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2章 沒有扶手的樓梯(1) 文 / 七了
蘇悲劇騎著自行車,在地圖上標明了齊韶涵家的地址,不時地向車筐中撇上兩眼。儘管也同在這座城市,可韶涵的家卻是在市郊,較市中心稍微有些遠,悲劇差不多騎了半個鐘頭,才在一座偏僻的山腳下,找到了一座兩層半樓高的小別墅。
叫其他富人不同的地方是,別墅的院子裡沒有工作著的傭人,甚至草坪上也橫生著不少雜草,像是很久都沒有人清理過的樣子。別墅牆體雪白,卻難以掩蓋狂風自表皮刮掠過的痕跡。
明明還住著人,卻是這樣一派死氣沉沉的樣子。
蘇悲劇將單車停放在一邊,按響了門鈴。門鈴中傳出了一道沙啞的聲音,「哪位?」
「我是蘇悲劇,是韶涵的同學。」蘇悲劇答道。
「進來吧。」男人的嗓音不算厚重,倒顯得和蘇悲劇的年紀差不多大,悲劇疑惑不已。只聽鐵門卡地一聲被打開,倒還真是智能。悲劇推著車子,步入了這雜草叢生的院子。
別墅的門「吱啦」一聲被什麼人推開,悲劇本以為是之前和他對話的男生,沒想到那人伏在門邊的手,竟是通體雪白的,詭異異常。那根本不像是正常人類的皮膚,更像是一隻幽魂野鬼。
蘇悲劇嚇得立在了原地不肯近前。
那人終於緩緩地打開了別墅的紅木門,露出了同樣雪白的腦袋。兩隻眼睛碩大而無神,直勾勾地盯著前來拜訪的蘇悲劇。
悲劇嚥了口口水,立刻作出了戒備狀。
不知有什麼東西從房間內一下子射在了門口這只野鬼的頭上,他痛苦地嚎叫了一聲,轉眼間灰飛煙滅。悲劇被剛才這一幕嚇得有些失神,只聽到門內的男生用沙啞的聲音叫了一句,「你可以進來了。」
悲劇硬著頭皮推門而入。
房間內並不像院子中那樣雜亂,嶄新的紅木傢俱上,泛著瑩潤的光澤,隱隱地散發出一種奇特的清香,讓悲劇的心變得踏實了許多。
剛才和悲劇說話的男生,看上去也不過才二十多歲的年紀,他坐在客廳正中的輪椅上,手上扶著一張畫板,另一手放下了之前持著的弓弩。這弓弩的形狀讓蘇悲劇感覺很是熟悉,有點像在哪裡見過……
男生的表情淡漠,沒有帶著什麼異樣的情緒。
「你是蘇悲劇吧?我在她的照片上見到過你。可我妹妹她失蹤了,直到現在還沒有什麼消息。家父在外地接受採訪,現在家中只有我一個人,你不用太過拘束。」坐在輪椅上的他,抬頭說道。
蘇悲劇本詫異著這男生是誰,不過聽了他的話之後,稍稍有幾分安心。「她不會回來了。」悲劇哽咽道。
男生的瞳孔先是擴大了幾分,而後又恢復了正常的樣子。「我早已經猜到了。」他定定地說。
蘇悲劇覺得他有些怪異,卻一時看不出究竟是哪裡奇怪。他試圖想找些話題來和他攀談,可是又苦於找不到什麼「突破點」。
「對了,剛才站在門口的那個孩子……」悲劇開口問道。
男生用鉛筆在紙上描描畫畫,聽了悲劇發問,也緩緩答道,「那不是真正的人,只是『魂』而已。」
「我……不太明白。」蘇悲劇注意到手持畫板的男生,畫畫時用的是左手。看樣子,也是一個左撇子。悲劇終於想到在哪裡見過他手邊的那弓弩了。在「沉塘之底」時候被林初心設計的朱葛,身重數弓,作為機關的也正是這種弓弩。
悲劇的心上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我用左手畫出的東西,都會脫離紙張變成真實存在的東西。正如你剛才看到的那個男孩兒,是從紙上跳出去的,我本想讓他多活一會兒,可他卻頑皮地試圖跑出別墅,所以,我不得已提前出手終結了他。」
在男生說完這話時,桌上放著的弓弩忽地一下蒸騰了,消失地沒有蹤跡。不過在桌子上,卻留下了不少鉛筆的浮灰。
「原來是這樣。」蘇悲劇應道。這可能又是一種很奇特的異能吧。自從在「沉塘之底」見識過各種各樣的異能以後,蘇悲劇對這種東西似乎有了充足的免疫力,不論世界上發生怎樣的「動盪」,他似乎都能理解得了了。
男生用鉛筆指了指桌上的鉛筆灰。「這個,也是『魂』。差不多會在持續了五分鐘以後消失,不過,也有例外。」
「你在畫什麼?」蘇悲劇注意到男生放下了鉛筆,反而開始在畫上塗抹起了油彩。最讓蘇悲劇憂心忡忡的地方是,那男生畫畫時用的是左手!
