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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五章 伴君行 文 / 書生將

    祝宛熠略顯厭煩地瞥了封憫之一眼,既沒細看,也不回話,就又轉開了目光。

    「孟啟玫,公子請了。」小玫做了個萬福,言談舉止恰到好處。但在蘇欽宇看來,卻是百般的彆扭。

    而冷逸雲只說了名字,卻盯著封憫之不住地打量,出神地想:「這人好生英俊!什麼時候,啟蠻也能有他一半的氣度就好了。」

    蘇欽宇越發覺得不自在,趕緊說:「封兄,我們還要趕路,就此告辭吧。」

    「別!」封憫之腆著臉說:「我這人就喜歡結交朋友,咱們有緣相識,不如我陪你們走一程吧。」

    「好啊!」啟蠻歡歡喜喜答應了,他親眼見到封憫之解毒技藝如神,心想有這麼個同伴,走到哪都能多幾分牢靠。其他幾人也不置異詞,蘇欽宇雖千千萬萬個不樂意,無奈孤掌難鳴。

    封憫之也不拿自己當外人,說:「既然如此,那咱們下一步要去哪?」

    這下算是問著了,啟蠻幾人都說不好該去哪。倒是血鷹說了:「去青陽山,血天宗。」

    「妙啊!」封憫之聽了,竟然拍手叫好。

    血鷹冷冷地問:「怎麼,你也知道血天宗?」

    封憫之瑟瑟發抖,交臂搓著胳膊道:「你這人怎麼總是陰裡陰氣的,我不站你身邊。」說著,有意無意地和血鷹拉開了距離,往三個姑娘身邊靠過去。等停下腳,暢快地舒了口氣,說:「這下舒服多了。」他是舒服了,可蘇欽宇心裡怒火更旺。

    「快說,你怎麼會知道血天宗!」血鷹逼問。封憫之見遮掩不過去,便道:「就是前幾天,有個血天宗的說要請我去。我不答應,他就動手,後來讓我給毒死了。」

    他說的淡然,但在血鷹聽來卻是震撼。他遇過薛昆、何逍兩個血天宗的人,都是不好對付的狠角色。可這個看上去風流詭滑封憫之,竟然輕描淡寫地就除掉了一個。同時又想,何逍瞞了實情,血天宗這次不止派遣了他和薛昆,不知還有多少人。

    「誰說要去血天宗了,我可不去!」冷逸雲嚷嚷起來,一想到血天宗八成全都是何逍那樣毒辣又高強的人,她就只想避得遠遠的,哪還會上門滋事。

    血鷹說:「去不去都隨你,只是,先前和你們一同住在狄家寨的那個老道,現在就在血天宗。」

    「三爺爺!我沒聽錯,他果然是說自己要陷在青陽山血天宗!」啟蠻驚叫。

    「哥,」小玫說,「雖然三爺爺他脾氣古怪,可畢竟……」

    「我知道,咱們這就去血天宗,找他們要人!」啟蠻這麼說,蘇欽宇和祝宛熠也都願意陪同。冷逸雲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歎氣說:「都要去送死?真不知道那老不正經有什麼好……」

    「小丫頭,沒膽子去就算了,免得再來狐媚人!」小玫說。

    冷逸雲氣不過,也不想就這樣離開,索性把心一橫,道:「誰說我沒膽子!去就去,反正了無牽掛,不就一條命嗎!」

    眾人這麼說定,先等血鷹換了身乾淨衣褲,然後來到一家酒樓填肚子,再準備啟程。封憫之毫不客氣地佔了正座,吩咐店小二,把招牌好菜挨著來個遍。啟蠻幾人心想,看來封憫之要擔下這花銷,也就隨他去了。

    席間,血鷹說了先前如何遇上孟宛龍,又如何被薛昆脅迫。後來伺機避走,被傷了後背。一五一十說得明白,連同自己技不如人,逃得狼狽,也毫不避諱或是掩飾。啟蠻暗歎,別看這血鷹凶神惡煞,但的確如冷逸雲所言,雖不光明,卻也磊落。

    再後來說到何逍,封憫之來了興致,非要找他比試不可。血鷹便和封憫之爭論起來,到時候誰才該與何逍對敵。

    這一行人裡,有三個人的神色最耐人尋味。

    先說小玫,眼睛彎彎含笑,愜意地盯在封憫之身上,從此就再難挪動。偶爾望向別處,便油然覺得難看得很,隨即又去看封憫之。

    而冷逸雲,緊蹙了眉,目光又盼又憂,在啟蠻和封憫之兩人身上來來回回轉悠。從頭到腳,一舉一動,一顰一笑,一寸一寸地比較,卻怎麼看怎麼失落。

    可要論最不尋常的,還是平日裡最滑頭的蘇欽宇,此刻肚子裡打翻了醋罈子。瞇縫起眼看著封憫之,似乎是想拿眼皮把眼神磨成把快刀,砍出去刀刀見血。

    突然,啟蠻驚慌大叫:「封兄快幫忙,欽宇兄弟也中毒了!」

    滿座嘩然,都瞧著蘇欽宇。蘇欽宇一頭霧水,說:「孟大哥別亂說,我哪有中毒?」

    啟蠻確信地說:「怎麼沒有!我剛才看你,臉色都綠了!哎……你自己看啊,現在又紅了!」

    蘇欽宇先是嫉妒得綠了臉,被啟蠻戳破,又難堪得紅了臉,當下無地自容,藉故離席。小玫見他面帶慍色,心中會意,也跟著去了。

    兩人前後腳,到了酒店後的院子裡,蘇欽宇知道是小玫跟著他,站住了,頭也不回便道:「堂堂男兒大丈夫,淨往花哨裡打扮,還吊著一對勾人桃花眼,有什麼好看!」

    小玫掩口失笑,有意陰陽怪氣地說:「依我看啊,你是自愧不如了吧!」

    「我蘇欽宇是何人,自愧不如?哼!」他嘴上不服,可心裡卻想:「小玫說得對,在那個封憫之旁邊,自己就是會不禁自卑。」

    「真是稀罕了,這可不像你啊。你不是說,自己要當大將軍嗎,怎麼和一介草民攀比起來了?」小玫說著,輕移蓮步,柔柔貼上蘇欽宇寬闊的脊背。臉上飄起紅雲,猶豫了片刻,一雙柔若無骨的胳膊,摟住了蘇欽宇的腰。

