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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卷 狐帝混了個賬 章 一三三 噩夢 文 / 冰魄雪

    面前的尿壺,青瓷為身,造型精美,模樣別緻,上頭雕刻著繁雜的鳳鳥圖案,或被火烤,或被水淹,或掉毛,靈動非常,栩栩如生,細看,還挺像是只烏鳳。

    白初眼一沉,一腳踢飛了尿壺,「流-氓!」

    梵谷側身避過了砸來的尿壺,很是流-氓的扯開了褲腰帶,繞進屏風,進到浴池裡。

    白初默了默,看著屏風上頭一下下投射上男子沐浴時的光影,眼睛一瞬不移。

    她耳朵太好,加上殿裡實在太近,那水聲聲聲清楚,他洗了把臉,清楚得她可以清晰感受到,有水順著他的鼻樑滑到嘴唇,再到下巴,順著那脖頸一路繞過喉結,流下胸膛,再融入那一池水裡。

    腦海慢慢構想他沐浴時的場景,男子一絲o不掛的在水池裡,週遭水霧瀰漫,一點點的朦朧遮住他的身子……

    白初抿抿唇,突地覺得一陣口乾舌燥。

    好想看!

    她聽到她的聲音細細,不受控制的從自己嘴裡發出來,話裡帶著明顯的委屈可憐語態,「能……把屏風移開些麼……」

    那邊,水聲微微一停。屏風上頭男子的影子慢慢靠向池壁,仰頭枕在池壁邊的玉枕處,然後一動不動。

    梵谷沒有打算搭理她,現在估計著是要泡在池子裡睡會兒了。

    殿裡,聲音更靜,她清楚的聽到浴池邊上男子平穩胸膛起伏和鼻間細細的呼吸聲,白初目裡黯了黯。

    他這一睡,也不知道要睡多久,白初百無聊賴的轉動著身子環顧他的寢殿一圈。先前的狼藉早已不在,但牆壁上的爪印卻沒有消失。

    尖銳的爪痕,深深凹陷入牆寸餘,明顯是用了幾分力氣。

    她抬眸看了看自己的手,右手的中指指甲竟有些斷裂。聽梵谷話裡的意思,應該是她突然癲狂入了魔障。

    魔障麼……

    她收回目光,微垂下眼,面上神情變得稍微複雜起來。

    一種沒由來的恐懼在從內心深處溢出來,直襲肺腑,直入每一絲血脈神元。

    婚前肆意妄為與梵谷交(和諧)合的後果,就是她已經慢慢開始控制不住自己了。

    由仙入魔不可怕,神仙是神,魔神也是神,兩者並沒有什麼本質區別。可若是為墜為墮神……絕對不容於天地之間,必受天譴。

    神並不是三界裡至高的存在,神之上有天,天有天道,決不允許一個墮神存於世間。

    她心底的理智告訴她,她必須盡快與梵谷大婚了,可白逸受天雷的傷勢未癒,暫時還不能接任狐帝的位置。

    帶著帝位嫁,便等同於帶著青丘一同嫁了,她絕不能帶著帝位嫁梵谷。可是那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跑出來的墮性還不知道會做出些什麼事來。

    心事繁雜如漁網,層層繩子,千千結,縱橫交錯,攪在一起時是一團繁亂。

    梵谷在裡殿的時間很長。

    殿裡很靜,兩旁的蠟燭早就燒去了大半截,暈黃的燈光映在眼底,恍恍惚惚的迷亂了她的眼。

    到底是折騰了許久,渾身酸疼無力,眼皮一垂就變得越來越沉,其實沒有多少睡意,就是燭光晃得眼睛累。她微微闔眼,就想著稍微閉一閉眼。

    眼剛下闔,就瞥見浴池那邊,屏風上的人影動了動。

    些微的睡意一掃而去,她陡然睜開眼,盯著那抹身形,目光一瞬不移。

    而後,梵谷穿著中衣從屏風那頭出來,也不看她,擺手熄滅了一室的燈。

    眼前陡然暗了下來。

    狐狸本來夜視就不弱,即便熄了燈,她也能清楚看到室內的情形。

    她看著梵谷向床榻走去,掀了被,上了榻。

    至始至終沒有搭理過她半點。

    不甘就這麼被忽視的白初皺了皺眉,悶著聲音開口:「放我下來。」

    聲音迴盪在殿裡,片刻便消匿在空氣裡,他依舊不搭理她。

    白初抿唇,聲音軟下來些:「現在……什麼時辰了?」

    梵谷在床上躺下,「戌時。」

    「這麼早就睡?」她軟聲說著,「現在還早,你平日也不是這個時候睡的,要不再起來,同我聊聊?要不……把我放下來?」

    梵谷扯著被子翻了個身,沒接話。

    白初心一橫,嬌軟著聲音,「梵谷,梵谷……」

    一聲一聲,聲音糯糯,輕軟得似能被風吹起。

    她看著他的眉宇皺了皺,心念一動,更加軟著聲音說著:「時間這麼早,你一個人睡怎麼能睡得安穩?不若放我下來去陪你?」

    梵谷一把扯下了床鉤上的床簾,遮住了她的視線。

    白初咬唇,「梵谷!」

    沒人搭理她。

    「梵谷梵谷梵谷梵谷梵谷!!!」白初從小到大,一貫的念頭是,自己不舒坦的時候絕對也不讓人家舒坦。她還沒有睡,即便是大吵大鬧也不叫別人睡得安穩,「把女人吊在房梁底下,梵谷你不是男人!」

