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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0217章 、淚痕錦字 文 / 刀九

    珠簾晃動,獵西陵只覺得屋內暗香襲人,那暗香中卻又有諸般花草的味道,讓原本清靈的花香,也多出數分魅惑。

    只見那暖閣之上,一名隻身穿著薄薄衣衫的女子,眼睛裡流露出絲絲縷縷的嫵媚神色;眼角處,卻有一滴清淚緩緩落下,讓忽然間闖入的青年痛惜不已,繼而身周元力鼓舞,將身周所有樂器震碎,化為飛灰!

    一步搶上,將衣衫濕透的雲紫衣抱在懷裡,轉身回到外間。

    只覺得懷裡的女子猶如水蛇一般纏了上來,青年頭上的斗笠無聲滾落。壓抑了兩年的相思,霎時化為滾熱的雙唇,印在女子柔軟的唇瓣上。

    合著雲紫衣滾落在外間寬大的香床上,被商調內的靡靡之音侵擾了心神的女子,只懂得不停尋找青年那乾澀的雙唇。卻在半醒半睡間,又是一道淚光滑落,清淺的三個字,自女子口中說出。

    「陵哥哥」

    那寬大的蘭被上,點點勾魂奪魄的迷香傳出。獵西陵眼看就要深陷其中,驀地聽到懷中佳人有若心死的哭喊,心神間為之一清。當即用棉被將雲紫衣捲住,回劍一斬,將整個商調閣內用來霍亂神智的香爐斬碎!

    再不停留,轉身走出商調閣,見蕭一娘安全無事,便將雲紫衣以元力附在身後。探手抓住蕭一娘,三人躍入庭院,在三人朝下落去之時,獵西陵已經接連射出四枚風雷丹。

    背上的雲紫衣耳邊再沒有擾亂心神的音律傳來,心神為之一鬆,繃緊的身形,也在瞬間鬆垮下來。呼吸平穩,卻在即將睡去之前,驚呼了一聲:「王大哥!」

    獵西陵原本就要引爆風雷丹的元力為之一緩,接著心下一驚,在瞬間就明白她口中所說的『王大哥』,應該十有七八就是王蕭。

    當日王蕭與雲紫衣兩人一併趕回皇城,若說要回宗門,兩人也應該並作一路。此時雲紫衣身涉險地,以王蕭的性格,定然不會不管不顧。

    「蕭姑娘,這欣樂坊中,可還有暗室?」想到先前夾雜在六道元力之中那一絲極為微弱的元力波動,到得此時,似乎變得弱了不少,看來是方向有所偏差。

    「若說暗室,在玄字閣地底應該有;據一些姐妹所說,若欣樂坊中有樂伶犯錯,便會被送往玄字閣內,至於那暗室究竟藏在哪裡,我卻不得而知。」

    按蕭一娘先前的介紹,這欣樂坊以四音佈局,對應上古四象與天地玄黃中的前四律,這所謂的玄字閣,應該就是北邊的閣樓。

    獵西陵不待蕭一娘再次解釋,三人隨之射向欣樂坊北邊的閣樓處。果然,那一絲微弱的元力波動立即濃郁了不少。

    這欣樂坊裡直到此時還沒有動靜傳出,定是自己以雷霆手段抹殺那名修者的情形已經被樓內的人看在眼裡,但這樣的威懾是短暫的。獵西陵目光一冷,就要將天字閣內的風雷丹引爆,卻見身旁的蕭一娘搖了搖頭,不由得露出幾分疑惑。

    「那樓內還有許多姐妹,你若要破去那閣樓,那些姐妹也會在瞬間死亡。她們原本就已經很不幸了,又何必這麼不聲不響的丟了性命」

    獵西陵目光閃爍了一陣,尋到一處入口,當即牽著蕭一娘掠入樓閣內。尋找了好一陣,才在一處用來貯藏珍貴酒水的地窖內找到已經奄奄一息的王蕭。

    渡入少許元力之後,見王蕭體內猶如一個無底山洞一般,元力流轉一圈卻沒有任何剩下;獵西陵沉思了一會,這才探出手去,只覺得他腦部的念海內,逐漸有死氣翻滾。看來若是自己再晚來一日,這名大五行一階初期高手,就得這麼安安靜靜的死在這酒窖內。

