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226章 文 / 何甄甄
趙煥之臉皮忍不住抽了抽,立刻笑了,「正好我也沒吃早飯,那就謝謝你的粥了!」
夏溪去盛粥。
趙煥之望著她的纖細身影,心底還是不得不佩服這個女孩子,她很不容易,很自強,她是小穎的姐姐,又是差點被姑姑害死的人。趙煥之對夏溪,是真的心存愧疚,只想彌補,卻也知道,夏溪不需要什麼彌補,她只想過平靜的日子而已。只是這樣自強不息的人,真的讓人尊重,也讓他重新開始認識了人生,和生活的意義。
把粥端上來,放在餐桌上,夏溪又去做了兩份早餐開胃菜,兩個白煮蛋,擺上來後道:「請吧!」
當趙煥之嘗了一口清粥後,發出感歎:「真是太好吃了!比酒店的粥好吃多了!沒想到你廚藝這麼好?」
夏溪也不說話,表情恬淡,對趙煥之是十分疏離。
趙煥之倒也不以為意,「夏溪,我問你個問題!」
夏溪也不抬頭,只是嗯了一聲。
趙煥之想了下,問道:「如果我不是趙煥之,我是高煥之,或者李煥之,總之不是趙家的人,我們能成為朋友嗎?」
夏溪微微抬頭,詫異地看了眼趙煥之,只是這樣默不作聲的看著他,那眼神的感覺說不出來,卻讓趙煥之心裡莫名覺得發毛。
他忽然垂下臉,繼續喝粥,然後,一笑,說道,「怎了啦?這個問題那麼難回答!其實我知道,趙家的人,跟你成不了朋友!」
那樣明晃晃的笑容,卻是顯得那樣慘淡。
「我們不是一路人,趙總,你可聽說過一句話,人以群分物以類聚。對於你這樣的豪門公子哥來說,我這種身份的朋友,就像是這桌上的清粥小菜,偶爾吃一點清粥小菜會覺得很新鮮,但是你其實骨子裡是吃慣了山珍海味的人,不是一路人,做朋友也不長久的!」夏溪輕聲說道。
「我爺爺讓我跟你說聲對不起!」趙煥之放下碗,看著夏溪,真誠地說道:「夏溪,我姑姑做的事——」
「過去的事,不要提了!我都忘記了!」夏溪截住趙煥之的話,顯然明顯不想提。「即種因,則得果,一切命中注定。你不用這樣介懷,我是真的都忘記了!不然,我不會讓你幫忙逃開關大哥的人!」
趙煥之愣了下,揣摩著夏溪的意思。「你真的不怪我們趙家了?」
夏溪抬頭,看著他很平靜。「不怪了!憎恨別人對自己也是一種精力的浪費,我真沒這精力。不過跟你,卻也真的做不得朋友,只能是路人!所以,你吃完後,趕緊忙你的吧,我也很忙!」
「呃!」趙煥之歎了口氣。「那我這個路人能不能再問你個問題?」
「嗯!」
「你到底在想什麼?你能不能別再折磨某人?他知道錯了,而且我也知道錯了,這事當初不是因為我,你們也不會這樣!」趙煥之是真的後悔告訴了路遇琛關於安如靈的事,這幾個月來,他一直很介懷自己做過的事。
「其實真的怪不得任何人,是我們自己的問題。凡事太盡,緣分勢必早盡。我只是不想今日的執著,會造成明日的後悔。所以,順其自然吧!」夏溪十分平靜。
「可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創造機會的人是勇者,等待機會的人是愚者。」
「我只知道,當你快樂時,你要想,這快樂不是永恆的。當你痛苦時,你要想,這痛苦,也不是永恆的。人的痛苦都只是自己的內心在作祟,其實平靜下來,要做的事還很多,未必就只有糾結在那些事上!爭取過了,努力過了,緣分不夠,不必強求!癡念太深,傷得不只是自己,還是別人!況且,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呃!」趙煥之歎息:「你真是看開了!你們女人無情起來,真是比男人無情千萬倍!只是我覺得隨緣是在逃避現實!」
