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213章 不是趙家人 文 / 何甄甄
「路遇琛的事情能查清楚嗎?」夏溪雖然相信路遇琛,可是失職瀆職這事她也知道可大可小,一不小心被抓到把柄,就是錯。
「張叔介入了!不會冤枉表哥的,不然這活沒辦法干了,隨便冤枉人,以後誰還給扛活?趙家這次太陰險了,想保住趙陸蓉,張叔只怕要把他根基給拔起,端了趙家老巢!」趙明生瞥眼看向夏溪,一雙深沉的雙眼裡閃爍起詭譎的光芒,「你害怕嗎?如果表哥不出來。」
害怕?想著每一夜色路遇琛那樣疲憊的入睡,夏溪清秀冷靜的臉上不由的柔軟下來,冷寂的雙眸裡染上著憐愛的光彩,「不怕!我信他,比信我自己還信。只是兩敗俱傷,就真的有意義嗎?」
「自古以來邪不壓正!趙家本來就理虧!」趙明生忽然譏諷的笑了起來,看過了太多的陰暗面,他其實也知道一些事,不是那樣簡單,是是非非也很難說清楚。
夏溪卻陷入了沉思。
「我還有事,約了人,先走一步,你自己不要胡思亂想!」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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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穎的病房。
趙煥之回來時就格外的累,張穎這幾日都沒有睡好,一直追問趙陸蓉的事,趙煥之都瞞了過去。張賀於來看張穎時,也是不提趙陸蓉的事。
趙煥之進來時特護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提醒他張穎睡著了!趙煥之讓她離去。
特護悄聲離開,屋裡只剩下趙煥之和張穎。
微涼的光線下,趙煥之在床邊坐下來,視線落在張穎的臉上,鬱積的面容裡終於有了一絲的軟化。
而睡夢中的張穎突然叫了聲:「媽媽——」
趙煥之眉宇一緊,握住她小手的手微微的顫抖了一下,微微一歎,半坐起來,將張穎攬入自己的懷裡。近距離地仔細的打量起張穎的面容,她褪去了年幼時的青澀,多了女子的嬌柔和秀氣,即使受傷了,也越來越美麗了。
修長的手指緩緩的落在了那因為虛弱而慘白的臉上,細緻的觸感讓趙煥之微微動容著,心頭的一根深藏的弦被微微的撥動著,他的小穎,到如今,二十三歲了,他的小穎如同含苞待放的幽蘭,美麗的讓人捨不得移開眼光。
許久之後,眷戀的手指終於收了回來,趙煥之深深的凝望了一眼睡熟的人,終於起身離開。
四周安靜下來,張穎突然睜開眼,抬起手覆蓋自己的臉上,感覺著剛剛那手指流連在臉頰上的戰慄感覺。
是表哥!她微微怔忪了下。透過門口的窗戶,看著站在走廊上的身影,一直迷離而疑惑的眼神漸漸的清澈,似乎將什麼沉澱在了眼眸深處。疲憊再一次的席捲而來,張穎閉上了眼睛。
一陣吵鬧聲響起,張穎倏地睜眼,聽到了姐姐只俏的聲音。
「小穎,小穎?」只俏一進病房看到妹妹傷成這樣就紅了眼圈。
「姐!我沒事!」張穎笑了。「再過兩天拆線了,我就可以生龍活虎了,沒有傷到骨頭呀,不是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嗎?呵呵,我沒事,你別哭呀!」
