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卷 狐帝混了個賬 章 一三四 我心悅你 文 / 冰魄雪
梵谷肩頭的傷口昨日沒有處理,今日看過去,依舊是血淋淋一片。
仔細一看,的確是傷到了骨頭,血色裡頭清晰可見的肩胛骨上有利齒劃過的痕跡。
藥粉勻勻灑在上頭,白初打量著他的傷口揶揄道:「梵谷,你皮真厚,我用了那麼大力去咬,竟然就只咬下這麼一塊地方。」
梵谷抽了抽嘴角,「你是要把我整個肩膀全咬下才甘心?」
白初撇撇嘴,拿起一旁早就準備好的紗布,蓋在傷口上。
梵谷倒抽了一口涼氣,「輕點。」
「昨日頂著傷口洗了澡都不喊疼,上個藥倒哼唧起來了。」說是這麼說,紗布下手纏繞的時候倒是動作輕柔了下來。
傷在肩處,是個經常需要活動的地方,繃帶並不好綁。換做另一個人來定是要手足無措,白初到底是從小到大沒少挨過打受過傷的,換藥綁繃帶的技術也是一流,繃帶在他腋下繞了一圈到背後,不一會兒就將那傷口處的繃帶穩穩固定。
「這傷讓它自己好,怎麼也得養上那十天半個月。這一段時日裡,左臂盡量少抬。」白初將繃帶多纏了幾圈,在他腋下三寸左右繫好了結,這樣平時穿衣也不會影響,「話說,被咬掉的那塊肉找不找得到?」
梵谷回眸看她,「想知道?」
「能找到最好,到時候使個癒合復原的術法,傷就立馬好了。」收拾完了藥瓶藥罐,白初在一旁水盆裡淨了手。
素手潔白,皓腕光滑平整,昨日被縛神綾纏出來的傷口,睡了一晚後早就自動癒合了。
梵谷給她遞上一方帕子擦手,悠悠道:「那塊肉被你嚼了,此刻在你肚子裡。」
難怪今早醒來覺得靈力略有些漲幅……
白初回望了他,擦乾淨手上的水,諂媚的擠出個笑來,「陛下真是捨己為人。」
梵谷冷冷回了她一個笑,皮笑肉不笑,張開那只沒受傷的手臂,「更衣。」
還真準備拿她當下人使喚了,白初扔開帕子,上下打量他一眼,「陛下若是想更衣,方便點的便自己念個決。要想享受點就把殿外頭守著的侍女喊進來服侍。本尊,可沒做過伺候人的事情。」
「衣服在後頭的簾幕外。」他看也不看她,手依舊伸著,末了,加了句,「你讓我冥府秩序大亂,昨天,我只吊了你一個時辰。」
話裡的威脅明明顯顯。
「這給人穿衣服的事情看起來也挺有意思。」白初一把扯開後頭簾幕,微笑著,「陛下今兒是想穿那件白紫相間的呢,還是那件銀紋繡著卷雲的?那件袍擺繡著曼陀羅的略有些眼熟,好像和我今天穿的是同一款。」
話落,最後說的那件已經搭在了她手臂上。
白初挑挑眉,低目瞟了眼自己身上的衣裳,這是今早起來新換上的。
兩人關係定了後,梵谷的寢殿裡,從來不會缺白初的衣裳,白初的寢殿裡,也少不了梵谷的常服。
白衣下擺,紫線勾邊繞就的曼陀羅花,白紫交疊,層層霜染,燦爛而奢靡。
兩人的衣裳均是按照服制著九天最好的織女織就。因著兩人品級地位相當,服製麵料幾乎相同。再加上兩人原本就關係親近,織女便偶爾偷偷懶,相同式樣的衣服作成男女兩件。
尤記得,他們第一次相識時,身上衣服款式紋樣就是一樣的。
四海八荒,除了對方,再無人跟他們兩人有相同樣式的衣服。九州三界的神尊裡,只有他們兩人才有可能有一樣款式的衣裳。
此時此刻,白初親自給梵谷穿衣,系衣帶時,免不了和他有些肢體接觸。
頭低在他胸前,纖長的指節靈活系結,繫了裡邊再系外邊,繫好衣襟,再將那腰帶圍上。
微垂的長睫齊整,裡頭隱見金瞳的越光,分明嘴上不滿,真正做時卻耐心而又細緻。繫好腰帶,環上玉玦,還不忘將那玉玦下的流蘇穗子梳理順暢。
她圍著他走動間,長袍下擺的輕揚,袍擺處的曼陀羅一下下躍動著,輕輕拂過他衣袍下擺的同樣紋路,交相輝映,似花開並蒂。
梵谷眼底浮出隱忍不住的淡淡笑意,拉她入懷,親吻上她光潔的額頭,輕輕喃喃,「白初,我心悅你。」
「什麼?」那一聲太輕,呢喃得有些含糊。白初只來得及聽清自己的名字,這句話就過去了。
梵谷微微笑笑,執了她的手,「該走了,去黃泉看看花。」
===============這裡是看花會看出事的場景分隔線=============