「隨緣不是隨波逐流,不是隨世沉浮。趙先生,我不想跟你討論人生,你若是有心,該去跟張穎討論,吃完了,請走吧!我還得幹活!」
「你在做什麼?」
「工作!」
「什麼工作?」
「這個無可奉告!」夏溪現在是當了奼女,在網絡上翻譯了德語書籍,可以領取稿費,翻譯的稿費並不比自己寫稿子低,所以她一直在翻譯文章賺取生活費。
趙煥之離開時,夏溪十分鄭重地跟他說:「以後,請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我的事,也不要告訴任何人,目前我不想搬家!」
「放心,我不會再多嘴!謝謝你的粥!保重,夏溪!」趙煥之也沒做停留,很快離開。
送走了趙煥之,夏溪歎了口氣,收了碗筷,回到房間時,繼續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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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很快到來。
飯聲多門。夏溪提前買了很多年貨,她沒有虧待自己,也沒有自怨自艾,仿若一切都沒有發生過,日子在繼續,一切都如此的寧靜。
包好了餃子,她又炒了六個菜,一個湯。
然後擺了兩副碗筷,自己坐下來,倒了三杯清茶,高山綠水,茶很苦!她最近迷上了這個茶的味道,很苦很苦,卻又苦的意味深長。端起茶,輕聲開口:「媽媽,爸爸,今天是除夕夜,女兒不知道你們泉下是否有知,我很好,不用擔心,悠然有哥哥照顧,也會很好。今年是你們去世的第一個春節,很抱歉,我沒有跟哥哥和妹妹一起過春節,但我想總有那一天的!」
屋子裡沒有任何人,夏溪只是想起了媽媽和夏江凱,老家的風俗就是每逢過年時,會為死去的親人擺上一副碗筷,以示緬懷之心。
剛要喝茶,有人敲門。伴隨著而來的是外面的炮竹聲,萬家燈火,聲聲炮竹,是誰這個時候來敲門?
當門打開的剎那,她看見了張賀於。
一打開門,寒風從門外襲來,帶著冰冷的寒意,張賀於含笑站在門口,慈愛的目光注視著夏溪。他的神色有些疲憊,似乎是風塵僕僕的趕了很遠的路!
藉著門口聲控燈的光亮,夏溪看清了張賀於的模樣,看到了鬢角染了白霜的父親,只是半年,沒想到他老了這麼多,瘦了,憔悴了,卻又帶著格外的驚喜,她一下呆滯,一陣心酸,哽咽了聲音:「爸爸,你——」
張賀於也是很激動的,站在門口,極力隱忍著,黑眸定定瞧著夏溪,眸中漸湧淚花。
身後,跟了李秘書,還有兩個人,他們見門打開,人就下樓去了。
張賀於看著夏溪,定定說道,聲音中卻隱含著哽咽,「孩子啊,爸爸找你很久了,可算找到了。這些日子,你過的好不好?」
夏溪一下回神,淚差點掉下來,趕緊讓開,讓張賀於進門。「爸爸,快進來!」
她沒想到爸爸會第一個找來,她知道,路遇琛也會找到自己,只是沒想到最先找到自己的是自己的爸爸。
張賀於身穿一件黑色的大衣,進門後,看到桌上擺放的菜,心底多少有些安慰,還好,她還知道吃飯,他真擔心她過得不好!又看到餐桌上擺放了另外兩副碗筷,眸光忽然一凝,一抹哀傷染上深眸。他自然知道那是為誰擺上的碗筷。
