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216章 、五音亂神 文 / 刀九
這句話被那女子壓得極低,若是民間普通之人,定難聽到。
但獵西陵自進入這落雁樓便將自身元力凝成一線,四下探查,想從這絲竹聲嘈雜的煙花之所裡尋找出心念中那一抹女子的倩影。直到他從天字房內走出,依舊沒有探查到修者的元力波動。
這就說明,此地沒有修者存在,雲紫衣更不可能在分開近兩年之後,孤身趕來這毫不熟悉的南音皇朝境內。或許那梁耗子當日的話語,只是信口胡說罷了。
卻再此時,他從那女子口中得出一個訊息,這落雁樓內,定然與修者有所牽連。
他相信之前他在樓下鬧出的動靜,在天字房內的蕭一娘一定能聽到;她這麼回答,也定然見過那女子,無論是不是雲紫衣,他都想親自證實一番。
徐半娘見他退出天字房,之後便一臉失落的朝著樓下走來,剛想舒一口氣,怎知獵西陵卻在樓口處頓住,不由得一陣心驚肉跳。憑著多年在風塵中摸爬滾打的眼光,她已經能確定面前青年的修者身份。
若對方定要發難,她決計走不出三步。
「小爺,我就說嘛,我落雁樓家小業薄,哪裡應承得起大宗弟子那等貴主」
不待她說完,只見站在樓口的青年寒目射來,迫使她將後面的話生生嚥下。
獵西陵重又回到天字房內,一掌將木門擊得粉碎,那剛在矮榻上的紈褲子弟見屋門被破,先前胸中的惱恨一股腦發作出來:「去你奶-奶的狗魚丸子,老子花錢來此享樂,究竟是哪個狗娘養的不開眼,幾次三番壞老子好事?」
說罷就要跳起腳來謾罵,卻被獵西陵冷冷的目光一掃之後,胸中猶如雷擊,只得乖乖閉嘴。
「剛才是你說,你知道那女子被藏在哪裡?」
蕭一娘面容依舊沉靜,被沒有被獵西陵的舉動嚇住:「是,只是在這之前,我請你幫我,殺一個人!」
「我為什要相信你,而你,又怎麼這麼肯定,我會為你殺人?」獵西陵目光炯炯,面前的女子約莫三七年華,心思卻細膩得可怕。更讓他歎為觀止的是,對方顯然看出了他的修者身份,卻沒有表現出絲毫畏懼。
「你會相信的!」蕭一娘目中閃過一絲恨意,依稀在等待著獵西陵的回答。
「我答應你,不知姑娘要殺的人,可在眼前?」獵西陵思考了三息,方才點頭答應。
「她自然在眼前,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此時在樓下站著的徐半娘」蕭一娘嘴唇輕顫,不願多說,兀自將貝齒緊咬,一提到徐半娘,眼裡流露出比先前更為濃烈的恨意。
「好!」獵西陵話音剛落,最後那枚金葉當即破空飛出,樓下『彭』的聲響傳來,似是屍體撲倒的聲音。接著一眾樂伶驚慌叫喊起來,就連那四名肩胛被洞穿的壯漢,也在一眨眼後跑得不見人影。
「姑娘吩咐的事情,獵某已經做到,還請姑娘這就移步,與獵某一起去尋那友人。」獵西陵再不停留,一把將蕭一娘帶起,夾在肋間,破門飛出。
就在兩人奪門而出之時,天字房內傳出一聲淒厲的慘叫,那紈褲子弟身軀爆開
這一年多的時間裡,獵西陵布下一處處獵局,與那獵國與大羅劍宗弟子周旋,性格愈發剛毅無情,斷不會讓那紈褲子弟將自己現身南音的消息散播出去。
他先前將落雁樓方圓百丈掃視了一圈,並沒有查到雲紫衣的身影,因而他問都不問蕭一娘,將她抱在臂彎中,逕直衝出百餘丈。
「在欣樂坊,我三日前,曾在那裡見過她。徐半娘這賊婆原本想在月底廣發萬花貼,讓那些浪蕩子弟前來競價」說到這兒,蕭一娘再次頓住,顯然是那落雁樓的一切都讓她難以啟齒。
飛掠間,一滴滴清淚滑落,打在獵西陵手上。女子身上並沒有煙花女子那種糜爛的奇異香味,只有淡淡的溫馨香氣傳出,讓一直面容緊繃的青年稍微緩了一緩。
臂彎裡的女子顯然極為聰明,她只將自己的想法簡簡單單說出,也為自己的要求準備好足夠的底牌,一張張掀開,讓對方難以拒絕。卻又決口不提她在落雁樓內曾經遭受過的非人待遇,這樣佯裝堅強的女子,卻輕易就讓終年忙於尋找那顛覆晨悟與天音兩大宗們的幕後主使、已經有了絲絲困頓之意的獵西陵,生出幾分同病相憐之感。
望北峰下的變故,與宗門被滅的苦悶交纏,讓這個23三歲的青年,重又將心門緩慢關上;自此之後,天高海闊,他活著,仇恨繼續,也許只有閉眼那一天,心內的仇恨才會減淡一點,再減淡一點
至於什麼時候才能忘記,無人知曉!
