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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卷 師父善了個哉 章 八九 憑什麼 文 / 冰魄雪

    心肺之處似有什麼壓在其上,沉沉悶悶,壓得白初覺得連呼吸都不順暢起來,她深吸一口氣,不太明白梵谷是怎麼了?更不明白她是怎麼了?

    梵谷的一傾神澤極為強勢霸道,華奕原本身子就虛弱不受補,天靈直受那強烈神息的後果,就是滿身傷勢頃刻間痊癒,卻因仙脈被魔澤而阻,受戾氣之侵,直接暈厥過去。

    本是絕佳的根骨,離晉陞為神祇有半步之距。卻因為這番遭遇,仙力倒退大半不說,日後修煉為神更是難上加難。白初為他探了脈,垂睫惋惜。

    腦子裡一團混亂,滿耳似乎都是梵谷在她耳畔的低語「欠了人家又如何?你可以選擇不還。」

    欠了?不還?

    她不能說梵谷錯,也不能說梵谷對。

    若只是尋常小仙,她隨手救了就救了,可偏偏華奕是天界的殿下,天君之子。她沒有任何理由讓天界的殿下留在青丘養傷。更沒有任何理由去干涉他天界的私事。更何況,天界大肆尋覓華奕蹤跡早已多時,若叫人發現華奕在青丘,到時候,百口莫辯。

    一不小心可能引起的就是兩界之戰。

    梵谷此舉,讓華奕傷癒盡快離開青丘,她半點說不得他的不是。

    可是梵谷,華奕是妲夷的兒子,你怎麼能……

    心中萬般不愉,推了門出寢殿,走上長廊一眼望見的,竟然是白衣青衫,結伴同行,相談甚歡,悠閒愜意。

    白衣廣袖,笑顏俊美,如和風霽雪,光華清朗。白初站在長廊死死盯著那一張臉,然後,憤憤別過頭去。男子溢在嘴角的笑肆意又明朗,她已經不記得多久沒有看到君上這麼自在笑過了。

    那樣的笑,太過刺眼,刺得她明明移開了目光,卻仍舊忍不住去看。

    一個道士,怎麼配?區區一個凡人萬年轉世怎麼配?就連那十多萬年前的凡人本身,那也是不配的!

    便連天地間最好的神女想要相配那都是高攀,她最最敬仰的哥哥,值得這世間最好的一切,怎麼能因為一個凡人相絆?而且還是一個一無是處的凡人,還是一個一無是處凡人的轉世,一個道士……

    越想心裡越不舒坦,這一整天就沒有一件如意的事!

    白初頭腦一熱,直接出了青丘,去了魔界。

    明明梵谷才剛被她氣走,她現在又這麼理直氣壯的到魔界來,她想,她一定不是瘋了就是病了。如果是瘋了,那還情有可原,如果是病了,就一定是病得不清。

    以往前任魔尊在時,她就能自由出入魔界任何一個地方。如今,她與梵谷婚約已定,再入魔殿時,更加不用通稟。卻偏偏沒料到,今時今日,竟然直接在界門口就被攔住了去路。

    把手界門的將領始終低頭不敢看她:「神君,陛下他歇下了,不方便見您。」

    「歇下了?」白初冷笑不屑,「本君是不是不管什麼時候來,他都歇下了?」

    將領將頭垂得更下,低低應了聲:「是。」

    「歇下了更好,本君會讓他不方便變得更不方便。」本就窩著一肚子火的白初,渾然忘了人家對她也窩著一肚子火,「你去告訴他,本君不管他是歇下了還是沒歇下,都要立刻馬上的見到他。」

    將領擦了擦汗,指間掐了個傳聲決送出,然後,默默退到一旁。

    不多時,便有侍從從空而至,同樣的斂目低首:「稟神君,陛下起了,現下在沐浴。」

    白初眉宇一凜,斜眼睨向他:「沐浴?」

    威凌的神澤懾得侍從顫顫發抖,他繼續回話:「陛下問神君,是現在過去……還是過會兒——」

    話未落,面前神君已消失不見。

    侍從腳下一軟,打著顫兒虛虛坐地。

    當上天讓一個人諸事不順的時候,總會讓你在某個時間段一直不順下去。

    白初這個時候見梵谷,絕對不是因為對他心懷愧疚或是埋怨。數萬年來的交情,她已經習慣性的喜歡同他處在一起,高興的時候想同他分享,在有心煩事的時候想讓他也跟著煩。

    於是,白初想見絕對是單純的想見到他。

    這種單純,沒有半點目的性,就是那麼自然而然的想了。就像渴了要喝水,餓了要吃東西一樣的自然。自然純粹到連白初自己也沒有發現,她對梵谷有一種莫名其妙的依賴。

    這種依賴,尤其是在她情緒起伏大的時候更加明顯。

    諸事不順,心裡焦躁得再懶得去考慮一點半點其它事情的白初,直接推了梵谷的寢殿殿門就進去。

    前腳剛跨過門檻的那一剎,她立時沉了臉。

    滿屋子混雜脂粉的味道。

    殿內有女人,而且,不止一個女人。

    梵谷平日裡有點小潔癖,不大喜歡在自己日日就寢生活的殿內看到隨侍婢女以外的其她女人,更不喜歡他的榻上沾上上別人的味道,尤其不喜歡在自己沐浴時,周邊圍著其他人。

    如果白初這個時候清醒些,必然會瞭解,這是梵谷對她使的小性子,就是要故意刺激她。清醒著的白初,可以很是「大度」的同他一起觀賞美姬,還會順便對每個美姬從相貌到體態,好好的評頭論足一番。