他的女兒是個有心的孩子,有情有義的好孩子!到此刻,還能緬懷著她的媽媽和繼父,他真是感激雨煙,為他生了個善良的女兒。
夏溪接過他脫下的大衣,掛在衣架上,看他視線注視著餐桌上的菜,夏溪望著張賀於,一瞬間無語凝咽,眸間瞬時湧上了淚花。
「爸,您是從j大過來的嗎?」
張賀於點了點頭,擦去眼角的淚。
「爸爸,對不起!讓您擔心了,我很好,真的挺好的。」夏溪低聲道歉。
張賀於歎一口氣,道:「孩子,跟爸爸回去吧!」
「爸爸,我現在不想!」夏溪並沒有做好回j大的準備,確切說,她真的還不知道如何去面對,她的心,還沒有強大到完全癒合,一些傷口,不去想,不代表不存在,她跨不過去心底這道坎,太難太難了,只要一想到。「你沒吃年夜飯吧?我現在去煮餃子,我們一起吃年夜飯吧!」
張賀於一時間,心中五味陳雜,只能點頭,道:「好!」
張賀於環顧了一下四周,背對著夏溪,心頭無比的的複雜。
夏溪去廚房給張賀於拿了碗筷,在自己旁邊放好,然後煮餃子。
電視裡播放著新聞聯播,八點鐘就是春晚。夏溪煮著餃子,張賀於望著廚房裡女兒的身影,良久,背過身去。
夏溪看到了他的背影僵直,似乎肩頭顫抖著,她很想上前,卻還是沒動,她知道爸爸落淚了,她沒過去,克制住了自己的衝動。
良久,張賀於用手抹了把臉,似乎調整了一下情緒,起身去洗手,然後來到了廚房門口,夏溪正在盛餃子,胖嘟嘟的餃子裝盤,擺放在灶台上……
張賀於看到夏溪自己一個人動手煮飯,做的飯菜這樣好,他心底是無比酸楚的,既欣慰又難過,他的另外兩個女兒,養在身邊的兩個女兒都是十指不染陽春水的,看著小溪什麼都會做,他真是很心疼!
「孩子,你媽媽教你做家務的嗎?」
「嗯!」夏溪點點頭。
「是不是告訴你,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張賀於柔聲問道,視線裡追溯起往昔甜蜜而憂傷的回憶,竟說不出的酸楚。
「爸爸也知道啊,媽媽的確是這樣說過的!」她不想自己的除夕夜如此的淒涼,所以煮的飯菜很多,不忍看張賀於眼底的愧疚,夏溪岔開話題:「我包了兩種餡兒的呢,這是牛肉大蔥餡兒的,這個是白菜豬肉的!」
「你媽媽愛吃牛肉的!」張賀於輕聲道:「可惜,那時候物質匱乏,一年也吃不到一次!」
夏溪沒說話,關了火,端了盤子出來。
父女兩人坐在餐桌前,張賀於看著自己眼前熱騰騰得餃子,桌上擺放著最家常的菜餚,燉了一隻雞,一條鯉魚,清汆丸子,涼拌芹菜木耳雞蛋餅,醋溜土豆絲,糯米藕,蘑菇湯這種簡單的食物,讓張賀於想起了在桐城的日子,想起來在濱海的日子。一滴眼淚落在了盤子裡,他鮮少落淚,只是這半年多,卻不知道為何,總是情不自禁的落淚!
夏溪知道他畢竟是觸景生情,這些東西,是媽媽教會她的。
「爸爸,吃飯吧!」夏溪開口道。
「嗯!」張賀於拿過筷子,低頭吃飯!
每一個味道,都如當年,似乎從來不曾改變過,一直留在他的記憶裡!而他的丫頭此刻就坐在他的面前,用恬靜而溫柔的眼神望著他,問他,「賀於,味道可以嗎?」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
那些留在記憶裡的味道再一次匯入口腔和心頭,張賀於這個年夜飯,吃的是溫馨又酸楚,幾欲悲從中來,悔從中來。
張賀於的到來讓夏溪措手不及,卻又很快接受,沒有了媽媽,卻又有爸爸陪著過年,她覺得,心底洋溢著一種淡淡的幸福!