「就在左邊巷道處,若那人當真是你要尋找的人,也算報答了你的救命之恩。」獵西陵攜著蕭一娘奔走了半盞茶功夫,這女子才又再次開口,說出他與獵西陵奔出落雁樓之後的第二句話。
獵西陵隨著她指尖所指,身形一閃,兩人當即掠上二樓。他在百丈之外,便能感受到五道並不太強烈的修者氣息,還有一道,卻是虛弱到就要被他忽略。
『這欣樂坊當真底蘊豐厚,居然能請得相當於內宗弟子修為的修者前來護院。』獵西陵心內琢磨了一陣,在不停留,將蕭一娘身形一帶,已經自閣樓外一處露天的牆壁縱身躍起,站到屋頂之上。
在他方剛躍上屋頂之時,四道厲喝傳來:「什麼人,膽敢來我欣樂坊內鬧事?」
接著有武器破空的聲音,這來臨的四名修者顯然是流落在南荒各處的散修,亦或者未能獲得宗門方器的修者,只能以利兵迎敵!
無鋒古劍迎風斬出,帶出一道璀璨至極的劍光,在這一劍落下,四把飆射而來的兵刃當即被斬斷落下,獵西陵不願與之糾纏,冷聲道:「你我均為修者修者,我不願為難,只要告知那被落雁樓送來的女子究竟被安置在哪個房間,便可離開。」
來臨的四人見他只才一劍就將眾人兵刃斬斷,當即將他當做大五行境界高手看待。當聽到獵西陵說要將那女子的下落說出,卻是猶豫了一陣,其中一名面向兇惡的男子,顯然只蠻橫慣了,立時惡向膽邊生,破口罵道:「去你娘的威脅,威脅這麼管用,你怎麼不去問問閻王,你祖宗究竟是怎麼死的?」
「死!」其餘三人只聽得對面斗笠下看不出面容的青年吐露出這麼一個字,緊接著,那蠻橫男子的頭顱已經飛出。
「給你們三息時間,三息一道,別怪我翻臉無情!」獵西陵也不看那死去的男子,猶如在說著一件與他毫不相干的事情一般。
「一息。」
「兩息。」
「我知道,這樂坊內樂伶眾多,落雁樓的大多數樂伶,也出自我欣樂坊,但刻意交代過的,只有一人。」不待獵西陵再次發問,那男子已經牙關打顫著開口:「在天樂閣,商調房。」
獵西陵正待盤問,蕭一娘卻再次開口:「那房間我知道,你過他們吧。」
雖然自己那風塵劫多半來自於這些修者,蕭一娘卻能為這三人求情,獵西陵心下一震,掃了一眼此時抬頭看著夜雨過後、自雲層內露出一角新月的女子,心內不由得泛起幾分暖意。
「滾!」
欣樂坊內,依據四音四律佈局,分為東南西北四處閣樓,至於那天樂閣的商調房,最為考校女子心智。但凡心智堅定者進入那商調房中,出閣之後會變得愈加清絕;而心智不堅的女子,出閣後將變得無比妖冶,對於男女之事慾求不滿。
即便蕭一娘這樣,在落雁樓內執掌百花令的主人,出身也不過欣樂坊天樂閣內的角調房,心神已經是無比堅毅之輩。
聽得蕭一娘一番講解,兩人早到了天樂閣角調房處,見蕭一娘似乎想起往事,白皙的額頭上冷汗涔涔冒出。獵西陵也不再強求,五音自古便有亂神惑心的能力,整個閣樓內靡靡之音傳出,已經讓蕭一娘心神險些失守。
前行二十餘步,獵西陵想了想,在蕭一娘身周部下一道元力結界,這才動手去推那商調房的房門。就在房門開啟的瞬間,數十支勁弩射出!
直到五息之後,屋內才又恢復平靜。再不遲疑,獵西陵緩步走入屋內,整個屋子內被一串串金鐵樂器塞滿,製作精巧的機關將精鐵逐一敲打,讓整個屋子內傳出極低,卻不能無視的聲音。整個空間內寰轉一圈之後,那音調之內,驟然多出數分銀糜之意。
『哼!』在心內冷哼一身,無鋒古劍早已彈射而出,將那連接諸多樂器的精鐵管子一劍斬斷,屋內當即安靜下來。就在此時,自內門裡,傳出一聲悶悶的嬌哼。
就在聽到這聲嬌哼傳來之時,獵西陵身形一陣僵直,其後驀地朝著那簾幕之後、聲音傳出之處射去!
他絕對不會聽錯,即便那女子的聲音似乎終日受這靡靡之音影響,從而多出繼續妖媚。但那聲音,即便在數萬人的人海裡,他也能瞬間辨別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