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卷 4000字 文 / 御姐小球
白曉池笑不露齒,陳煦落落大方,同學們圍上來跟白曉池打招呼,有的人知道白曉池和周拓分手了,有的人不知道,但經過了一輪閒談,估計也都更新了海量的八卦。大家不約而同的露出那種假惺惺的「哎呀真可惜」的表情,頭歪向一邊,拍拍白曉池的肩膀,「你還好吧?」
白曉池對這種不痛不癢的問候深惡痛絕,這消息於她,是晴天霹靂;於別人,震撼力最多等同於商場的打折信息。幸好,陳煦站在自己身旁,像棵會移動的聖誕樹一樣,小眼神一閃一閃的,令大家不注意他都難。
周拓和林文宣還沒出現,白曉池心裡還一陣輕鬆,沒準兒這對偉大的情侶臨時怯場不敢來了。但沒過多久,白曉池後背突然泛起一陣寒意,轉身,挽著陳煦的胳膊,向入口處看去,矮而胖的周拓在人群中若隱若現,白曉池一眼就發現了他。
林文宣沒有陪在他身邊,他是一個人。白曉池看著他低頭簽到,然後抬頭跟別人握手,打招呼,整了整那顏色古怪的領帶,茫然四顧,然後,看見了自己。
兩人四目相對的時候,周拓眼神慌亂了一秒,然後迅速鎮定下來,遠遠的沖白曉池點了點頭。
白曉池緊緊的挽著陳煦的手臂,恨不得把半個身體掛在他身上。陳煦順著白曉池像伽馬射線一樣的目光,也發現了周拓。於是,三個人的目光越過無數個腦袋,在半空中交匯了。
陳煦挽著白曉池向周拓的方向走過去,白曉池一驚,捂著嘴問,「你要幹嘛?我不能跟他說話。」
陳煦也小聲說,「不用你說話,這是做給別人看的。」
「給別人看什麼?」
「你別管了,配合我就行,我要讓你好好亢奮一下,但是記住,不管多開心,不許露牙。」
走到走到面前,他本能的往後退了一步,然後才沖白曉池露出沒有任何感情傾向的一個笑,「嗨。」
白曉池點點頭,努力露出一個弧度完美的笑容。
陳煦伸出手,「我叫陳煦,曉池的朋友。」
周拓上上下下掃視一番陳煦,然後和陳煦敷衍了事的握了握手。
陳煦目光憐惜的看看白曉池,然後衝著周拓說,「曉池最近生病了。」
周拓假模假式的露出一個驚訝表情,「怎麼了?」
「聲帶受損,說不了話。」
周拓看看白曉池,「沒事兒了吧,現在?」
白曉池緊閉著嘴點點頭。
陳煦接著說,「一生病,曉池想了很多,那天啞著個嗓子跟我說,這肯定是老天爺來教育她了,平時說話不饒人,作了不少孽,結果現在連話都不能說了。」
周拓一愣,白曉池心裡一驚,陳煦是腦子抽筋了吧,自己什麼時候跟他做過這麼深刻的自我檢討。
白曉池看看陳煦,陳煦一臉淡定的笑,接著開口說,「昨天晚上,曉池跟我說,今天要是見到你,真想跟你好好道個歉,以前說話太刻薄了,有點兒對不住你。」
一口濁氣湧上胸口,白曉池恨不能一拳過去直接把陳煦砸傻了,省的他在這兒滿口胡話。
周拓也有點兒搞不清楚這是什麼狀況,瞪著雙無知的大眼睛,看看陳煦,看看白曉池。
「我呢,是希望和曉池好好處下去,我真是喜歡她,這次一生病,她性格也變了挺多的,你看,既然曉池想跟你道個歉,那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大家都一笑泯恩仇,現在都21世紀了,犯不著分個手就搞得兩個人老死不相往來了。昨天這姑娘還整宿失眠了,就怕見著你尷尬。」
白曉池徹底失語了,有口不能言真是痛苦,這個陳煦到底是為什麼要把自己搞的這麼低姿態。