父女兩人在無比複雜的情緒中用過了年夜飯,張賀於緩和了情緒,對夏溪道:「咱們出去走走吧!」
「啊!」夏溪先是一愣,繼而點頭。「您想去哪裡走?」
「咱們去廣場吧,聽說錦寧有個九州廣場,爸爸想去那邊看看!」張賀於道。
「嗯!好!」其實夏溪也沒有出去逛過,她總是出去購置生活必需品,然後就很快回來!根本沒逛街過。
張賀於的警衛前面開道,夏溪跟張賀於坐在車裡,清冷的街頭,路燈很亮,都在家裡看春晚,所以很少有人出來,偶爾的煙花在空中飛舞,絢爛多姿,像極了人短暫的一生,總是那麼的絢爛,卻又轉瞬消失的那樣快!
很快到了廣場,李秘書帶著人打開其中一輛車子的後備箱。
張賀於問:「都準備了嗎?」
李秘書道:「都準備了,按照您的吩咐,以前的一些老玩意兒都還有,都是最安全的,有很多種!」
只見幾個人抱了好幾個箱子往廣場中央走去。
夏溪不解,挽著張賀於的胳膊,問道:「爸爸,您要做什麼?」
張賀於沒說話,只是領著夏溪過去,箱子整齊地放在廣場的休息椅上,張賀於對他們說:「你們先去轉轉吧,要是覺得冷,就去車裡,我現在沒事!有事會叫你們!」
但他們只是離開,並沒有回車裡,而是四處戒備著。畢竟保護書記的安全,是他們的職責。
張賀於打開一個箱子,夏溪這才看到,竟然是煙花,她訝異著。
張賀於拿過一個可以在手裡拿著燃放的煙花,遞給夏溪,「爸爸陪你放煙火,來,拿著!」
夏溪望著他,一下明白了什麼,眼睛一陣發熱,哽咽著道:「爸——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不管你多大,都是爸爸的孩子!這些煙火很安全,以前只俏和張穎都很喜歡的,你不在爸爸身邊,爸爸從來沒給你買過,如今想要補回來,我知道很多東西是補不回來了!可是爸爸還是這樣想,把小時候她們玩過的,都給你補回來!不過爸爸沒陪過她們放煙火,只陪著你!孩子,你怎麼了?別哭!」
夏溪顫抖著身子,大滴大滴的眼淚滑出來,她哽咽著,明白張賀於的心情,他想要彌補她缺失的童年,那些他不曾參與,也不曾給予父愛的日子!
這些煙花裡,包含著一個愧疚的父親對孩子的所有虧欠,童年的往事歷歷在目,夏江凱不是沒給她買過,雖然很少,但她的童年,有煙花。
她想說些什麼,可是喉頭如此的痛。真的夠了,她不怪他了!
「嗯!」她只能點頭,眼淚大顆大顆的滑出來,卻又覺得如此的溫暖。
握著爸爸遞過來的煙火,張賀於親自拿打火機幫她點燃,夏溪手裡握著,那煙火發出「嗤嗤」的聲響,就在眼前綻放,離手指只有一根筷子那麼遠!
這樣的煙火,就是大街上,那些幾歲的孩子玩的小東西,安全,又可愛!
張賀於真的是把她當成孩子了,可是她都二十八歲了,過了這個年,就二十八歲了,不是八歲的孩子!但她可以理解他的心情。
每一個,都是他親自幫她點燃,然後又燃放了幾個飛入天空炸開的巨大的煙花,夏溪抬頭看著夜空裡炸開的花束,如墨的夜,朵朵煙花在黑暗中盛開,瞬間絢麗已極,迸射出璀璨奪目的光彩。
夏溪早已迷濛的視線依然目不轉睛地盯著這花兒綻放,還來不及在腦海中印上花魂,它已迅速地消逝了。煙花美得就如一個幻影,總讓人疑心這花是不是真的在眼前開放,雖然眼前還在晃動著那繚亂的花,可是它卻轉瞬不見了!就像愛情,也是那麼的容易轉瞬不見,總是情到深處轉涼薄,情到深處人孤獨!
