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出走 文 / 稻子殼
苑遙早早的就來到石頭邊等著林海了。但是,她已經等了有將近一個小時了,林海還是沒有出來。苑遙就著急了。
昨天遲到的時候,她都覺得太沒有面子了。看看手錶,大概就算是趕到學校也來不及了。
是不是去林海他家裡叫他一聲呢?苑遙這樣想著。焦急的咬住了嘴唇。難道,他已經早早的就去了學校了不成?
趙國問苑遙:「林海今天怎麼沒有來啊?」
苑遙搖搖了頭,她也是來到學校的時候才知道林海沒有來上學。仔細想起來,林海可不是一個無緣無故就消失的人。就算是現在發生了海嘯,他也會在大浪上面乘著一隻小船趕來的。也許,他現在在辦一件什麼重要的事情吧。
「他一定是到什麼地方偷偷去學習樂理去了。要不,他是不會不打招呼就不來的。」趙國把手裡的一支筆轉來轉去。
也許吧。苑遙這樣想著,心裡有點難過起來。
門口傳來一片響亮的吵鬧聲。只見一群人推搡著圖湘,來到了門邊,她站在那裡不進去,只是咯咯的笑。
趙國一向最討厭這個女生,因為她是學校裡的唯一的一個女體委。有一次他在上撞了她一下,他就像是撞在了一個棵樹上似的,於是他就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圖湘哈哈的大笑了起來。
「來了一個瘋女人啊!」趙國故意大聲的說著。
圖湘聽見了,卻也不生氣,她朝向裡面快速的看了一下,就慌慌張張的退了出來。身後的一群人就說「你去啊,你去啊。」圖湘想走也走不也了。
苑遙心想,今天是怎麼了,怎麼怪事情接二連三的發生呢?圖湘平時來的時候總是來找自己的,可是,現在看看外面,她不像是來找她的。於是,她就叫了一聲:「圖湘——」
門口的人太多了,沸沸揚揚的說話和叫喊聲裡,圖湘什麼也聽不到。
要是別人,趙國現在一定會大聲的喊:「吵什麼,吵什麼,是不是想鬧事啊,想要鬧事就先過本大爺這一關啊!」不過,就算是這個女生再讓她討厭,他也不想和她對峙起來,更何況,她是苑遙的好朋友。趙國一下子坐在了凳子上,蹺起二郎腿,他想看這場好戲,接下來到底會怎麼唱。
圖湘好幾次都被人給推進了門裡,她卻慌慌張張的跑了出來,連向裡面看一眼的勇氣也沒有。不知道她是在怕什麼。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這麼些男生在欺負一個女孩呢。殊不知,平日裡,只有她欺負別人的份。
這時,幾個膽子大的男生朝著門裡大聲的叫道:「林海,你出來,圖湘說她喜歡你……你快出來……」
趙國撲通一聲從凳子上摔了下來。像是被人在他的後腦勺上重重的打了一拳似的。他爬起來去看苑遙,苑遙也吃驚的坐在那裡,呆成一個木偶了。
那些男生還在門口大聲的叫喊著,一邊笑,一邊推著圖湘。一個男生對圖湘說道:「你平時天不怕地不怕的,沒有想到,在這個時刻了,你竟然退縮了。看來,平日裡你都是裝的吧。」
「是啊,你太讓我們失望了,這讓你的兄弟們以後怎麼見人啊。」
「不就是向別人說你那三個字嘛,這有什麼啊,你不會是真的不敢吧?」
「……」
「別喊了,你們都給我住嘴。」圖湘尖著嗓子叫了一聲。這時所有的人就停止了叫喊,看著她一步一步的走進了門裡,等著她向林海表白。
這個時候,301的班主任走了過來,她白著臉問:「你們在幹什麼呢?」見是都是老師過來了,剛才還在耀武揚威的一群男生就像驚起的鳥一樣跑散了。圖湘就裝成是過路的,也悄無聲息的開溜了。
回到班裡,圖湘就覺得自己今天真是丟臉丟到家了。如果是別的女孩,可能認為自己這樣鬧事而臉紅,可是她是覺得自己沒有把事情鬧出個名堂來才難受。她拿著筆在桌子上用力的劃著,老師講的什麼也聽不進去。
事情都鬧成這樣了,當時就應該利索的向林海表白了才對。這時,圖湘才想起自己當時真的的太膽小了。今後一定會讓她身邊的「兄弟」們恥笑不已的。「不行,我要把林海追過來。」她在心裡暗暗的告訴自己,只要成功了,別人也就不說她是個膽小鬼了。
中午的時候,圖湘找到了苑遙。
「他今天沒有來上學啊。」苑遙就告訴她真相。
那個時候,圖湘太緊張了,完全沒有看到林海有沒有在教室裡。聽到這話,她驚訝的叫了一聲。後來,苑遙就一直沒有說話。圖湘沉浸在自己無限的構思遐想中,沒有注意到苑遙連午飯也沒有吃。
「你說我該怎麼辦才好呢。聽說他昨天就去找那個叫趙顏的女生了,我心裡有點著急?」圖湘看著天空裡的一角說。等了半天,她見沒有人理她,回頭時看見苑遙正在那裡發呆。「嘿——」她叫了一聲。