白曉池對面的陳煦,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也是,我一直擔心曉池記恨我,要是她覺得這事兒過去了,我當然也很高興。」
白曉池在心裡咒罵,你他媽做夢吧,九泉下遇到你,就算喝了孟婆湯,憑著動物本能我也要吐口痰到你臉上。
「那太好了,」陳煦開心的說,「那這麼著,你一大老爺們,主動點兒,擁抱一下曉池,這事兒咱們就算過去了。」
白曉池和周拓都愣住了,倆人都心不甘情不願,韓國偶像劇都沒有這麼演的吧。
「快點快點,咱們一抱泯恩仇,我以後也好無牽無掛的跟曉池好好往下走,就抱一下嘛,這世界充滿愛,你們怎麼會連這一步都不願意邁出去。」
周拓被熱情洋溢的陳煦洗了腦,可能覺得在這個擁抱之後,人生會立刻變得坦坦蕩蕩沒了後患,於是,他勇敢的向白曉池邁出了一步。白曉池剛想躲開,陳煦在身後推了她一把,白曉池一頭撞進周拓懷裡,周拓居然還張開懷抱,用手拍了拍白曉池的後背。
白曉池終於忍不住了,剛想露齒大罵,陳煦卻在自己身後猛的一變臉,給了白曉池一個「用力掙脫出來」的眼神。
電光火石間,白曉池明白陳煦要演的是哪一出了。
白曉池用力推開周拓,他一踉蹌,差點摔在地板上,於此同時,陳煦扯著個嗓子嚷嚷起來:「你還是爺們麼!分了手還這麼糾纏有意思麼!」
隨著陳煦的大聲嚷嚷,本來散佈在四周閒談的人們,一下子圍了上來,大家都看到了白曉池從周拓懷裡奮力掙脫出來的一幕,陳煦的畫外音也說的是字正腔圓,想不聽清楚都難。
周拓愣在原地,一臉愕然。陳煦接著嚷嚷:「我警告過你了吧,不要再來糾纏白曉池!」
白曉池用手半摀住嘴,作羞憤狀,終於能開口嚷嚷了:「你到底要幹嘛?我說的清清楚楚的,我們已經分手了!」
「下班路上攔截她,家門口堵著她,電話不接,就改寫信,你還真古典,平時也就算了,今天還鬧到這兒來,還一上來就要抱,就算你以為現在不是法制社會,也得看看她旁邊站著誰啊,哥們,您當我瞎啊?」
周拓氣喘入牛,目光驚恐,想說什麼又哆哆嗦嗦的說不出來。
旁邊圍觀群眾們竊竊私語著:「什麼情況?」「……這傻逼男的,追前女友追到這兒來了,還一上來就亂摸亂抱。」
周拓指著白曉池,手指上下亂抖,張開嘴想說什麼。
但陳煦一掌把他的手打開,「指指指,指他媽什麼指!大學老師沒教會你尊重公民**,小學老師還沒教過你要講文明講禮貌嗎?曉池跟你分手是因為什麼,你自己心裡還沒數麼?別逼曉池說出來你的那點兒破事兒,曉池這輩子是簽終身制合同簽給你了還是怎麼著?一輩子只能為你這個人民服務了?」
周拓面色紫紅,那顏色和白曉池嘴裡的牙倒是很搭配,白曉池沒法兒說話,只好在表情上盡自己所能配合陳煦,扮出一副驚恐萬分外加往事不堪回首的表情來。
陳煦雙手插在褲兜裡,接著氣定神閒的說,「還一上來就氣勢洶洶的威脅我,幹嘛,搶婚啊?您記錯時間了吧?別人婚禮上你這麼鬧,你打電話回家問問你爸,這麼干合適麼?」
在周圍張著嘴看的不亦樂乎的同學們,終於不再默默觀戰,紛紛圍了上來,有過來勸陳煦息怒的,有過來幫白曉池壓驚的,更多的人是站在周拓旁邊語重心長的勸他識點兒大體。
就在他們這一片區域亂成一團戰火瀰漫時,《婚禮進行曲》響了起來。
有人嚷嚷,「有本事今天就把姑娘追回來一起把婚禮辦了,沒這本事就改天再鬧,這種事兒還非得湊熱鬧。」
音樂聲漸漸大了起來,大家紛紛散開,重新坐回座位上,等待新人出場。
