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六章 四人牢 文 / 書生將
四個人裡,為首的是那笑彌勒,剩下的兩男一女,姿態打扮各不相同,卻都古怪之極。
「這就是我碰上的那個薛昆,不好對付。」血鷹低聲說。
啟蠻一聽就急了:「正要去找你!你把我三爺爺帶哪去了?」說著,撲上去要動手。
「回來!」血鷹拉住了啟蠻,道:「你打不過他,退後!」
「血鷹大俠倒是識時務,不過咱倆的恩怨要先放一放!」薛昆邁步進屋,在人群中掃了眼,說:「是哪位好漢,害了我血天宗『錦毛虎』段景的性命?」
「『錦毛虎』,好大的口氣!他那點能耐,也就配個『錦毛鼠』!」封憫之說完,還想再跟著笑幾聲,表示鄙薄。但沒等他張開嘴,面前一陣風壓,薛昆那堆滿憨笑的臉,就貼在離他鼻尖不足一寸的地方。
封憫之應變足稱神速,但還是來不及。薛昆只是抬手在他胸口拍了一下,封憫之整個人就撞在了牆上。兩尺厚,石頭砌成,嚴絲合縫的牆面,在這一撞之下竟然破碎倒塌,半個房頂也坍了下來。
「快走,先出去再說!」蘇欽宇喊了聲,眾人順著屋子破出的洞,跑到了外頭。
「哪裡逃!」薛昆引動元力,對準了走在後頭的祝宛熠,左掌擊出,隨即右掌拍在左手手背。祝宛熠覺得腦後元力澎湃而來,倉皇回頭,面前有個壯實的背影。
「小子送死,連你一起!」薛昆再匯聚起大團元力,抱在懷中兩手推出。這一招三疊掌,帶出三道青芒,一道勝過一道,洶湧不絕。
「我三爺爺,讓你弄哪去了!」啟蠻接下第一掌,只覺筋脈大震,有股被壓抑了很久的力量突破出來,頓時抵消了掌力。而第二掌緊接而至,也是被那股力量消磨掉。啟蠻驚喜過望,體內五行元力源源不絕供他驅使,便揀出金元力,去擋薛昆的第三掌。
迎面重壓,啟蠻撐起弓步,兩腿蹬實了,也還是被推著後退。危急關頭,背後有雙手,輕柔又堅定地支住了他。順著那雙手,傳來溫熱的火元力,恰將啟蠻體內的土元力牽動起來。啟蠻想到混元歸,忙施展開來,連同凝聚雙手的金元力,猛然將薛昆的掌勢扯碎。
啟蠻也不敢戀戰,快步退了出去。薛昆驚愕,剛才三掌他用上了五成的本事,豈料竟被這麼一個愣小子擋下了。
「和尚,莫非你齋吃多了,也學得慈悲了?」血天宗四人裡有個蒙面女,近身到了薛昆身邊,譏諷道。
「貧僧愛吃的齋,嚼的是人肉,喝的是人血!」薛昆瞪了她一眼,拂袖追出。
啟蠻跟著祝宛熠到了外面,街上人來人往,都瞧著這家突然倒塌的酒樓。蘇欽宇仗著個頭高,舉著胳膊招呼啟蠻過去。跑到近處,只見封憫之正靠在冷逸雲懷裡,眉頭擰成疙瘩,眼睛死死閉著,渾身顫抖。
「他怎麼了?」啟蠻問。小玫搖頭說:「脈象沒什麼反常,可看起來傷得不輕。那個薛昆的訣法真夠陰狠,把人弄成這樣,也看不出傷在了哪。」
聽完小玫所說,祝宛熠哼了聲,狠狠一腳踹在了封憫之身上。封憫之也不吭聲,也不動彈,祝宛熠嗤笑,對冷逸雲說:「妹子你上他當了,快起來,看我給他治傷!」
「嫂子,你這是……」小玫不解。祝宛熠道:「定安的時候,那個狄炎也使過這伎倆。姓封的你聽著,再給我裝死,姑奶奶廢了你命根子!」說著,抬腳就朝封憫之胯下踩去。
「惡婆娘!」封憫之趕緊睜眼,一蹦三尺高,扭頭便逃。
「哪跑?」薛昆擋路,封憫之只好後退。跟隨薛昆來的三人,各站一方,算是薛昆本人,成四角陣勢合圍。
「跟他們拼了!」啟蠻喊著又要上前,被眾人拉了回來。
「孟大哥,血天宗個個是好手,不可冒失!光天化日,不信他敢鬧出什麼大事。」蘇欽宇小聲勸著。
「你肯定想著,貧僧幾人不敢當著這些人的面動手吧?的確,貧僧是不敢……」薛昆笑呵呵地說。突然,縱身而起,凌空而立,一束霹靂正打落在他腦袋頂,那片光禿的頭皮上。
「雷海!」薛昆大喝,僧袍鼓動,自他袖子裡,衣擺下,放射萬千電光,密集地躥向街道和屋舍。
啟蠻幾人合力,勉強攔住電光,甚至血天宗的其餘三人,也不得不施訣自保。而那些毫無修為的普通人,就全都斃命於薛昆訣法之下。磚鋪的路,石砌的房,脆弱如稻草,飄蕩如柳絮,破碎紛飛,七零八落。
「善哉,貧僧把他們都殺了,這樣就敢動手了!」薛昆喧上句佛號,隔空一掌。啟蠻催動元力還了一掌,但除了他和封憫之能站住,剩下幾人都或蹲或倒,根本直不起身。而且受了這番衝擊,血鷹背上的傷又隱隱作痛,渾身使不出勁。