趙煥之立在門口,看著張穎見到只俏一下生動起來的面容,清澈的眼眸鎖住張穎的面容,似乎要看到她靈魂的最深處。
張穎的姐夫胡青名擁著只俏,柔聲道:「行了只俏,小穎沒事,你別哭了,還懷著孩子呢!」
「姐又懷孕了?」張穎驚呼。「太快了吧?」
胡青名尷尬地點頭。「意外!純屬是個意外。剛查出來,接到你受傷的消息,只俏嚇壞了,我們本想盡快趕回,可是她身體不允許,後來得知你被搶救過來,就晚了幾天過來。」
「到底怎麼回事?」只俏問。
「姐,你好好保胎吧,給姐夫生個兒子!」張穎不想說,可是想起那一幕,車子翻轉掉下立交橋,她還覺得驚懼不已。
「媽媽呢?他們都說媽媽被爸爸關起來,到底怎麼回事?我要知道!」只俏有點激動。
「姐,一言難盡!」
「那就慢慢說!」
張穎看了眼大家,「姐,媽媽錯了,做了一些不該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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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煥之再度來時,送還了夏溪媽媽的骨灰,看著那白玉骨灰盒,夏溪伸手顫抖著接過。「我很抱歉,不過幸好,保住了。」趙煥之說道。
「謝謝。」夏溪真心道謝。
趙煥之識趣地離開。
夏溪看著母親的骨灰,只感覺心痛的無以復加,宛如千萬把的匕首狠狠的紮在心上,痛的連呼吸都是那麼的疼,媽媽苦了一輩子,到老了還這樣跟著受苦,她真的不想原諒趙陸蓉,可是為了哥哥,路遇琛,還有爸爸,她想,她還是要包容的。
把骨灰盒放在自己的床上,夏溪撥了李秘書的電話。李秘書接到電話,立刻道:「小溪,有事?」
「李秘書,你告訴我爸一聲,讓他忙完來一趟好嗎?」
「好的。」
等到了晚上,張賀於才來,他的肺炎打了兩天吊瓶才好了些,工作繁忙,又私事較多,到了夜裡九點半才過來。
一進門看到夏溪和夏悠然都在,張賀於慈祥地說道:「對不起,爸爸今天太忙了,現在才來看你。」
夏溪搖頭,從桌上把用綢緞包裹著的骨灰盒拿過來。「爸,這是媽媽的骨灰。」
頃刻間,張賀於臉色一變,有點難以置信。
夏溪解釋。「這是趙煥之送來的,毀掉的那個是假的。」
張賀於一瞬間便明白了什麼,眸光一閃,走過去,手輕輕的撫上骨灰盒,大手眷戀般的像是撫摸著愛人的臉,夏溪不忍去看他眼中的寂寥,只聽到他說:「他要你求我放過趙陸蓉是不是?」
夏溪沒想到張賀於猜到了,可是他是省wei書記,他在官場多年,觀人於微,猜人心思,怎麼能瞞得過他歷經滄桑的一雙慧眼呢?
於是,夏溪點頭,輕聲:「嗯。」
張賀於轉頭看向夏溪,「你覺得爸爸該怎麼做?」
「放過她吧,她其實也是個可憐的女人。」夏溪深呼吸一口氣。「雖然我也覺得無法原諒,可是我還是想息事寧人,得饒人處且饒人。」
「孩子。」張賀於有些動容,「得饒人處且饒人固然是好,可你要知道有些時候對別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
「我只是想要成全我自己。媽媽說過當你快樂時,你要想,這快樂不是永恆的。當你痛苦時你要想這痛苦也不是永恆的。你永遠要寬恕別人,不論他有多壞,甚至他傷害過你,你一定要放下,才能得到真正的快樂。」
「你媽媽說過這樣的話?」張賀於的手不由得顫抖。
「嗯。」夏溪點頭。
