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夢的預見 文 / 稻子殼
一個月之前。
那天,林海在站在屋頂上,看著滿天的星光靜靜的發呆。
他看到天空裡有一束明亮的流星飛快的劃過,把整個天空都照亮了。他頂喜歡一個在夜空正面的感覺,如果仰躺著的時候,視線就會變得更加的寬廣,整個星空彷彿一下子就壓了下來似的。
視線漫無止境的流動,然後擺動著腳,好像在太空裡漫步。
又是一道流星從眼前劃過,這次比剛才的還要亮還要長,如同一道燦爛的煙火,把人的臉映得亮起來。
「今天的流星格外的多呢!」林海這樣想著。
他是一個很容易就開心起來的人,就像現在,他一下就覺得生活是那麼的美好,上帝創造了人,創造了這個世界,是那麼的和諧,叫人留戀不捨。
這樣的時候,他就想起了心裡的那個女孩。她的容貌在眼前清晰可見,好像一伸手,就可以摸到她那甜美的微笑,但是,這微笑是那樣的脆弱,在眼前晃動著,碎裂在波動的空氣裡。
天空裡的流星越來越多了,就像是下起了毛毛細雨,林海不由的站了起來。這是他生平第一次見到這麼多的流星,而且,它們是那樣的亮,比他見過的所有的光澤都亮,此時的天空幾乎已經被照得像是白天一樣明亮了,叫人以為是有人在天空裡面撒了無數個閃光彈。
不過,沒一會他就覺得有點不對勁了。這星光還是有點太亮了。
像是一場夢境。
可是,沒有人出來看外面這樣的美景,村子的周圍一個人影也沒有,遠處的燈光還是那樣寧靜的發出黃色的亮光。
他仔細聽了一下屋子正面,聽弟弟在為了電視裡面的一個壞蛋而大叫著,媽媽好像在做家務,爸爸照常是沒有回家。
沒人看到這樣的景觀,只有他自己站在屋頂,以驚奇的眼光難以相信的看著那越來越多的星光。
一道星光漸漸的亮過了其他的流星,那是一個正在下落的隕石嗎?林海來不及想,只見這樣一道光芒瞬間就來到了眼前。亮光刺的他幾乎閉上了眼睛。他努力把眼睛睜的大大的。那道光芒筆直的,像一個能把人吸進去的大洞一樣衝了下來,林海的腦海裡忽然空了,不知道該怎麼辦,只是本能的發出一聲慘叫。
等他醒來的時候,他還是在屋頂上躺著。他慌慌張張的摸著自己的身體,臉、頭髮、手、腳、屁股,什麼都是好好的,一點也沒有傷。他趕緊大喊了一聲:「林遠——」
弟弟從屋子裡面跑了出來:「怎麼啦,哥哥?」
剛才那強烈的光竟然把他的聲音吞噬了。林海真是不敢相信,只好默默的從屋頂上下來。
等到半夜的時候,他覺得自己比往常都要困,睡意浪潮一樣撲蓋上來,就這樣深深的睡著了。
夢裡,他看見自己站在一個沒有人的地方,四周空洞洞的。一會,這個夢境就變動起來,先是有什麼在晃動,接著就看到自己站在了一個路口邊,一個上男孩向他跑了過來。那個男孩正是林遠。
林遠開心的喊叫著向前跑去,完全沒有看到他的存在,他大聲的喊了一嗓子,但是,弟弟還是跑開了。在路的轉變口,又跑出來一個小男孩,那是林遠班裡的一個同學,他叫張進。
「撲通」一聲,林遠和張進撞在了一起。他們都疼的在地上哇哇亂叫。
林海想過去扶起這兩個小孩,可是當他走過去的時候,他們的身影卻一下子到了自己的身後,自己竟是從他們的身上穿了過去。
兩個小孩因為委屈而打鬧了下來。弟弟林遠和張進互相扯著對方的衣領,臉上已經有幾處傷痕。
他不想讓他們再打了,過去說:「你們不要打了,再不然我就去叫你們家的大人。」話剛說完,夢境就消失了,他又站在了一個沒有人的地方。
