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卷 只是覺著，琉緋一定會成功 文 / 宋語妃
丞相府門口，總共準備了兩輛馬車。一輛是給顧三公子的，而另外一輛自然是給柳若楓準備的。陳管事滿面春風，今兒個，他可是親自送聖上重視的兩個人才前去呢。顧三公子的才學那是毋庸置疑的，至於柳貢士那也是世間難得，他們丞相府，這一下子肯定要跟著沾光了。
柳若楓與顧三公子一出來，便看見陳管事如供奉菩薩一般向他們二人走了過來。而柳眉妝則是十分聰明的跟在顧三公子身後，避免陳管事會注意到她。低著頭，安安分分的站在顧三公子身後，也沒人會注意到她。
「三公子，柳貢士，老爺估計現在正在皇宮裡等著二位前去呢，快快上馬車趕過去吧。」陳管事十分慇勤的跑過去給掀開其中一輛馬車的簾子，明顯是覺著他們二人必中。
顧三公子回頭看了一眼身後，心裡有些惆悵。往日就是他送貨出一趟遠門，爹娘都會前來相送，甚至為了此次的科舉，還從江南一路趕來了京都。今日是殿試的日子，娘卻沒有出來送他，是不是還在責怪他沒有將一切告訴她？唉，他和父親瞞了娘整整十多年，娘知道真相後生氣也是自然。
他這樣簡單的動作，柳眉妝看得分明。對於顧夫人的事情，她的確是感到十分抱歉，可是早痛晚痛都是要痛，這一點她看得明白。就算她當時沒有將一切告訴顧夫人，等鎮遠侯府沉冤得雪之後她還是會知道，早一點告訴她，或許反而更好一些。再說，事情的確是瞞不住了。顧夫人既然選擇了來見她，那就說明，她已經起了懷疑。她所欠缺的，只是一個準確的答案罷了。
而從事發到現在，顧夫人一直都選擇了默不作聲，丞相對他們也是依舊十分看重，這就說明，顧夫人並沒有將事情抖出來。為了顧老爺，為了顧三公子，她選擇將一切都隱瞞了下來。對於這點，她很感激顧夫人。她是一個好母親，也是一個好妻子，只是，顧老爺卻不懂得珍惜她。
「顧三公子，你是在等著顧老爺顧夫人出來相送嗎？」陳管事看著顧三公子的目光，當下問出聲。
顧三公子收回目光，轉身抬步走下丞相府門前的階梯。「走吧，殿試要緊。」
陳管事點了點頭，卻也沒有再問。昨兒個天還沒亮，就看著顧三公子身邊的侍衛雇了輛馬車，而馮姨娘也哭哭啼啼坐了上去，之後便離開了京都，也不知所為何事。他將此事稟告給丞相，丞相只是叫他不用理會那麼多，只要顧三公子和柳貢士在留在丞相府，這就說明他們盛著丞相府的恩情。他日只要高中，在官場上交鋒，怎麼著都會顧著丞相的。至於馮姨娘那些小女子家哭哭啼啼的事情，他們就別去打聽。
柳若楓見顧三公子遲遲未動，便先行上了馬車。將他心裡所有的擔心，全部收拾了起來。而這些，看在陳管事的眼中，只覺得是他在緊張罷了。陳管事想著，畢竟是江南小門小戶裡面出來的，就算是再有才華，也免不了一些小家子習慣。
「你先上馬車。」顧三公子當著丞相府所有下人的面，卻是伸手將柳眉妝的臉擋住，讓她先鑽進馬車裡面。
柳眉妝哪裡會不知道顧三公子的一片苦心，顧三公子不是沒有把握將她在眾人面前帶走，只是不想招惹麻煩，浪費時間而已。現在對她來說，時間就是金錢，當然是越沒有麻煩越好。她正好也可以接著顧三公子的庇護，躲過陳管事。於是，她想也不想便上了馬車。
陳管事開頭沒注意到這個小書僮，不過看著顧三公子竟然讓一個書僮上馬車，不由得也多看了兩眼。不過人家顧三公子事先察覺，便用長袖擋住了柳眉妝的臉。儘管如此，陳管事還是瞟到了兩眼。看這個小書僮的側臉，怎麼覺得有幾分熟悉。
「顧三公子身邊的這個小書僮怎麼老奴從未見過？」而且這麼神神秘秘的，他想不好奇都難。
顧三公子看著柳眉妝上了馬車，便回頭看了陳管事一眼。那一眼的冷漠，足以將人冰凍三尺，仿若要將人活活凍死一般。擺明了是在告訴陳管事，少過問他的事情。