    他二人相識月餘,彼此之間互生情愫,已是心照不宣的事。但兩人都與對方以禮相待,如此親暱的舉動,還是頭一回。蘇欽宇愣了神,迎著陽光和煦,卻覺身子輕飄飄的,逍遙在夢境中一般,不能自拔。極力想說些什麼,嘴巴張了好久,除了灌進幾口微風,鼓脹了肚皮,就一個字也說不出。

    幽幽的香氣從頸後徐來,還有小玫幽幽的話語:「這就好比你見了一朵嬌艷欲滴的花,會忍不住多瞧上幾眼。我看封憫之,就是如此,絕沒有別的心意。不過,既然你不樂意,那我不看他便是。」

    語出如鶯,氣吐如蘭,正沁進了蘇欽宇心坎裡。蘇欽宇心頭像是吃了蜜,說不出的甜美,但嘴上還是倔道:「我哪有不樂意,你願意看就看唄,關我什麼事。」

    小玫也不點破,嫣然一笑,說:「咱們的緣分,哪是旁人能比的。知道嗎,自打第一眼瞧見你,我就覺得好眼熟。那感覺,真就像是前世回眸對上了眼神。」

    蘇欽宇暗自偷笑:「你當然會覺得眼熟!什麼前世,哪有那麼玄乎。三年前,我就在你家住了一整個冬天!」可他不想破碎了小玫這一番意境,便順著道:「那是自然,天定緣分,天作之合。」說著,兩手疊起,撫在了小玫溫軟的手背上。

    就如同兩支單調的曲譜,恰能交織出最默契的和弦。心有靈犀一點通,多情山鳥不須啼。兩人就這麼無聲無息地站著,兩顆律動的心,卻串聯出了美妙的旋律,足以讓人忘乎所以。

    蘇欽宇和小玫的甜蜜,正與飯桌上的唇槍舌劍對比鮮明。血鷹與封憫之,兩人還在為誰先對敵何逍的事爭執不下,幾句話說得嗆了,血鷹就提出以訣法論高下。封憫之欣然答應,看兩人架勢,似乎是要立馬交手。

    看兩人劍拔弩張,啟蠻竟然出奇的鎮定。倒不是他見慣了風浪,不再大驚小怪,而是心裡抱著個令人捧腹猜測:「上次祝姑娘她們在客棧大打出手,結果店主人白送了乾糧。這次打起來,掌櫃的是不是就把飯錢給免了?」

    可惜事情不如他意願,這家掌櫃蠻橫得很,催促著先把賬結了,然後到街上拚個死活。

    一說結賬,所有人都瞧向封憫之。封憫之咧嘴笑了,掏出錢袋翻了個底朝天,空空如也。隨後把手一攤,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沒錢你還挨著點菜!」冷逸雲叫了起來,她心裡有數,只要到了用錢的時候,往往都得靠她。果然,啟蠻開口說:「冷姑娘……你那裡……」

    冷逸雲還沒說話,滿屋子的人都聒噪了起來。廚子、跑堂、管賬,全都湧了過來。這時啟蠻才留意到,原來整家整家店的人,沒有一個是正經生意人的臉面,而是個個帶著爭勇鬥狠的身段。

    食客們見了,也不用攆,都識趣地留下盤纏,起身朝掌櫃點頭哈腰。掌櫃的也不正眼去瞧,擺擺手,眾人就爭先恐後,一哄而散。

    看到這架勢,封憫之第一個樂不可支:「黑店,這是家黑店!」

    血鷹也是摩拳擦掌,說:「真是撞大運了,老子我就喜歡黑店。」

    冷逸雲也是鬆了口氣,祝宛熠更不用提,早就兩眼放光。

    只有啟蠻,還覺得自己理虧,跟掌櫃好言商量說:「我們錢沒帶夠,先賒下,回頭盡快還上行嗎?」

    「怎麼,有架可打了?」蘇欽宇從後院挑簾而入,他可是如假包換的山賊頭子,自然喜歡湊這熱鬧。

    小玫跟著進門,看清了狀況,擊掌笑道:「真好,這頓飯算是白吃了!還愣著幹嘛,揍他們啊!」

    經小玫這麼一說,店裡的人尚沒回過神,就被打翻了大半。掌櫃的又驚又怒,看出啟蠻六神無主,只當他好欺負,就綽了條長凳砸了下去。啟蠻看見,一拳震碎長凳。連同那掌櫃,也被他拳勁打出老遠,一頭撞破了賬台,跌得鼻青臉腫。「別打了,別打了!」啟蠻嘴裡不住地喊著,卻已經接連撂倒了七八個人。

    整個店裡,有人嘻嘻哈哈,有人哭爹喊娘。桌翻凳倒,壇打碗碎,熱火朝天。可偏在這時候,門口進來四個不速之客,打頭的那個說:「這裡頭有老熟人哩,貧僧有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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