在悲劇驚愕的時候,畫中突然有什麼東西試圖鑽出來。不過它只是冒了個頭,便被男生硬生生地推進畫中。男生寵愛地朝著畫中的它說道,「別急……我還沒有上好色呢。」
畫中的它似乎聽懂了一樣,不再兀自湧動著,回到畫中安靜了下來,就好像一切都沒有發生。
悲劇見男生沒有答話,撞著膽子來到了男生身後,只見他畫布上的人,竟然是還沒有完工的齊韶涵!
「這……」蘇悲劇一下子跌坐在男生身後的沙發上。看到了畫的真實面目,悲劇覺得自己的頭皮有幾分發麻。「你究竟是什麼人……」
「我叫龍天愛,龍一是我的親生父親,齊韶涵她不過是被領養來的孩子,自從她來到這個家,就隨了母姓……這大概就是你想要的答案了。」龍天愛淡淡地說道。「怎麼樣,我的年紀看樣子和你差不多大,而且具備著常人沒有的異能,還有著和其他人之間的糾葛。這樣的我,是不是,很符合你的選人條件?」
龍天愛的話將蘇悲劇嚇到了。
他為什麼會對一切那麼瞭解?蘇悲劇想著想著,卻也釋然了。畢竟龍一曾經和蘇悲劇一樣,是「沉塘之底」的倖存者,龍天愛能知道這麼多有關於「沉塘之底」的事情,也並不算太過奇怪。
「不,不。」蘇悲劇搖搖頭,「你不滿足我的條件……」
「你覺得,我沒做錯過什麼事,所以,不該受到什麼懲罰,對吧?」龍天愛笑道。
蘇悲劇竟然一下子就被他看透了,這種感覺,莫名地有些不爽。
「讓我來,告訴你一個秘密吧。」龍天愛的嘴角,掛起了一絲詭異的微笑。「跟我上樓……」
蘇悲劇這才注意到,雖然在院子中看起來,這棟別墅是兩層的,而且在二樓的上方,還該有個狹小的閣樓。可是,蘇悲劇卻沒有看到任何可以用來上樓的梯子。而且,天花板上似乎也並沒有能夠讓人進入的地方。
「上樓?怎麼上,連個梯子都沒有……」悲劇的表情又抽搐了幾分。
只見龍天愛用右手控制著自己的輪椅,來到了雪白的牆壁邊。左手的鉛筆點在牆上,畫出了一條不算規則的長線。這條線段從牆上忽地湧了出來,形成了一個懸空的台階。
看著這台階懸空地伏在空氣中,蘇悲劇還是覺得有些恐懼。這梯子,分明就像是一卷被撕開的衛生紙,讓他不敢輕易嘗試。見著龍天愛沒有停留,一邊在牆上畫著梯子,一邊上了這個看上去並不算解釋可靠的長梯。蘇悲劇也緊跟在龍天愛的身後,隨他一起上了「樓」。
直到悲劇的腦袋擦到了天花板,悲劇都沒敢向下看去。他怕只是看一眼,便變得心慌慌,氣短短了。眼看著到了頭,龍天愛在自己上方的天花板上,畫出了一個圓形的門。
雖說是門,其實也不過是個圓形的圈。他又在這圈上加了個合頁,又畫出了把手。終於,天花板上他的畫再一次變成了實物。他開了門,成功地上了樓。悲劇從圓形的門裡探出身子,二樓並沒有樓下那麼敞亮,雖說也有從窗子射進來的光線,可視線卻並不算太明朗。
隱隱約約地能看到貼在牆上的畫,一幅一幅,看樣子像是風景,又和平常蘇悲劇所看到的風景畫不太一樣。畫風古怪地異常,滿滿全是黑紅色調,讓悲劇看了恨不舒服。
「這些畫都是你畫的?」蘇悲劇問。
龍天愛點了點頭。
「這……」蘇悲劇指著牆邊的一副畫,戰戰兢兢地問道,「你怎麼會畫出這樣的畫來!」
蘇悲劇指著的畫面,同樣是一副風景畫,可是畫面上的東西讓他再熟悉不過。那分明是「沉塘之底」學校的大門!儘管被黑色的不明氣霧籠罩著,卻還是讓蘇悲劇感受到了學校中一切籠罩著的那種絕望和哀傷的氣息。多麼一個充斥著悲哀和荒涼的地方,多麼一個滿載著回憶的地方……可龍天愛,他為什麼會知道這個地方的存在!為什麼?
難不成,他曾經也是「沉塘之底」的一員?
龍天愛見了蘇悲劇臉上這嚴肅的神情,故作輕鬆地說道,「別誤會,我沒有到過『沉塘之底』,這些東西,不過是聽父親說的,所以閒來無事將他們畫了出來。怎麼樣,還像麼?」
蘇悲劇眼睜睜地看著這幅畫,他有些懷疑,龍天愛說的這些是不是真的。都聽說藝術家的思想是很玄妙的,可是悲劇還沒有見過像龍天愛這麼玄妙的藝術家。
「你說的,要告訴我的秘密究竟是什麼?」悲劇問道。
龍天愛的臉上,浮現起一絲捉摸不定的笑意。「其實本來要被送去『沉塘之底』的人是我,父親捨不得,於是在孤兒院中找了許多人想要他們代替我去送死……齊韶涵,正是他們之中最優秀的一個。她是我唯一承認的妹妹,你覺得,她的表現還不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