陳管事見他如此，心裡一個咯登。從顧三公子進入丞相府開始，他還沒見過顧三公子如此威嚴冷漠的一面，那種如王者降臨的神態，在他所見過的人當中就是連丞相都沒有那種渾然天成的霸氣。可是面前的顧三公子，不過二十年紀，卻渾身有著如此令人心驚膽戰的迫氣，他怎能不驚訝。此刻，就是好奇他的理智壓在告訴他，別得罪面前的人。
正在這時，顧老爺攜著顧夫人一起出現。跟著前來的，還有顧相宜。顧相宜眼神複雜，卻也目光堅定，仿若已經做好了所有決定。顧老爺的臉上，多了幾分鄭重嚴肅，而顧夫人的臉上卻是滿臉的憔悴不堪。顧夫人看著顧三公子，眼裡佈滿了慈愛。
「琉緋，你可一定要竭盡全力啊！」顧老爺看著顧三公子，眼裡的重托只有他們家父子二人才明白。忍氣吞聲在江南待了這麼多年，為的就是等待今日的捲土重來。鎮遠侯府能不能夠再次重現京都，一切都要靠琉緋得了。
「嗯。」顧三公子應聲，他打小就知道，鎮遠侯府是他的責任。抬眸看了一眼多日不見的顧夫人，他的眸中，多了幾分愧疚。
顧夫人豈會不知道她自己的孩子，當下只是笑開了嘴。她對琉緋最大的期望，莫過於望子成龍，而琉緋，也沒有讓她失望過半分。她年少時，一心想要嫁給身為商人的顧老爺，雖然為顧老爺放棄了一切，但她也心有不甘。所以，她的兒子日後一定要出人頭地，她要證明給長埋地下的爹娘和當時瞧不起她的兄長看，她的選擇沒有錯。即使，現在她知道了真相，她也一點也不後悔自己的選擇。
「琉緋，娘等著，等著你錦衣傍身的那一日。」即使丞相是她的兄長，也不能夠威脅到她的兒子和夫君。
「謝謝娘。」顧三公子心裡感動，這幾日他一直不敢去跟顧夫人請安，更甚至還讓厄明在暗處安排人手看住了顧夫人。對於顧夫人，他心裡感到歉疚。他顧琉緋這輩子，能夠得到這樣疼他的娘，的確是休了幾輩子的福氣。
顧相宜看著這樣母子情深的畫面，心中突然也有些想要歸家了。她那個聰明善於隱忍的娘，也是將他捧在手心裡呵護的啊。今日的殿試，是鎮遠侯府翻身的好機會，他是不是該感謝他那狡猾的三弟妹，讓他知曉真相呢。若不然呢，至今他還被蒙在骨裡，成為丞相手裡為他磨滅一切罪證的棋子。
馬車裡一應俱全，柳眉妝坐在馬車裡，聽著外面的動靜。想要撩開簾子去看一眼，卻又伸回手。
不行，她如果現在露面，顧夫人一定會認出她來，而陳管事肯定也會認出來。等這件事情過去以後，她一定會登門向顧夫人道歉。說到底，顧夫人不過是一個可憐人罷了。她在被顧三公子休棄的時候，也是痛徹心扉。在得知一切真相以後，即使知道顧三公子都是為了她柳眉妝，可是她的心裡仍舊有個疙瘩。而反觀顧夫人，被兒子和丈夫聯手騙了十幾年，卻還能夠裝作若無其事的對顧三公子和顧老爺笑顏以對，這份強大的心下，究竟忍了多大的委屈啊。
不過一會兒，顧三公子便掀開簾子上了馬車，坐在柳眉妝身旁。兩人誰都沒有說話，馬車慢慢開始了行駛。
顧夫人看著漸漸遠去的馬車，眼神裡有著不捨和狠絕。或許，她該進宮去見一見周太妃了。現下，周太妃是唯一能夠幫助她的人。
顧老爺長歎一口氣，側頭卻正看見顧夫人一臉堅決的模樣，有些好奇。「夫人，你在想什麼？想得如此認真。」
顧夫人也側過頭回望著顧老爺，面前這個男人，跟她同床共枕了二十幾年，卻有十幾年她都被這張臉騙了過去。事實上，他們夫妻二人，真正相聚的時間少之又少。她還記得，新婚不久之後，顧老爺便突然離開，隨後更是讓劉管家敷衍她生意太忙，無法回府。之後，又娶了一個一個的姨娘進門。她想著，只要她將家裡打理的妥妥帖帖，他一定會看見的。卻到了現在她才知，她究竟有多傻。
「沒想什麼，只是覺得，琉緋這次一定會成功。」她的兒子，一定是最出色的。無論是才華，亦或是智謀。
顧老爺聞言，顏色大悅。他的琉緋，可是為了這一天足足謀劃了整整十幾年光景，他也期盼著，他這次殿試一定會成功的。鎮遠侯府重見天日的日子，不會遠了。拉過顧夫人的手，顧老爺道。
「夫人說會那就一定會，到時候，夫人可就搖身一變成了狀元爺的母親了。」
豈止呢，準確的應該說是成為鎮遠侯府的當家主母才對。顧夫人笑笑不語，只是眸光落在顧老爺臉上，她，一定會成全他的。