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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卷 師父善了個哉 章 九四 斷臂 文 / 冰魄雪

    殺白逸是事實,用華奕嫁禍青丘也是事實,池笙微微抬目就撞進了白初清冷的雙目裡,那一雙眼睛微微向上挑起,說不出的嫵媚與凌厲,雙眸剔透,如日光下的琉璃珠子一般,鋒銳且露寒芒。

    青丘的神君,自生來就融在骨子裡的上位者氣勢,不需要任何言語動作,有時候,一個眼神就已經足夠。

    池笙移開目光,輕輕歎了口氣:「白初,從今日起,我們就為仇了。」

    白初低目,瞥見她袖底指間光華流轉:「池笙,你想在青丘邊境將我滅口?」

    一柄長劍自虛空出現在手裡,劍身冰寒,一片銀光靡麗:「白初,我不需要殺你。華奕身上已經被狐火灼傷,我只需在上頭補上一劍,世人都會知道,天界的殿下死在青丘帝姬的手裡。」

    銀光映在白初眼裡,剔透的雙眸凜凜泛光,她側了側身擋在華奕身前:「我若不准你殺他呢?」

    素手輕抬,長劍直指眼前人:「我會傷了你,世人會知,在青丘邊界,天界的殿下與青丘帝姬相殺決鬥,兩敗俱傷。」

    「橫豎你都不虧。」白初笑笑,手腕一翻,手心裡多出一把劍來,「池笙,你沒見過我使劍吧?」

    「沒見過,阿夙曾說,你使劍也是使得極好的。」她嘴角淡笑,笑容一直透不到眼底,「可惜,他卻從未同我細說過,你使得具體有多好。」

    「那真可惜了,你一定不知道我是這樣使劍的——」

    話未落,身形瞬移,側鋒劈腕、挑劍,泛著銀光的長劍落地,下一刻白初的劍已經抵在了池笙脖頸。

    「池笙,我從來沒有告訴過你,你使劍使得有多爛。」

    脖頸冰涼,池笙低眸瞥了眼白初持劍的手:「難怪你從不同我一塊練劍,原來,是知道我一直及不上你。」

    白初瞥了她一眼,目光深幽莫測:「池笙,我只問你一句,搶七曜琉璃石、傷華奕,是不是池夙的主意?」

    「不是。」

    白初目裡一緊:「那是誰?」

    凝眸一轉,聲音冰涼:「白初,你說了只問一句。」

    「這世間除了池夙,誰有那麼大的能耐能使喚得動你?而且……」話語刻意一頓,她仔細看她,不放過她面上任何一個表情:「是向來自恃清高的你,從來不喜歡做的事?」

    「白初,你用不著激我。」池笙側目笑笑,長捷微垂,「我既然願意替那個人辦事,就不會把那個人說出來。」頓了會兒,抬眼,一眼精芒,鋒銳凜人,「那個人,不但你恨,我一樣恨。到時候用不著你動手,我一樣會尋了時機了結了她。」

    這樣的神情不似有假,白初也知道,清高如她,向來不屑作假。她也沒必要在她面前說假話。

    不是池夙主使,這讓她有些意外。

    池笙背後有其他人,那會是誰?白初緊緊盯著她,長劍抵在脖頸,她神色平靜,只是沉默。

    「替他人當劊子手,池笙,我沒有哪日像今天這般瞧不起你。」

    「不用你說,我自己都是不屑的。只是白初,我答應了別人的事,始終要做到。」話落,銀輝纏上長劍,順著劍身凌厲向白初襲去——

    白初果斷鬆手棄劍,側身避過銀輝,手中同時飛快結印,四周空氣紛亂,霎時聚化成風,風如尖刀,直朝池笙凜凜逼去。

    素手輕抬,掌心外推,戾風驟止。

    「白初,你的神力大不如前了。」

    手腕翻轉,狂風再起,其勢之凌,狂風捲石,朝來時方向重重襲去——

    然後,落了個空,狂風刮出幾十米,那裡一座兩人來高的巨石,頃刻間粉碎成末。

    池笙目裡露出些分驚訝之色。

    下一刻,腰腹之處被重重一擊,整個人不防,被這一擊彈遠了去。

    「教你一課,不是所有人都會乖乖站在原地等著人來打的!」趁著人被擊飛在半空還未落地,白初掌心凝結成輝,凜凜神澤直朝池笙而去。

    眼見著就要重創池笙——

    在那素色身影就要落地的那一刻,虛空突然出現的銀澤將她包圍,銀澤圈裡,有人接住了她,下一刻,銀輝肆起,化作一道彎弧直接劃破白初襲去的神澤,向白初而來。

    其勢之凌,劃風破刃,速度之快,堪比閃電。

    白初飛快凝結神力,伸手抵擋。

    她忘了,她早散去了十萬年的修為,這樣的神澤,她擋不住。

    下一刻,手上一緊。

    銀澤似牽了繩索的連刃,頃刻席捲上整個臂膀,然後,手臂與肩膀相連的位置狠狠一痛。

    地上似有什麼東西重重落下。

    空氣裡立時曼開十分熟悉的血腥味道。

    白初立在原地微微一愣。

    「阿娘!」耳邊聽到黑毛驚愕的一聲叫喚。

    她低頭,地上什麼時候落了她一管袍袖,袍袖裡面……怎麼還有一隻手?

