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卷 第61章 最後的傷口 文 / 晨葉
我們回到顏落病房時,已經快十一點,他已經睡著了。我在他的床邊坐了下來,緊緊的握著他的手,樂琪見狀,離開了病房,留我一個人陪在顏落身邊。
第二天一早,被一陣急速的咳嗽聲驚醒,我揉了揉惺忪的雙眼,顏承義那一副嚴肅的面容剎那間闖入我的視線,腦部頓時清醒了一半。
我心裡冷笑:在我面前還裝君子樣的一副肅顏。
「誰來了?」顏落倚靠在床頭緩聲問道,看樣子已經醒了很久了。
我沒有回答,只是輕輕的在他手心寫了一個『父』字。
他領會了我的意思,將身子往前傾了傾,故作曖昧的摟住我的肩膀柔聲說道:「外面有太陽嗎?扶我去走會吧,屋裡太悶了。」
「好啊。」我也同樣的柔聲回道,心裡估摸著顏承義心中酸水直往上湧。
「不用勞煩喬小姐了」,「小夏,小葛,扶少爺出去走走。」他面無表情的朝我說完,接著朝身後的兩個小女生命令道。
我這才注意到這兩個小女生,一臉的稚嫩清純,看不去不足二十,眼神中都透著緊張和驚慌。
她倆從身側推出輪椅,來至床前,顏落反感的說道:「不用了,有樂心陪著就好,如果想讓我盡快康復,最好少讓那些擾我心情的人和物出現,爸爸平時日理萬機,以後就不用刻意來醫院看我了,有你的老婆和樂心在,你大可放心,即使你不相信我身邊的女人,但你的老婆應該是可讓你相信的合適人選吧!」
顏落話音剛落,喬樂琪走了進來,接著他的話說道:「難道老公連我都不相信了,樂心是我請來的,她是我的姐姐,怎麼算也應該是一家人,老公待我的家人就是剛剛那番態度嗎?」
顏承義一聽喬樂琪的聲音,表情立馬變得溫柔起來,陪著笑臉解釋道:「正因為是你的家人,才不好意思麻煩,這種小事叫傭人做就好了。」
「這怎麼是小事,陽光能不能曬好心情關鍵在於陪在旁邊的是什麼角色,顏落是你的兒子,難道他喜歡誰陪著,你會不知道?那你這個父親未免也當得太失職了,隨便叫兩個傭人陪著兒子說話聊天,你對兒子的關心也太馬虎了吧!」
樂琪咄咄相逼,還不忘調皮的朝我們眨吧著雙眼,我忍著笑意,鐃有興趣的用餘光打量著顏承義,只見他一臉的苦相,臉拉得跟驢似的,斜視我一眼,長歎一聲,既而笑語回道:「妻賢夫禍少,還是樂琪你想得周到,既然沒有什麼其他事,那我先回公司了,這裡就勞煩你操點心了。」說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病房,我估摸著他轉身那一刻,臉都成綠的了。
雖然是失憶了,可這嘴上功夫仍不減當年,我心裡偷笑著,將顏落扶起來,大概是因為對輪椅忌諱,他不肯坐,要我扶著他走出去。
我扶著他在醫院的露天健身場的長凳上坐下來,他輕輕的摟著我的胳膊,愛憐的撫摸著我的頭髮。
「你什麼都和樂琪說了?」顏落問。
我不知道他的問題是什麼意思,於是反問一句:「你指的是什麼?」
「他剛才說你是她姐姐,我記得你之前不是沒有告訴她過你們之間的關係嗎?」
他這一問,我才想起剛剛樂琪說的話,我確實沒有和她說過我們之間的關係,不過即使是傻子也應該猜得差不多,喬樂心,喬樂琪,光聽名字就有脫不了的干係,難怪她一直糾著那個『我以前是不是很壞』的問題不放,原來是因為我沒敢承認我是她姐姐,所以才會這麼猜忌。
「我是沒有說過,不過依她的智商,也不難猜到吧!」
「你真的不恨她了嗎?」他接著問道。
我輕輕一笑:「你不也不恨了嗎?」
他沒有回答,只是將頭微仰,我閉上雙眼,任陽光溫暖的灑落在我們身上。
「也許這是上天安排的最完美的結局,讓我們彼此忘記過去,重新來過。」
沉默了許久後,他才緩緩說道。
我『嗯』了一聲,沒有接話,在他眼裡完美的結局可以我的眼裡並不完美。
我們在長凳上坐了一下午,直到樂琪過來找我們的時候,我們才意識到坐了很長時間了,雖然有三四個小時的時間,可我倆似乎沒有聊什麼話,基本上都是沉默。
送顏落回病房歇著後,樂琪把我拉到病房外:「我幫你買了幾件換洗衣物和生活用品,你隨時可以辦住院手續,顏落這兒有我在,你不要擔心,你那病雖說不是什麼絕症,但也拖不了,及早治療為好。」
我點了點頭,很感激她為我做的一切,心裡想著,如果你以前就有這麼體貼溫順,那該有多好。
她陪我去了醫生辦公室,而醫生給我最後的確診結果是——急性淋巴細胞性白血病。
我這對些千奇百怪的病例並不瞭解,不過光聽這白血病就讓我內心緊張得慌,再加上一個『急性』,我當時身子差點沒被嚇癱過去。
樂琪攙扶著微微發顫的我,口中不停的安慰:「沒事的,不要緊……」
我的住院手續都是樂琪幫我辦的,我已無心去東奔西跑,雖然她一直安慰我,勸我不要想太多,在她去幫我辦住院手續時,醫生無奈的朝我搖了搖頭,從他的眼神裡,我彷彿看到了絕望。
命運終究是殘忍的,上帝仍然是不公平的。
我已經滿身傷痕,心裡也早就知道生命終結的時候,身上所有的傷口都會被我一一揭開,只是我沒有想到,最後一塊傷竟然是如此觸目驚心。
「這病能百分之百的醫好嗎?」
我忐忑不安的咨詢醫生。
「不要想太多,好好配合醫院接受治療才是關鍵。」
「如果治不好,那最多還有多長時間?」
醫生沒有再回答,從他的眼神裡,我彷彿已知道答案,艱難的朝著顏落的病房邁去,腦海裡回想著剛剛和醫生的對話,眼淚猶如奔湧的小溪,無聲的流入湖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