    可今日這個時候,不要同白初談理智,她把這東西落在青丘,沒帶出來。

    梵谷能熟悉白初的寢殿,白初自然也對梵谷的寢殿瞭如指掌。白初幾乎不用看,光用耳朵聽,用鼻子聞就能知道,床上躺了三個,不知道打哪尋來的野狐狸,一身騷味。浴池邊也有三個,一隻剛成妖的赤雞精,兩隻花靈魅魔,口味還挺豐富?

    嬌音媚語不絕如縷,曖-昧音笑,直蕩騷到人骨子裡去。

    跨過門檻,白初直接朝裡間走去,走到一半,步履猛滯,很好,水裡頭還有一條母蛇!

    穿過層層簾幕,一眼橫掃過去,入目皆是衣裳半露的妖冶女子,內裡肌膚若隱若現,個個行為蕩肆。

    水汽清澤裡,酒香,酒香,脂粉香,重重味道混在一起,熏得人直皺眉頭。

    對待不喜歡的東西,白初一向沒有什麼好脾氣。

    於是,她一腳踢倒了屏風。

    千年老紅木做的屏風,長有五、六米,寬有兩人高,不比殿外青銅大鼎輕。於是,屏風落地,磕著大理石地,整個發出重重一聲巨響。

    殿內所有人都朝她望過來。

    白初陰著一張臉:「雌的母的女的,全都滾出去!」

    殿內,一番靜。

    然後,肆笑聲起。

    「哪來的女姬,竟想以此來吸引陛下?」

    「新來的姑娘叫什麼名兒?姐姐給你向陛下引薦引薦?」

    「嘖嘖,姑娘怎麼這麼大?陛下喜歡溫婉些的。」

    說話的,是御榻上橫七豎八躺著的三隻狐狸精,女子的音色嬌嫩而尖,於是,那樣的笑,傳入白初耳裡,很是刺耳。

    浴池處,水聲輕動,白初冷眼看去,梵谷渾身浸在浴池裡,身上僅著了件中衣,還是敞開著的,胸膛全露。他並不意外她這個時候衝進來,雙眉斜斜飛揚著,上揚的唇角,笑得詭異莫名:「神君有事?」

    白初的臉再陰了陰。

    同樣在池裡,他的身旁跟了個蛇妖,幾近透明的衣服被水全部沾濕著,露出內裡妖嬈的曲線,仿若無骨的緊緊的貼在他身上,看上去,簡直香艷得很。

    「再說一遍,不相干的,全部給本君滾出去。」

    話落,沒人搭理她。

    水池裡的那條蛇,含笑且媚的將手湊近梵谷的衣,在即將要伸進他衣裡的時候——

    妖-嬈的身軀猛地被一股突然而來的神澤重重扔擲到一旁柱子上去,半空中驚慌慘絕的一聲尖叫,妖-嬈的美姬,瞬間灰飛湮滅。

    高貴的神君,目裡陰鷙:「再不出去,全都死。」

    變故突發,滿殿再無一點媚音戲笑。

    神之一怒,攸關生死。凜冽的神澤,逼得每一個人都顫顫發抖。

    離梵谷比較近的一個美姬蒼白著面容,顫慄著發問:「陛下,這位姑娘是?」

    梵谷瞇了瞇眼,偏頭用嘴銜住她手裡剝好的葡萄,朝她輕輕一笑,聲音含糊在嘴裡:「她呀,青丘的帝姬。」

    四海八荒,無人不知青丘帝姬與魔尊的關係,週遭女子頃刻間面色劇變。方纔還悠悠躺在榻上的狐狸精們,這個時候全都跪伏在地:「娘娘饒命,娘娘饒命……」

    白初與梵谷婚約已定,這一聲「娘娘」她們喚得並不過。

    「全部滾。」

    話落,殿內女子頃刻間散得飛快。

    始作俑者面上沒什麼表情,梵谷倚在浴池壁上斜睨她,「白初,你憑著什麼身份來趕我殿內美姬?」

    憑什麼?這話蕩進腦海,白初怔了怔。憑什麼?她能憑什麼?他是九幽魔尊,她是青丘帝姬,即便已有了婚約,但也到底還未大婚,她憑什麼去管束他的事?

    可是,看到他身邊圍了那麼多雜七雜八的東西,她心裡頭就是不舒服,這種不舒服,就像看到自己的東西被別人不經允許就拿去用了一樣。

    白初狠狠盯著他:「梵谷,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梵谷在池子裡抬眸淡淡看她:「神君說,本尊,是你的?」

    話剛落,肩頭一緊,整個身子被人從水裡提起,然後,後背猛地重重落地。梵谷眨了眨眼,微勾起的唇角浮出幾分曖-昧,一聲低吟:「輕點。」

    變故只在電光火石之間,這個時候路過殿門口,禁不住好奇往裡一瞟的某魔族長老猛然大驚失色,陛下!您果然是被壓在下面的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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