    床簾一下被猛地從裡打開。

    「我是不是男人你不是最清楚?」

    白初一嗆,狠狠瞪他,「放我下來!」

    「昨兒一晚上沒合眼,今天又被你折騰成這樣,能不能讓我好好躺一會?」梵谷瞟她一眼,伸手合上床簾。

    床簾合上的那一瞬,白初眼尖的瞟見他另一側受傷的肩膀處似乎沒有上過藥的跡象。心裡頭不知道為什麼彆扭萬分,她皺著眉盯了那床簾,「你……好歹上個藥再睡。要是自己上藥不方便,放我下來,我上藥技術很好的——」

    「閉嘴。」

    白初皺著眉不說話了。

    明明上午在青丘的時候還不是這個態度,也不知道是怎麼惹了他,整個晚上他都對她不冷不熱的。

    這樣的情形,自他們相識相交以來的數多萬年都不曾有過。

    以往,她便是再怎麼惹火了他,他至少都能擠出點笑來陰森森的和她說話,今天怎麼……這麼怪?

    原本滿是燈光還存時就留著點睡意,眼下燭火全滅,暗沉沉的環境裡倦意就如潮水般的齊齊湧來。

    被吊著的滋味很難受,倦意一下有,一下又被長綾的磨搓驚醒。

    反反覆覆了好多次。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的眼皮慢慢下沉,整個腦海一片混沌。

    迷迷茫茫間感覺手腕上的束縛突然消失,她的身子驟然下墜。

    然後,被下方的雙臂穩穩接住。

    猝不及防,意外之至,她有些恍惚,恍惚在他的臂彎裡。

    眼皮這個時候越來越沉,她靠在溫暖的胸膛上,側臉能清楚感受到他的中衣熨帖柔軟,溫溫熱熱,莫名其妙的睏倦感自闔上的眼簾深處侵襲直整個腦海。

    她埋首在他懷裡,尋了個舒服的姿勢,沉沉睡去。

    幾番混沌,幾番飄忽。

    夢裡,是滿滿盛開的曼珠沙華花海,不同於黃泉路邊的火紅花色,而是如雲朵般的潔白玉色。白色花海裡,男子一身絳紫輝麗的長袍,光憑一個背影就叫人移步開眼,夢裡,她喚了他一聲。他轉身過來,傾城容顏,微微一笑間,艷光絕色。

    心好似被那笑融化了去,暖暖的,軟軟的,化成了一灘水,蒸騰成了一片雲。

    整個人都飄忽起來。

    她朝他走過去,他微笑著站在那裡等著她過來。

    走近了,他朝她伸出了一隻手。攤掌向上,五指修長,骨節分明,如玉般緊致好看。

    她的手搭在他的掌心,他輕笑,彎了五指攥住她,引她入懷。

    她輕輕的靠在他的懷裡,漆黑的眸子霎時變為金色,五指變爪,直接將他撕成了兩半!接著化身為狐,一口將他吞進肚子裡去——

    「梵谷——」

    白初驚惶著睜眼,入目的光線明明亮。

    身下綿軟,眼前是略微熟悉的床榻,微一陣恍惚才意識到自己是做了個噩夢,床榻一目瞭然,除了被褥只有她,白初心裡猛的一緊,下意識的掀開被子看裡頭是不是有血跡。

    「醒了?」熟悉的聲音淡淡傳來,接著,床簾被人由外拉開,梵谷赤著上身淡淡看她,「醒了就過來給我上藥。」

    渾身上下都被冷汗濡濕,望著梵谷,白初輕輕鬆了一口氣。

    「別傻愣著,黃泉那邊的花海有動靜了。」

    提到花海,白初神識清醒過來,利落的下了床,「花海怎麼了?」

    「有下人來報,今早曼珠沙華變成白色的了。」

    白初心裡猛的一悸,「白……白色?!」

    「大驚小怪。」梵谷睇了她一眼,「曼珠沙華靈力被吸盡,那一身血色自然也消匿了去。」

    白初好一會兒才恍惚過來,「你是說,花海上的琉璃石有反應了?」

    「反應倒是有,但具體怎樣也要親自去看過了才知道。」他走過來,將個藥瓶塞在她手裡,「別愣著,說好了給我上藥的。」

    「哦。」腦海裡還是回想著之前的夢境。神夢一般能預見些往後發生的事情,可是那個夢也太……

    白初心不在焉的接過藥瓶,扯開塞子就仰頭往嘴裡送。

    梵谷眼疾手快把藥瓶搶了過來,嫌棄著看她,「白初,你是真餓了?」

    「啊?」白初渾然不覺。

    一隻手直接覆上她的額頭,納悶著開口,「沒燒著呀?莫不是吊了一個時辰血脈不暢,直接變蠢了?」

    白初皺著眉打落他的手,「不是要上藥嗎?藥呢?」

    梵谷神色複雜的看著她,把藥再遞了過去,不忘加了一句,「這是藥,別忍不住一口吞了。」

    白初瞪了他一眼,「莫名其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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