那是怎樣的一種空間——身體沒有重心的漂浮在一個看不見邊際的空間中,除了自己的呼吸,什麼也聽不到,意識長久的停留在這樣的境界裡,漸漸的就會讓人慌張,讓人不安。
他就這樣在這種虛無的空間裡面掙扎了一個晚上,早上醒來的時候,夢境還是清晰可見。
上課的時候,苑遙和趙國都說林海神情恍惚,問他怎麼了。他說:「昨晚我做了一個奇怪的夢,那大概也算是一個惡夢吧,所以今天的狀態不是很好。」他努力的笑了笑,「你們不用擔心。」
忽然,他想起了什麼,說:「昨晚你們有沒有看到大片的流星啊。」林海用手比劃著,表示著數也數不清的流星數量。
趙國搖搖頭。苑遙也奇怪的皺著眉頭,說:「昨晚我在外面和我爸爸一直在乘涼,沒有看到什麼流星啊,倒是有很多的星星,但是那些星星也沒有往常的時候亮,我和爸爸都覺得遺憾呢。」
「哦,那大概就是我做夢的時候看到的吧。」林海不安的說。
「林海你不是生病了吧。」趙國摸了摸他的額頭。
林海趕緊搖搖頭,然後說要去外面一下,就走開了。
林海知道,昨晚的流星並不是在夢裡看到的,而且那個隕落的星芒真真切切的落在了他的身上,然後自己昏迷了小一會。他想把這些說給趙國和苑遙聽,可是,他們會相信嗎?就連自己也不會相信的。
晚上回到家的時候,他看到弟弟的臉上有幾片傷痕,媽媽正在一邊罵一邊給他用白酒洗傷口。「你倒是和我說,是誰把你打成這樣的,我要去找他家長去。」
林遠咬著牙,什麼也不說。
「你還裝,你要是有骨氣啊,你也把他打傷啊,看看你這模樣,一定是你吃虧的多。真是沒出息。」
「我也把他給打傷了,他的傷口比我還要多一處呢!」林遠委屈的為自己辯解著。
林海想起那個夢境,想起夢裡的那兩個小男孩。他懷疑著,下意識的問道:「你是不是和張進打架的啊?」
林遠驚叫了起來:「啊!哥哥你是怎麼知道的啊?」
此時,真正想要叫起來應該是林海。可是,他叫不出來。
那個星光,那個夢境,那個夢裡虛無的空間……林海想,這一切也許只是一個巧合。
可是,從此在他的心裡就充滿了迷茫,而後來的幾天,他一直在睡眠中沒有做過夢,漸漸的,他就淡忘了這場經歷。
以前的時候,他還會經常夢到苑遙,夢裡面的時候,他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總是在一陣「嘿嘿……嘿嘿……」的笑聲中醒過來。只是,這一段時間,她再也沒有夢到過苑遙,醒來的時候又不免傷心。
不過,這天晚上,他又夢到了他心愛的女孩子了。夢中,苑遙遠遠的站著,他看不清她的表情,他就走過去,問:「苑遙,你喜歡我嗎?」
夢中那美麗的身影一點動靜也沒有,只是靜靜的站著。就像是有人在水中扔了一塊石頭,夢境晃動了兩下,就跳躍到另一個場景了。
他又看到爸爸林瑞年在煙霧繚繞的賭場裡,他坐著時候滿頭大汗,而他對面的一個男人正得意的笑著。
「我說,老瑞啊,看來你今天的運氣真是背到家了,你都輸成這樣了,你還想玩嗎?」對面的那個男人哈哈的笑著。
林瑞年的汗就出的更多了。他晃晃惚惚的回到了家裡,悶在家裡什麼也不想幹,媽媽王懷玉叫他,他也不答應。到了傍晚時分,有三個男人來到了他的家裡,那些男人在賭場裡的時候,他見到過。
這些男人是來向林瑞年要倒債的。