等到煙花燃掉的時候,夏溪望著在寒風裡親自幫她燃放煙花的父親,他是那樣的身份,卻做著這樣細小的事,她可以感受到當年他是如何用心讓心死了的母親復活的!他已經人到中年,他兩鬢都染了風霜,卻為了彌補她而放下日理萬機的工作,不遠千里跑來小城陪她過年,陪她燃放煙花彌補她缺失了很多父愛的童年!面對此景,夏溪再也忍不住,控制不住地泣不成聲,哭了出來。
「怎麼了?」張賀於擔心的看著她。「孩子,你不喜歡嗎?」
「爸爸——」夏溪突然扔掉手裡的煙花,克制不住的撲到他懷裡,低聲痛哭,「爸爸,我早不怪你了,真的不怪你的,謝謝你為我做的,謝謝你這是我最幸福的一個春節,爸爸,我愛您!」
張賀於眼圈也跟著濕潤,欣慰又心酸,顫抖著手環住女兒的背,抱著夏溪,柔聲道:「孩子,爸爸也愛你,跟爸爸回j大吧!安晴給你辦理了停薪留職手續,回去繼續上班!而且路哥在找你,找了很久了,不曾放棄過!」
夏溪卻哭得更厲害了,「不!我還不能回去,我的心說服不了我自己,我很笨!很笨!我和他怎麼會走到今天這一步,我明明很想好好珍惜這一段緣分,我真的很努力,很努力了,可是我只要想到他對別的女人那樣上心,我心裡還是很難過很難過,我跨越不過去,我不想看到他我怕我會控制不住我的心,要求他太多,怕他厭煩我,怕最後一切都不復存在了,我怕我會很難過很難過,變得不再是我自己。」
張賀於緊緊的抱著哭泣不止的夏溪,感覺著她身子不住的哆嗦和顫抖,哭的肝腸寸斷,一言不發,只是聽她講。
再堅強的孩子,也總是有委屈到無可奈何的時候。關於路哥和夏溪最後走到這一步,張賀於也從路遇琛、關擎以及路安晴的口中知道了大概。知道當初她離開,不只是因為趙陸蓉的事情,還有她和路遇琛的事,不是傷的太深不是到了無可奈何的地步,她不會這樣逃避。
夏溪從離開那天到現在,這是第一次哭,她不知道為什麼,她跟路遇琛明明很相愛,可是卻還是走到了那一步,只要一想起他對安如靈的一切,她就覺得心底被刺痛的無法呼吸。或許她真的太小氣,或許她真的太在意,可是,她知道,再跟路遇琛忍耐下去,她會崩潰,會失去理智。
能哭出來,明天,也許就沒事了。張賀於拍著夏溪的背,任憑孩子在自己的懷裡哭得肝腸寸斷。他想她肯說出來的委屈,一定能夠走出去,若是什麼都不肯說,那才是最可怕的。
「我不想回去,爸爸,我現在真的不想回去。我這輩子都不要嫁人,都不碰感情了好不好?您別逼我行不行?我就任性這一次!只這一次,好不好?也讓他想清楚,時間久了,大家都會想清楚,別逼我好不好?」
她的臉上還掛著淚痕,嘴裡嘟囔著也許是氣話,也許是傷心到了極點的話語,終於還是聲音小了下去,依然嗚咽著,顫抖不已。
張賀於深呼吸一口氣,只能點頭。「好!現在不回去,不回去!」
夏溪哭過後,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好久後,抹去了眼淚,抽抽鼻子,「對不起,爸爸,我任性了!」
張賀於從大衣口袋裡拿出一塊手帕,給夏溪擦淚和鼻涕。「傻孩子,爸爸知道你心裡的苦,知道你還需要時間,爸爸不逼你,但是有一點,爸爸要給你安排個工作。你不能整天在屋子裡悶著,長期不和人打交道,會讓人的身心不健康。所以,你要堅持留下來,就一定要出去工作!」
「我現在有工作!」夏溪小聲道:「而且收入不錯!」
「什麼工作?累嗎?」
「不算累,我在網絡上翻譯小說!」夏溪小聲道。「我很喜歡這種工作!」