「可恨!其他三個還沒插手,就懸殊這麼大!」血鷹干惱火,無能為力。
「哈哈!好小子,再接貧僧一掌!」薛昆身子撞下,揮掌朝啟蠻打來。啟蠻不顧勸阻,迎上就是一拳,同時用上了混元歸訣法。
拳掌相接,啟蠻頭一次感覺在力氣上吃了虧,整個右臂都震得發麻。可薛昆更覺驚訝,自己掌心送出去的元力,竟然被啟蠻的拳頭化解得一乾二淨,還有種訣法被剝離的感覺。
「夠邪乎!」薛昆一記重踢,啟蠻雖招架及時,但還是被踢了個趔趄。
蘇欽宇等人一擁而上,齊攻薛昆。「螻蟻,再多又有何用!」薛昆厲叱,兩掌震在一起,雄厚的力道把眾人沖得四散。
冷不丁,一根鋼針射向薛昆脖子,無聲無息,其上綠光瑩瑩。
眼看要得手,卻被薛昆伸出兩根手指,牢牢夾住。待等看清楚,薛昆連忙撇掉鋼針,以手為刀,把那兩根手指上的腐肉削掉。薛昆知道是封憫之下的手,笑道:「論用毒,你不如『扁鵲敵』何逍。論暗器,你不如那個『暴雨箭』周瑤!」說著,薛昆伸手指向跟隨自己而來的一個佝僂老人。
「雖說欺負女人的事我不屑去做,可也是不得已出此下策。」蘇欽宇說,意在夥同眾人從那個蒙面女身上打出個突破口。
「你不屑,就換我們來!嫂子,咱們上!」
疾火刀和寒冰刺左右夾擊,不料,那個蒙面女的兩條胳膊,竟然化作石臂,直接受下祝宛熠和小玫的攻勢。
「妖婆子,還有我!」冷逸雲自掌中喚起風刃,扭動著捲向蒙面女。
斜刺裡飛來一支八角流星鏢,其上蘊有白芒,從冷逸雲的疾風訣中一穿即過。旋風頓時破散,冷逸雲沒弄清怎麼回事,就封憫之說了:「好一個『暴雨箭』,我來領教!」
「不管別人,打那女的!」蘇欽宇喊了聲,雲體風身衝出。血鷹的雲體風身,要比蘇欽宇疏淺一些,而當他也施展出的時候,蘇欽宇已經被打退回來。
面前是個大鬍子,八尺有餘的魁梧身材,五大三粗。頭戴髮箍,勒緊了捲曲散落的長髮,脖子上掛了串精鋼鑄成的念珠,每個珠子都有饅頭大小。手裡提著根龍紋鑌鐵月牙鏟,足足一丈長短,光是那鐵打的鏟柄就有別人胳膊粗細,笨重異常。
「想走?由我血天宗『行者』一禎,來當你們的對手!」一禎這麼站著,高大的身材把蘇欽宇和血鷹的路堵得死死的。
蒙面女整個人離奇成了能行動自如的石像,堅不可摧,勢不可擋。周瑤骨瘦如柴,彎腰駝背,卻能像猿猴那樣手腳並用奔走如飛,不停打出千奇百怪的暗器。一禎力大無窮,月牙鏟掄起,千萬斤的勁頭。更有薛昆,訣法深不可測,心狠手辣。
轉眼的工夫,祝宛熠和小玫落了下風,冷逸雲和封憫之險狀迭生,蘇欽宇和血鷹岌岌可危,啟蠻也數次中了殺招。再到後來,啟蠻七個人又被逼到了一處。薛昆四人再次各鎮一方,鐵通似的牢不可破。
「大家都明白吧。」蘇欽宇疲倦而無奈地說。
「明白什麼?這時候了還說半句話!」祝宛熠氣道。
「孟大哥,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直說了吧,咱們幾個人,沒法都活著。」蘇欽宇說。所有人都沉默了,蘇欽宇說得有理,面對血天宗四大高手,奢望七個人全都保住性命,簡直是天方夜譚。
血天宗的人,都在等著薛昆的吩咐,才會動手。可薛昆似乎並不著急,只是在悉心調理元力。只有他自己知道,剛才和啟蠻交手的時候,平白無故連吃暗虧,流逝了大半元力。他當然不會想到,啟蠻使的竟然是后土教的邪訣。
「孟大哥,咱倆是知己的兄弟,比親兄弟還投脾氣。你的性子,我比誰都清楚。可現在,再想著都活下去,只能是一起送死。」
啟蠻慢慢垂下頭,蘇欽宇繼續說:「長話短說,老辦法,分開走。生死天定,絕不回頭!」
「分開走是不錯,只怕他們不讓咱分開啊。」血鷹說。的確,就從剛才突圍受挫來看,這點才是最大的難關。
而這時,啟蠻咧開了嘴,不帶半點擔憂,開朗笑道:「欽宇兄弟,你也覺得我固執?」
「你不固執,還是孟啟蠻嗎?」蘇欽宇也說不好,為什麼到了現在這千鈞一髮的關口,自己還能跟著笑起來。
「這輩子活到頭了,我就聽你次勸。」啟蠻說著,緩緩攥緊右拳,舉起與額頭平齊。「非要有人死,那我就讓你們中的人活下去。沒有突破口,看我這拳頭,給你們打一個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