夢中,林海看到那三個男人走進了他的家門,那個叫王震的男人說:「林瑞年啊,你現在已經欠我們好多錢了,今天,你就還了吧。」林瑞年趕緊把他們往外推:「咱們到外面說話,到外面說話。」他的從眼睛的餘光裡偷看老婆的臉色,不想,王懷玉大叫了起來:「什麼,你又在外面堆債了?你欠了多少啊,你說啊,你說啊,你幹嗎往外走啊!你給老娘站住了,現在就當著我的面把事情給交行清楚。」
那幾個男人臉一下子就黃了。看來家家有個管事的母老虎。
林瑞年就戰戰兢兢的掰著自己的手指頭:「我上個月輸了二大頭五十六……」
「啊?你輸了這麼多啊,家裡有那麼多的錢讓你輸嗎?你這個剮一萬刀都不多的討債鬼……我讓你玩,我讓你賭,我讓你給老娘輸了那麼錢……」王懷玉抄了一個大勺子就朝他的男人頭上打。
林瑞年就哎喲哎喲的躲到了牆角里去。
「你聽我說完啊,我還沒有說完你怎麼就打我呢?」輸了錢的男人抱著頭叫著。「我輸給了二大頭五十六,可是我後來,又贏了七十呢。」
聽到這話,王懷玉手裡的大鐵勺擱置了下來,她不相信的問:「什麼?你贏了錢了?」
林瑞年點點頭。
「不對,」王懷玉思考了一會,想到了什麼,就叫了起來,「我怎麼從來沒有見你給過我呢!我說,你在外面是不是還有很多錢啊,你是不是一直就瞞著我不給我啊!」她越說就越激動,手又向大鐵勺摸去。
「後來,我又給全輸了。」林瑞年大聲的叫了起來。「我全輸了!」他就抱著頭蹲了下去。
王懷玉一下把他給拉了起來問:「你輸了,那……你輸了有多少?」
這時,站在這邊的三個外人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名叫王震的就說:「他輸給了劉老漢三十九,禿頭六十整,我一百一十元錢,一共是二百零九元。」
王懷玉「啊」一聲叫了起來。
「老年啊,咱們都這麼多年的交情了,我也不想為難你,可是,賭債歷來就是一定要還的,從前你欠我們的一些小錢我們就不和你要了,可是,這幾年,大家手中都緊,你就利索的先給了我們吧,日後,大家也好見面啊。」其中的一個男的說道。
隨即,另外兩個人就附和起來:「是啊,是啊……就是……就是……」
王瑞年從最裡面的一件衣服裡掏出一疊錢,抖著手遞給王震。他的老婆卻一把撲了過去,嘴裡喊著:「不能給,不能給啊!」
王震出手比女人快,先把錢給抓在了手中。王懷玉見自己男人的錢被人搶走了,像是瘋了一樣撕扯著王震的衣服,見個男人幾乎沒有了招架之力,他們也大聲的叫著。這欠人家的錢,現在要還給人家了,這是應該的,也是必須的,林瑞年就去拉自己的女人,他使勁的擠進他們撕扯的胳膊之間,卻也啊呀啊呀的叫了起來。自己女人的手碰著東西就死裡抓住不放,林瑞年的頭髮也被她抓去了。
林遠從外面回來,聽到吵鬧聲就跑了進來,他看見幾個男人推搡著她的媽媽,他就拿手去打那些男人。嘴裡喊著:「你們不要打我的媽媽,你們滾出去……」
那幾個男人不想再這樣糾纏了,就更用力推王懷玉。可能是這些男人的力氣太大了,或者是林遠沒有站穩,一下子摔在了炕沿上。
紅色的液體從林遠的頭上淌了下來。
王懷玉尖叫了一聲,如同一塊嶄新的錦帛被撕裂了一樣,一個屋子裡的人都安靜了下來。
林瑞年趕緊把兒子抱起來,用手捂著那血口子,一時間也不知所措了。接著,他就看見自己的女人是暈了過去,她向來見不得別人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