陳煦緊緊摟住白曉池的肩膀,「咱們也回去,別害怕,有我呢。」
倆人轉身走回座位,把倉皇憤恨的周拓一個人,留在了指指點點的包圍圈裡。
陳煦趁大家不注意,長出一口氣,然後在白曉池耳旁說,「hi麼?」
白曉池猛烈點頭。
「笑一個。」
白曉池擋住嘴,只衝著陳煦,露齒一笑,紅光一閃。
陳煦滿臉享受的表情,「值了!」
白曉池偷偷問陳煦,「要是他今天是和女朋友一起來的,你這招根本行不通啊。」
陳煦看看白曉池,露出一個邪惡的笑,「你覺得我是那種只帶著一套計劃闖江湖的人麼?」
婚禮開始了,白曉池也有點兒驚魂未定,眼神放空的看著舞台上穿著婚紗一臉甜蜜笑意的同學。
陳煦這麼一鬧,白曉池從一個慘遭拋棄的倒霉蛋,搖身一變成了心狠手辣的負心人。但是毫無疑問,白曉池更喜歡自己這個新身份。
因為她知道,隨著時間的一天一天過去,白曉池對他的未盡的眷戀,總有宣告結束的那一天,在接下來的日子,她會更糾結的是:憑什麼轉身先說再見的那個人是他?
陳煦就此了卻了白曉池一個後患。
台上開始播同學兩口子從相遇到相戀的短片,矯情的畫外音和煽情的小音樂,把台下的人看的聲色動容,隔著人群,白曉池看著周拓的背影一動不動,和從前一樣,微微駝背,發尾好笑的捲成一團。
這時,人群中如坐針氈的他,偷偷起身,準備離開了。
他轉過身,又一次看到了人群中的白曉池,白曉池衝他笑了笑,就像陳煦要求的一樣,又溫柔又內斂又風騷。
周拓也用力的看了白曉池一眼,眼神同樣不含雜質,滿滿噹噹的,全是恨。
白曉池心想:「這就對了,不用對我覺得抱歉,不用想到我的時候心裡一軟:「哎呀我曾經是多麼無情的傷害過她。」每次一想到這段感情留給你的尾巴居然這麼溫軟這麼多愁善感,我就會覺得臉上被實實在在的狠抽了一記耳光。我不稀罕你的抱歉,我不稀罕你說你對我很虧欠,我要的就是這樣的對等關係,一段感情裡,我們實實在在的愛過對方,到結尾時,也實實在在的恨上了對方,你不仁我不義,我要你知道,我們始終勢均力敵。」
漸漸的,白曉池聽不清司儀在說什麼了,台上的同學困頓的傻笑著,她身邊還帶著嬰兒肥的新郎也是面目模糊,環繞在白曉池四周的,是被放大了很多倍的玻璃碰撞聲,假笑聲,還有一股潮呼呼的夾雜煙味兒的百合花香氣,白曉池在人群裡不動聲色的狙擊著他遠去的身影,白曉池想起許許多多的很陳舊的往昔,有人一直在說恭喜,有人一直在說不客氣,有人在說早生貴子,有人在說早晚也會輪到你,有人喝醉了酒開始胡言亂語,有人哈哈大笑,有人哭了。
那個突然哭了的人是白曉池。
陳煦轉身看著白曉池,說,「這是喜極而泣麼?」
白曉池麻木的點點頭。
真是沒想到,這個關他們的愛情電影,會有一個b級片的結局。
台上的同學和她胖胖的老公開始一唱一和,同學說:無論生老病死。小胖子說:無論生老病死。同學說:我願意。小胖子說:我願意。
白曉池的眼淚突然怎麼止都止不住了,手旁也沒有面巾紙,只好拽起陳煦的領帶,擦了擦眼淚。
陳煦跟旁邊的人解釋:感動的。
————————
我不行了,一邊寫一邊笑,眼淚都笑出來了,這章寫完突然有一種如釋重負感,白曉池是我最用心刻畫的一個人物,多重的人格讓我又愛又恨,有時在寫東西時,會入戲太深,把自己想像成是她,因為她笑所以笑,因為她哭所以哭。不得不說,這章裡陳煦還是很出彩的,真想抱過來狠狠地親上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