「你當了奼女了,可在爸爸看來,這不算是什麼工作,整日不見陽光,人會生病!你還是走到人群裡去!」張賀於語重心長地道:「孩子,逃避不是辦法,爸爸不會告訴路哥,會想辦法幫你瞞住,直到你認為沒必要瞞的那天,你不用擔心他。可是你要知道,有些緣分,錯過了,就有可能是終身錯過了!但也有些緣分,不是人能阻擋住的!」
「爸爸,我知道,好吧!你幫我安排工作吧!」
張賀於終於還是沒忍心把夏溪帶回j大,但是此後每個月都會來j大看望夏溪一次。春節過後,初二那天,張賀於才回j大。
臨走之前讓李秘書親自安排夏溪去學校教書,張賀於有自己的打算,他想要夏溪每日正常的上班,也許學校是最適合她工作的地方,可以和孩子們在一起,工作單純,人也容易快樂。同時,張賀於也知會了人,保密夏溪的一切動向……
張賀於一走,夏溪一個人覺得倍感寂寥,卻不後悔。有些時候,愛情不意味著得到,得到那個人的軀殼,卻得不到全部的靈魂,不如不要。張雅致和趙陸蓉就是例子,晚景淒涼如此。只是想起那個人,她的心中陡然湧上一陣莫名的寂寥。
這個冬天依然很冷,張賀於離開後,下了一場雪。
夏溪在傍晚的時候出去看雪,月光照耀在潔白的積雪上,將她的影子拉長,形單影隻,透著無盡的落寞與淒涼。
真正的悲哀,並不是傷痛,而是,我明明想要忘記你,卻記憶越來越清晰。
回到j大後的張賀於直接找到關擎,關擎接到通知立刻來張賀於辦公室。
「關擎,你應該也知道小溪的下落了吧?!」
「剛知道!」關擎道。
張賀於直言吩咐:「這件事不要路哥知道,你也旁敲側擊地告訴他一下,夏溪需要時間,不要他總去調查小溪的下落,追急了,她又換地方!他們都需要時間冷靜下!」
關擎先是一愣,繼而點頭。「是!我明白了!這件事,您放心,從我這裡卡住。」
「你辦事我還是很放心的!」張賀於沉聲道:「安如靈沒有再找過路哥吧?」
「沒有,據說是路哥親自告訴她,再也不見了。」
「也好!現在想清楚,總比日後落下埋怨要好的多!」
「您說的是!」關擎這幾日情緒似乎格外低落。
「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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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到了五月。
j大。
省委。
路遇琛推開張賀於辦公室的門,「張叔,您找我?」
「坐吧!」張賀於沉聲道。
經過近一年的磨練,路遇琛更加的沉穩,只是眉宇間總是燃著一抹悲涼,他還在找夏溪,卻還是不曾打聽到。
在張賀於面前的沙發上坐下來,張賀於道:「準備一下吧,過幾日去組織部辦理手續,調你去錦寧擔任錦寧市市長一職,兼任錦寧市委副書記。一年多後,李書記退休,你再出任錦寧市委書記!」
路遇琛沒有多大心思,去哪裡對他來說都一樣。「哦!」
「怎麼?不高興?」張賀於挑眉,視線高深莫測地望著他。
「您知道我的心思,沒有小溪,去哪裡都一樣!」路遇琛沒有隱瞞自己的心思。
「早知今日,又何必當初呢?」
路遇琛沒說話,很沉默。
「三日後,組織部會安排人親自和你過去,不要耽誤了工作!還有,只有一條,記住,盡職盡責,決不可做出任何違規違紀的事!」張賀於沉聲道。
「是!」路遇琛點頭。
「去吧!」張賀於道。