    王蕭體內的生機正在消失,這生機,正是修者自身對於求生的**。一旦生機消散,就算有大五行二階後期強者援手,也回天乏力。

    猶豫了好一陣,獵西陵看向那一地窖的藏酒,其中不乏窖藏了百數年的烈酒,當下讓蕭一娘取出一碗,他則小心翼翼將王蕭被鞭打、陷入肉內,已經顯露出腐臭味道的衣服退下,接著將蕭一娘遞上來的烈酒,潑在王蕭背上。

    烈酒滾過傷口,在深度昏迷中的王蕭,背部肌肉動了一動。獵西陵趕忙放下土碗,將一枚清神丹以烈酒稀釋,灌入王蕭口中。又渡入數道元力,察覺出王蕭念海內逐漸有元力流動,這才停手。

    眼見王蕭一身污穢不堪,當即從錦袋內取出一身心衣。復又打開數壇烈酒,扯下一塊衣襟,為王蕭擦拭臉頰。

    蕭一娘看了一會,嘴角流露出淺淺的笑意,卻是將那布帛從獵西陵手中拿了過去。就著烈酒,紅著臉,仔細將王蕭全身擦拭了一遍,又為他穿上新衣。

    眼見獵西陵將王蕭抱起,蕭一娘當下跟在獵西陵身後,轉出酒窖。

    欣樂坊內依舊沒有任何動靜,兩人取回雲紫衣與王蕭的方器,便從正門內走出。在轉出欣樂坊之時,獵西陵腳步一頓,寒聲開口道:「獵某之所以放過你欣樂坊,全賴蕭一娘之恩,若是獵某它日再來,你欣樂坊依舊行這般無道之事,定然不會放過!」

    至於那流落欣樂坊內的女子,獵西陵卻不願過多關心。這天地之大,每一日的早晨傍晚,都有生離死別上演,至於那些流落風塵的女子,他無心去管,也無暇去管。

    兩人走出兩里地,見天光漸亮,方才在一處並不惹眼的客棧內安歇下來。

    王蕭昏迷不醒,獵西陵便托蕭一娘照顧。

    轉回屋內之後,當即將背後的雲紫衣放下,癡癡的看了將近一盞茶功夫,這才想到雲紫衣身上依舊穿著一身濕衣。眼見天光方亮,便叫上蕭一娘去往坊市,為雲紫衣與王蕭兩人,挑選十數身衣裳。

    待蕭一娘將雲紫衣濕衣換下,獵西陵這才推門進來,卻見蕭一娘依舊留在屋內。知道她有話要問,便也不多言。

    不料蕭一娘只是簡單過問一些他與雲紫衣之間的往事,對於自己因何流落風塵,卻隻字未提。在獵西陵無比乾癟的故事裡,蕭一娘依舊聽得津津有味,眼中時而有笑意流轉,時而惆悵的看向窗外

    停歇了三四日,雲紫衣時不時會醒來一時半刻,在這短暫的時間裡,她的言語也是混亂無比。不過獵西陵心思本就活絡,短短幾日便將雲紫衣與王蕭自離開龍澤,返回皇城之後的事情理順。其後的日子裡,卻是變得日漸沉默下來,看向雲紫衣的目光,也多出數分和無奈。

    過了十數天,雲紫衣體內那被音律種下的心障也逐漸揭開。當她看到面前青年面頰的瞬間,點點淚光再次落下,接著低下頭去,嚶嚶哭了起來。

    王蕭的傷勢在蕭一娘的照料下,也逐日好轉,只是依舊昏迷不醒。

    若獵西陵猜測得沒錯,定是王蕭與雲紫衣兩人處理完皇城內宗族事情之後,隨之返回天音,卻在途中,遇上了白汶衛的車駕。剛回到南離境內的白汶衛早就知曉兩人與獵西陵的關係,當即新仇舊恨一併湧了上來。