「可是,」張賀於閉上眼睛,又睜開,深呼吸。「趙陸蓉,違反了法律,儘管你我都想息事寧人,但此刻,已經不能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
「爸爸——」
「孩子,我的身份要求我必須這樣做,不能因為她,而去踐踏法律。你很善良,爸爸很欣慰,但是很多事情不是你我能左右的。她的事情你不要管了。」
「可是我答應了趙煥之,難道您想只俏和張穎也恨您嗎?」夏溪仰起消瘦而蒼白的臉龐,側頭看張賀於,看到張賀於眼神黯淡下去,像是糾結著什麼,眉宇也跟著皺起來,看得她心頭惶然不安。
張賀於眼中掠過一絲心疼,很快便被多種複雜的情緒淹沒,他面無表情,聲音不自覺軟了幾分,「你先休息,爸爸把你媽媽的骨灰帶走,妥善保管。」
說完舉步就走,她卻一把抓住張賀於的手臂,緊緊拽著他,試著說:「爸爸,就真的不能放過趙陸蓉嗎?」
「孩子,如果只是家事,可以。可是現在,她觸犯了法律,公安武警都動用了,爸爸不是昏庸無能的官員,也曾想過放了她,可是她自己不珍惜,誰也救不了她,而她所做之事,也必然要付出代價。」
「那路遇琛怎麼辦?難道大家要一直這樣鬥下去嗎?非要兩敗俱傷誰也贏不了才開心嗎?」夏溪只是希望保全所有人,即使她知道趙陸蓉觸犯了法律,即使她想起來自己失去的孩子就心如刀割,即使想起來媽媽去了還不能安生,她就恨不得剮了趙陸蓉。可是,她更不想以後路遇琛和哥哥高辰碩跟趙家為敵,結下一世仇口。何況現在哥哥的同居女友也被綁架了,這樣冤冤相報何時了呢?
張賀於身軀一震,「你知道路哥的事了?」
「我可以見他嗎?」夏溪輕聲問道……
「暫時不行。」張賀於道。「小溪,路哥不會有事的,他跟在我身邊兩年,做事滴水不漏,這一點你放心吧。紀檢部門不能憑空捏造,放心吧。」
夏溪一點也放不下心來。「難道您的顏面,您也不顧及了嗎?」
「對我來說,明知道她是錯了,我還要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那才是對我的侮辱。」張賀於心平氣和,抱起了骨灰,溫柔的開口:「好孩子,休息吧。」
張賀於沒有再做任何停留,就這樣離開了。
夏溪一下有點怔忪,難道真的要這樣和趙家鬥下去嗎?
只是剛到門口,就聽到有人喊爸爸的聲音,夏溪一怔,看到門口一堆人,趙煥之推著輪椅,張穎穿著病號服,靠在輪椅上。旁邊還站著幾個人,其中一個有些面熟,夏溪想起來是上次她獻血時,拿五千塊錢給他的那個孕婦的丈夫,突然想起,這就是只俏的丈夫吧。
他們看到張賀於手裡捧著的白玉骨灰盒,都怔了下。
「爸爸。」只俏先開口了。
「爸。」胡青名也開口叫道。
張賀於看到了只俏和胡青名,很是平靜:「俏俏和青名都回來了?你們要看小溪嗎?她身體不好,小穎也需要靜養,不要在這裡了,回病房去吧。」
「爸爸。」只俏低叫一聲。「真的不能對媽媽網開一面嗎?」
「俏俏,法不容情。」張賀於淡漠的開口,他知道兩個女兒都來求小溪,他不願意小溪為難,他也不容許趙陸蓉逍遙法外。這不只是身為男人該做的,還是身為一方父母官的職責。
張賀於說著把夏溪的門給關上了,阻擋了視線,夏溪看不到外面的人了……
「爸爸,法不容情,人容情,法還不是人制定的嗎?」只俏一時接受不了。