「啊!」苑遙顯得很驚慌,用指頭捲動著自己的衣角說:「你說什麼?」
「林海是不是喜歡趙顏啊?」圖湘睜大了眼睛,像一隻猛獸一樣鑽到苑遙的面前來。
「他不喜歡她……」苑遙淡淡的說,她說話的聲音很低,可是,聽來卻很吃力。
「你怎麼知道啊!你是在鼓勵我吧,我也是這麼想的,林海一定不會喜歡她的,像我這樣優秀的女孩,比她可是強了一百倍了。」圖湘捏住了拳頭。
苑遙現在不想說什麼了,她差點就說漏了嘴。也只有她這個沒有心眼的朋友才會什麼也聽不出來。她不禁擔憂的看著這個女孩,不知道該怎麼和她說其實林海喜歡的人是自己,這是昨晚林海親口和她說的。在這個學樣中所有的女生中,圖湘是她最好的朋友,如果這件事情換成是別人,她完全不用在乎,可是,這個人,是圖湘。
「你說我是不是很傻啊?」圖湘說。
「嗯。」苑遙不知道有沒有聽見,恍恍惚惚的回答著。
「連你也這樣覺得啊。我真是不甘心。我一定要把林海追過來。」
「嗯。」
「可是,你說,我怎麼都能注意到我呢。雖然我知道我是一個很特別的女生,但是說不定林海都不知道我叫什麼。」
「嗯。」
「所以啊,我想讓你幫我,你不是和他是一個村子裡的嗎,你就幫我去當愛情的暗底吧。」
「嗯。」
「還是苑遙最好了,我就知道現在只有你能幫得上我了。」圖湘用力的抱緊了苑遙,把她的胸骨都擠的格格響。
苑遙從疼痛中清醒了過來,才明白圖湘說的是什麼話。她是什麼也沒有聽到啊。現在,她的心又痛了一下。
「什麼?」趙國驚叫著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你說她讓你幫她去追林海,這也太瘋狂了吧?」
苑遙把手捂在額上,覺得自己頭疼起來。
「你答應了?」
頭疼的女生點點頭。
趙國跌坐回他的凳子上,表情僵硬,是被活活凍死的狀態。
「當時我根本沒有聽明白她在說什麼,就胡亂的答應了,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再說了,她可是我最好的姐妹,我怎麼能拒絕她!?」苑遙無力的說道。
林海的村子是一個比巴掌還要小的地方,大片的莊稼把這裡的絕大部分面積都給覆蓋了。村子裡一共才三四百口人,每每在街上看到一個人都會覺得這個人熟悉的在夢裡都會見到。路的兩旁長滿了參差不齊的樹木,牛、羊、豬、狗、雞都會林這安靜的路面上走過去,留下了一片一片各種形狀的糞便。人們就從家禽的糞便是踩過去,一路哼著歌,從家走到田里,再從田里走回家裡。
在一些小巷頭,倚牆散放著不用的曾經用來磨面和磨豆腐的石磨,曾經很多家庭都有幾個這樣的東西。這就是被林海和苑遙叫著的「石頭」。
當傍晚吃飯的時候,就會聽到女人們站在院子裡面高聲的吆喝孩子們的聲音,男人們也從田里抗著傢俱慢慢的走了回來。他們的臉就像是田野一樣黝黑發亮,彎彎曲曲的皺紋裡藏滿了塵土。可是,他們笑得就像孩子一樣,這樣一來,臉上的皺紋就更深了。屋頂上的炊煙帶著人們的雜念扭著腰空。
林海背起一個破爛的書包,走在村子裡的土路上。對於這個小小的地方,曾經的他是那樣的留戀它,可是,現在,已經沒有什麼會讓他留戀的了。
他要離開這個地方。
路面上的一個土坷垃把他的絆了一下,他差點就摔了個狗啃泥。小巷子裡的土路上,還留著幾個深深的泥腳印,那是上次下雨的時候,不知道誰踩的呢。他把自己的腳上去和那個腳印比了比,覺得不像是自己的,那大小,有點像是弟弟林遠的。每當下雨後,小巷就和村子裡的其它的路一樣,變成一片泥濘的沼澤地,人走在上面還吧唧吧唧的響,厚厚的泥粘在鞋底,甩也甩不掉。大人們絕對不會想外出去踩泥巴的。可是,街上來是會跑著許多的小孩子,他們哈哈的笑著,一邊叫一邊把泥水濺到對方的身上,一點也沒知道疲倦。等天空放睛,路面就變成坑坑窪窪的了,像是被毀容的女人,叫人不想多看她一眼。
那個腳印一定是林遠的。一根巨大的刺從前到後,狠狠的穿過了他的胸膛。最最心愛的弟弟都死了,他還有什麼理由對這個地方留戀不捨呢?林海「哈哈」的笑起來,眼淚就這樣不爭氣的落了滿臉。
那個夢原來是真的。那天晚上,他看到弟弟撞在炕沿上流著血,一直沒有醒來。第二天回到家的時候,他看見的,只是弟弟冰涼的,沒有氣息的**。
那個曾經在他的面前活蹦亂跳的小子,忽然之間,就從這個世界消失了。
一根細得不能再細的線,勒住心臟,緊一隻,再緊一點,碎不掉,卻痛的要命。
林海相通了,這個家已經傷得他太深了。是時候離開了。有多遠,就走多遠吧,不要再回到這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