    連著臂膀的整整的一隻手,一隻左手,左臂。

    那是……她的手?

    她一時迷茫驚愕的看向那慢慢消失的銀輝圈。輝澤散去,扶起池笙的男子面容清雅俊朗,玄衣古袍,銀紋隱鳳,寬大的長袖輕輕隨風曳動,只一眼,她的心片刻不能平靜。

    「師父?」

    池夙聞言看過來,見著白初,再看到地上跌落的那一管斷臂,他的面容渾然大驚:「阿初!你怎麼——」

    他鬆開池笙,飛快朝她走去。

    怎麼回事?他那一掌她分明可以擋住,怎麼會……傷到她?還……傷得這麼重?

    那管斷臂落在地上,一眼望去,似還能再動。白初面容蒼白的盯著地上的手臂,顫抖的伸出另一隻手在那左肩處探了探。

    空的?空的!

    怎麼會是空的?怎麼會是空的!

    她驚駭著面容呆呆看著池夙步步朝她走來:「師父?」

    池夙被她的一句話喚住,他腳步滯在那裡,突然之間似有千鈞重,再移不開:「阿初……」

    指間溫熱,白初呆呆看著他,她剛剛摸到了一手的血,卻……唯獨沒有摸到她的左臂。

    事實的真相明明就擺在眼前,她怎麼也不願意相信。

    她茫然看他,露出像孩子般無助迷茫的神情:「師父……我的左臂不見了。」

    只是不見了,不是斷了。師父,你會回答我它只是不見了是不是?不是斷了,不是被你弄斷的?

    池夙定定看著她,他從未見到她有這般無措迷茫過,他張了張口,欲言又止。頓了幾次,終是出了聲:「阿初,對不起。」

    「師父對不住阿初什麼?」她盯著他,一瞬不移,看入他深邃的眉眼,看入他直挺的鼻樑,看著他薄唇如削欲言又止,她從來沒有哪一刻這麼認真的看著他,看著他精緻面容上每一寸神情變幻。

    「阿初,師父誤斷了……你的手臂。」

    瞬間,她動彈不得,左肩的痛楚劇烈的席捲上來,她只盯著他,似要把他整個人都看穿。

    「阿初……」池夙動了動,想要上前為她療傷,剛走出一步,身下就被一個小身影死死抵住。

    「壞人!壞人!」屬於孩童的尖銳叫喊。

    他低目,屬於他與白初血脈相凝的子嗣,死死的抵在他的身前,一隻小手狠狠的捶打著他。看似無力的小手每一次揮起落下都凝聚了不少的神力,重重打在他的身上,沒有半點留情。

    他沉了目,出口的話沒有半點溫度:「讓開。」

    黑毛抵在他身前,抬頭看他,拳起拳落,再一次落下,在他身上發出重重一聲悶響:「壞人!我不准你再傷害阿娘!」

    深邃的眸裡一絲暗沉飛快劃過:「你讓開,我給你娘療傷。」

    「我再也不信你!你傷了阿娘,我再也不信你了!」那一張同他面容七八分相似的臉,此刻倔強著看他,雙目裡的仇視,冰霜似刃。

    池夙移開目光,伸手拽起他的後領,將人提起扔到一邊。

    落到地上的黑毛在地上飛快打了個滾爬起來:「阿娘!阿娘快走開!」

    耳邊全是黑毛尖銳的叫喚,白初愣愣站在原地看著,一動不動,眼看著玄衣隱鳳就要到她面前,眼見著他朝她伸出了一隻手,眼見著那一隻手就要落到她左肩肩膀上——

    眼前金光陡然乍現。

    下一刻,光芒遮住了眼。

    她偏頭微微閉目,再睜眼時,池夙捂著胸口在離她數十米遠的地方被池笙扶住。

    眼前,白衣廣袖,再熟悉不過的人站在她的面前,正低目看她。男子面容俊朗,清如皓月,眉眼淡漠,似視天下萬物如塵芥。

    白初看著他,喃喃喚出了兩個字:「哥哥。」

    他不看她的斷臂,只低目看她,仔細的看著她的面容:「阿初,哥哥來晚了。」

    「哥哥?」

    他轉身看向池夙:「兩次三番在我青丘邊界傷人,帝君真當我青丘無人麼!」

    池夙站直身形,輕輕推開池笙,直直看向他:「狐帝,帝姬的修為怎麼突然之間——」

    白炘淡淡視他:「我青丘帝姬的修為,也是你玄穹帝君該過問的?」

    「狐帝!」

    「帝君該好好想一想,咱們之間這筆新帳該如何算。」淡漠的眉眼滿是陰沉,額間的淡金的神紋似在頃刻間顏色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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