「俏俏,你知道你妹妹為什麼這樣嗎?你看到我手裡捧著的骨灰盒了嗎?還有裡面的病房裡你姐姐小溪,她曾在你生孩子的時候給你輸過血,在趙陸蓉要害死她**如若沒有關擎,到今天我都不知道我還有個女兒,可是人沒被她殺掉,但是害她流產了。她流產後沒多久就給小穎輸血。可是,趙陸蓉做了什麼?非但沒有一絲感激,她盜走了小溪媽媽的骨灰,並且挫骨揚灰。趙煥之,你做對了一件事,留下了骨灰,這點我感激你。但,趙陸蓉到最後都不醒悟,這樣的人,不值得你們求情。」張賀於十分平靜。
趙煥之眉頭皺的愈加的緊,一張臉更是陰冷的駭然,似乎壓抑著勃發的怒火,「姑父,難道為了兩個表妹,你就不能放了姑姑?」
「不能。」張賀於十分堅定。「趙煥之,是非不分那才是身為男人的恥辱,你配為男人嗎?」
「可是,姑姑她是不能有事啊。不能保她無事,我也不是男人。」趙煥之沉聲道。
「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難道姑父不怕我們以後都一直為敵?」趙煥之沉下聲音。
剎那,張賀於的臉龐在瞬間森冷起來,眼眸裡有著一絲瘋狂的血腥閃過,可是對上趙煥之的臉龐,剎那又恢復了笑容,似乎那一瞬間的陰冷黑暗,只是人在瞬間的視覺錯覺。「那是你是非不分,如果法律不能制裁違法者,那麼要法律何用?趙家如果想以身試法,我張賀於捨命相陪。你可以把這話帶給你爺爺你爸爸。」
「姑父這是在公開跟趙家叫板了?」趙煥之整個人剎那宛如變了一般,冷厲的眸光直視著張賀於。
他絕對沒有看錯,那一瞬間,自己在張賀於的眼裡看見了殺機,那樣的晦澀深沉,似乎明亮的笑容下包裹的是黑暗的,都說張書記是笑面狐狸,但都知道他的手腕。
「趙煥之,是你們趙家公開跟法律叫板。你覺得再強的背景,再強的勢力,公開跟法律叫板,你就能贏?」
「沒有餘地了嗎?」聽著張賀於看似平靜卻冷厲決絕的話,趙煥之神色在瞬間冷下來。
「爸爸,真的不能饒過媽媽嗎?哪怕把她幽禁起來,或者出國,她沒吃過苦,怎麼受得了餘生在牢裡度過?」只俏說著就哭了。
張穎一直坐在輪椅上,安靜的看著張賀於,沒有說話。
「給過她機會兒,是她沒有珍惜。」張賀於語氣強硬。
趙煥之臉色陰沉,張穎伸過手,抓住趙煥之的手,剎那,一身的戾氣在張穎的手握上他手的同時消失殆盡,趙煥之看向他們交握的手,嘴角隨即揚起溫柔如水般的笑容,「小穎,怎麼了?難受?」
「表哥,姐姐,你們都不要為難爸爸了。」張穎悵然的開口。「爸爸很為難,是媽媽的錯。」
門,這時從裡面打開,夏溪立在門口,看向所有人。
一剎那,張賀於面容也溫柔起來,轉向夏溪:「小溪,怎麼出來了?吵到你了是不是?我讓他們離開。」
「都進來吧。」夏溪立在門口,十分平靜,目光柔和。「在走廊裡說那麼多,都被人聽去了。」
夏溪的出現,讓所有人都錯愕了下……
張賀於一怔,歎了口氣。看到小溪眉梢眼角刻意隱藏的憂傷,他為之心疼,他總覺得,自己虧欠了女兒太多,女兒這些年受了那麼多的苦,他連她周全都沒有保護到,真是太不應該了。
「姐姐。」夏悠然走過去挽著夏溪的胳膊,讓她回到床邊,夏溪拍拍她的手,示意她不要擔心。
無可奈何,張賀於,只好讓四個人回到了夏溪的病房。
「小溪姐。」張穎脆聲的叫了一聲夏溪。
夏溪看向張穎,她的頭上還罩著頭套,紗布在網格裡露出來,頭部受傷很嚴重。這個女孩子,很漂亮,她曾見過很多次,如今聽到她這樣叫自己,心裡百般滋味,怎麼也沒有想到她是自己同父異母的妹妹。
「小溪姐,我替我媽媽向你道歉,對不起。」張穎真誠地說道。