    又見雲紫衣貌美無雙,立時生出了銀邪的念頭,當下指使護送自己回南離皇朝的大五行一階中期高手將兩人打傷。其後被兩人拚死逃出,一追一逃之間,居然經歷了數月,從南離皇朝內,才將那一路尾追而來的白汶衛手下擺脫。

    卻不料逃到南音皇朝境內,兩人都已經是強弩之末,被那見錢眼開的老鴇外出碰到,設計擒下

    「白汶衛!」獵西陵將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復又回頭去看那熟睡中依舊顫抖不已的嬌艷女子,對於白汶衛的殺念,已經熾如滔天!

    半個月之後,王蕭醒轉過來,已經能借助體內元力將外傷驅除。雲紫衣則猶如忘記了她夢中所說的話一般,終日與陪伴在獵西陵左右,喜笑顏開。但那笑看在獵西陵眼裡,卻是無比悲涼。

    在天音坊市內又留了半個月,雲紫衣覺得城中喧鬧,獵西陵便領著四人,去往他以前曾住過的崖洞處。在山下搭建起兩間草廬,又在草廬前找來一些花花草草栽種上,不出三五日,那被獵西陵以天壑丹元力溫養的花圃,已經開出不少小花。

    雲紫衣每次進入那花圃內,便能待上大半日,每天一大早,獵西陵就會陪著她去往群山最高處,等待朝陽漸漸露出頭來;亦或者接近傍晚,兩人躍上峰來,相擁著看山間那抹殘陽漸漸暗淡下去,群山恢復寧靜!

    如此在山中待過大半年,王蕭傷勢已然痊癒,每隔幾日就出山去隨手打來幾隻山雞,就著獵西陵自釀的酒水狂吃豪飲,幾人似乎快忘記自身的修者身份,也快將這世間的所有恩怨都拋下、忘記。

    只是獵西陵每夜淺睡來,都能看到靠在自己懷裡的雲紫衣目光灼灼,偶爾還能看出嬌顏上尚未乾涸的淚痕

    終於,四人山中停留過近六個月後的某一天早晨,獵西陵外出取水釀酒歸來之後,之前那蓬鬆的竹榻上,一條紫色的帛布上,十數娟秀小子排列成行。

    『緣來千里,三笑成癡。陵哥哥,紫衣這一生能遇上你,已經算是上天垂憐了;只是每晚閉上雙眼,我總會想到眾多族人慘死的情形,我知道這些恩怨,與我們並沒太大干係,只是我血脈裡,依舊流淌著雲氏的血。陵哥哥,此去山水長,不如兩相忘。陵哥哥,不見!』帛布上筆跡暈開,就要辨別不出字跡輪廓,卻不知雲紫衣再執筆寫下這寥寥數字時,究竟是什麼樣的心境

    「紫衣!」王蕭與蕭一娘只聽得一聲比一聲更為悲涼的呼喊,漸漸去得遠了。草廬屋簷處的風鈴被風吹過,花木倒伏,整個山中,驀地荒涼起來

    南荒境內,在南離皇朝戰爭結束兩年之後,各大皇朝的戰事也日漸結束。只見眾多丁壯被徵集起來,將那散落在南荒各處的兵器一一收攏。

    裝載在數丈大小的戰車之上,朝著南荒東翼、已經徹底化為死域的南音以及華韶皇朝內搬運而去!

    同樣的動作,也在東萊被徹底抹殺的沖合、大夏、古帝、坎週四大皇朝內進行著。

    而就在南荒與東萊兩大界域交接處,一道道死氣翻捲,一個朝天大鼎凝聚而出。其內死氣奔突,道道銘文衝突顯露,結成近千道古樸禁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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