路遇琛站起來,猶豫了下,欲言又止,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出門走了。
趙煥之從北京過來,剛進省委大樓,就看到路遇琛走出來。
兩人走了個對面,趙煥之打量著路遇琛。「好久不見,路縣長真是越來越消瘦啊!為人消得伊憔悴啊!」
路遇琛也望著趙煥之,卻沒說話,舉步要走,被趙煥之攔住。
「急什麼?」趙煥之攔住他的去路。
「道不同不相為謀!」路遇琛淡淡說道。
「呵呵,據說同行才是冤家,咱們官商又不是一家,不用這麼疏遠!對不對?」
路遇琛不想多聽,還是要走。
趙煥之抬高了聲音道:「某人還是這麼的武斷啊,這樣是不行的,脾氣太臭了,女人怎麼可能會喜歡?」
「趙煥之,我和你沒什麼可說的!」
「呵呵,路遇琛,你什麼時候不讓我這麼討厭了,也就不被女人討厭了!」
「這是我的事!與你無關!」
「聽說錦寧那個小城的教育水平不錯,連臨近幾個縣市的家長都送孩子去那裡讀書,也聽說那裡出美女老師!五一長假了,這麼憔悴倒不如去那裡看看美女老師什麼的!說不定,有艷遇呢!」
路遇琛倏地轉頭,視線凌厲地望著趙煥之,整個人腦海裡閃過什麼,「趙煥之!」
「我什麼都沒說啊!我這次也沒多嘴,我只說美女!說艷遇!你還欠我一場球,什麼時候咱們較量下,十二年了,老子惦記的很!」說完,趙煥之揮揮手,轉身,朝大廈走去。這一次,他又多嘴了,可他似乎說了什麼,也似乎什麼都沒說!
路遇琛突然想到張賀於讓自己出任錦寧市長,他的心一下子雀躍起來,是那樣嗎?會是那樣嗎?望著趙煥之上樓的背影,突然發現,似乎,趙煥之的背影也沒那麼討厭了!而大廈外,陽光格外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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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寧。
錦寧紅旗中學……
這是一所初中,夏溪在這裡做了一名初中語文教師,只是代課老師,教授兩個班的語文,工作不是很累,她喜歡這樣的工作,和一群半大不小的孩子在一起,人的心態也的確年輕了很多,朝氣了很多,也學著去遺忘一些東西!
辦公室。
夏溪下了一節課回來,聽到其他幾個老師在嘰嘰喳喳地在議論著什麼。
「高市長調走了,市裡又新來了一位市長!」
「高市長怎麼走了啊?還以為他會繼續擔任書記呢!一年都等不了啊?」
「誰曉得呢!高市長走了真是可惜!不知道新來的這位怎樣,據說是從上面下來的,極有可能會接替李書記的班,以後擔任書記!」
「管他們誰當呢!只要給我們加工資就行了!」
「呃!希望新來的市長也像高市長一樣關注教育吧!」
聽著幾名老師的對話,夏溪一笑了之。
下班時,接到通知,後天市長來視察。
立刻有政治老師道:「新任市長第一站是來紅旗中學視察。可見這個新任市長倒是是分關注教育,先抓教育,就憑這一條,他不錯!」
「那是,錦寧的未來要從娃娃抓起,抓教育就是抓未來,教育是國計,也是民生。教育是今天,更是明天。」
這一下,所有老師都很興奮,其中一老師道:「我們還會漲工資吧?」
「哈哈哈……」
夏溪跟著笑笑,收了東西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