「不用了。已經過去了。」夏溪不需要任何的道歉,只想一切快點過去……
「小溪姐,我知道你救過我,給我輸過血,我心底十分感激。」只俏走過去拉住夏溪的手,紅了眼圈。「請你求求爸爸,饒過我媽媽好嗎?」
夏溪愣了一愣,看著被只俏抓住的手,想要抽回,只俏卻緊抓住不放。
「只俏,放手。」張賀於說道……
「爸爸,我只是不想媽媽坐牢。」只俏急喊。「我知道媽媽錯了,可是她畢竟是我們的媽媽。」
「俏俏,你不能情緒波動這麼快,你身體不好,還有身孕,不可以這樣。」胡青名趕緊上前抱住只俏。
夏溪心底一歎,原來只俏又懷孕了。她想到了自己前不久失去的孩子,心裡一顫,糾結著痛,自嘲一笑,說不出的滋味。
「小溪姐,我知道求誰都沒有用,爸爸一定聽你的。」只俏還在堅持。
夏溪突然笑了,笑得那樣哀傷,然後問道:「你又懷孕了啊?」
只俏一怔,點點頭。
夏溪看著只俏,很漂亮的女孩子,比自己還小兩歲,胡青名五官大氣而陽剛,跟只俏很相配,只是年齡看起來大一些,應該比路遇琛還大……
「祝賀你。」夏溪輕聲道。
「青名,你帶只俏離開吧。」張賀於一聽夏溪的話,就立刻意識到她想到了什麼,她定是想到了流產的孩子。
「不用,爸爸。」夏溪輕聲道。「我很好。對我來說,每一種創傷,都是一種成熟。我傷口結痂了,只是偶爾疼疼而已。」
說完,她看向只俏,淡淡的開口:「只俏,你不該求我。我這個人不是無條件的善良,你已經有了孩子,現如今也懷孕了,應該體會做母親的心情。我的孩子前不久流掉了,我和路遇琛都痛不欲生。你進門就求我,可曾想過我把置於何地?路遇琛現在被紀檢部門帶走。你求我求爸爸放過你媽媽,不如求你外公你舅舅你表哥少作惡。那樣效果,或許比現在好。趙煥之,你弟弟趙濤來把我哥哥的女朋友綁架去了哪裡?我希望你讓人把人送回去,求人應該有個求人的樣子,你們難道沒有看到我現在嗎?有家不能回,我和我妹妹住在病房裡,被人保護著,生怕我們一個不小心,被你們趙家人綁架或者謀殺掉。你們如此棄法律道德與不顧,又把爸爸置於何地?他的身份允許他放過趙陸蓉嗎?」
病房裡的燈光十分溫暖而明亮,照在夏溪的身上,卻無法化解她週身的冰冷。
這樣鄭重的表情,令只俏心中打了個突……周圍安靜的出奇。只俏聽到這些話,心裡微微不安,連忙定了定神,抬眼,一下子便撞上夏溪淡漠的眼神。
「小溪姐,我——」只俏張口想解釋。
「口口聲聲求別人成全時,不如回過頭來看看自己做了什麼。心不誠,事不靈。」夏溪打斷她的話,她的目光十分嚴肅且認真,視線看得卻是趙煥之。
趙煥之眸光一頓,竟被夏溪犀利的眼神看的有些不自在。因為理虧,他趙煥之也做不到熟視無睹。只是親情就是如此,講不得是非。
「姐姐,別為難小溪姐姐和爸爸了。」張穎再度開口,語氣十分平靜:「這件事,我們都知道,錯在媽媽,媽媽的確太過分了。我們的確沒有站在小溪姐的立場考慮問題。只是小溪姐,路哥哥怎麼會被紀檢委帶走?」
夏溪神色沉靜,半晌,道:「這事還是問問趙先生吧,問問趙家到底要做什麼?我哥哥高辰碩的女朋友又是怎麼回事?」
趙煥之一頓,表情微僵。
「表哥?」張穎抬起頭來,連忙衝著趙煥之叫道:「表哥,你跟我說清楚,到底怎麼回事?。」
趙煥之沉默了半晌,終於道:「小穎,一些事,你不瞭解,大家都是無可奈何。」
