卻見柳少陽伸手按了按她肩頭,搶先一步走上前去。

    場中兩個家丁,這時正要去拽那青衣少女。柳少陽雙足似緩實疾,幾步跨到兩人面前,口中緩緩笑道:「諸位兄台,這可是天子腳下,有話好好說便是,這般明搶怕是不太好吧!」

    說著雙掌一分,左右各一隻手輕拍在那兩名家丁的肩膀上。那二人被這麼一拍,登時只覺得肩上彷彿壓著座大山一般,雙臂垂軟,兩腿再難挪動一步!雖是開口連聲咒罵,面上卻已露出驚懼的神色。

    華服公子平日裡橫行霸道慣了,沒想到竟有人敢來搗亂。起初先是一驚,隨即看清是個二十歲上下的少年,喝道:「你是什麼人?本少爺辦事輪得著你出來說三道四,憑地裡這般不知死活!」說著朝身旁幾個家丁嚷道:「你幾個把這小子給我拉到一邊偏僻處,好好教訓一頓!」

    這幾個家丁雖說也練過些拳腳,柳少陽卻全然沒放在眼裡。當下拍了雙手之下兩名家丁的肩肘要穴,輕推了兩下,這兩人便有如兩隻抽了鞭的陀螺,七拐八轉滾到了一邊。

    這時那後上來的幾名家丁已奔到柳少陽面前,當先一人出拳生猛,直奔柳少陽面門。柳少陽面上仍是含笑,化指為劍迎了上去,這一指正點在那一拳的拳面上。

    出拳的家丁本以為這一拳下去,柳少陽勢必被打翻在地,不成想自己的拳頭就好似打在鋼錐之上,一碰之下疼得捂手亂跳。

    眨眼間後面又上來兩人,一左一右來勢洶洶,伸手就來抓柳少陽。柳少陽目視前方,只作不見,雙手左右各劃個半圓,便如同兩隻鷹爪一般,避開左右二人伸來的手臂,正抓在兩人胸前衣襟之上。隨手往起一提,平平擲了出去。

    這兩人被這麼一扔,初時只覺得一股大力湧來,待雙腳著地之後,這股力量倏地減弱,身子竟能勉強站定不倒。

    原來柳少陽本想狠狠教訓這幾人一番,只是此刻身處京師不願惹事,便下手之時給對方留了顏面,好隨後妥善了結。

    剩下的幾名家丁,見同伴竟被柳少陽玩弄於鼓掌之間,心知遇上了高手,一時間進退全都不是,愣在當場。

    圍觀的人群本是議論喧鬧之聲紛雜,如今見柳少陽當眾出手,頃刻間一時寂然,人人一雙眼睛都瞅著場中的一舉一動。

    小黑在人群裡,瞧見柳少陽幾下便鎮住了華服公子手下的眾家丁,心裡高興,帶頭拍手叫起好來。看熱鬧的眾人,似乎平日裡見慣了這些人耍橫逞威,怕惹事上身,雖有百十人之多,喝彩之聲卻寥寥無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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