黃泉路兩旁,入眼,是一片聖潔的白。
不同於往日的高傲挺立,此刻的曼珠沙華個個垂冠低首。花瓣如絲,淡儀淑容,因為化開無葉,卷瓣簇簇交疊間,散開似浮雲輕飄。
層白花海俯首裡,一襲青衫背影端端映入眼底,長髮如瀑,直直垂於膝彎。
似是察覺到什麼,身影微動,稍稍偏頭,露出一張精緻的側臉,側露的額上,隱有淡紫紋路,神秘非常。
微凜的神澤四處散開,週遭飄過的生魂個個低首不敢抬眼去看。
白初和梵谷還未到黃泉,隔了老遠便看到了那樣一番景象。
清風拂過,曼珠沙華裊裊娜娜,青衫隱隱在一片白色裡,陡然被一花叢裡一抹突現的白影一拉,整個身子跌到花叢裡去。
「狐狸你又使詐!」
女子的聲音惱意半含,剛出口便被一陣清洵的笑掩了下去。
花叢裡,男子白衣,洋洋灑灑起了身,伸手,牽起青衫女子。
極其熟悉的俊美容顏,額心淡金神紋裡頭的金澤似乎比以往更深。只一眼,白初心頭猛跳。
即便心中早有準備,但真切看到人安然無恙的出現在自己眼前時,自內心深處溢出的激動喜悅無法言表,心頭一股衝動,只想飛奔過去,撲到他懷裡,聽他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喚她一聲「阿初」。
花叢那邊,男子似是察覺到了什麼,頭微偏,往白初這邊方向看過來。
白初在他頭偏動的當即飛快拽過梵谷擋在自己身前,而後猛地一扯,兩人一同避到一旁的巨石後。
梵谷倚著石頭看她,「怎麼,你不想見他?」
白初目光飛移開巨石,往之前男子方向一瞥,見那人再沒往這邊瞧時,才輕輕鬆了口氣。
「怎麼會這麼快?當年池夙魂飛魄散,凝魂用了整整三萬年,他這才過了幾個月?」白初拽著梵谷的袍袖,不自覺用力攥緊。
「池夙當年是真正祭了天地,你哥頂多算是詐死,能一樣麼。」梵谷眸中凝亮,盯著她,伸手覆住她的手,「你怎麼回事?這麼緊張,手都是冷的。」
白初咬唇,撇開眼不看他,偷偷往巨石外邊看,眼見著花叢中那兩人正並肩往這邊過來。
她大驚失色,「梵谷,你修為比我深,使出的障眼法不容易被我哥發現,你使個術法,把我這一雙眼珠子變成黑色,快!」
梵谷皺眉,「不變會怎麼樣?」
沒問原因,只問後果,他知道了什麼?白初目裡驚惶一閃而過,眼見著那邊兩人越來越近,她沒那麼多功夫去琢磨梵谷,盯著他,「你變還是不變?!」
梵谷神色複雜的看她一眼,「不說就算了。」偏頭,繞過她,直接走出巨石,下一刻,寬袖裡一沉,梵谷低目,嘴角一抽。
她竟然變成小狐狸鑽到了他袖子裡?
一身毛茸茸的的順著他的手臂往上爬,唯恐周圍沒地方藏。
眨眼,一白一青兩個人已經走到了他的面前。
白衣長袍,清俊淡漠,正是白炘。
梵谷的目光落到白炘身旁的那人身上,青衣華美,容色妍麗,額心淡紫的神紋瑰麗,與他如出一轍,即便之前從未見過,但只一眼,便不難得知她的身份。
他父親唯一的長姐,曾篡了他祖父的魔尊位,又反被他父親奪了位的人。他的嫡親姑姑,重瑾。
三界裡,曾經最為叱吒風雲的神女。
只片刻便收回目光,梵谷朝兩人微微頷首,「兩位神尊,久違。」
「魔尊。」
這一聲淡漠,語調平常,梵谷袖裡的狐狸卻聽得抖了抖。
青衣女子有一雙同梵谷同樣深邃細長的眼,她上前兩步,上下打量梵谷。
漆黑的眸裡,波光流轉,不多時嘴角一勾,輕輕揚起,「袖裡藏著什麼呢?」
梵谷淡淡回望她,「一隻狐狸。」
袖子裡,白初在他臂上重重一咬。
「狐狸?」女子挑眉,意味深長的往白炘處一瞥,「你親戚?」
白炘的目光淡淡瞟過來,在梵谷袖口一落,「魔尊在九幽養狐狸?」
袖子裡白初牙齒抵在他手臂上,只要他敢多嘴半句,就會直接咬下去。梵谷牽了牽唇,「白初的寵物,放在我這代養一陣。」
「她連自己都養不活,還養寵物?」白炘伸手在半空一勾,「本尊倒要看看,是什麼樣的小狐狸能入得了她的眼。」
袖子裡的白初還未來得急抓穩梵谷的手臂,便直接被這一陣力道吸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