「好一個無可奈何。」夏溪微垂著眼簾,驀然抬起頭來,直視著趙煥之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趙先生之前跟我說,是我哥哥整了你弟弟,所以路遇琛才被紀檢委帶走,但事實上,你們卻將他的女友給綁架了。」
張賀於聽著這些話,並沒有說話,只是眸子沉了下去。
趙煥之沉默。
胡青名和只俏也是微微怔忪,張穎卻聽懂了。
「表哥,一定要這樣嗎?你不是答應我都不會有事嗎?」張穎有點失望。
「小穎,這不是表哥做的。」趙煥之歎了口氣。
張穎微微轉頭,抬著頭看他,唇微微抿著,身體微挺了些,黑色的眸子在燈光下的透亮透亮的看向趙煥之,那麼明亮,卻又彷彿隔著千山萬水。「那也是趙家做的了?」
趙煥之面容一僵,從她眸子裡看到了失望,一瞬間千言萬語的情緒在腦海中飛快的閃過,可細細一想,卻又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只覺得內疚,感傷,悵然,更多的是無可奈何,無話可說,也就這麼呆呆的站著,看著她。
終於,趙煥之無奈一笑,輕輕啟聲道,「高辰碩的女人已經送回去了,如今紀檢委參與了案子,自然要走程序。無論是路遇琛還是鳴來出來都需要時間。」
夏溪嘴角泛起一抹苦笑:「趙先生,下一個人輪到誰了?」
「一些事,不是我說了算。姑姑若不能保全,下一個人,我不知道是誰。」趙煥之歎了口氣。「保全姑姑,是趙家的責任。無論你們理解不理解,都不是我趙煥之說了算的。不擇手段也好,無視法律也好,叫趙家難堪,叫姑姑坐牢,最後的結局都不是我能控制的。」
張賀於瞇起眼來。審視著趙煥之。「你也該知道,我不是被人威脅的人。何況我始終站在正義的一面,趙煥之,趙家想以身試法,就試試吧。別拿你們趙家的責任強壓給我,那不是我的責任。之前沒有立刻抓捕趙陸蓉,一方面是因為只俏和張穎;另一方面,是因為考慮小溪和路哥。如今你們動了路哥,那我就沒什麼顧忌的。你們敢動手,就該知道,我不會輕易放任你們。」
趙煥之沉默下去,不再說話……
張穎突然的開口:「爸爸,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吧,雖然我不想媽媽坐牢,但我相信你。無論媽媽坐牢也好,怎樣都好,你還是我們的爸爸。姐姐,你不要再來打擾小溪姐了,她心裡的苦,已經很多了。小溪姐,路哥哥一定沒事的,你不要擔心,我會祈禱老天保佑你們的。對不起,我媽媽做的事,我很抱歉。我知道說什麼都無法彌補你心裡的創傷,只是希望你好好保重,跟路哥哥相親相愛一輩子。表哥,你回北京吧。別再管媽媽的事了。姐夫,你推我回病房,我有點睏了。」
「小穎。」趙煥之推著輪椅有點難過,「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讓姐夫推我就好了。」張穎淡漠而疏離的說道……
胡青名立刻上前,跟趙煥之使了個眼色,推著張穎,轉頭對夏溪道:「夏溪,對不起,打擾了。俏俏,我們回去吧。」
張穎沒有看趙煥之那瞬息萬變而後蒼白的臉以及那難以置信的表情。
小穎在怪他,即使為了她媽媽,被小穎這樣責怪,他心中還是隱隱作痛。
「表哥,別學媽媽,傷害無辜的人。」張穎在門口幽聲說了一句,然後跟張賀於道:「爸爸,我可以見一下媽媽嗎?」
「不可以。」張賀於十分冷靜。
「好。當我沒說。」張穎也不強求。
「爸爸,一定要這樣嗎?」夏溪在他們要走出病房時,突然開口。「一定要弄得不可收拾,才後悔嗎?」
張賀於一怔。
夏溪繼續說道:「我真的不想追究,真的真的一點都不想追究了。我只想快點自由,讓路遇琛回來,讓大家心平氣和,讓趙陸蓉回北京吧。從此幽禁起來,跟坐牢也沒什麼區別,這樣大家都安靜不好嗎?」
張賀於凝眉望著夏溪,「孩子,我無權干涉公安部門辦案,也無權藐視法律。就是怕有一天面對你們的求情,三天前,從她撒了骨灰那天就已經遞交了所有證據,移交公安機關處理此事。現在,我若出面,便是徇私枉法。別說不可以,就是可以,我也不會阻止公安機關辦案,這是身為國家公職人員的基本素養,我張賀於,必需做到,否則那將是愧對自己的工作和人生,也枉為人。」
夏溪終於知道,事情進入了兩難的境地。是以,便輕輕答了一個「嗯」字,深深吸了一口氣,「就是說,無論如何,趙陸蓉都要接受法庭的拷問了?」
「是。」張賀於抱著骨灰的手緊了緊。
趙煥之卻冷聲開口:「姑父,您也別忘了,據我所知,證據目前還不足以證明我姑姑就一定會坐牢。而證據必須經過查證屬實,才能作為判案的根據。所謂證人證言還不足以證明我姑姑的問題。如果她不認罪,你又能如何呢?現在,你沒有權力扣押我姑姑。既然你一定要這樣做,那我也只能讓最好的律師出面了。我們就法庭見吧。」
張賀於淡淡一笑:「如此最好。」
「爸爸,您出去忙吧。我想和趙先生單獨說句話。」夏溪看向立在門口的趙煥之。
張賀於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小溪,終於點頭,沒說什麼,抱著骨灰離去了。
夏悠然不敢出聲,一直沒說話,立在一旁。
季青名帶著只俏和張穎離開,趙煥之留下來,負手而立在門口,淡淡掃了夏溪一眼,絕美的墨瞳中,看不出情緒。
只是夏溪並沒有忽略掉剛才趙煥之被張穎拒絕時那一瞬間的變化,而此時趙煥之的樣子,就好似深冬的冰面。他安靜地等待夏溪的話……
夏溪道:「悠然,你先出去一下。」
夏悠然出去了。
夏溪直接道:「趙先生還有什麼主意嗎?」
「沒有。」趙煥之沉聲。
「趙先生不想說真話。」夏溪抬起眼睛,冷冷的勾勒嘴角,「那我也沒有幫助你的必要是不是?」
微微一怔,趙煥之突然邪魅的笑了起來,「你比我想像的還要聰明。」
夏溪十淡漠:「我不是為你們趙家,是為了路遇琛和我哥哥以及我爸爸尋求一個最佳的解決問題的方式,如此而已。」
「如此我們也只能依賴法庭證詞。」趙煥之低沉的嗓音暗沉的開口,「如果證據不足,就會敗訴。我姑姑依然不會坐牢。夏溪,到時候一旦起訴,上法庭,你將會作為證人兼被害人出席的。」
「是嗎?」冷漠的反問過去,夏溪笑笑:「你想我到時候怎麼說?」
「你也只能陳述事實。證據有七種,必須經過查證屬實,才能作為判案的根據。刑訊逼供和以威脅、引誘、欺騙以及其他非法的方法收集證據本身就無效。關擎厲害,但他搜集的證據也未必就能作為呈堂證供。因為他涉險誘供和逼供,他也不是公安機關,只能作為證人出席。」
夏溪很安靜,點頭。「趙先生真的很自信。明知道錯誤,還要昧著良心去維護,見過內心強大的,到沒有見過趙先生如此內心強悍到無恥地步的。你不覺得你們全家都在是非不明顛倒黑白嗎?」
趙煥之歎了口氣,並不生氣夏溪的譏諷:「夏溪,實不相瞞,我姑姑不是趙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